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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魏振业真的发挥了他近朱者赤的功效。在这个月里芹永涛每天一放学就立刻跟他一起回家,晚上吃完饭便立刻做功课,不知有多久他没有尝试过早上准时回校,上课认真听课,每天交齐作业了。
其实这一切也不单是魏振业的功劳,里面也有一部分要归功于芹善雅的。
从小,在没有其他人作比较的情况下,他也一直被芹善雅看得死死的,现在多了一个魏振业住在同一屋檐下,他跟他之间的差距就像天使跟魔鬼一样,他就更没有抬头的日子了。
他很清楚明白,他之所以能过继续留在崇德上高中,是因为崇德的校长是妈妈的恩师,也就是说,他是靠关系才能进崇德的。在初中的时候,他也许能够凭着小聪明再加上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来跟上别人。
但天才始终都是天才,凡人是永远都不能扮演的。到了高中之后,他就无论在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他们了。那就干脆放弃吧。
但魏振业不同,他才是真正的天才。虽然表面上看来,他跟他一样,从来都不交作业,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更甚的是,他甚至在考试时也在睡觉。但尽管如此,如果心情好,想要体验一下考试的感觉时,只用一小半时间来做卷也能以抛开第二名一大段距离的分数站在第一的位置。
很奇怪,为什么他好像总是睡不够的呢?在以前他还能以为他是因为晚上都在暗地里努力,自学到很晚很晚,所以白天都在睡觉。
那么对于芹永涛来说,未来还是有一点希望的,至少,原来天才也要付出努力才能到达今天的成绩的。
但一个月下来,他的那一点点希望也渐渐消失殆尽了。每天,他就像往常一样,白天都在睡觉,晚上吃晚饭后就陪善雅看电视,到了九点正便准时回房睡觉,就连一眼也没有看过书本。
是不是就因为他的休息实在太充分了,所以才有一八八的身高呢?
“芹永涛,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吗?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死死的盯着我?”他看着他的时间也未免有点久了吧,还不时上下打量他,令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今天已经是善雅住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你有把握在今天之内把善雅治好吗?”幸好芹善雅刚去洗手间了,他才能有机会问出这个这个月里一只悬挂在他心上的一个最大的问题。
“我没说过一定要在这个月里把她治好,要她暂住这里只是因为我要观察一下她的情况。她的情况比我所想得更严重,不能急。”
应该就是今晚吧。“听善雅说,你每天晚上都会起来吃夜宵,你今天晚上吃了才睡吧,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起来。”
“为什么?”
“你们在谈什么?为什么你们的样子突然变得这么凝重的?”
“没什么,我只是警告他不要把我们家的东西吃光而已。”不能被善雅发现这几天跟平时有什么不同,否则……
“小气!这是你的待客知道吗?人家好歹也是你近朱者赤的对象耶!”
“他只是说笑而已,当真的就是小白痴哦!好啦,我也要去睡觉了,早睡才能快高长大哦!”
“你!哼,好心遭雷劈!”
“记着我的话!”
当魏振业站起来正要离开时,芹永涛突然抓着他的手十分认真地说。
他们两个当我白痴是不是,他们的样子像是在讨论这么白痴的问题吗?!
为什么芹永涛今天晚会突然跟我说那么奇怪的话呢?
就像这个月里的其他日子一样,魏振业到了凌晨两点半便悄悄地到芹善雅的房间安慰她,以免她再做噩梦。
但今晚有很多东西都有点奇怪,先是丽君阿姨小心翼翼的把屋里的所有利器都收起来了,接着是芹永涛的话,然后是芹善雅今晚竟然不在房里。
也许是上洗手间吧,但刚才他经过洗手间时,明明看到门是开着的。也许是肚子饿去找东西吃吧。想起那一次的肚子叫,魏振业唇上的弧度不自觉地渐渐扩大了。
或许,如果魏振业再迟上一步来到厨房的话,他便会永远错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了。
“呵呵,这是你罪有应得的,是你做错了事的标记,你凭什么痊愈啊?!”
魏振业刚到厨房门口便看到芹善雅左手拿着一把水果刀在右手前臂那伤痕上慢慢地画着,血沿着伤口一丝一丝地往下流。他的心也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血止不住地往下流,连该怎么呼吸也忘记了,他只知道他的心很痛很痛。
“哭什么?!你有哭的资格吗?!这是你应得的,不要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恶心样子出来了,你还要再害死多少条人命才甘心啊?!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
芹善雅站在窗前,透过微弱的光线看着自己投射在玻璃上的影子。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嘴角上擒着一丝狰狞的笑意,但笑意达不到眼底,看上去有点恐怖。
魏振业立刻扑上去从后紧紧地抱着芹善雅,他哭了,哭得很伤心。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不再这样折磨自己啊?”
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着,魏振业从未像这样无助过。他的泪在流,他的心在淌血。
像是在思考着要怎样回答魏振业,芹善雅停止了手上的自残举动,只是不停的抽泣着,不停地流泪。
然后,她轻轻的挣开了魏振业的怀抱,转过身抬头看着他。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眼睛失去了焦点,使她看不清他是谁。
“救我——”声音很哀伤,很无助,充满了绝望。还没说完,芹善雅抓紧魏振业衣襟的双手便渐渐失去了力量,身体也变得软软地往下滑,晕过去了。
在芹善雅落地的前一刻魏振业及时伸手把她拦腰抱起。她已经承受了太多伤痛了,不能再多一点,否则她跟他都会崩溃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房间,血还是不停地流着,从厨房到善雅的房间引了一条血路。
魏振业轻轻地把善雅放到床上,拿出药箱为她消毒、止血和包扎,然后帮她盖好被子,才坐到床沿上,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救我——
刚才的一幕又一幕像洪水般再次袭来,她在向他求救。
“告诉我,我究竟要怎样才能救你?”
声音中充满了温柔、心痛与怜惜,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怨恨。
第一缕晨光穿透了窗户,当芹永涛醒来时发现魏振业不在房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当他打开门看见一条血路一直引到善雅的房间,那不祥的预感就更强烈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的?不是叫你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起来的吗?”
当他打开善雅的房门却看见魏振业静静地守在她床沿时,那不祥的预感灵验了。
“你们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的?为什么不阻止她?!”
魏振业没有回头,始终只看着善雅,声音过分的平静,反而让人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芹永涛侧过头看到善雅的手已经被包扎好了,他大概看到了吧。
“出来再说吧,不要吵醒她。”
几乎一刻也没有停留,芹永涛搁下这句话便转身出去了。唉,丑媳妇终须见家翁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魏振业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继续静静地看了善雅一会儿,然后在她的额上深深的落下一吻,接着才转身出去。
“你看了这两段录像再说吧。”
芹永涛递给了魏振业一台很旧式的数码相机。
他认得这台相机,当年第一次见善雅时,她就是把它挂在胸前,在他们打球时,她总是拿着它拍来拍去,无论是人或景或物,她都兴致勃勃地拍着。
按下播放键。
魏振业看着荧屏的双眼不禁越瞪越大,拿着相机的手也越握越紧了。
跟昨晚的情形一模一样!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善雅每逢那伤痕快好时便会梦游把它再次割伤的。也许她会这样也是我们一手造成的。”
“什么?!那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她?!”
“你看完第二段再说吧。”一种无力感充斥着芹永涛,给魏振业调出了第二段录像。
魏振业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段录像是——严俊宁的遗言?!拿着相机的手也激动得开始有点抖了。
“其实这台数码相机是严俊宁送给善雅的,她从小就很喜欢摄影,而且很有天分。十分宠她的严俊宁就在她八岁生日的那一年送给她一台数码相机,这也是他送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善雅很珍惜它,不论走到哪里都把它带在身上,寸步不离。看到有意思的镜头就把它拍下。
“发生意外的那天,在救护车上严俊宁就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她深知善雅一定会十分自责的,于是他放弃了跟家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挺着最后一口气,硬要我拿出这台相机把他的遗言拍下来。
“刚开始,善雅只是选择性失忆,我们便想或许忘记他对她来说会没那么痛苦,还暗自兴幸。但看到她急速的消瘦,我们便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直到有一天,她告诉婶婶她每晚都在做同一个很奇怪的噩梦,我们才知道原来她并没有完全忘记。并开始不停追问那天的事。
“经过我们以及医生的商量,都觉得可能这段录像会对她又帮助,于是便决定给她看了。
“可是事与愿违,那一天她很平静得听我们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并不像之前那样听到一半便晕倒了。甚至当她看完这段录像后还平静得让人害怕,她没有说上一句话,只是低着头不停的流着眼泪。
“时间过了很久,直到我们都开始为她的平静而忧心时,她突然抬起了头,脸上布满了泪水,双眼直直地看着我们,静静地跟我们说‘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不要试图救赎我’。
“那一刻,我们都以为她终于醒过来了,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她便晕倒了。她整整晕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她突然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醒过来了,忘记了我们的话,忘记了那段录像。
“那天她醒来时,脸色十分苍白,有点像失血过度的样子。刚开始,我们没有留意到她的伤痕,只以为她是几天没进食才会这样。
“我们都以为,既然她这么排斥记起,那就算了吧。反正最坏的情况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原来我们都太乐观了。大概每隔一个月,她醒来时便会脸色苍白。最初我们以为是因为女性生理周期,但又不太可能,因为当时她实在太小了。到了后来,我们才留意到她的伤痕……
“她自己也好像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似的,于是我们算好日子,拍下了这段证据。但这次我们不敢再随便给她看了,怕她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伤害自己。只是消极地把屋子里的所有利器都藏起来了。
“前五天,我们都平安渡过了。善雅每晚都有梦游,但找不到利器便又回去睡了。她的伤口也渐渐结疤了,我们正暗自兴幸,以为过关了。谁知道到了第六天晚上,她竟然用门锁不断地来回划,直到把伤口划开为止。
“那是用铁做的,搞不好会破伤风的啊!于是,我们妥协了,用干净的水果刀总比那些会生锈的东西好……
“所以你们就放任她伤害自己?”
魏振业一手拿着相机,以手撑着额头,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声音很平静,就像站在台风的风眼,最平静,可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芹永涛无奈的笑了笑,“可怜这傻丫头还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为了怕我们担心,还骗我们她已经没再做噩梦了……
“今天终于能够回自己家了,很开心吗?”
魏振业双手环胸地依在门口,笑看着芹善雅就像一只小猫一样伸着懒腰,很可爱。
“啊!”
可怜芹善雅伸了一半的懒腰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硬是把它收了回来,却不小心拉到了伤口,脸上立刻变成了一副欲哭的表情——好痛。
“要小心!”
看到芹善雅痛苦的表情,魏振业立刻冲了过来,抬起她的手小心的检视那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幸好,伤口没有裂开,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这伤口在痛呢?芹善雅狐疑地看着魏振业的一举一动。还被斥责呢,被人小心呵护的感觉真好,尤其那人是一个对人很冷漠的人。
才抬头,魏振业便看到芹善雅傻傻地对着他笑,“傻笑什么?”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脸。
“谢谢你,虽然不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但还是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嗯?”
“以前虽然也经常在这边住,但也会像在家时那样一直做那噩梦。但这个月里我却一天也没有。我想了很久,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多了你的存在。可能是你太正气凛然了,连梦魇也被你吓在门外不敢缠着我了。”
“你是在称赞我,还是在绕一个大圈骂我可怕呢?”
“当然是在称赞你啦!是你想太多了。呵——”芹善雅心虚的拉着魏振业的手摇晃着。崇德的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吭。
笑得好假耶!但魏振业并不急着拆穿,耍小聪明之前也不先看看对象是谁!
“那我是不是应该得到应有的奖赏呢?”
“什么奖赏?”
芹善雅疑惑地看着魏振业,他笑得很奸诈耶!原来他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么正直耶!该不会……刹那间,芹善雅的耳朵全变红了,还不断地向脸蔓延。
“这次你该不会是要我吻你吧?”
魏振业好笑地看着一脸警戒的芹善雅。
“如果你这么渴望,我倒也会慷慨地成全你……
“谁要你慷慨,谁要吻你啊?!想得美啊,你这不要脸的大色狼!”
大色狼?!他吗?拜托,他可是以从不沾女色出名的,好不好?!
“嘿,不要再这么色迷迷地看着人家好不好?!”
受不了魏振业的直直盯望的芹善雅伸手想要阻隔那炽热的目光,却被人牢牢地固定在空中。
“请你吃寿司好吗?”
“吓?!”
“但我今天答应了别人要去参加一场篮球比赛,不会很久的,你能在篮球场上等我一会儿吗?”
他太有信心了,因为对于善雅来说,寿司可是非一般的诱惑喔!
万岁!有寿司吃!
咦?!等一下,在篮球场上等,为什么要在那里等啊?!
正在为能吃寿司万岁的芹善雅在听到“篮球场”三个字时,全身每一个细胞立刻打了一个颤抖,脸笑容也立刻凝住了。
“一定要在篮球场上等吗?”芹善雅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魏振业会反悔不请客。
“你有异议吗?”魏振业微笑着回答。
这微笑对于常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于他这种不苟言笑的人来说却好像很有什么耶!
“没、没什么!就在篮球场上等吧!”可怜的芹善雅只能猛地摇手加摇头说没有。
奸计得逞!这能算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吗?
“嘿!你好奇怪耶!为什么你好像总是把奖赏跟被奖赏的对象倒过来的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害怕跟所有有关篮球的事物接触的。
总之,每当她听到“篮球”这两个字时,全身的每一条神经都会立刻进入紧急戒备状态就是了。
“哇!好帅啊!”
唉,真的是格格不入,那边厢的花痴正在那边兴奋地大叫,这边厢的芹善雅却如坐针毡地呆在那里。
吵够没啊?!她们烦不烦哪?!有需要那么兴奋吗?!
被一再打断思路的芹善雅终于厌烦的抬起头,看看那堆白痴在兴奋个什么劲。
刚抬头,却刚好对上魏振业正举手准备投篮。
优雅的投篮姿势,划出完美的抛物线轻易地牵动着每个人的呼吸,
“嗽”球干净利落的掉进篮筐里了,而他投篮的位置居然连中场也还没到。
啊?!
突然间,一幕幕莫名其妙的画面冲进芹善雅的脑里,跟她刚才所看到的画面重叠着。
头好痛,心好痛,那伤口好痛……
“在发什么呆,有看我比赛吗?”
察觉到芹善雅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的魏振业立刻无心恋战,请求换人下场了。
“你比赛时那么耀眼,能不看吗?”为了掩饰,她对他荡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很耀眼吗?”
还在死撑装没事,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
“嗯,能在中场不到的地方投篮喔,有多少人能做到?”
“能在不到中场的地方穿针很厉害吗?只要没有老花,手劲够的话谁都能做到!”
他不是故意的,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重复她的话的,只是那句话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所以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
“不要,不要——
唉,是富不是祸,是祸避不过,要发生的事无论你再怎么躲也是中会发生的。
突然间,芹善雅脸上仅有的血色也消失殆尽了,一边后退一边摇着头说不要,然后转身捂着耳飞快地冲出篮球场了。
等魏振业发觉情况不妙立即伸手想要拉住她时,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芹善雅发了疯似的一直往外冲,等她恢复意识时,已经跑到马路边了。彷徨地看着四周,急速得喘着气,一些奇怪的画面冲击着她。
“吱——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个男孩呆呆得站在马路中央,定定地看着一辆庞然大物往自己冲。
“不要——
芹善雅一边捂着耳一边竭斯底里地喊着,大量的画面加速袭击着她。然后,眼前突然一黑,晕倒过去了。
紧跟在后的魏振业立刻伸手接过她滑落的身子。
一口冷气哽在魏振业的咽喉,忘记了该怎样呼吸。
她的心跳——停止了!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快!”魏振业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
从来不知道,原来害怕的感觉是这么恐怖的。
……
新闻简报
下午一时零二分,德政路发生了一起交通意外,两名伤者。其中一名男童被一辆小型客货车撞倒,受到轻微擦伤。另一名女童晕倒在距案发现场约十米的人行道上,心跳一度停止,经现场急救后恢复心跳,现正送院治疗,没有明显的伤痕及心脏病发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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