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莫话风雨

　　【拾柒】

　　翠萍最近闲了下来。

　　刘大海师傅说不能让她一个人霸着卢大哥不放，让卢大哥去教导其他民兵操练了。这么一来翠萍却反而悠闲得很，除却卢昭义给她布置的每日锻炼，真心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做的。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一个人练，但似乎身边每个算得上高手的人都和她说学武这东西其实挺凶险，她一个刚练武不久的臭丫头还是别瞎胡闹了。

　　刘大海的弟子阳宝见翠萍又恢复了拎着枪蹲在村口的日常生活，兴冲冲地跑来找她，拍着胸脯：“翠萍妹子，和阳宝哥一起学武如何？这样一来师父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就你这水平，不误人子弟也就罢啦！”没等翠萍回答阳宝，跟在阳宝后来的阿诛便泼了他一头冷水，“若是听你的指导练功，岂不是要走火入魔了？你说是吧，翠萍妹妹？”

　　翠萍一时尴尬，她最近被卢昭义带得性子直了起来，说不出违心话，但又不太想说实话得罪阳宝，省得他纠缠不休。

　　“这个嘛……阳宝大哥的轻功还是很好的。”
　　最终是挑了半句实话来说，阳宝的轻功还真是俊极了——但仅限于轻功而已。

　　刘大海师父那动刀动枪的真本事阳宝没学到多少，出去游历一番，他倒是学了一身杂七杂八的江湖功夫回来，平日里动手姑且能应付一二，令刘大海哭笑不得。

　　和阳宝一起练功其实没什么不可以，但阳宝在真动手上教不了翠萍什么，而翠萍又还没开始修习内功，只会一些轻功步伐，阳宝一逃她压根追不上。到时候一个在前面逃一个在后面死追不及，想想她就觉得无聊透顶了。

　　思及此，翠萍学着印象里卢大哥的样子拱了拱手，连忙拜别阳宝和阿诛——任由他俩争吵去了。
　　阳宝和阿诛的争吵频繁得很，隔三差五的，若不是小荷莫雨在稻香村里住的日子比他俩长多了，翠萍都要怀疑是不是阳宝和阿诛教坏了那些丫头小子们了。

　　不过与莫雨小荷生气得瞪眼竖眉的争锋相对不同，阳宝和阿诛之间的就和笑闹一样，而且是阳宝仗着轻功好逃得快，一边跑一边说些戏弄阿诛的话逗弄她就是了。

　　从村口离开，往村里走了没几步便看见毛毛站在路口灯柱下哭。翠萍叹了口气上前去，轻拍毛毛的肩头问道：“怎么了毛毛，小雨又将你的布娃娃挂到灯柱上去了？”

　　毛毛抽抽噎噎地抬头看姐姐。

　　唉……最近莫雨那混小子不知出了什么毛病，老欺负毛毛，还欺负得挺狠，光是毛毛最喜欢的布娃娃他就数不清多少次抢过来非要扔到那灯柱顶上去，其他还有抢毛毛的零食之类的恶行。

　　有时候莫雨甚至会特意将那布娃娃用绳子绑在灯柱上，扎扎实实得连用卢大哥教的“虹气长空”都射不下来……不论他为何要这么做，首先，从未亲眼见过的翠萍至今依然很好奇他是怎么爬上去的。

　　话说毛毛这孩子是心善得很，从来不与莫雨计较，仍然信任着他并跟在身后“小雨哥哥、小雨哥哥”的叫着，但莫雨若再这样下去，天知道毛毛还能忍到何时。

　　翠萍抬头向灯柱上望去，稚气未脱的脸上显露出忧心忡忡，着实是种奇妙的神态。她将着眼点放到了以往的那个地方，却并未瞧见理应在那儿的毛毛的布娃娃，惊奇地微微瞪大了眼。

　　咦？那小子今日竟未做那幼稚的事吗？……亦或者说他变本加厉将娃娃扔到别的更难找的地方去了？

　　“毛毛，你的娃娃呢？”

　　“呜，不……不是的，今天小雨哥哥没抢我的布娃娃。”毛毛擦着眼泪摇头，眼睛哭得都发红发肿了，“呜呜呜，小雨哥哥今天抢了毛毛的肉包子！毛毛最喜欢吃的肉包子！呜哇——”

　　“等等等等……毛毛，毛毛你冷静点儿啊！”

　　毛毛忽然哇的一声放开嗓子大哭，凑得离他极近的翠萍乍一被噪音摧残，立即倒退一步，仍觉头晕目眩。
　　——果然小孩儿的哭声是最招惹不得的东西啊，她默默地想。

　　“……唉……”翠萍见毛毛一昧地哭不是办法，松开捂着耳朵的手在毛毛眼前做了个“停”的手势，问道：“那你可知莫雨小子去哪儿了？我将他教训一顿，带回来向你道歉，可好？”

　　毛毛还是哭，也不知情绪激烈之下听没听懂翠萍的话，但倒是开口将莫雨去向说了出来：“呜呜……小雨哥哥抢了毛毛的肉包子，小荷姐姐看见了，就追着他跑出去了。”

　　“好好，我去找他，你别哭了，好吗？”

　　“呜……呜，好、好。”
　　毛毛抽咽好几下，才止住哭啼，虽满脸都是眼泪鼻涕，但仍显得无比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我便去找莫雨，好好揍他一顿，好久没吃教训，他小子倒是皮痒了。”翠萍在毛毛面前放着狠话，她以前也没怎么打过莫雨，主要原因是打不到他。

　　——现在，呵呵，可未必啦。

　　翠萍想着，向莫雨小荷最后离开的方向跑起来。

　　结果刚上了个坡，又让村长叫住了。

　　“翠萍丫头，你看见那些孩子了吗？”刘洋村长拄拐杖站在自家门前，环视了半天都没瞅见平时撒欢乱跑的那几个毛孩子，这才叫住路过的翠萍询问。

　　“毛毛在这坡下，好像是大石哥站岗的地方附近，我正要去找莫雨和小荷呢。村长您有什么事儿吗？”

　　“这都快到饭点了，孩子们却还没回来。”刘洋流露出些许焦躁，苍老的手在拐杖上点了又点，“我家小白出门前说是要去找小雨和小荷的，你既要去找他们，就顺便找找小白罢，催他们尽快回来，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小白也在一起？……是啊，有小荷的地方多半能找到小白，我怎么就忘了呢，多么正常的事儿。翠萍想，那为何此刻，我会突然毛骨悚然呢？
　　她不明白这到底是种什么感觉，难以形容，但令人心里很不好过，简直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儿正要发生似的，于是应下村长的请求，加快脚步，几乎是飞奔着前往三个孩子的所在地，穿过稻山野林后方可抵达之处——小镜湖瀑布的悬崖。

　　小荷的父亲阮大民昨日上山猎狼反被狼咬了一口，伤势颇重，小月无法处理，而陈商先生却又去了香山野林中采药。阮大民的伤耽搁不得，他的妻子阮氏便陪着他亲自去找陈尚先生医治，到现在还没回到村中。

　　也正因此，阮氏夫妇错过了当天传回的小荷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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