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就算是哥哥也不可以

　　御子柴并没有因此说些责备的话，反而一副颇为理解的口气说：“也是呢。一旦走上职业道路，家里的很多事就没办法兼顾上了。你妈妈年纪也越来越到，而江……是要上大学的吧。那又是一笔花费。”
　　凛许久没有说话。
　　御子柴说的那些他不是没有想过。应该说其实一直都有在考虑。
　　走上职业道路，成为奥林匹克选手，这些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这点凛在澳大利亚的那几年里体会得已经足够深切。
　　但是如果就此放弃，过去那些付出都会变成泡影。父亲的梦想，自己的梦想，都会就此打住。自己不会甘心的。
　　“梦想这种东西，就是因为难以实现才会被称作梦想。梦中之想，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理解吧。”仿佛看穿了凛的心思，御子柴又继续说道，“拖游泳的福，我才能以体育生的名义升上理想的大学。以后大概也就只会去做个体育老师之类的。虽然没办法再在赛场上游泳了，但是这些都不是终点。也许会有将来的奥运会冠军成为我的学生，我的梦想再由他们来继承。”
　　“前辈不会觉得很可惜么。”凛看着水杯中倒影的自己，“明明已经努力到了现在，却忽然要放弃。”
　　御子柴挠挠头发，“人生嘛，总会有很多不得已。就算非常不情愿也不得不去做的事，肯定也不止一件两件。”
　　“我会好好想想的……”
　　“这就对了嘛。”御子柴说着瞥了眼凛身后的楼梯，“江是在二楼么，我特意带了好吃的地瓜干来哦！”
　　“……江她……出去了。”
　　“哎？刚刚不是说还在睡觉么。”
　　“总之就是……出去了。”

　　江起来的时候御子柴已经被凛“强行”送走。餐桌上只有他还没喝完的热茶。母亲去了市场，屋子里只剩兄妹两人。
　　“刚才御子柴来过了么。”
　　“嗯。”凛擦着桌子，“那袋地瓜干是送给你的。”
　　“地瓜干？”江一脸复杂的表情，“要么……送给玉子阿姨好了？”
　　“怎么突然提到她。”
　　“上次妈妈晕倒的时候她不是帮忙了来着么，一直都没来得及感谢人家……”江正专心研究着那包地瓜干，没有留心自己说漏了嘴。
　　“妈妈晕倒？”凛果然变得神色严肃，盯着江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江一怔，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就是……有一天她在家里忽然晕倒了。是玉子阿姨送她到医院的。”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凛来到江的身旁，直直看着她。
　　江放下手里的地瓜干，眼神变得踌躇，“我是想……哥哥还要准备地区大会的预赛，暂时不说比较好。”
　　“就算是要准备比赛，这种事肯定还是要告诉我的啊。”凛着急了起来，“隐瞒这样的事，万一有天妈妈她……我完全不知情……”
　　江把地瓜干的封口封上，垂首面对着凛。
　　这些事情她原本不再打算去想。凛和奈绪的关系。他陪奈绪去商业街。自己和妈妈在他看来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说了就能怎样呢。”她微微弯起嘴角，“哥哥还是会和奈绪一起出去逛街的吧。”
　　仿佛点燃了炸弹的引信，客厅里都能听见引信燃烧的“兹兹”声。
　　“你说……什么。”分明是生气了吧。连目光都狰狞起来。
　　“看吧。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就可以让哥哥生气。但是对奈绪，哥哥从来没有生过气吧。”
　　凛重重呼了口气，似乎在压制着自身的情绪。
　　“就算为她放弃梦想也没关系么。”江冷不防吐出一句。
　　“够了。”拳头用力砸在饭桌上，“和她没有关系。”
　　母亲正巧开门回来，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大跳。安静了半会，她轻声询问：“怎么了，两个人又吵架了？”
　　江把地瓜干放到厨房，“这个……送给玉子阿姨吧。”
　　凛闷声坐下。
　　只剩母亲在玄关一阵莫名其妙。
　　直到晚饭前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周一的班会上，天方老师提到暑期补课的事，说期末考平均分七十五以下的同学必须来参加至少百分之八十的课程。
　　“时间可是过得飞快的哦。如果打算升学，抓紧时间有效率的提高成绩是眼下最重要的。再不抓紧，等到三年级的时候可就为时已晚了。”天方老师见有底下的学生小声议论，立刻说教起来。
　　“老师！如果不打算升学呢！”果真有爱作怪的学生趁机砸场。
　　“巩固学过的知识总归是有用的。谁要是缺勤超过百分之二十，将来说不定会要留级一年，自己好好考虑下吧。”

　　离暑假越来越近，班上的学习氛围已经有些松懈。杏奈一下课就跑来找江抱怨，说本来安排得好好的暑假又要泡汤了。
　　“真是的，学校的那些补习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啊。还不如去上外面的补习班。这样考完试就要上课，真烦人。”
　　江只有苦笑，随口附和着“那也是没办法的”。
　　杏奈用食指卷动着卷曲的发尾，“江，你想好进路意愿了么。”
　　“唔……”
　　“我家里只要我能考上大学就好了。我想要么读个英语系？听说挺轻松的啊。”
　　“你要读英语系？”江想起上次期中考杏奈那个刚刚擦及格线的英语成绩。
　　“干嘛一副吃惊的样子啊。”杏奈有些尴尬，“其实我只是不愿意学，不然也可以学得不错的。”
　　江笑笑，心里暗自想着“那你倒是好好学啊”。
　　“江呢，是准备升学还是？”
　　“还没考虑好啦。”江故作轻松的叹口气，“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吧。”
　　杏奈不可置信的盯着她，“江竟然也会讲这种话。”
　　“哈？”
　　“每次都是江最着急啊。上蹿下跳的。”
　　“哪里有上蹿下跳啦……”江的笑容淡下去，“我只是……还没想好而已。”

　　下课后还有社团活动。奈绪难得准时过来，基于上次在体育馆发生的事，江和她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两个人很少再有直接联系。
　　天方老师到底是负责游泳部的老师，偶尔也需要过来盯梢。碰到奈绪，顺道询问了她的进路意愿。江走在一旁假装在观察部员训练的情况，其实一只耳朵也在专心的听。
　　“如果打算在这边考大学的话，古文方面可要加紧了。”
　　“其实我明年新年的时候就要回澳大利亚了。”奈绪皱皱眉头，颇为无奈的回答。
　　“这样啊。”天方老师点点头，“就是说这次来日本并不是定居喽？”
　　“嗯。爸爸在这边有训练的项目，所以才过来待一年。”
　　“东跑西跑的，很不容易吧。”天方老师感慨着。
　　“也还好啦。”奈绪笑笑，“可以看到很多很多没见过的东西，也挺有意思的。”
　　天方老师撑起阳伞，“奈绪同学以后想做什么呢。也打算和父亲一样从事游泳相关的工作么。”
　　“没有这回事哦。”奈绪认真的看着天方老师，“我家在这方面管得很松的。只要我有兴趣的事都会全力支持。所以目前还没真正考虑好。不过……大概会去做一个流浪画家？”
　　“流浪画家？”
　　“嗯。背着画板全世界的跑。去各种各样的地方，见各种各样的人。把喜欢的东西全都画下来。”奈绪一副相当憧憬的表情，“就是这样。”
　　对于奈绪的想象，天方老师也只是报以一笑，“奈绪同学真是和这边的孩子很不一样呢。这边孩子大部分都是按父母所说的去做。升学，专业，就职，甚至结婚生子。不敢去冒险，也不愿意去冒险。”
　　“为什么呢。”奈绪似乎很不能理解。
　　“因为家族的关系吧。”天方老师在“家族”两个字上刻意放重了口气，“不能擅自违背生养自己的父母的意愿，也不能随意背弃兄弟姐妹的期待。”
　　“可是在西方，父母和兄弟姐妹也不会因为这个而限制人的生活啊。”
　　“这就要上升到东西方文化的差别喽。”奈绪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天方老师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她对在西方长大的孩子对东方的文化无法理解这个问题早有耳闻，却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还是不太懂。我虽然一直生活在澳大利亚，但是我的家人也都是日本人呐，可是他们也不会因为什么东方文化而要求我做这做那。”
　　“关于这点嘛，你可以问问一直生活在日本的江同学。”天方老师越过奈绪的肩膀看向正一脸踌躇的江，“同龄人的话更能解释得清楚吧。”
　　忽然被点名，江有些怔忡。而奈绪似乎也没想到天方老师会忽然提到江。两个人在看向对方的一瞬间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就由江同学来说明一下，‘家族’对于日本人的重要性吧。”天方老师带着期待看向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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