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涯

　　“嗯？”老者稍稍有点警觉，随即又笑道，“不可能，他们两个两手都不空，你也只有一只手空，怎么救人啊？除非你有分身术！嘿嘿！”
　　柳怿寒紧紧拽着手中的绳索，侧过脸望了望夏可晴。她的眼神和她的语气一样，从容淡定，充满自信，一如昔日在嫣红山上与他并肩对抗“先天伏羲八卦阵”时那样的成竹在胸。他知道，她一定有了应对之策。
　　夏可晴也望了望柳怿寒，视线稍稍移向了韩缜，然后又移了回来。她的雪舞剑过于柔软，所以只能借助他的配合，只是不知道此时的他能否读懂自己眼神里的暗示呢？
　　她定了定神，摸出三枚雪绒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吊着韩缜的绳索，韩缜“哇哇”的大声叫着，毫无防备地落了下来。而此时柳怿寒一手已空，见状，便甩出玄铁剑，直插进树干之中，以作韩缜的落脚点。韩缜顺势双手在剑身上一撑，一个空翻，便缓减了坠落的速度，化险为夷。他还惊魂未定，却又看见夏可晴袖中几道白光一闪，宋婉琪的绳索也被射断了。他连忙双脚分别一踩剑身，借力前跃，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她，在一旁安全落地。与此同时，夏可晴纵身一跃，踩上树干，接下了柳怿寒手中的小巧，柳怿寒则脚踏清风，飞身揽下了宋冕手中的萧芸儿和叶思瑶。
　　“夏可晴！你有没有搞错啊？事先都不打一声招呼，万一婉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给我啊？”韩缜瞪着眼睛冲夏可晴叫道。
　　“我相信你一定会接到她的，因为我知道你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夏可晴淡淡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话是没错……”被她一语说中，韩缜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夏可晴不仅能看透自己的心思，还能“利用”自己的心思，他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缜密和胆识。但他仍有些不服气道：“那……那柳大哥呢？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和你配合？如果他不出剑，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夏可晴闻言，稍稍抬眼望了望柳怿寒，柳怿寒也回望着她，四目相对，似乎有一种久违的东西在两人的眼神里流淌。是默契？是信任？还是仅仅只是巧合？夏可晴无法肯定，只是觉得他们之间仍然有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阻隔，他们能看见彼此，却无法触摸对方，即使只有一步之遥，却没有人有勇气先跨出这一步。
　　夏可晴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对韩缜道：“我碰运气的。”
　　“碰……碰运气？！”韩缜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啪、啪、啪。”老者眯着双眼拍手笑道，“精彩！真是精彩啊！原来小丫头也不简单。”老者颇有些赞赏地看了看夏可晴和柳怿寒。方才两人可以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整个过程也是流畅自如，一气呵成，这种默契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
　　“前辈过奖了，比起前辈的重重机关，晚辈是小巫见大巫。”夏可晴淡然地回应道。
　　“前辈，晚辈等人尚有要事在身，还请前辈不要再为难我们了。”柳怿寒抱拳敬道。
　　“诶，不行不行！老头子我还没玩儿够呢！”老者开始耍起小孩子脾气。好不容易有两个瞧的上眼的对手，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走他们？他眉毛一挑，从地上拾起一根三尺左右长的树枝，在地上敲了敲，又用两手弯了弯，然后满意地笑道：“既然你们都用剑，就跟我来比一比剑法吧，若你们能赢我，我就不再为难你们了！”
　　“希望前辈能说话算话！”夏可晴见他不通情理，也不想再多费唇舌，提剑便跃至他的面前，先以一招“雪落银枝”抢得先机。老者虽以枝代剑，剑势却依然刚劲有力，不容小觑，丝毫不为可晴眼花缭乱的剑式所动，不慌不忙地见招拆招，以力克之，轻而易举地便扳回局势。
　　柳怿寒右手半握，以内力将玄铁剑从树干上吸出，凌空腾跃，在空中接住了剑，紧接着一个侧旋，剑已指至老者胸前。老者原地一蹬，一个空翻跃至柳怿寒和夏可晴的身后，反身横扫，一股强大的剑气喷薄而出，席卷着地上的枯枝败叶，朝两人肆虐而去。柳怿寒挡在可晴前面，使出一招“幻化成风”，驱散了六成剑气，却仍被剩余的凌厉力道震退了七八步。夏可晴见机，瞬间将剑招变得柔糜万端，轻渺飘逸，剑尖先上后下再向前突刺，轻抖连颤，剑花飘忽四溅，分攻老者胸腹三处要穴，出剑奇快，试图以柔克刚；而柳怿寒站定后则连连出招，挑剑如炮散花，抡剑如雷夹闪，上平削，中戳刺，下泼扫，如万钧雷霆，精准有力。两人一左一右，一柔一刚，步步紧逼。
　　老者若有所思地笑笑，边打边道：“有意思，呵呵，有意思。”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能接下他方才那一招强劲的剑气，虽然还不是很完美，却也不难看出这小子深厚的武功底子和内在的潜力。还有那个小丫头，有着敏锐的反应和判断力，剑法也是使得淋漓尽致。
　　老者身子急向后退，右脚在树干上一点，又向两人扑来。虽然两人的剑法很快，可是老者的速度更快。他一剑晃出八朵剑花，分别攻柳怿寒和夏可晴身上四处大穴，逼得两人后退自救。
　　其实柳怿寒和夏可晴心里很清楚，老者其实还并没有使出全力，狠绝之处却又留有余地，否则以他们二人的武功也不会坚持上百余招。但是像这样既不会被打败，又不能占上风的耗着，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头啊？这老者究竟是在试探他们的武功，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叶思瑶看他们两人身形和招式越来越默契，心里就像堵着什么似的，闷闷的难受。她一把拉住宋冕，急道：“宋大哥，我们去帮帮他们吧，他们两人怎么应付的来啊？”还未等宋冕表态，她便率先冲了上去，一鞭挥向老者。
　　老者侧身，左手抓住鞭子，两眼一瞪，道：“小姑娘，你偷袭？太没有武德了吧？你爹没教过你么？”
　　宋冕也想尽快结束这场貌似无休止的战斗，便飞身而至，加入其中。老者松开鞭子，向后一跃，抱着树干转了一圈，停住，探出头抱怨道：“噢，你们四个人联手欺负我一个孤老头子，真是没良心！”
　　韩缜在一旁听了这话差点没气昏过去，明明是这老头胡搅蛮缠，现在反倒成了他们的不是了。
　　老者话音刚落，便将手中的树枝朝空中一抛，率先朝宋冕飞去。他一边顺势在空中滑行，一边挥舞双手，以拳化掌，以掌化拳，如影随形，变幻莫测。纵然宋冕以“无影手”对之，却在每每触及到他的要害的时候，又被他大而化小，小而化无。老者“嘿嘿”笑道：“有火候，却还没有练到家，等你什么时候登峰造极了再来跟爷爷打吧。”说着，他拨开宋冕的双手，朝他胸前就是一掌。宋冕被迫退了几步，捂着胸口锁着眉头望着他。
　　老者接住空中落下的树枝，歪着脑袋皱眉道：“还有，你有伤在身就不要逞强了嘛！打赢你也显得我没风度，真是的！”
　　“宋哥哥，你没事吧？”芸儿连忙上前问道，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哥！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怎么不知道？”宋婉琪也在一旁焦急不已。
　　“我没事，不用担心。”宋冕敷衍道。他知道老者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否则刚才那一掌，他早就吐血了。
　　叶思瑶出其不意的从旁攻击，想要让老者措手不及，却不想反被他看到破绽，一把扣住了手腕，反手别在了背后。老者颇有些不耐烦道：“小姑娘，你还有完没完啊？武功平平就在旁边歇着嘛，干嘛在我老头子打得高兴的时候跑出来搅局啊？”说着，便向她后背一掌，将她推了出去，却不偏不倚，正好往那一排倒插着的利箭上跌去。
　　眼看着利箭就要刺穿她的身子了，柳怿寒一个箭步上前，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好险！谢谢怿寒哥哥！”叶思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靠着柳怿寒，柔声说道。
　　老者有些狐疑地望了望自己的手掌，又望了望叶思瑶。刚刚那一掌明明没有用多大力气啊，就算她武功不高，也不至于躲不开那些利箭吧？
　　“前辈，你不是还没打够么？那晚辈奉陪到底！”夏可晴突然冷声道，手持剑尖，将剑身弯曲，随即又反弹出去，一剑斜刺，既快又狠。
　　她知道叶思瑶是故意的。她气叶思瑶在这种时候还要争柳怿寒，她更气柳怿寒这么容易就被她的小伎俩唬弄。不，不是被唬弄，根本就是他放不下她。
　　老者将头往侧一偏，剑锋在他耳旁几毫处擦了过去。夏可晴手上暗使内力，再加上方才反弹的力度，软剑竟在他脑后形成一个弧度，转而向他后颈刺来。幸而老者觉察有异，反手用树枝一挡，化解了她的攻势。
　　“好一招‘灵蛇回首’！”老者叹道。比起刚才，这丫头的剑势明显多了几分戾气，更加凌厉狠绝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的一招一式中有些莫名的烦躁。
　　柳怿寒见夏可晴独自应对，连忙过来帮手。他握住剑柄，转圈成风，劈刺点挑，如离弦之矢，破空之霆，地上的尘土和落叶再一次被卷起，如汹涌的漩涡般肆无忌惮地涌向老者。
　　韩缜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喜上眉梢。看样子柳怿寒和夏可晴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打算一拼到底。这下看你这老头子还能招架不？
　　老者微微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因为两人来势汹汹，反而是他们前后不一的态度让他甚为困惑。刚才明明还刚柔相济，配合默契。眼下却突然间各自为战了。固然他们的剑势更加咄咄逼人，却已然是貌合神离，威力反不如前。
　　老者心念一动，突然将树枝脱手进袭，凌空而刺，并将内力灌输在出剑锋之上，层进叠加，“剑”上的内力愈来愈强，渐渐出击时发出破空之声，直捣黄龙，穿透漩涡，被剑气包裹着的落叶尘土在一瞬间爆破，轰然向四面八方炸开。
　　万千碎叶纷纷扬扬肆意地飘落，在空中环舞着。老者一个凌空翻身接住树枝，未等二人站定，又与其斗在一处。柳怿寒和夏可晴起先尚能勉强寻隙进攻，拆不到百余招，只觉得手上的剑越来越沉，仿佛老者的剑招中暗藏古怪，总将他们刺出去的剑尖诱偏带歪。
　　柳怿寒忍不住留意夏可晴的一举一动，想要努力配合上她的剑式，至少这样不至于会如此被动。可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找不回刚才契合的感觉，仿佛面前的夏可晴变得更加遥远和陌生，遥远的看不到她的心，陌生的感受不到她的感觉。
　　夏可晴此时也暗觉不妙。适才的一场比试已耗了不少气力，眼下两人内力也明显渐渐不支。倘若那老者依旧死缠烂打，恐怕他们永远也过不了这静花坳。
　　这般想着，夏可晴突然撤剑，任柳怿寒独自与老者缠斗，自己改而一招“凌霜飞雪”，卷起一阵七分柔韧三分刚烈的气旋劲，将地上那一排倒插着的利箭尽数拔起，飞往半空。她紧接着一招“雪霁初晴”，右手先向右上方一抬，再往左划个弧度，斜下击刺老者左肩，势道猛恶，犹如拼命；便在这时，飞出去的箭也掉落下来，箭尖朝下，老者若一退后，不免立即被箭雨穿身。老者知道厉害，不敢后退，但若不避，势必会遭夏可晴这一剑刺中；而斜后方，柳怿寒正使出“石破天惊”，被夹击在其中，老者颇有些为难，只得向上一跃。哪知夏可晴一剑落空，也不改向，突然改而上削他双足，却正合老者之意，于势尽之时一踩她的剑面，陡地拔高两寸后又凭空横越了一尺，反而顺带躲过了柳怿寒那一招大气恢宏的剑势。
　　“唉！小丫头，你应该帮他打我的嘛，怎么自己拆自己的台啊？”老者话音未落，突觉顶头风凉，一张大网盖顶而下，不偏不倚正好网住了他，夏可晴未等老者做出反应，抢先一步收住网口，拉紧绳索将他吊在了半空。
　　“前辈，你输了。”夏可晴淡然道。
　　老者此时才恍然大悟，什么箭雨，什么夹击，通通都是事先算计好的幌子，那落空的一剑真正目的是为了掀起“天罗地网”，她甚至连那小子的那一招剑式都利用了！
　　“不算不算，说好是比剑的嘛，你又是箭又是网的，你使诈！你……你赖皮！”老者在网里左蹬右踢，不满地叫嚣着。无奈那“天罗地网”太结实了，就如他之前所言，越收越紧。
　　“哈哈，这就叫做‘恶有恶报’！”韩缜幸灾乐祸道。
　　“兵不厌诈。晚辈实在没闲工夫再陪您老人家了，您多保重吧。”说着，夏可晴衣袖一挥，将剑插入腰间软鞘，转身要走。
　　“可晴，这样不太好吧？前辈其实并没有恶意，我们又何必如此待他？”柳怿寒拉住她的手臂，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就是就是，小子，还是你有良心……”老者双手抓着网绳，眉眼一耷，满脸感动地望着柳怿寒。
　　“如果不这样，我们根本无法脱身。你有时间陪他玩，我可没有。”夏可晴挣脱他的手，冷然道。
　　话音未落，夏可晴和柳怿寒只觉背心心俞穴和颈部天柱穴上一麻，身子便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宋冕等人也都毫无防备地被人凌空点了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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