百年身

作者:般若兰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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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一四:珊瑚角


      自高峰上回转之后,意琦行并不曾多言,仍如往常一般坐卧起居。而绮罗生仍是那个跳脱活泼的少年,却好像神彩中多了一抹什么,迟疑、憧憬、期盼……糅杂捏合。
      意琦行虽不出声,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倒也不曾略去了。虽然高峰刀影,只是一瞬之间,但那股庞然傲藐之气,甚至连他也颇为惊讶。若非一切都为自己亲手指导,恐也难信这般耀目豪傲的刀之意念竟是出自眼前少年心中。也因此,更加对自己的选择深信不摇,满心满目只觉得,绮罗生合该属于武道七修,而七修中的刀修之位,正是为眼前少年虚悬至此。
      眼见绮罗生依然有些神不守舍的模样,不过想来已非是旧时心结。几日相处下来,绮罗生的个性他也熟稔了几分,这少年看似爽快,实则心思细腻得紧,常有许多念头,若非主动开了口,怕是凭自己去想,如何也琢磨不透。倒还不如“守株待兔”,等他忍不住了,自会开口。这样想着,意琦行越发气定神闲,两人用罢了饭,又施施然到院子里去,透气活动筋骨。
      一入院中,满目大树阴凉入眼,如今红日已然西斜,再没了上午那般的炙热之气,树下的阴影也少了许多斑驳,转而凝结成了大块的黯淡——天色将晚了。
      不自觉的,意琦行便又走到了那棵大树边去。一手抚上树干,所触所感并无什么稀罕之处。他心中想起的,犹然是白日里那一片行云布雨般的升天之感,虽然当时情形,疑似高升之境,但细思而来,内中仍有许多的不明之处,表里之见,说不定非是大福、而藏大祸。一念及此,意琦行登时又记起前日草坡中的虚幻之境来,时至今日,他仍是记不起自己为何会昏厥在北号山,更失了许多混沌的记忆。而奇异之遇,也随之渐来,虽还未对自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内中之觉,也非是纯善之意。这样一想,依稀中,倒似隐隐一股潜藏谋划之力,正在暗处窥伺自己一般。意琦行最是不喜这些暗中动作,心念开,陡然锵响,澡雪拔鞘而出,挟金风,纵锐气,飙插云霄。刹那间,剑气搅云,晴空乍凝,无匹雄浑的剑意,虽无杀机,那一股滂沱罩顶之势,已是笼尽北号山川,气势惊人。
      这一剑无声,却好似战书如雷贯耳,将意琦行胸中睥睨之意,尽数挥洒。

      绮罗生这时正将厨房里头大略归置停当了,他虽然心不在焉,但做熟了的家事,也不消耗费什么精神,反而满心里,想着的都还是适才做梦般的那一场境遇。时不时的,总要停下动作,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出上一回神,仿佛仍不敢尽信,那一股前所未见的刀气是随自己心意挥出。
      这样絮絮叨叨,几样碗筷竟也收拾了一刻钟还久。好容易打理利索了,绮罗生才一扭头,就见到意琦行正在院中树下,若有所思的模样。
      厨房的窗户与卧房视角不同,倒是能将树下一片看得清楚,更不知不觉中,就将绮罗生的目光彻底拽了过去,怀着许多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意,去看意琦行举动。
      但不过片刻间,意琦行神色乍凝,随即一道剑光,冲霄而起,惊破一天薄暮色。绮罗生靠在窗边,看得自是清楚,脱口“啊”了一声。半是被那股剑意冲击,半却是疑惑意琦行为何突有这般似是不悦的举止。剑意虽然无形,意琦行更不曾开口半字,他却能清晰的感到,内中所蕴的那一股情绪,仿佛白纸黑字一般,揭示在了眼前。
      不过这一股剑意收发瞬息,澡雪归鞘,山中一切又再次回归宁静。意琦行出剑抒心意,剑归意了,便也不再多做烦心。一扭头,正是看到了绮罗生趴在窗台上,有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模样。
      两人目光一对,绮罗生也立刻回了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变作一句:“要……要喝茶么?”

      片刻后,又重新蹲在灶下,捅开了炉火烧水的绮罗生,十分痛恨起自己一时的口不择言起来。山中一人岁月易度,莫说讲究的茶水了,到了夏天,就连白开水都是懒得烧的,左右山泉清冽,饮之不尽又十分方便,自是怎么省事怎么来了。不想掩饰尴尬下的随口一问,意琦行竟还当真就点了头……绮罗生越想越是抓狂,揪着一绺头发暴躁的扯了扯:“他怎么就能点了头呢!”
      只是自己问了,那边又当真应了,总不能再拿空口白话忽悠人家。绮罗生捶胸顿足了一回,还是只能烧上了水,一边看着熊熊炉火发愁,想着自己去哪里变点茶叶出来。
      抓破头皮的想了一遭,无奈家中连一把茶叶沫子都没有。绮罗生听着锅里渐渐翻涌起来的水声,愈发的急了。但急则生智,蓦的倒是叫他想起来一物,立刻跳起身,往碗橱架子上面去翻箱倒柜起来,费了好一番功夫,掏出了一个扁纸包。

      意琦行静坐房中,倒也有点好奇这山居之内,绮罗生会拿出什么待客的茶叶。他虽是多年修剑修心,但其实对这些清饮之道也无太大的讲究,酒来酒,茶来茶,水来水罢了。只是绮罗生问得突然,自己应得随意,然后便见那少年当真去烧起水来,说是想要饮茶,倒不如说是更好奇会是什么茶叶多些。
      不消他想上多久,厨下水已滚了。片刻后,就见绮罗生当真捏了一个厚底的粗瓷杯子,一瘸一拐的进来。端着这一盅子的滚水,他实在不敢再蹦跳着走路,那姿势便显得十分别扭辛苦。意琦行一眼见了,登时也察觉疏忽,忙一伸手接过茶杯,另一手搀了绮罗生一把,叫他安稳坐下。
      这卧房里头,本来也有两条板凳,只不过眼下都被绮罗生拿去垫了床,就只剩了床沿可坐。意琦行还未觉的如何,绮罗生挨着他坐了,倒是有点忸怩起来,只好专心盯着他手中的茶杯,催促道:“快尝尝,这可是我去年好容易弄来的!”
      山中器物简陋,那茶杯也就谈不上什么托、盖之类,意琦行一接到手里,一股清淡的苦香便入鼻端,倒有几分熟悉。绮罗生再一敦促,他低下头,就见杯中滚水里,沏着几朵小小的白菊花,本来晒干的花蕾,经水浸泡,重又舒展开来,花朵虽小,叠叠雪白的花瓣,却还透着菊花的精致,白瓣金蕊,十分别致。
      “菊花茶么?”意琦行有点意外,端起来饮了一口,微苦又带回甘的滋味入口,虽不是什么名贵茶叶,但别有一股山野清风。而丝丝缕缕的苦香,更添回味,不由赞了一句,“好茶。”
      绮罗生登时笑了:“这菊花是我去年晒的,一共就弄了一小把,要是寻常人来,我还不给他们喝呢!这花是开在另外一边山坡上的,来去一趟要三四个时辰,路上还要小心蛇和野狗,可不容易!”
      他说得轻快,意琦行却当真十分认真道:“感你心意,多谢。”
      没想到换来这般认真的道谢,绮罗生登时收了口,反而有点赧然。顿了顿,扭开点头也看着杯中茶水:“……没什么啦,山上没什么好东西,也就是随便晒晒泡来喝了,搁到大城镇里头去,人家都不稀罕的。那个……意琦行……”
      “嗯?”
      绮罗生瞧着微带碧澄颜色的茶水,有点支吾起来,“你走过许多的地方,你还说,你的来处,那叫做叫唤……什么的所在,有许多的高人侠客居住。想来你们见闻过的,也十分不凡。这菊花不值得什么的,你……没必要这样啦!”
      见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意琦行不由微笑,但又听及渊薮之说,心头微动,道:“你这菊花茶苦味回甘,别有滋味,何须自贬。等你到了叫唤渊薮,想要寻这样的茶水,只怕也难得了。”
      心头郁结打开,绮罗生已是下定了七分习刀的决心,自然也就不再避讳谈及离开北号山,前往叫唤渊薮之事。不仅如此,因听意琦行的话意,只怕自己还需要在那叫唤渊薮长住许久,心中更是不免好奇起来,忙接问道:“为什么?”
      意琦行偏头看向窗外,似是思绪远飙:“渊薮之顶,终年高寒,风霜凛冽,是故渊顶同修,倒是爱饮酒多些,半是江湖豪气,半是御寒暖身。虽在修为足够之后,那些严寒已不足道,但多年习惯,还是保留,反而茶叶少见了些。”
      绮罗生立刻道:“这我倒是清楚的,往年冬天寒冷,我义父也常要喝些烧酒御寒,不过义父总是说我还小,不肯让我喝……”他撇了撇嘴巴,像是有点不满意,“叫唤渊薮是在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们北地冷得很,难道叫唤渊薮还要在更北边的位置不成?”
      “在……”意琦行忽然一顿,乍然想起被自己忽略了的一桩事来。自莫名其妙来到北号山中,所遇见的,无非皆是周边山民,并不曾有谁听闻过叫唤渊薮名号。而自己也是初履此地,更不知“北号山”是在神州何方。这样一想,倒是顿起了不知身在何处的一股茫然,而那边绮罗生还在殷殷等他答复,只好道,“叫唤渊薮乃要往东行,其距不知几千里之遥,而其上如何,待你到了,自然便知。”
      “几千里……”绮罗生努力想象了一下,只是还难在脑中形成一个明确的概念,便又道,“那要走多久?”
      “若以我剑意纵横之行,也不过数日罢了。”意琦行收回目光,看向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少年,心中登时已有决定,“不过这一段路,你需一步步走过,才知武途初步,便是何等不易。大概短则数月,长则经年也未可知。”
      绮罗生呆了一下,不由冲口道:“我……一个人走去叫唤渊薮么?”
      “你怕了?”
      “不是,”绮罗生连忙摇头,倒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没走过那么远的路,又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我怕……我走丢了!”
      意琦行失笑,忍不住一抬手,又去抚摸他的头顶,边道:“放心,这段路,我陪你走。”

      “我留下来照顾你。”
      “我陪你走。”
      短短几日内,这是绮罗生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说法,虽然只是毫无修饰,甚至更像是随口说出的句子,但偏偏这份朴素,总是直敲心坎。咽了口口水,绮罗生好容易把差点又冲口而出的那一句问吞了下去,有点张皇的一抬手向头顶拍去:“别……别总摸我的头啦,我不是小孩子了!”
      意琦行无意之举,绮罗生更是无意,两只手拍到一处,意琦行落在他头顶的手掌虚虚一歪,离了满把细滑的雪白发丝,却将将好擦过尖异的耳尖。许是耳骨尖端极为敏感,绮罗生全身不由自主的一抖,险些脱口惊叫出来。好在意琦行的手立刻挪开了,负到身后去,只将目光停留。
      感受到宛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耳上,绮罗生还是不免僵硬,微微握了个拳头,正不知如何先开口,意琦行忽道:“你这耳朵,可有什么名称没有?”
      “啊?”没料到这样一问,绮罗生不由抬起头瞧向他,“耳朵……就是耳朵,还有什么名称?”
      “你这双耳不似常人,生得几分奇特,是该有个别致的称呼才是。”
      “什么别致的称呼!”绮罗生有点没好气起来,“倒是山下村子里那些人,叫我什么猪耳朵、狐狸耳朵、妖怪耳朵……你有兴趣听么?”
      意琦行摇了摇头:“不对。”
      “又哪里不对?”
      “你这副耳骨挺秀尖奇,虽是少见,却无粗丑之态,是那些人不识得真面目罢了。”
      绮罗生自打生来,除了义父,还是第二次听人不为厌恶,而是夸奖自己的这对异耳,少年心中难免怀了几分喜悦。但他又不肯在面上就这样露出来,只道:“那你倒是说,该叫什么?”
      意琦行当真略微凝思了一下:“碧落宁容著此身,珊瑚骨节玉精神……若依我之见,合该称之为‘珊瑚角’。”

      意琦行自往屋后泉眼提水准备洗漱,剩下绮罗生一个坐在床边,夕阳斜照,橘红的颜色涂了满室满身,将他一头雪白的头发也染得艳丽起来。
      手指轻轻抚摸过尖尖的耳骨,绮罗生还是一副出神模样,喃喃将那三个字念了一遍又一遍:“珊瑚角……”心里头一股压抑不住的雀跃,不停的翻涌上来。这一双异耳,虽是天生带来,不由自主,这十几年中,还因它受了许多冤气唾弃,绮罗生倒也从未觉得自恨。耳朵既然生在了自己身上,便是自己的一辈子,美也好丑也罢,皆不需怨怼。但虽然如此,少年心中,委屈得久了,也难免生些阴霾,郁结不开。可这三个字,倒似点石成金的法宝一般,如此轻易,就将胸中块垒尽消,绮罗生不暇多想,只觉得心中的畅快前所未有,甚至畅快到了极致,反而有些紧张起来。
      但绮罗生也察觉到了这股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不安,四下一瞥,一眼看到意琦行搁下的茶杯,内中还有半杯茶水,忙一把抓了过来,一口灌下了。热乎乎的茶水入喉,暖流游走,立刻抚平了许多悸动的心情。他长舒了一口气,才算是彻底平静下来。
      心绪收拾,摒了那些杂念,一股茶水的清苦滋味,倒是反上了舌尖。绮罗生喝得急切,那茶中又着实搁了不少的干菊花,这一大口下去,浓重的苦涩简直刺激非常。他立马皱了一张小脸,捧着腮帮子连连“呸呸呸”起来,边忍不住想道:“这般苦的水,也亏意琦行怎么喝得下去!”
      但他唾了片刻,口中苦味之余,忽然一缕淡淡的甘甜,似拨云见日,隐隐浮现。绮罗生眨了眨眼,停下动作,微微舔了舔口内,甜意立刻又浓了些,丝丝缕缕的,绕上舌尖。心中也知这不过是菊花茶的回甘罢了,但这样切身感触的苦后之甜,还是叫少年有些意外。反复咂着口中滋味,渐渐的,甘甜之意已将苦涩冲洗殆尽,尽数化为妙不可言。
      心中好似也忽然通窍,绮罗生转而低头看着空了的茶杯,内中只剩泡残了的朵朵小白菊,堆在杯底:“苦尽……甘则来……”他蓦的觉得眼眶烧热起来,抑制不住的喉中哽咽一声,死命垂下头去,“义父,义父,我大约从此,便不同了吧!”
      山风轻吹,屋中隐约可闻沙沙草木作响。绮罗生自是听不到故去多年的老者的声音,但更清楚的声音,是在自个心里头的,明明白白,再无疑虑。

      这般的姿势持续了片刻,好容易,眼中的烧灼感淡去了。绮罗生用力眨眼,只觉得当真再无碍,才挺挺腰背坐直了些。眼前杯中,那几朵残菊尚在,他想了想,从枕头边摸出一块帕子来,将菊花一股脑都倒了进去,还带着些残水也顾不得了。
      不想正要将帕子包起来的当口,斜刺里一阵“嘻嘻嘻嘻”,小嘻飞快的扑腾了过来,一头扎进帕子里头,胡乱一口,衔起了几朵菊花。
      绮罗生一愣,立刻大怒,伸手就去抓它:“还我!你这个小混蛋!”
      小嘻嘴中衔着东西,叫不出声,但一对小翅膀拼命扇动起来,辗转腾挪麻利得简直不像有伤在身。反倒是绮罗生一条腿还不方便,连抓了两三次,都落了空,眼看着它拖着圆鼓鼓的身子,半飞半爬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头。
      又气又笑,绮罗生一屁股坐回床上,叉腰看着小嘻:“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抢我的东西!那泡茶的菊花有什么好玩的,你抢去了难道能……吃么……”
      后几个字磕磕绊绊从嘴里挤出来,绮罗生目瞪口呆看着,小嘻站在柜子上,竟当真使劲抻着脖子,一点一点,十分努力的,把嘴里头衔着的几朵小白菊硬生生吞了下去。直到最后一点花瓣都看不到了,才又得意的“嘻嘻嘻”大叫了几声,很是趾高气扬的模样,一双眼睛,瞧瞧绮罗生,又往帕子上还剩下的几朵菊花盯去。
      绮罗生立刻跳了起来,手忙脚乱飞快掩起了帕子,掖到袖子里去,怒道:“笨蛋!这是泡水喝的,谁让你直接吃啊,真是笨鸟,这花苦苦的有什么好吃,还不如喝刚刚的茶水……啊!”
      忽的叫了一声,绮罗生下意识的一把捂住了嘴,一个有点匪夷所思的念头冒了出来。他稳了稳神,试探看着小嘻道:“你该不是……因为我喝了那半杯茶,才来抢这几朵菊花的……吧……”
      “嘻嘻嘻嘻!”
      一捂脸,绮罗生又“咕咚”一声坐了下去,手盖着脸叫嚷起来,也不管意琦行是不是听得到:“意琦行,你这哪里是救了只鸟啊,你这是招了个鸟妖精吧,竟然还会吃醋的!”
      他嚷了一句,又立刻收了声,撂下手,脸色红扑扑的瞪了过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包这个,是要带给我义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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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一下子抖出不少爆点XDDD小绮罗的耳朵是我一直想写的,终于有机会了,一直觉得,还是珊瑚角最好听。剑宿对暗处的神秘力量宣战,这个依然是全文最大的谜团,不急着抖开=。=小嘻继续抢镜,这一人一鸟的吃醋看来还有的折腾哈哈哈,剑宿状况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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