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浦晨曦

　　我尾随在小喜子身后，一步一步紧跟着走。心里有些迷惑，苏麻拉姑？她要做什么？为什么去求康熙让我去她那里服侍她呢？身边缺人？这个理由满好笑的。那真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我拭目以待。
　　“姑娘，到了。”小喜子突然停下了转过身来对我说。我点点头，看看眼前个宫殿，很意外。名字并不是什么宫呀！什么殿呀！而是水月居！在这个皇宫里，我第一次看见有用‘居’命名的宫殿。说实话，觉得有些奇怪。上一次来，匆匆忙忙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就进去了。或许，我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进。也不必发生这么多事情。
　　小喜子领着我向门口的那两个太监通报一下。说实话，有一个我是认识的。就是上次送我回去的那个小太监的。好像叫什么小诚。我向他点点头，表示礼貌的问候，也不知道他看见没，反正他从始至终都没抬起头来看我。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位略施脂粉的宫女，对我道：“姑姑要见你。”我颔首，然后她转头对小喜子说：“你先回去吧！”小喜子答：“好的，姐姐。那我就把云裳姑娘交给你了。”那宫女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两银子递给小喜子。小喜子忙止住道：“这是替皇上办差，我可不敢要呀！姐姐，下回，下回再说。”那宫女也没多说些什么了，收起银子就拉起我走。
　　“苏麻姑姑在内屋里等着呢！”那宫女对我说，我点头。接着她问我：“你叫云裳是吗？我叫复雪。”我忙答道：“复雪姐姐好。”她微笑着点头。领着我前去。到了一个屋子前，复雪伸手就要打开门，我忙制止她，问：“你不先通报吗？”复雪微笑着，又伸出手打开门，道：“我们这儿不兴那个。”说着牵着我的手，进了内屋。
　　“苏麻姑姑，我把人给你带来了。”复雪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对坐在贵妃椅上苏麻拉姑看书说道。我跪下说道：“奴婢给苏麻姑姑请安。”复雪忙拉我起来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们这儿不兴请安呀,下跪呀,通报呀,这一套。快起来”我有些迷惑地望向苏麻拉姑，只见苏麻拉姑放下书，对我说：“复雪丫头说的没错。在这儿不用守规矩。跟平常一样就好了。”我只要快快站起来。复雪说：“那我先出去了。”苏麻拉姑点头，复雪就微笑一下，对我说：“等会儿再来找我。”我点头。吱嘎一声，复雪出去，随便也把门带上了。
　　我望向苏麻拉姑，她仍然是静静地盯着我看。她一直都是那副安静的神态，让人不忍心打搅。终于，她缓缓开口了：“云裳，你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她指指身边的小凳子，示意让我坐下。我乖乖地坐下了。接着，她又开口了：“云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调过来？”
　　我摇头答：“奴婢不知。”
　　她道：“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奴才奴婢，只有人！所以你不用自称什么奴婢。”我又答：“是，奴婢~不~我知道了。”
　　苏麻拉姑才满意地点头，对我说：“以后在这好好生活。”我答：“奴婢~~不~~我会的。”苏麻拉姑又与我闲聊了几句，便叫我早点回去休息了。我颔首退出了房间。正愁没人带我去新房间时，复雪又突然跑了出来。笑着领我过去。
　　“喏，这就是了。”复雪领着我走进了一间屋子。
　　我问：“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吗？”
　　复雪点头道：“我们这儿都是一人一间的。”
　　我又问：“那你们这儿一共有多少人？”
　　复雪想了想，说：“也没多少。守门的小诚和小徐，打扫的阿君。做饭的小莲再加上我和燕茗姐姐还有苏麻姑姑。今天又加上你云裳，一共八个人了。”
　　“不可能吧！”我疑惑地睁大眼睛。我根本就不相信。
　　复雪答：“是真的。从一开始水月居就只有几个人而已。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就有主子的待遇。但是苏麻姑姑却坚决不要那么多伺候的宫女。前些年钱姑，凤姑走了之后。苏麻姑姑才亲自去洗衣局要了我和燕茗姐姐还有小莲来顶替。而且苏麻姑姑对我们真的都挺好的。不让我们守那些烦杂的规矩。其实呀！苏麻姑姑也不用我们伺候，只是有时候让我们陪她说说话而已。”
　　我问复雪：“那你们的生活不是很悠闲？”复雪点头道：“当然啦！”我听了她的话后，心里有些茫然。苏麻拉姑？你为何这样做？
　　“云裳，云裳起来了。”我睡意蒙胧之时，突然觉得有人在摇我，我揉揉眼睛，一看，是复雪。我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忙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复雪问：“云裳，你那么急干嘛？其实不用的。慢慢穿，我等你。”
　　我焦急地说：“已经这么晚了。我还要去服侍十六阿哥起床呢！怎么办？快晚了。”
　　复雪扑通一声笑了道：“云裳，你认识我吗？”我答：“当然认识了，你是复雪姐呀！”
　　复雪又问：“那我是十六阿哥殿里的人吗？”
　　我没经过思索就答：“当然不是啦！你是在水月居的。”
　　答完后，我才反映过来“复雪姐，你居然整我。”心里微微有些茫然感。
　　复雪微微一笑道：“快点穿衣吧！”我收拾好了后，复雪就领我去认识其他的人“这个是阿君，这两个是小诚和小徐，至于那个就是燕茗姐了。”我每一个都微笑着打招呼。其实这些人也都不错，都微笑着回礼。
　　“云裳，过来。坐在我身边来吃早饭。”说话的是燕茗姐，我正准备坐过去，复雪一把将我拉住，“不行，今天云裳要和我坐在一起。”复雪一半开玩笑一半装做认真的样子对燕茗姐说。“不要，今天云裳就得坐在我身边。好熟悉熟悉。”“不嘛！燕茗姐欺负我。”“谁欺负你了，复雪你真孩子气。”“你才～～～”
　　“好了”我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说：“我跟阿君一起坐。”说着走向阿君那方。复雪和燕茗都气鼓鼓地瞪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动筷子吃东西咯！她们好像真的很开心吧！
　　饭后，大家都回到自己岗位上去了。阿君去打扫了。小诚和小徐去守门了，复雪告诉我，其实她们这里根本就少有人来。因为苏麻姑姑不喜欢，而康熙也给了她这个特权，不许让她受到打搅。所以小诚和小徐守门根本就是为了做样子。苦了他们还要在烈日下站那么久。而燕茗去陪苏麻拉姑了。所以复雪现在就是陪我到处闲逛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这里真是个世外桃源。康熙呀！为了苏麻拉姑真费了不少心思。可是，他们最后又为何变成那样了呢？我不知道，亦不懂。
　　其实，在这里生活也不错。
　　我忽然明白了，苏麻拉姑是想给我一方静土，让我会象以前那样开心地过日子。谢谢你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云裳，云裳。你来看我绣的图漂不漂亮？”
　　复雪兴奋地扔给我一条手帕。我接过，看了看道：“其实我也不太会绣。不过，你绣的小鸟的确是很漂亮！”
　　“什么？”复雪垮下一张脸说：“我绣的不是小鸟。”
　　“啊”我连忙改口道：“我说错了。应该是鸽子，是鸽子。”
　　复雪凑到我身边来说：“你再仔细瞧瞧。”
　　可是我怎么瞧就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小心翼翼地问她：“难不成你绣的是乌鸦呀？”
　　复雪生气地哼了一声，夺过手帕。转身夺门而出。顺便还捎带了一句：“云裳真坏，我不理你了。”
　　我忙冲着她的背影说：“慢走！”然后就看见门吱嘎一声关上了。还有复雪的跺脚声。
　　我扑通一声笑了。复雪就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说了多少次不理我，到现在还不是睡一觉就忘了。不过我可不是故意整她的。她绣的图，我只看见上面有两团白绒绒的东西，是什么我的确不知道。
　　吱嘎一声门又开了。是燕茗。我微笑着注视她，问道：“燕茗姐有什么事吗？”燕茗说：“苏麻姑姑找你。”我点头，起身就要去。
　　燕茗又问我：“刚才我看见复雪气烘烘的样子从你这出去了，怎么了？她又怎么？”
　　我微笑着说：“还不是复雪绣了图拿来让我看看，我猜是小鸟，她说不是。我又说是鸽子。她还是不对。我再问是乌鸦吗？她就生气了。”
　　燕茗也笑了道：“复雪已经十五了，还是小孩子心性。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我笑道：“燕茗姐你可别这样。你也才十六零二个月而已。说起话来，我好像感觉你已经六十了。”
　　燕茗笑着扑过来抓我：“死丫头，居然这样说我。”
　　我笑笑道：“好了，不玩了。你开始不是说苏麻姑姑要找我吗？我该过去了。”燕茗点头道：“现在先饶了你。等一会儿才说。”
　　我走出屋子，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又是一天了，感觉好好呦！我已经来了三月有余。与她们也都熟悉了。每天的生活都挺自在的。有时，苏麻拉姑也会叫我去陪她。陪着她一起说说各种美好的事物。我知道她信佛。所以就陪她念念经。没想到，这现在已经成了我的必修功课了。
　　我踏进房门，苏麻拉姑背对着我，跪坐在软垫上，正在面向菩萨，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我知道她又在为大清王朝和康熙乞福。我蒙胧中记得历史上的苏麻拉姑是孝庄皇太后的侍女。跟着孝庄皇太后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她现在应该也是九十多岁了。为什么现在我面前的这位苏麻拉姑好像根本就没那么大？难道是她驻颜有术？我不信这些的。
　　我在她旁边跪下，也双手环合。跟着她一起念。一段之后，苏麻拉姑停下了闭上眼问我：“你早已经看出了吧！”
　　我答：“恩”。
　　苏麻拉姑道：“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我缓缓开口：“你是真的苏麻拉姑吗？”
　　她答：“不是。真的苏麻拉姑在孝庄皇太后死的时候就已经去了。”
　　我又问：“那你呢？”
　　她慢慢答：“我以前叫菲木绮。是蒙古科尔沁大汗的小女儿。”
　　“然后？”我问。
　　她答：“那一年父汗带我来京给新帝朝贺。我才十二岁。然后我认识了康熙并且爱上了他。但是他为了稳固地坐上皇位。娶了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父汗也为我定了亲，我不得不离开了他。不久，我嫁人了。对方是一个喜好吃喝玩乐之人，还喜好男色。他，他，他居然那样对我，他猪狗不如。”
　　说到这儿，苏麻拉姑有些激动。显然不愿再提那些事了。她轻轻拂了下胸口再接着说：“然后我偷偷地离开了我的丈夫。来到了京城。本来想就这样在有他的地方慢慢度过我的余生。可是，我居然被他找到我。他拥着我说菲木绮此生再不负你。我沉迷了。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我送你的玉萧也就是他那时送我的。然后，我夫家居然已经知道了我来了京城，他们威逼康熙必须要把我送回去。但是，我怀孕已经有八个月了。我求他，求他让我留下，求他保护我。可是，他居然给我下了催生药。就在那一天，我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生下了一个小男孩。，我连看都没有看我的孩子一眼，我的孩子就被送走了。隔天，我就被送回了我夫家。我那时好恨好恨他，但我也好爱好爱他。我回家后，我丈夫更变本加利地对我。他居然，居然要我陪其他男人上床。我无所谓了，反正心也死了。再隔了三年我丈夫死了，死于食用一种□□过度。我们那里的风俗，我必须陪葬。我同意了，可是在我丈夫下葬的那一天，我被一群蒙面人救走了。”
　　我的手微微捏紧了问菲木绮：“是康熙的人？”
　　她点头接着说：“他救了我，我却更恨他，正好那年孝庄皇太后去世了，苏麻拉姑殉葬了。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新的苏麻拉姑。”
　　我握紧了她的手问：“那你孩子现在好吗？”
　　菲木绮迟疑了一下答道：“我的孩子也就是十二阿哥胤祹，其实很好了。康熙也让我抚养了他。现在他大了，不需要我了。我就安心在这里等死了。”
　　我忙道：“你别这样说。”
　　她问：“我现在问你我是谁？”
　　我牙一咬答道：“你是苏麻拉姑，菲木绮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死了。”
　　苏麻拉姑反握紧我的手道：“谢谢你，谢谢你了。”
　　我站起来说：“我今天陪了苏麻姑姑念佛，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然后转身离开。我走到门口时，苏麻拉姑对着我的背影喊道：“云裳，千万不要走我的旧路。”
　　我在心里默答：“不会的，永远也不会。”
　　我站在屋中，今天苏麻拉姑告诉我的故事的确震撼了我的心。同时，我也会为她保密的。宫廷里，康熙准了苏麻拉姑这辈子都不用出水月居。其实，康熙还不是为了自己着想。想让世人永远也不要知道这个故事。康熙他的确的个好皇帝，可是他除了是一个好皇帝之外就什么都不是，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现在我还替康熙觉得有一点自卑。
　　可笑，太可笑了。
　　来到了后院里，复雪正在拔草呢！看见我问我：“云裳，今天怎么这么晚呀？”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也不算晚呀！刚好赶上吃晚饭。”复雪笑笑，我低下身子也去拔草，复雪叽里呱啦说了很多事，今天小徐又怎么了，小莲晚上会做什么吃呀！我觉得脑袋里昏昏的，便什么都听不清楚了。我脑袋里还有一丝清明的时候我只听见复雪在问：“云裳，云裳，你怎么了？”我想告诉她我没事。可是我却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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