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唇齿

　　第十七章

　　童子蔚、司江和林星宇三个是打光屁股那会儿就认识的好友，直到初中毕业，童子蔚因为家里关系调动的缘故，去了帝都上学，这三剑客就只剩下了司江和林星宇两个。
　　听了司江的话之后，童子蔚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是吧你这么学霸还需要什么参考书啊？又不是我等学渣。”
　　“你那是存心气你爸的吧。”司江顿了顿，“就这样，拜托你。”
　　“行，你都开口了，能不行吗。”童子蔚漫不经心地应了下来。

　　童子蔚办事还是靠谱，三天后司江就收到了帝都邮寄过来的包裹。
　　确认了里面的东西后，他勾了勾唇。

　　全市联考迫在眉睫。
　　张维维一直呈啧啧称赞的状态。
　　“啧啧，大佬，班长真的太可怕了！我前几天啊，看她刷的是一本，这几天啊，她已经换了另外一本题集在刷了！这也太可怕了吧！”
　　司江笑了下，转过身去和贝思思搭话，手伸进书包。
　　“贝思思，这么多本教辅里，好像没有你的梦中情卷嘛。”

　　贝思思刷题的手顿了一下。
　　她想了下，自从司江放下“要拿下两个第一”的豪言壮语之后，她压根就没看他有刷过什么题集。
　　……就这么游刃有余吗。
　　不知怎么的，贝思思心里蓦地生出一股闷气来。
　　司江他凭什么……一副这么轻松的样子？！

　　“你是在嘲笑我只知道刷题吗？”贝思思捏着笔怒瞪了司江一眼。
　　“还是就这么自信？觉得我刷完题也不是你的对手？”
　　司江放进书包的手顿了顿，一时间愣在原地，指尖轻轻攥起。

　　“不劳你费心。”贝思思冷哼一声，埋头继续刷题。
　　司江的手错开本身要拿的教辅书，从书包里缓缓带出一本漫画书来。
　　“卧槽！海〇王！”张维维眼尖看见了漫画书的封面，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是最近火得如日中天的漫画，最近动画版刚引入国内的电视台，不少学生们都趁着休息时间偷偷看，漫画书也跟着动画的传入火了起来。
　　“大佬！能不能借我看看啊，这一卷我没买到！”张维维双手合十祈求。

　　听到张维维的声音，贝思思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手下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力气，笔下的“解”字都差点把纸张给划破了。
　　她奋力刷题，生怕自己被抛在后面的时候，司江却还有闲心在看漫画？！
　　司江压根不把她当成对手！
　　难道司江就这么不可逾越？她的努力难道就是白费的吗？！

　　贝思思“唰”地一下站起身，走到了教室外。
　　“……班长怎么了啊？”张维维刚拿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漫画，看到贝思思（疑似）气冲冲地冲出了教室，一脸的不明所以。
　　司江沉默地看了一眼书包里那本《黄冈密卷》，微微垂下了眼。

　　放学后，贝思思急匆匆地回家继续刷题。
　　刚刷了没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她接起电话。

　　“你是说，《黄冈密卷》有货了吗？！”贝思思的声音难掩兴奋，她丢下笔：“好的，那我马上就来！”
　　贝思思冲出房间，准备出门。
　　听到开门声音，厨房里的秦乔探出头来，“思思，马上要吃饭啦，你去哪里？”

　　“妈妈我去趟书店，马上就回来——”贝思思拉长的声音被大门关在外面。
　　秦乔看她风风火火的，笑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

　　贝思思骑上家里的自行车，一路狂踩，生怕晚了一步就被别人抢了。
　　好不容易到了书店，老板笑眯眯地把书递给她。
　　“小姑娘，你运气不错啊，这是最后一本了，我给你留着呢。”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贝思思接过老板手里的书，摸了摸它崭新的外皮，心中兴奋不已，简直就抑制不住想要立刻回家刷它个天昏地暗了。

　　贝思思拿着书就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又折回去。
　　“对了老板，你看我激动得，差点忘了都还没给钱！老板你怎么也不叫住我。”
　　贝思思将《黄冈密卷》翻过来，看了一眼最底下的“定价三十二元”，立刻找出三张纸币，一张二十的，一张十元的和一张贰元的，给老板递了过去。

　　“刚好三十二。老板，谢谢你给我留书，下次我还来你家店里买书哈。”贝思思笑靥如花，将书小心地装好放在自行车前筐里，踩着自行车又飞快地离开了。
　　老板拿着这三张纸币，望向书架后缓缓出现的少年。
　　“学生，这个你看……”
　　司江拿过他手里那三张纸币，又掏出一张十块钱递了过去。
　　“谢谢你了老板。”

　　“不用谢，我这也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儿，不费什么功夫。”
　　老板笑着收下纸币，只是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
　　这学生难道是数学不好吗。之前说好十块钱的“电话费”，这小姑娘给的钱里就有十块呀，他直接拿走剩下的二十二不就行了，怎么还拿走钱又另找他的。

　　看着司江要出门，老板又忍不住叫住他：“学生，你既然认识这小姑娘，怎么不自己给她，还要专程费这么大工夫找到我给她啊。”
　　司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点原因。”

　　老板看他这样子，顿时心里如明镜似的。
　　“吵架了吧？”他笑着摇头，“你们这些年轻小孩啊，就是心气儿高，不肯低头。这姑娘长得俊着咧，你要是惹人家生气了啊，赶紧道歉，不然你这女朋友可要被别人抢走了。”
　　司江低头笑了笑，只道：“谢谢了老板。”
　　“好了学生，你也在我们店买了不少书，更何况你还给了多出这么多的‘话费’呢，没关系哈。”

　　司江走出书店门，老板还在后面喊他。
　　“小伙子，听大叔一句劝，该道歉的时候可要赶紧道歉啊。”
　　司江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围望过来的目光，步履匆忙地离开了书店，颇有点灰头土脸那意思。
　　如果道歉能解决的话就好了，天晓得，他连她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啊。

　　贝思思一路捧着书快笑出声了，一回家就听到妈妈招呼吃饭了。
　　见她这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想到之前回家还一脸的不高兴，秦乔不由得好奇。
　　“思思，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怎么这么高兴啊？”
　　“嘿嘿妈妈，我刚刚买到我想买好久的参考书了！”
　　贝思思献宝似的举起书晃了晃，开心地小跳步回了房间。

　　“你看这孩子。”秦乔看她那难得孩子气的样子，不由得失笑，看向身边的贝嘉树。
　　“送她手机都没有买到参考书这么高兴。”
　　“咱孩子爱学习的样子，真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贝嘉树感慨。
　　“……行了你，”秦乔无语，“我看你是什么都能扯到我身上来。”
　　“我眼里只有夫人嘛。”

　　司江回家之后，照例拿出那三张纸币，夹到了黑色外壳笔记本的书页里。
　　望着被他捋得整整齐齐的五张纸币，共计五十三块钱，司江忍不住叹了口气，单手扶住脑袋。
　　他这短短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光从人家那拿到这笔钱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啊。

　　贝思思激.情刷题到晚上，还是秦乔给她送牛奶强行合上了她的题集，她才意犹未尽地收拾好了书。
　　“睡觉了思思，不要晚睡，对身体不好。”监督她把牛奶喝完上了床，秦乔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夜色浓重，贝思思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白天的对话莫名其妙地钻进了她脑子里，一时间她心底有些不安。
　　人家司江只是问她没买到教辅书，她回那么两句话，是不是有点夹枪带棒像吃了火药似的。

　　司江有天赋，不用像她这样努力刷题就能拿到第一，确实令人嫉妒。
　　但是她早就告诉自己，要抱着平常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路要走，她不能因为嫉妒司江，就朝人家大小声吧，这样也太没有礼貌了。
　　啊……果然很讨厌啊！司江！

　　如果不在一个班都好了。
　　起码她眼不见为净，也不至于因为嫉妒就对人家这么失礼了。
　　而且现在她还察觉到了确实是她的不对。

　　早上上学，贝思思一向来的比较早，向来都是最早来教室的人之一。
　　看着教室里还没来什么人，贝思思想了想，看了眼前面空空的座椅，咬了咬唇，撕了张纸，写下了一句话。
　　趁着班里没人，她飞快地把纸条塞进了司江的桌肚里。

　　司江到了之后，他从桌肚里拿书，应该是碰到了那张纸条，随着书一块带了出来。
　　贝思思看到那张那张纸条掉在地上，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张维维刚好也看到纸条掉下来，还好死不死地掉在了他桌子底下。

　　张维维向来都是司江粉丝俱乐部第一人，当即主动请缨。
　　“大佬你别动！我来捡！”
　　说着张维维就弯下了腰。

　　身体反应快过脑子，没等张维维弯下腰，贝思思抬起左脚飞快一踩，一脚就踩在了那张纸条上，然后用鞋底压着那张纸条拖到了自己这边。
　　张维维弯下腰找了半天也没看见纸条，只看见贝思思挪脚的动作。
　　他弯着腰从下往上看向贝思思：“班长，你刚刚是不是……”

　　“什么啊我不知道！”贝思思飞快地否认，死死地踩着纸条不动弹。
　　只是刚刚贝思思动作虽然快，但除了弯腰被挡住了视野的张维维，司江那位置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司江“哦”了一声，对张维维道：“不用了，我已经捡了。”
　　张维维十分生硬地吹捧：“欸大佬你动作这么快的吗。简直就是风驰电掣，身轻如燕，我压根都没看着你闪电般的出手！”
　　贝思思：“……不会用成语真的可以不用的。”

　　为什么一个二个，譬如林星宇，譬如张维维，都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哎呀，最近星宇老来唠嗑，把我都带歪了。”张维维摇了摇头，“可不能再被他带歪了，我语文成绩已经够拉胯了。”
　　张维维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完全忘记了纸条的事情。

　　趁着第三节大课间众人依次出了教室，贝思思飞快地弯下腰，捡起了从早读到这会儿一直都死死踩着的纸条。
　　这些家伙平时第一节下了课就撒欢儿乱跑，今天这种关键时刻，反而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地聊起天来，都不知道这三节课她过得有多煎熬啊！
　　贝思思捡起纸条终于松了口气，大课间还要下楼做操，她也不敢耽误时间，抓着纸条塞进口袋冲出了教室。

　　刚走到楼梯口，贝思思匆忙的步伐不由得顿住了。
　　少年迎着光站在楼梯上，他反手撑着楼梯旁的栏杆，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侧脸轮廓线条。
　　他仰头望着教学楼外被切成几块的蔚蓝色天空，光芒落入他的眼睛，那淡棕色的光泽像是忽然有了生命，缓缓地流淌着，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仿佛被染成了金色。

　　像是察觉到了脚步声，他轻轻侧过头来。
　　看见是贝思思，他站直身体，冲她微微一笑。
　　贝思思放在兜里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刚刚捡起的纸条。

　　“纸条，是给我的吧？”司江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来，掌心朝上。
　　“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如果说是偷偷摸摸地藏在人抽屉里，贝思思还觉得没什么，顶多看到司江拿出纸条看的时候会有些不好意思。
　　可被人当着面这样索取，她觉得甚是窘迫。

　　“那、那个，大课间快迟到了……”贝思思指了指空无一人的楼梯，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咽了口口水。
　　“已经迟到了。”司江喉头滚了滚，轻笑了下。
　　他笑声就像阳光下漂浮在空气里的灰尘，飞舞着，轻柔得像羽毛，挠在人心底，酥酥麻麻的。

　　“放心，我已经让林星宇给你请假了，我呢，就负责送你去医务室。”
　　“……啊？”贝思思呆若木鸡地抬起头来。
　　司江下巴朝她微微抬了抬。
　　“纸条？”

　　贝思思舔了舔唇瓣，终于没了借口。
　　刚把那张攥得皱巴巴的纸条一拿出来，她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这上面还有她的鞋印污渍呢。
　　她尴尬地想收回去，可司江却神色如常地将掌心朝她靠了靠。
　　“给我吧。”

　　贝思思抿了抿下唇，捋了捋纸条上的褶皱，轻轻递到了司江掌心里。
　　司江接过纸条，轻声念道。
　　“昨天对不起，我不该……”
　　“啊啊啊啊啊！这个就不要念出来了吧！！”贝思思涨红了脸，猛地扑过去想阻止司江继续往后念。

　　结果司江眼疾手快地抬起了胳膊，她这一手舞足蹈的，挥起来的手直接摁到了司江的胸.口上。
　　柔软有韧劲的肌肉弧度贴在掌心，触手温热，贝思思顿时僵住了。

　　好一会儿后，司江慢吞吞道：“……你还要摸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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