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帮十二少

　　“玉罗刹？”小丫鬟低呼出口。
　　那边厢红衣女子也把目光转了过来：“钦差大人还不走，难道是将军府里的美酒佳肴没享受够？”
　　我瞅瞅将军府的墙，够高够气派，缩在墙角里的阿甲阿乙爬梯子能出去。援军不应该只到了这一位吧？
　　“磨蹭什么，怎么还不出去？”人影一闪，面前又多一人，看了眼情况，一手一个把阿甲阿乙提了出去。
　　“你还行吧？”我问小丫鬟，她点点头，挣扎起身。
　　挟了孟思，飞身上房，忽地想起还有一人：“她呢？”
　　小丫鬟眼神暗了暗，“已经死了。”
　　“哎呀，”红衣女子一声惊叫，“小将军，难道你府里的下人有人想你死吗？告诉过他们不准轻举妄动，还有人放暗箭。”
　　士兵一阵骚动，陈小将军的脖子殷红一片。顾不得再看他们，随前面那人来到府外，马车正等着。
　　来到城外，又多了几辆马车，分几个不同的方向出发。
　　“我们先往南，转道去京城。”面前的人淡淡道。
　　“你怎么来了，九哥？”我有点不敢看他的脸。
　　“三哥飞鸽传书给我，叫我过来瞧瞧。”声音还是波澜不兴。
　　稍后，红衣女子赶到，钻入马车：“白弄了这么大一阵仗，也没打起来，真不过瘾。”坐在九哥旁边，推推他：“别这么半死不活的好不好？”
　　“人呢？”
　　“哎哟，放心吧，我玉罗刹说话算话，点了他的穴道扔在城门附近了，不过伤了一点皮肉而已。他爹一个武将，他却比书生还文弱，还不如这位状元呢。”说着冲孟思甜甜一笑。
　　状元不自在地红了脸。
　　九哥不再说什么，看着她的目光温和许多。
　　“这就是十二少么？看不出来，不是说你刁钻刻薄笑面狐狸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惆怅？不会是让你这个哥给传染的吧？”两只眼睛在我和九哥之间转来转去。
　　想到小丫鬟受伤颇重，一路的颠簸，就到另一辆马车里把她抱了过来。顺便告诉阿甲阿乙敌人的目标主要是我们，到下个市镇让他们独走，暗里自有人保护他们。
　　“你们谢家兄弟都这么不理人么？怎么说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了，连句话都这么吝啬。”刚回来，那姑奶奶又一阵连珠炮。
　　总算她发现小丫鬟伤情严重，这才收敛了笑声，背对我们给她上药。
　　“该死的，我刚才真是太便宜他们了，十二，你不是毒药很多吗，刚才就该给他们尝尝。”未来的九嫂自然的改了称呼。
　　九哥依旧一言不发，闭着眼睛，安静的面容在晦暗的光线里让我有片刻的恍惚。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离开了榆关的势力范围。孟思已经疲累不堪，全凭咬牙硬挺；小丫鬟伤重，也该歇歇。所幸车里备着帐篷，就地支了。
　　玉罗刹和小丫鬟一间，照顾她睡了后，便来和我们说话。
　　我故技重施点了孟思睡穴，让他睡个好觉，有些事情，尚不到时机让他知道。
　　“三哥还是在往外撇清吗？我这一天都在怀疑，难道对方不知道护送钦差的是我吗？”若知道是我，就该防备盐帮的势力才对，不可能如此轻易被我们得手。
　　九哥还未开口，玉罗刹就抢着道：“你们三哥，明明是个跳出红尘的，偏偏还有这么多放不下。你知道为什么对方不知道护送钦差的是盐帮的十二少？那是因为此刻京城里还有一个十二少爷在作威作福，据说前几天刚把周家的世子给修理了一顿。”
　　京城里的我么？三哥用心良苦，究竟还是不愿我被牵涉到皇族内斗，那一个我，如果没猜错，是兰凝无疑了。
　　玉罗刹扫了眼睡着的孟思，咧嘴坏笑：“你这个护卫很是称职嘛，寸步不离的。听你们盐帮榆关分堂的堂主说，你和他接头的时候都是扛着状元去的？”
　　“只有寸步不离，才有可能时时刻刻帮他抵御突如其来的危险。任何一个他独处的空当，都是敌人下手的机会。”我最怕，来不及。
　　玉罗刹不知想到了什么，难得的消停了下来。
　　“这么说，这次是三哥授意不让分堂的人出面，撇清盐帮？”
　　九哥道：“是，三哥不想让大家掺和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所以这次的事情帮里暗中安排，出面的是我们。按别人的情报，我正在湖州养病呢。可，扬州那边……”
　　玉罗刹接道：“你那个四哥也是神人一个，恋上抓到的女刺客，抛弃了发妻。现在，那个女人死了，他落了个孤家寡人不说，因为那女人是漕帮帮主的私生女，麻烦不知有多少。”
　　死了吗？虽然我恨她恨到不想提起的地步，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皇上什么反应？”周南的事情还是回去再问吧。
　　“皇帝首先要我们给他干活儿，至于方式，由于现在情势特殊，他倒不至于紧逼。”三哥舒口气，他的脸色不是太好。
　　玉罗刹见状，站起身往外走：“好啦，你们休息吧。你九哥收到你三哥的信，惟恐晚了，这一路都没怎么休息，已经连赶了三个晚上的路。”
　　我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心口又酸又疼。如果当初，再快一点，我们都再快一点，也许结果就不是那个样子。

　　“醒了，该出发了。”尽管不忍心叫醒一脸酣然的孟思，但必须要赶路了，“再不醒，追兵可到了。”趁他迷糊，在他脸上掐了好几把，他也就这个时候比较可爱。
　　孟思睁开眼，没有像往常那样把我往外推，盯了我片刻，方说：“你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
　　帐外噗哧一声笑，玉罗刹做声做势道：“天不早了，您二位快些起了吧。”
　　孟思红着脸来到帐外，三哥若有所思的看我收帐篷，还是没有说话。
　　小丫鬟经过一晚的修整和药物治疗，伤好了不少。
　　“姑娘，在下有些事想要问，不知方不方便？”我坐在孟思身边，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小丫鬟早料到般淡淡一笑，“小女子的身份几位已经知道或是猜到了吧？能言的小女子当然言无不尽；不当说的，就请几位原谅了。”
　　孟思茫然地看看我，然后深吸口气，拳头握得死紧。
　　小丫鬟见状，赶忙道：“大人别误会，这不是皇上故意瞒你，也不是只瞒了你。只是盐帮的各位当家和这位玉姑娘都是武林中人，有些别的渠道知道罢了。”
　　“姑娘连玉罗刹都认识，怎么能是简单人物？”玉罗刹名震武林，知道她容貌的却寥寥无几，本公子都不知她什么模样。
　　她苦笑：“洗月不过一个皇上的走卒、棋子，何谈简单不简单？红袖殿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吧现在？”
　　果然，这名看似貌不惊人的小丫鬟，来自后宫的神秘护卫组织红袖殿。原来的红袖殿并不是正式组织，后宫之中男子不方便，前几代的皇帝便叫人专门训练了一群女子保护后宫嫔妃。后来经过种种变故，竟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暗卫组织，直接听命于皇上。因为都是女子，就被称作红袖殿。
　　“洗月？”三哥眼波一转，“姑娘是红袖殿四秀之一？”
　　“见笑了，什么四秀，不过是外人的臆测。此情此景，我也不怕说句真话，红袖殿的情况连我都不清楚，外人知道的……”洗月轻轻摇头，笑得无奈。
　　“那小苗呢？”孟思问道，小苗是那个大丫鬟。
　　洗月看向一脸正直的孟思，“大人，你心地善良又涉世未深；有些事，也是迫不得已的。”
　　“小苗和那两个不过一般的王府丫鬟与末等侍卫，从一开始他们的命就不是他们的了，阿甲阿乙是命大。”让他们三个故布疑阵，隐藏不惹眼的洗月，由于一路上两个丫鬟不是在车里就是在屋里，洗月被发现的机率很小。而一旦暴露身份，他们几乎没什么自保能力，死了也便死了。“这就是为了效忠皇上啊。”其实，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用处多点而已。
　　孟思低头不语。
　　“皇帝为了笼络陈丰，千方百计把他的亲娘找了出来，你们辛辛苦苦给送来，他却不领情，还要杀人灭口。啧啧，真真无德无义。”玉罗刹风凉凉道。
　　九哥道：“他如果早就是楚王的人了，难道会因为这件事而改变？他只有做得更绝，以免楚王起疑。”
　　闻言，玉罗刹瞪大双眼，兴致勃勃问九哥：“‘早就是楚王的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怪不得他死心塌地又藏得严实。”
　　九哥受不了的拿眼剜她，“你一个女子说话怎么这么……，楚王行军多年，在军中的威望都是靠打拼而得，就这一点而言，还是很令人敬佩的。”
　　“哎呀呀，人家是看不惯你这张死人脸故意斗你开心啦。……呃，完了，又说错话了。”竟真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那样偷偷看我。
　　“但将领就是将领，君王就是君王，任楚王本领再大，他都是皇上的臣子。起了反心，就是逆贼。”洗月几乎一字一顿。
　　陈丰打的如意算盘是先把我们灭口，然后楚王再配合一下把他派出去的替身解决，皇上纵然起疑也没有真凭实据，可现在……
　　陈丰啊陈丰，你在京城的父亲兄弟连同百名家眷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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