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就算是哥哥也不可以

　　傍晚的轩辕仍旧闷热。没有建筑物的阻挡，余晖直射在江和奈绪的脸上。双颊微微发烫，江抬头摸摸鼻头，那里已经渗出了油脂。
　　天方老师把话题丢给两个人后就离开。奈绪和江却迟迟没能说上话。
　　“江……”等游泳部的训练都快要结束的时候奈绪才忽然开口，“你是在生我的气么。”
　　江没有回答。
　　那不是单纯的生气。是自己最珍视的人被夺走，是自己平淡的生活被强行介入，是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被人质疑时无法以单独一个形容词所描绘的复杂的情绪。
　　很讨厌。
　　为什么要出现。
　　走开啊。
　　一直以来埋藏在心里对奈绪的想说的话。
　　而奈绪自己本人肯定没有察觉吧。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没给别人造成任何困扰，或者她根本从来没考虑过这些。
　　自己高兴就好了。为什么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呢。就算是亲人，那也没资格要求自己做这做那啊。
　　真是活得简单又幸福呢。
　　江默默想着。
　　如果父亲当初没有意外离世，自己是不是也会像奈绪一样过得自由自在？

　　“是因为觉得我没有把凛不参加100米的事告诉你，所以生气了么？”奈绪小心翼翼的问着。
　　江低下头，刺目的光被挡在额头上。
　　“奈绪同学觉得游泳对于我哥哥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她没有回答奈绪的问题，反倒扯到其他话题。
　　“凛好像非常喜欢游泳。”像是为了解释那个“好像”，奈绪接着又说道，“以前在澳大利亚的时候，他比其他同龄的男孩子都要刻苦。每天最早来到游泳馆，也是最晚走的。但是……感觉他对游泳又并非单纯的‘喜欢’，似乎还有必须要达到的目标似的。这种感觉有时候会让人很害怕。”
　　江勾勾嘴角。
　　这些她都再清楚不过了。
　　从前的凛为了达成父亲的梦想所以才拼命练习游泳。“不得不”的情绪很容易以消极的方式表现在脸上。而后来，他在和遥一起比赛后才终于真正喜欢上了游泳。
　　但这样的凛，应该是奈绪没见过的了。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来着。”奈绪看着江说，“和凛一起的时候总能听到他提起你。好比一起去动物园，他看到纪念品店的袋鼠玩偶时会提起你小时候吵着要养一只袋鼠的事。还有看到好吃的甜品，也会想到远在日本的你。我一直在想，能被这样惦念着真是太好了。我也想有这么一个哥哥。”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你也有一个整天需要你担心的哥哥就会明白了。”江苦笑。
　　“才没有呢。”奈绪摇摇头，“凛他……其实很在意你和你妈妈的。”
　　渚从水里上来，一边哆嗦着将浴巾披上一边走到江身边接过一早准备好的水，“在泳池里待久了有点冷啊。如果能像鲛柄那样有个室内泳池就好了。”
　　“鲛柄可是名门学校啊，哪里是我们能比的。”真琴一脸无奈。
　　“只是说说而已嘛，对吧，遥。”渚还试图把遥拉进自己的阵营。
　　因为渚突然的出现，奈绪和江关于凛的话题就此打住。
　　“江和奈绪在聊什么呢。”渚相当好奇的样子。
　　“没什么啦。”江嘿嘿笑着，“女生的话题你们不会感兴趣的。”
　　“啊，女子会什么的么，周遭的八卦之类的？”
　　“差不多啦。”
　　遥比渚要机警许多。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着，“你们在说凛？”
　　江几乎要打一个哆嗦。在某些方面遥对凛的敏感度要比自己还高。
　　“不是啦。只是稍微提到一下他。”江抢在遥凑过来之前打住话题。凛的事她不想再把多余的人搅合进来，尤其是把凛即当做伙伴又当做竞争对手的遥。
　　部活结束，江照例留在后面整理准备室里的物品。奈绪难得没有先走，反而留在准备室里等着江。
　　“怎么了？”江刚刚把活动记录填完，回头就见到奈绪站在准备室门口。
　　“其实明天是我生日来着，我想请你来我家参加生日party……”
　　“明天？”江想了想。
　　“嗯。放了学后就到我家吧。”奈绪的语气中有点撒娇的意味，“毕竟是我在日本过的第一个生日，过来凑个热闹吧。”
　　准备室里有些闷热，江抬头把鬓角上渗出来的汗擦掉。有些发丝被汗黏在额头，样子应该十分不好看。而奈绪依旧整齐如旧，刘海梳得平整，就连脖子上那两个微卷的细小头发都是特意弄过的。
　　不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的。
　　江把准备室的门关上。
　　“嗯。那就在学校门口见吧。”

　　意外的答应了奈绪的邀请。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江走在商业街的马路上，身边都是川流不息的行人。
　　零用钱不多，所以也买不到什么贵重的礼物。但空手过去，又总归不是很好。
　　冷饮店外挂着买一送一的广告。有不少出双入对的情侣排在外面等待。也有附近学校的高中女生成群结队出现在大头贴机外。手里抱着不知道砸了多少硬币才从夹娃娃机里换来的巨型毛绒熊。
　　在橱窗里看到一个漂亮的化妆包。帆布材质还有好看的图案。稍微凑近了些，却被店里的店员热情的邀请进去。江有些窘迫，她不好拒绝店员，却深知自己没有消费的能力。
　　幸好店里还有其他顾客，店员只跟她稍微介绍了一下最近推出的新品就去招呼那些客人了。江想着就稍微待一下，然后再趁店员不注意溜出去。
　　江把刚才看中的化妆包小心拿起来，拉开拉链，又拉上拉链。翻过吊牌，上面标注的价格甚至需要透支下个月零用钱。
　　应该是奈绪会喜欢的。
　　虽然自己也喜欢，但是化妆包对于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放下化妆包，江悄声溜到一个角落。她翻出手机，拨通号码后按在耳边。
　　“江？”
　　“哥哥，能借我一点钱么。”
　　“怎么了？”
　　“要给同学买生日礼物。但是手头的钱不够了。”
　　“……你要多少。”
　　“还差三千。”
　　“你身上根本就没多少吧。”
　　“总之先借我吧，下个月还你。”
　　“你在哪儿呢。”
　　“商业街这边，那个TUBUS的店。”
　　“我一会过来。”

　　离开店铺，江在商业街中的步行街上找了个圆椅坐下。旁边是一对母子，母亲手里提着的都是给孩子买的衣服和玩具。
　　虽然对衣服的品牌和玩具的种类并不太熟，太江还是知道这些加起来肯定价值不菲。
　　有钱人家真好呢。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只需要操心“想要”和“不想要”。根本不用考虑价格。
　　这么想想，忽然又有些抱怨。如果不是奈绪忽然说要过生日，自己哪里需要问凛借钱来买礼物。她生日的时候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一直想要的洋服。每次决定在什么什么时候以什么什么借口来犒劳自己，到头来又因为舍不得花钱而放弃。
　　攒来攒去，手头的钱还是少之又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凛穿着学校的运动服出现在江的面前。他拉开钱包，把一张一万的纸钞给了江。
　　“只用三千……”
　　“剩下的都拿着吧。还我三千就好了。”凛把运动服的拉链拉开，“上周帮御子柴家做事的时候拿的工资，一直放在手里也没处花。”
　　“哥哥真是有钱呢。”江笑笑。
　　两个人一起走进那家店，店里此时已经没什么人。打扮时尚的店员认出了江，又瞥了眼江身旁的凛，会意的打着招呼说：“哦？是哥哥来给妹妹买礼物么。”
　　“嗯，没用的妹妹说手里没钱了，要我来付账的。”
　　店员轻笑出来，转身又去忙别的了。
　　江红了脸，不敢当众发作，只有小声嘟囔着凛又在胡说八道。凛往她的头顶敲了一记，“是谁问我借钱来着。”
　　取下化妆包，江准备拿去柜台付账。凛忽然问了句是给谁的。江犹豫了一下才说是给奈绪的。
　　凛的脸色忽然变了变。江察觉到了，问他怎么了。凛不答，只是催促让她赶快去结账。
　　到底是价格贵得离谱的店，用来包装化妆包的纸袋也要上档次得多。江想这回总该拿得出手，心里又忽然觉得有些愧对杏奈。毕竟她从没送过杏奈什么像样的东西。
　　走到十字路口，凛准备回学校了。两人在对面的绿灯亮起后分开。江提着纸袋站在原地，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去年自己生日的时候哥哥也没有回家。只是打了通电话过来说了声“生日快乐”。说着礼物以后再补，结果却忘了。
　　杏奈也是，虽然每回自己的生日都会记得，但也没怎么送过礼物。
　　没办法，毕竟自己也很少给别人送。手头的零花不多，也不好意思问母亲要。虽然家里并没到需要节衣缩食的地步，但总归不好让母亲操劳太多。

　　手里的袋子……回头就说是帮杏奈买的。

　　自己的事情还是尽量别让母亲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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