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莫话风雨

　　【叁】

　　柒玖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虽然没了从前的记忆，但没有失去乐观向上的本性。
　　从柒玖在稻香村住下已经过了一阵子，刘洋村长托了常往来于稻香村与洛阳、长安的车夫打听有关柒玖的事，人海茫茫，自然毫无结果。

　　小姑娘不知自己的身世来历也并不在意，很快融入村里，晃着两条小辫子在村里的婆婆婶婶跟前卖萌，村民们也怜惜这年纪不大的女孩记忆全无，平日生活对柒玖十分照顾。

　　其他孩子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村子小，每家人本就是互相照料着生活。

　　但莫雨见她在村里过得愈发如鱼得水的样子，他的不满也增加了，即便不说出来，也是人人都能看出，他对柒玖的态度越来越差了。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柒玖？”对于莫雨奇差的态度，第一个向他发难的自然是好些年与他不对头的小荷。

　　小荷叉着腰，用手指着莫雨的头问，“柒玖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你这态度也太过分了吧！”
　　她就差没用手指戳莫雨的额头了。

　　莫雨、小荷、柒玖年纪相仿，柒玖比莫雨高，小荷自然也比莫雨高些，或者说小荷的海拔可比莫雨要高上小半个头。她在莫雨跟前站得近了，气势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也难说是不是因为小荷比莫雨高还总喜欢站在他跟前，莫雨才不喜欢和小荷一起玩儿——不论是不是，反正莫雨是绝不会承认的就是了。

　　莫雨年纪虽小，却心高气傲，被小荷这么气势汹汹地一问，当然也不会好声好气地回答。

　　“哼，她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那些山贼派来的人？”

　　“你以为柒玖才几岁啊？她和我们一样大，你告诉我你能做得到吗？”
　　小荷是稻香村土生土长的孩子，又是个女孩儿，全然没有学过武，却能和自小身负些奇怪功夫的莫雨较劲，可见小荷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便看出了莫雨又在逞强胡扯，立即吐槽了回去。

　　“……”男孩把脸扭开了，他讨厌柒玖就是讨厌，又哪来的什么道理？和小荷讲理……根据多年经验已经明白这是件自讨苦吃的事了。

　　小荷见他心虚，随口又道：“还有，要说来历不明，你不也一样吗！”

　　话音未落，本还有些退缩的莫雨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小荷也觉察出不对，闭上嘴退了两步，有些愧疚地看着莫雨。

　　两个孩子之间沉默了一会儿，莫雨一声不吭地沿着小坡走开了。小荷愣愣地站在原地，等过了会儿，其他小娃娃又顺着坡道上来，她还在那儿呆立着。

　　“小荷姐姐，你怎么啦？”毛毛跑过去，在小荷跟前抬头瞧她，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眨巴眨巴着。

　　小荷对着这理应算作“莫雨一派”的毛毛，想着“难道我还能告诉你我刚欺负了你小雨哥不成？”，于是用脚尖蹭着地，看天看地就是不开口回答毛毛。

　　毛毛纳闷，同年龄最小的小白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看了小雨哥哥和小荷姐姐的矛盾口角很多年，小时候一直等翠萍姐来一人一个土栗子把两人拉开，但很多时候都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吵架，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悟出这尴尬气氛的真谛。

　　小白啃着稻香饼，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姐姐们，满脸都写着我很无辜。

　　挂在毛孩子队伍最后的柒玖啃着刚从王婆婆那里卖萌得来的稻香饼，盯着小荷那奇奇怪怪带着点儿别扭带着点儿愧疚的神情，又看向了小荷一直有意无意瞄向的小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她上前拍了拍小荷的肩膀，塞给她两个饼，噔噔噔地跳着又顺着坡道蹦走了。

　　“这，这是？”小荷捏着两个稻香饼，不知所措的看着柒玖蹦跳着走掉的背影，一句“什么意思”还没问出口，小伙伴就已经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小荷并不是没看懂柒玖的眼神，但这说错了话只能用食物聊以安慰的萧瑟感到底是要闹哪样？
　　小月说过这是陋习，别不学好啊柒玖！

　　【肆】

　　“婶婶婶婶，有看见莫雨没呀？”
　　“猎户大叔好！”
　　“婆婆好——！哎哎我的饼还没吃完呢，不用再给我啦！对啦，您看见莫雨没？”
　　柒玖怀揣着剩下的稻香饼，迈着小短腿一溜烟横穿过村子，沿路见人就开口询问莫雨的踪迹，最终在一如既往坐在药方前看书配药的小月的指引下，顺着小山坡往上走，到了刘大海师父常驻的新兵营。

　　这天，村里的姑娘胡菁又坐在新兵营突出去的那小平台上对着辽阔的山野景色看书，旁边站着余半仙。
　　胡菁也和柒玖一个年纪，比起莫雨，她与小荷真正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不过……这个女孩太喜静了，比小月还乖巧，柒玖这皮孩子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小荷混熟后，柒玖就老听她抱怨说，胡菁最近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了……
　　柒玖小妹晃着辫子不明所以，在她看来，胡菁性格是冷僻了些，但和大家都一样是很好的小伙伴。

　　胡菁捧着书屈膝坐在地上，眼神却没看着书，而是呆呆地望着山脚下村子的方向，似乎想找到什么人的身影，却只能看清药房前的小月、在井边烦恼踱步的刘村长、杂货店的大婶与邻居三三两两唠着嗑。

　　“余先生~小菁~你们看见莫雨了没？”

　　柒玖小姑娘以谜一样的速度蹦到了余半仙跟前，将这文弱书生吓了一跳，开启话唠模式对柒玖说教起来——这真不是余半仙龟毛，实在是他被柒玖姑娘吓的次数已令人不忍直视了……

　　余半仙，职业实际就是个算命的。似乎是打扮不靠谱的缘故，跑到人来人往的大城中给人算命，几乎没人信他，便回了村里来。
　　稻香村民倒是很信他的卦象，小孩子们也就跟着信了，虽然当没当回事又要另议。

　　胡菁就是不信他的那一个——她将余半仙当成文字解读器已经大半年，反而更不相信余半仙算的卦了。

　　眼看着余半仙就要开始侃侃而谈，胡菁收回了目空一切的目光，向听了好些文绉绉的话已经开始两眼打转的柒玖道：“找莫雨那小子的话，他刚向那边去了。”

　　柒玖如蒙大赦，甩着两根麻花辫就朝胡菁指的方向冲了出去，期间还险些撞上新兵营里的训练木桩……

　　胡菁目光怜悯，见余半仙的矛头就要转向自己，不慌不忙地翻开了书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余半仙郁闷地捋着长胡子，长叹一声，深感终究是无人识得自己的才华。

　　胡菁决定无视他到底……从小她也没觉得算命是哪门子的才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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