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唇齿

　　第五章
　　饭后，贝思思饿得无精打采地站在露天洗手台排队等着洗饭盒。
　　与她温婉的长相不符，实际上她十分热爱吃肉。刚刚被迫吃下去一肚子的清汤寡水，没过十分钟，她肚子就开始咕咕响了。

　　他们军训不仅不能自己带零食，就连军区的小卖部里，也没有零食可以买。小卖部里除了饮用水外，基本上都是生活用品。
　　用学校的话来说，他们来军训，本来就是为了体验军人们艰苦的日常生活，这也是为了锻炼他们的意志力。

　　可是肚子都填不饱的话，还怎么训练啊。
　　正在贝思思垂头丧气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没想到你这么能吃啊。”

　　贝思思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她翻了个白眼，压根没理他。
　　队伍正好排到贝思思去洗碗筷了，她无视司江的话，上前一步占了位置。

　　军区中午不提供热水，贝思思皱眉看着油腻腻的饭盒上那一层白油，挤上一点洗洁精，用冷水仔细地冲洗起来。
　　“哎，贝思思。”被无视的司江坚持不懈地凑上来，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贝思思本来就对于冷水洗碗洗不干净而不高兴呢，被司江这一拍，她手往饭盒里一伸，那层白色油脂就沾到了她手上，她顿时不悦地“啧”了一声。
　　“你干嘛啊！”贝思思转过头，怒瞪了一眼司江。

　　“这么生气干嘛。喏，我就想借一下你洗洁精。”
　　司江朝贝思思放在一边的洗洁精抬了下下巴。

　　贝思思冷笑一声。
　　“你觉得，就我们这关系，我可能会借给你吗。”

　　“为什么不可能。”司江故作疑惑地反手摸了下脖子，笑得一脸灿烂：“我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贝思思：“……”
　　睁眼说瞎话你果然是第一人。

　　贝思思才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转回头去继续和自己的饭盒作斗争去了。
　　司江也不放弃：“我不白借你的。拿零食换怎么样。”
　　“切。谁信啊，所有人都不让带零食，你怎么可能会有。”

　　好不容易将饭盒洗干净了，贝思思皱着眉，又挤了一点洗洁精在手上，将手指伸在水龙头下，一根根地细细搓洗干净。
　　她有一点轻微的洁癖，特别讨厌这种黏糊糊的感觉。

　　“这你就别管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就是有办法带零食进来。”
　　贝思思拿上饭盒和洗洁精，本想直接走人的。听到司江这话，她不由得顿了顿，犹豫了下，还是把手上的洗洁精递了过去。

　　在司江即将握上洗洁精瓶子的时候，她没忍住，抬起手腕，将洗洁精瓶子往回抽了一下。
　　司江握了个空，挑眉看向她：“怎么？”

　　“你带的什么零食。”贝思思高傲地扬起下巴。
　　“我可是很挑的，不是什么零食都吃的。”语毕，她的肚子就很不给面子地“咕噜”一声。

　　司江“呵”地一声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她的肚子，意思不言而喻。
　　——你肚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贝思思的脸不由得“唰”地一下就红了。

　　“薯片、饼干、牛奶糖、泡芙，多的是。”
　　全是她爱吃的！

　　贝思思暗暗咽了口口水，轻轻地哼了一声，将洗洁精递给了司江，语气很不情愿。
　　“好吧，那就换吧。”

　　他们训练中午倒是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供大家吃完午饭后好睡个午觉休息的。
　　不过司江以白天太显眼了，怕被教官逮住为由，把交易时间定在了晚饭之后，晚训之前。
　　虽然肚子还是很饿，不过司江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贝思思也就同意了，两人当即拍板定好了“交易”地点。

　　吃过晚饭之后，两人像是地下党接头似的，偷偷摸摸地在小树林边上碰面了。树影摇晃，灯光昏暗，贝思思借着些许光，总算是辨认出了司江的面部轮廓。
　　贝思思压低声音，凑到司江面前低声问道：“东西带了吗？”
　　“带了。”司江也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不一会儿，包装袋擦过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昏暗的光线下，贝思思看见司江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装满膨化食品的塑料袋，不由得发出一声拉长的“咦”声。
　　“你怎么把吃的放衣服里啊。”语气很是嫌弃。

　　“那你可以试试直接拿着东西回去。”司江将一口袋的零食放到了贝思思的手上。
　　“看你会不会被教官逮个正着。”
　　被司江这么一说，贝思思才不情不愿地接过了司江给她的那袋零食。

　　回宿舍的时候，望着三三两两的教官路过，贝思思犹豫了一下，还是作出了和司江一样的选择，把那一袋子零食塞进了衣服里。
　　她伪装成肚子痛，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里的那袋零食，压根不敢停留，飞速地跑进了宿舍楼里。
　　直到回到宿舍里，她赶紧将门一把关上，这才敢露出装着那袋子零食的肚子。

　　“天哪。”何雨琪首先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叫，望着她凸得厉害的肚子瞪大了眼。
　　“这这这是什么啊。”

　　“别说话！”贝思思竖起手指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这才从衣服里掏出那袋子零食。
　　“零食！”何雨琪望着零食咽了口口水，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贝思思：“这么多！哪里来的啊？！”

　　“别问那么多，有得吃就行。”
　　贝思思不太想说出司江的名字，毕竟之前他们交锋这么多次，转头她就接受了司江给的零食，被人知道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贝思思将袋子放在桌上，拿出一包薯片拆开。
　　她刚塞了片薯片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尝出味道呢，她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叩叩叩”地、十分有节奏的敲门声。
　　“开门！突击检查！”

　　贝思思瞪圆了眼，嘴里的薯片瞬间就不香了。
　　她拿着零食的手猛地一抖，薯片顿时洒了一半。

　　等到女教官开门走进她们宿舍，贝思思想死的心都有了。
　　结果不出意料，贝思思只得含泪背下违反规定、擅自携带零食进来的锅，被罚扫了厕所。

　　司！江！
　　这绝对就是司江的报复！

　　贝思思咬牙切齿地拿着扫帚站在厕所门口，含泪捏住了鼻子。
　　绝对是司江提前知道了今天要搞突击检查，才打着要借洗洁精的名义，把零食塞给她的！既销毁了罪证，又陷害了她一把。

　　好一条一箭双雕的毒计啊！
　　何其恶劣！
　　她果然和司江势不两立！

　　司江猛地打了个喷嚏。
　　“突击检查啊，你们有什么违禁品最好提前乖乖交出来，不然等我搜出来了，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男生宿舍的几人把行李打开后，背着手站成一排，任由教官挨个儿检查。

　　“……阿江，我给你的零食呢？”林星宇还担心他拿给司江的零食会被发现，结果看司江打开行李箱，里边什么也没有。
　　司江：“给贝思思了。”

　　林星宇偷偷在底下给司江比了个大拇指，轻声和他耳语。
　　“阿江，你是怎么知道今天要突击检查的。牛逼啊。”

　　他顿了顿，迟疑了下。
　　“不过你把烫手山芋直接扔给贝思思，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贝思思她们女生宿舍今天也突击吧。”

　　司江：“……”
　　如果他说他不知道突击检查这事儿，她还能相信吗。

　　司江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就被检查到一半的教官回头吼了一声。
　　“在交头接耳什么呢，大声说出来给大家听听怎么样？”
　　于是司江叹了口气，把嘴闭上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训练的时候，贝思思冷着脸，压根就没睬司江。
　　她的脸色比昨天看上去可差多了，脸上还挂着黑眼圈，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趁着训练中途休息的时间，林星宇趁机和何雨琪搭话：“欸，你们昨天是不是也被突击检查了？被逮住了？”
　　“是啊，别提了。”

　　何雨琪耷拉下肩膀，抱怨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知道要突击检查，就把零食放思思那了，害得她昨天被生活教官逮了个正着！”
　　“当天晚上，思思就被罚扫了我们这层楼的女生厕所。我本来想帮她的，但是思思看味道太大了，就没让我帮忙。她昨天一个人扫到两点，半夜又不供热水，我都劝她直接睡觉算了，但她还是忍不了身上的味道，去洗了个冷水澡。”

　　虽然现在的天气还十分炎热，但晚上的温度可不算高，这种时候洗澡，可是很容易就会生病的。
　　司江眉头微微蹙紧，视线凝在了贝思思身上。

　　见他俩神色不对，何雨琪狐疑地皱起了眉毛。
　　“不会……那个缺德把零食放她那的人，就是你们俩吧？！”

　　“不是我！虽然零食是我的，但给的人可不是我啊。”林星宇十分利落地就把司江给卖了。
　　饶是之前花痴过司江脸的何雨琪，也忍不住鄙视地瞪了司江一眼。
　　司江：“……”

　　眼见何雨琪也气得不想和他说话了，司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到贝思思面前。
　　司江顿了顿才开口道：“贝思思，你昨天……没用冷水洗头吧。”
　　贝思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都不看他。

　　“……我昨天是真的不知道教官要突击检查。”
　　“呵呵，”贝思思这回终于有反应了，她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她视线平静地扫了司江一眼。
　　“哦，这样啊。好哦，我知道了。”贝思思的声音干得发紧，语气平直到有些诡异，末了脸上还僵硬地扯出个笑容，只是多少有点假。

　　话音一落，贝思思转身就走，明显是一刻都不想多留。

　　呸！司江在这，这边空气都变得不好了。
　　糟老头子坏得很，我信你个鬼啊。

　　司江不仅让她人生第一次被点名批评，还让她人生第一次作为反面教材被拎出来惩罚！
　　她和司江，果然势不两立！

　　司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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