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台

作者:知北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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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干荷叶


      这个乱七八糟的中元节才过了一半,如澐姐妹已觉遭遇了生平难有的惊奇,依照久看戏文、话本的套路,这时候撇开了家中老练仆人、碍眼嬷嬷,只由两个年轻公子伴送车辆而行,分明应该天公作美,驱动雨师风伯,再来一场奇遇。吕玉绳大约也是这么想的,出了史宅门就不自禁连声抱怨:“好闷热的天,也不下雨!”王承恩道:“下雨做什么?只好回史翰林家避雨,你还想见识令表嫂的威风?”

      他们从史宅后门出来,为避烈日,没有上大路,走的是澄清坊内的小巷。长夏午后,深巷无人行走,四下惟有蝉声聒噪。路面火烫,巷首到处是人家奠饭荐祖的纸钱余烬,忽然热风一鼓,就扑地飏起一阵惨白的灰,呛得车外的人都咳嗽不已。吕玉绳赶到表姐妹车窗旁,分别嘱咐:“梅香,拉好车帘,休教外头纸灰飞进去。”叮嘱完了又忍不住一声抱怨:“这等天气,就不该出门!”

      他贴着车身骑马,抱怨之声车内句句听见。王承恩听他嘀咕了一阵子,忍不住插口:“你也少埋怨了,这不是怪你自己?我都在寺里提醒你说了,史老二的鬼样子,定然转瞬就是风波。我又不能多事硬拦。亏得我跟出来缀着你们看下落,还不多感我的盛情。”吕玉绳哼了一声:“多谢多谢,是我愚昧。”王承恩笑道:“你是读书读呆了!跟史翰林做了双份的亲家,都不知道他家大小姐不好招惹?我早就学到了乖,终身大事,一定得亲自查访,万万信不过家长的主张,我家哥嫂就是活样子……”

      这几句话议论闺阁,违背吕玉绳的家教,顿时打断,乱以他语:“回去我要禀告舅父,处分那几个失误家人,能在人家饱睡成那般,打着都喊不醒的?”王承恩道:“说不定教史小姐下蒙汗药放翻了?”吕玉绳道:“岂有此理!你是《水浒传》听多了?”

      小墨儿赶着如澐乘坐的那辆车,忙插话说:“哪有下药,是史家请了一顿酒饭,个个噇醉了。惟有小的守规矩,听从老爷相公的话,从不敢自个儿吃酒,这才没醉。”吕玉绳道:“嗯,很规矩——史家请的是什么好酒哇?”小墨儿道:“金华酒,不好吃。”吕玉绳拖长了声音:“哦!”王承恩道:“哈哈!”

      外面说话车内人听得清楚,碍着车壁薄、距离近,只能拼命忍住笑。小鹤拿手绢替小姐擦汗,说道:“小姐,热得不行,教外头找阴凉处停一歇?”如澐小声道:“胡说,街巷里能停哪处?总不能还回史家。”小鹤道:“吕相公定是死也不会回史家的,都走出好远了,在路上借户人家歇凉就不成?”又咬耳朵道:“就说小姐真的中了暑?难得今日没人跟着,自由自在。就当遇见了风雨,也是要停脚的么。”如澐失色,压声斥责:“正是因为没人跟着,怎可随便?你敢胡闹,我不理会,三姐也要教训你。”

      主婢正在小声争执,突然车身一下大震,往旁侧翻,二女坐得不稳,一起撞上了车壁,不觉都失声惊呼。只听王、吕两人都在骂:“发昏了!不好好赶车!”小墨儿直叫:“是王得禄!”王得禄在前面则嚷:“不关我事!是梅香喊我停车,说三小姐中暑晕倒了!”

      众人顿时大乱,如澐不顾自己一跌还没挣扎起来,先推小鹤赶下去车看视。小鹊也已经跌跌撞撞爬下车,要打井水,要叫人帮忙扶到阴处去。两个丫鬟急得要哭,小墨儿机灵起来:“我去史家叫人。”王承恩道:“史家远了!前面是诸王馆,快去请人,大脚婆子叫几个来。”吕玉绳道:“你去请!别人叫不来。”

      如澐到底自己从车上爬了下来,扶着摇摇欲坠的发髻去前车看姐姐。小鹤一双手恨不能掰成螃蟹来忙,一面撩车帘一面打扇子一面还要提醒小姐:“快使扇子遮着些,王三爷在看呢。”如澐大惊,心想在车中听见对话,王承恩不是被吕玉绳打发去叫人了么?一抬头果然见到一个陌生少年素服乘马,目光灼灼望向自己这边。这一下羞窘无地,同表兄弟面对面还可以说是事急从权,被外人看去怎么办?幸好吕玉绳在旁大喝了一声:“王兄还不快去!”王承恩一个字也没说,直接掉头打马向南去了。

      王得禄同小墨儿一起动手,已将如湄的车挪到墙角树荫下。如澐站在车侧,隔着掀开的车帘看三姐,只见如湄面上遮着团扇,半倚车壁躺着,探手进去摸一摸,脸庞火烫,呼吸微弱。小鹊只是哭:“在外头,怎么好解衣擦身?”小鹤道:“等人来,寻个人家借屋子。”小墨儿插嘴说:“姐姐们糊涂,不见两面是高墙?这是王府官舍的夹道,到哪儿寻人家?救小姐要紧,不要计较地方。”吕玉绳斥道:“胡说。别的所在借不着,向诸王馆门上借一处就是了。新建伯长年代天家行祭祀的,同内里熟稔。”

      他碍于男女之防,不好近身来看表姐,又不能离开太远,只得隔着几步说话。如澐大起胆子,瞥了一眼,只见他站在树影之外,太阳地下,晒得满头满脸都是汗珠,于是将自己的折扇交给婢女:“送表兄打扇。”吕玉绳赶忙道:“不劳,多谢,我有扇子。”却也没伸手去取腰间扇囊。如澐低声道:“三姐体弱,是真的……”小鹤接口说:“先前同史小姐作弄吕相公,是我们不该。眼下三小姐是真的病倒了。”吕玉绳一怔:“我并没多心,姐姐们也不必多心。”

      王承恩倒是搬人搬得快,他们在这边才说了几句话,南面深巷中已经奔过一群人,有男有女,还抬了顶凉舆,过来就七手八脚地扶抱如湄出来。如澐见来的除了几个精壮妇人,还有长大仆役,吓得直往丫鬟身后躲避。王承恩跟在后面过来,安慰道:“小姐勿慌,都是内家,不妨事的。”如澐哪里懂得什么叫做内家,又见这陌生人直接来同自己说话,半分礼数都无,更是不快。吕玉绳板着脸来拦阻:“王兄,你不是读四书了么?‘四勿’一段怎么讲?”王承恩道:“吓,这时刻考什么学问!你见鬼了?还不赶快救孙小姐。”

      如澐毕竟是女孩儿家,这时刻哪有什么主张,只能由得众人摆布。待得乱糟糟之后再度停当,也不知道被多少外人看了去,愁而又急,窘而又怒,只能一言不发坐在姐姐榻侧为她轻轻打扇。吕玉绳已经找了郎中来为如湄诊脉开药,用井水凉敷着额头,中暑症状渐渐好转。小鹊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抽着鼻子绞手巾,小鹤瞅了空儿来问小姐:“这可怎么好?家里晓得了,大家都要落一个大不是,不如不要回禀太太罢?”如澐被她问急了,才愠道:“好大胆子!落不是就落不是了,三姐病了也能瞒的?”小鹊听见,顿时抽泣变成嚎啕,越发哭了起来。

      她们都在某家馆驿门厅内一进的耳房之内,为顾颜面,用屏风遮挡着病榻,隔断了外面的目光,却隔不断闲人的耳神,小鹊哭声一大,进出的大脚婆子立即跑来七嘴八舌,吕玉绳也在窗外敲户牖:“梅香,怎地了?表姐醒转不曾?”如澐用手势威胁住小鹤,不许她说出要隐瞒家长的话,小鹊只好哭腔应声:“醒转了……小姐问这是什么所在。”吕玉绳释然道:“醒转就好,表妹也不妨事么?”如澐摇头不许小鹤回答。旁边有个婆子倒回答了小鹊转述的如湄问话:“这是诸王馆门上。”

      如澐并不知道“诸王馆”是什么地方,听了全不在心,榻上的如湄却忽然喃喃念了这三个字:“诸王馆。”

      小鹊过来给小姐换冷敷的手巾,如澐道:“三姐,要不要再喝一口水?适才的药苦。”如湄不应,过一会道:“这所在……三年前来过。”如澐大奇:“这是谁家?我们怎会来过?”如湄微然一笑:“你不曾来。可还记得今上改元,母亲入宫朝贺?命妇入宫前三日演习礼仪,就是这所在。”

      万历元年如澐尚稚,哪里记得那许多,仔细想了又想,才道:“恍惚是有这回事,那年嫂子们坐褥,不能随母亲入宫,却不记得是三姐随侍的了。”命妇三品以上,例得入宫朝贺,允许携婢一人随侍,命妇往往以媳妇或女儿冒充婢女携带入内,相沿成习,官方知而不禁,后妃还每每有垂询赏赐。旁边的婆子听了笑道:“这位小姐真是见过宫里世面的,请教尊府太太的诰命?”小鹤快嘴快舌:“我家太太是诰命一品夫人,先老爷在的时候获封的。”只说了这一句,想起家主告诫“要安静稳重”的教诲,不敢滔滔不绝显摆家世,立即紧闭双唇,向小姐又瞥一眼。却见如澐正拿帕角仔细为姐姐擦汗。如湄幽然叹息:“只道这一世……再不会来这里了。”

      诸王馆服役的婆子也是个多嘴的,笑道:“小姐说哪里话来,凭尊府的门楣,小姐们富贵荣华、前程无限,怕没得膺封赠、再得朝贺的日子?况且……老婢子多嘴问一句,两位小姐许了人家不曾?”如湄如澐均满面通红,默然不答。婆子觑着颜色,笑眯眯道:“小姐莫不是都还待字?那可大喜大喜,来年或许有份再来……”

      女人们在房内说话,王承恩同吕玉绳坐在耳房门口乘凉守门,也正说着这一句话:“反正你家这两位表姐妹,总有一个明年是有份来这里的。究竟定了哪位?你也给我行个方便,透个机关,免得我总是七上八下。”

      吕玉绳忿怒,又不敢大声,压低声音斥责:“你胡言乱语要到什么时候?从没见过亲事还没定准,就到处打探,败坏人家闺阁名声的!单凭你这作为,我也要同舅父表兄进言……”王承恩笑道:“坏人一桩婚,如拆十座庙!要科举的秀才,权当积个阴骘,漏个消息。”吕玉绳虎着脸道:“你要消息作甚?我实同你说,这事我同表哥都是不理会的。孙氏的内帷也不容人窥伺。你但去听天由命,不要浮想联翩。”

      王承恩挨了他一顿数落,无奈摇头:“好罢,我不乱想!适才却是谁先乱问,问我往年选淑女的例子,是否入住诸王馆俟选?”吕玉绳道:“我不过想起这故典,问你一句,谁要你牵扯自家?”说着回过头去看耳房,却见小墨儿从墙角趋了过来,鬼鬼祟祟招手,吕玉绳就离开王承恩过去,小墨儿兴奋得声音带颤:“我同王得禄往后面走了一圈,里进锁着,从门缝里也能望见大殿!听说各家诰命太太们,逢年过节要入宫前,都是在那边演礼,相公要不要去看一眼?”

      吕玉绳斥道:“胡闹,好好去偷看里进作甚?又没有人,一处空殿堂,有甚看头。”小墨儿吐舌道:“要真个有人,还不打死了我!相公也是要光宗耀祖领诰命的人,迟早有演习官礼的日子,先看看地头不好么?”吕玉绳好气好笑,骂道:“可笑!我又不是裙钗女流,怎地来这里演礼?真是蠢材。”小墨儿不服输:“王得禄说,男人家也是这里演礼。”吕玉绳沉下脸:“这是咒我呢?选驸马才来这里。我是什么人?我又不是王……”说到此句,便即回顾,猛然吃惊:“王……跑哪儿去了?”小墨儿直着脖子道:“我看见王三爷趁相公不提防,进耳房去了!新建伯家好礼数!小姐养病的屋子,我们相公都不便进去的……”

      吕玉绳气得要死,骂书童都来不及,三步并作两步冲入门去,先大喝一声:“王承恩!”房内众人被他突如其来吓到了,一声之后喧嚣都无,王承恩正对着屏风打躬,一个揖作到一半有如被施定身法,愕然转眼,已经被他一把扣住肩头,往后直拖,急忙摆脱:“诶诶诶,你这是作甚?我又不曾作甚。”

      吕玉绳气急败坏,话都不会说了,只道:“你……没见过你这般不遵礼数……不避嫌疑……还当着这么多人……”王承恩嚷道:“你发疯了罢!当着这么多人,我能作甚?再说有你这做兄弟的陪伴,我敢作甚?我只不过来嘱托孙小姐一句话。”吕玉绳恶狠狠道:“什么话?说给我听便是。”王承恩道:“我还是为你说话呢!我听这丫头哭,说小姐定要回禀家长,因此来请孙小姐万万不要回家提起今日的事体,免得都吃不了兜着走,别人不说,这两个丫头先得要打死,吕兄只怕要同令表兄一般挨家法,我也免不得要教家嫂处分一顿。大家都要倒霉,干啥自讨苦吃呢?”

      他这些话是向吕玉绳解释,却亦是对着屏风之内的孙氏二女而言。如澐不便应声,更不能答应,只是咬着唇,心道:“姐姐病倒怎么能瞒?就算大家要挨责罚,那也说不得。”如湄在榻上轻声道:“以云,我们不说就是了。不为别的,也要为兰佩姊着想。”如澐心道:“史小姐那个性子,只怕在家里也是娇惯的,哪里担心这事露风?”但是想一想,八叔母正是史记纫的未来婆婆,今日的事端都是史小姐起的头,叔母听了就算不说话,内心也定要有几分嘀咕,嫂子尚未过门,做小姑子的先在家里搬弄是非,无论如何不是良好的闺教。想到这里只能点头,小鹊如蒙大赦,哭声立刻止了。小鹤转出屏风去跟王、吕二人传话,兼带商议:“编什么话,才好同老爷太太蒙混过去,不说今日的事儿?”

      因为要隐瞒病情兼串供鬼话,不免在诸王馆门厅上歇息到了傍晚才重新起行,孙家醉倒的仆人也终于从史府赶了过来。记纫听说如湄中暑了,也觉过意不去,自己不便出来,派了弟弟一同护送:“就说我家直留两位小姐到晚,别的什么也不说,不就完了,有什么难编的鬼话,还要煞费心思串供的?”

      史记纯与其说是奉姐姐之命来护送,不如说是趁机出来玩,左手提着促织笼,右手擎着荷叶灯,蹦跳招摇而来。吕玉绳一见他就来气:“也不学好!一整日不读书,尽弄什么顽童的把戏?”史记纯道:“喔!吕大哥是正经人,从来不顽童来着!欺负兄弟没入学,就不能揭你在府学里的底细?”王承恩道:“信他不顽童呢?史兄弟快过来,趁他还没做你真正大舅子,赶紧揭底,也教孙小姐都听听。”史记纯嘻嘻道:“我才不说。大姊教我顺顺吕大哥的毛,免得他使坏,真去做了不积德的事,破了三家的姻亲,谁都不好过。”王承恩道:“你放心,他不敢的,他不是这样人。”吕玉绳道:“哼。”伸出手去,史记纯自觉将手中玩具统统进贡:“城外坟场掏来的促织,新折来荷叶做的灯,都是今儿中元节的时令物事儿。”吕玉绳接手过来,看了看就交给书童:“送给两位姐妹玩赏。”

      孙氏姐妹此刻又已坐入车中,促织送去给了如湄,荷叶灯就由小鹤擎给如澐看。乃是用一张新鲜荷叶,四面绞起做成笼状,中间点了一盏灯,透出绿荧荧的光。叶柄留得甚长,可以扛在肩头行走。小鹤道:“街头的顽童,今晚都要扛荷叶灯出来玩耍,好不有趣!宅院里看不到的光景,我们今儿倒可以偷看一眼?”

      马车上大道时已经入夜,人流汹涌,行走不快。微掀车帘一缝,果见街道上青光荧荧,都是儿童肩扛荷叶灯而行,有如磷光点点,颇有鬼影形状,只不过杂着顽童笑闹、市民喧哗,完全不似盂兰会上饿鬼狱的氛围。如澐还是头一回中元之夜路过街市,但听儿童拍手讴歌,唱着同调不同词的曲儿:

      “干荷叶,点灯燃,绕街绕道千人看。青荧荧,亮鲜鲜。好比如小娘儿掐水儿尖,滴滴娇娇倩。”

      小鹤从车门探出头去,直叫:“史相公。”史记纯年幼不会骑马,和内兄同马而行,听了叫声一起拨马过来。小鹤道:“史相公,这是什么歌儿?”吕玉绳代答:“是京师流行的北曲,调名就叫做【干荷叶】。”史记纯说道:“我也会唱,你们听着!”放开喉咙唱道:

      “干荷叶,水上浮,渐渐浮将去。跟将你去,随将去。你问当家中有媳妇?问着不言语。”

      众人听了都笑不可抑,王承恩离得稍远,揶揄道:“史老二还真是有媳妇的,唱着都要带出来。”史记纯便一挺身滑下马,过去扭结他,道:“你懂什么!这是书本上的曲词,我姐夫更会唱呢。”吕玉绳道:“表哥才不唱这些俗曲儿。”此时人声喧杂,他趁机弯腰向小鹤问了一句:“你们小姐还好?”小鹤一愕:“我们小姐不曾生病。”吕玉绳顿一顿:“下午我进房之前……姓王的同你们说话了么?”小鹤便回头看向车内小姐。如澐道:“没有说话。”

      吕玉绳又顿一顿,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刻四面八方声音都笼罩过来,街声杂乱,车声历乱,歌声零乱,依约唱的还是【干荷叶】:

      “干荷叶,叶边儿黄,摇摆郎当当。折来呵,离去了秋江。不能够厮般厮配锦鸳鸯,罩定在荷花荡。”

      小鹤从车窗将荷叶灯递出去:“叶柄太长,车里放不好,还是相公拿着罢。”吕玉绳便伸手接过,小鹤笑嘻嘻道:“适才小姐还说,这个灯,不如月底地藏佛诞,积水潭放的水灯好看。”吕玉绳会意:“月底只怕表哥还需要养伤,仍旧是我护送外婆、舅母、表姐妹各位去积水潭看水灯。”

      这一刻他心中千期万盼,为着佳人同游之乐,直接背叛兄弟连枝之情,暗自祈祷表哥的伤势宁可再重些,重到七月底还是起不了身最好。岂料天不如人意,到得七月三十,接连两桩不幸:孙如法伤好了,天下雨了。人天双爽约,积水潭佛诞水灯,不曾看成功。

      一场秋雨一场凉,七月底的风雨湔洗了暑气,迅速进入了八月桂花秋,也正是秋闱将开之际,孙如法、吕玉绳的乡试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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