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方向

作者:逝晨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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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她


      5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八点半,宿舍楼出奇的沉静,像一潭死水。宿舍仿佛饼干作坊,到处是字母饼。胖子的双脚呈“A”字形趴着,对床的苗苗用S的造型打着呼噜,斜对床的套子最诡异,居然是个O,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得了软骨症。正当我看着套子发呆的时候,他从床上蹦起来。
      他吼道:“完了完了,迟到了。美术课呀。”
      胖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灰毯子中间露黑色的人体全图,隐约从边上的一点洁白可以猜想它买来之前可能是纯白的。
      随即套子便被飞来的一个枕头击中:“找死啊,大清早吵什么啊。”
      “我们迟到了啊。兄弟们,我们迟到啦。”
      “切,又不是第一次迟到,这么紧张干嘛。”胖子睡眼惺忪。
      我说:“美术课。”
      30秒后,洗手间挤满了人。

      美术课,是我们最讨厌的科目,这事得追溯到我们的第一节美术课。画室被装点得很温馨,我们一进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然而,这一切却是陷阱。
      画板很大,有四块15寸的液晶显示器大小,于是,它成了一块天然屏障,我和一个MM躲在画板后面磕起了瓜子。美术老师是个东北人,是个很热爱家乡的愤青,讲话时候一句普通话,一句家乡话,有的时候一句话出口,半句普通话半句家乡话。这让我们这拨南方人听的一愣一愣的。胖子也不耐烦了,模仿我的样子,借着画板的掩护,用手机帮朋友跟女生合照。结果当场被逮住,壮烈牺牲。而我,则死的更为凄惨,因为我就是那个美术课跟女生合照的朋友。
      当我们到达画室的时候,第一节已经快结束了,问题是愤青也睡过头了,到第二节快结束的时候,他才匆匆出现。蓬松的头发跟烫过了般,一颗米粒隐约藏匿其间。
      教室里有课桌文化,同理,画室一样有画板文化。画板文化相对来说比课桌文化,更有优势。首先,工具不一样。在画室里,可以有几十种水粉颜料和从2B到8B的铅笔让你尽情发挥,在教室里面,除了铅笔就是圆珠笔,质量差点的笔画几下就要付出一个笔珠的代价;其次,在画室里,你能借着画画的借口去丰富自己的画板文化,在教室里就不一样了,搞不好你刚构思后,即将下笔的瞬间,秃顶的古文学鉴赏课的老头让你用一句话来形容杨贵妃和唐明皇之间的故事,原先构思后的东西当你坐下之后,大概是再也回忆不起来了。
      在分析完画板文化和课桌文化后,我决定给我的画板加上一些新的元素,我最擅长的就是画大便,这是看《蜡笔小新》时候积累下来的经验,人们都说,灵感源自生活,果然不假。多年的研究和揣摩,我画笔下的大便,已经初具十九世纪初法国兴起的浪漫主义的风格。
      下课后,胖子发现我的画后,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坚持认为我画的是个具有浪漫主义精神的雪糕。这让我很受打击。我说:“不要着急,我还没有上色呢,你看着。”接着我便我沾了点土黄,再和其他若干颜色调和后,抹了几笔。
      胖子皱了皱眉头,走开了。
      “张语扬!”我的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去,董洁双手放在身后对我笑。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确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和照片里的她相比,少了那些生硬的笑容,也显的更加生动起来。我说:“是你啊,这是我们画室哦。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呵呵,我说了你会相信吗?我是广告班的插班生,从国际金融转过来了。”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转专业?不是听说转专业很麻烦的吗?”
      “问题是我不怕麻烦啊。”她依旧微笑着,甜得让人沉醉。
      “对了,你画的这什么啊。这么难看。”她指着我的画板说到。
      我忙说:“没什么,没什么。一个比较抽象的雪糕拉。”
      “谁说你那东西了,我是说你的画,受光面和明暗交界都没有弄好。怎么学的,亏你大一都快学完了。还画成这样。”
      “嘿嘿,小姑娘,不要这么苛刻嘛,你们外行人看不懂的,不要以为说了一两个专业术语就充行家拉。这叫艺术的境界,你懂不?本来想解释给你听的,可是想想,说了你也不懂,还不如不说,你说是不?哈哈”我双手抱在胸前,得意地看着她。
      “那你看看我懂不懂。”她拿起我的画笔在我画板上画了起来。
      “好,你慢慢画哦,我和胖子出去透透气。等下回来看你画的怎么样。”
      她朝我眨了下眼,说:“等下不要太吃惊哦。”
      “才不会呢。”我心想。

      我和胖子就坐在海边一个悬崖的边上,说起来也许会感到奇怪,其实我们的画室就是建在一个悬崖上的,我们一出门,往左拐,就是海了,每当画累了都喜欢跑出来看海,这也算是一种蛮有情趣的事情吧。今天海浪不怎么大,像诗人一样在我们脚下沉吟。迎面来的风,有种海水特有的味道。
      我说:“那个董洁真是奇怪,居然转到我们班来了。”
      胖子说:“不过说真的,还挺好看的一女孩呢。兄弟你要把握住哦。机会转瞬即逝。”
      “切,说什么呢,你看我像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人,重要的是内在而不是外表。”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近期迷恋哲学的胖子卖弄起来。
      “什么话啊?”
      “男人在结婚前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很少,结婚后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很多。”
      “谁理你,什么破理论,分明是故事会里看的。”
      “咱先不管它的出处,只要这句话有道理就可以了,据分析,你就是属于这种情况,因为你是单身。”
      “那些专家吃的是粮食拉的是思想,说话谁信啊。”
      回到画室的时候,董洁已经在那等我了,她指着我的画板说:“这画怎么样,帮你改的还满意吧。看来你的美术基础有问题哦。”
      这时候我差点认不出我的画来,我承认我的画还欠些火候哦,但现在面前的画,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名字写在上面,我还真的不敢相信这画是我的。男人是最要面子的动物,特别是在女人面前。我想我得找个台阶下。
      我决定把在百度帖吧上看到的东西搬出来用:“我们广告学是人文的,不需要绘画基础,现在这门课只是让我们对美术有个大致的了解,毕业后主要是从事,文案,策划。要美术基础的那是美术的视觉传达,也就是广告设计,毕业后就是从事广告设计方面的。不一样的,懂不。”
      “你看你,还嘴硬呢。不跟你说这些。告诉你哦,我以前可是专门学过美术哦,因为一些原因被调剂到国际金融的,经过一些手续之后,终于转了专业哦。”
      不知什么时候,东北愤青从我身后踱了过来:“张语扬同学,你是不是想重修这门课?上次是拍照,这次你改用嘴巴调情了,可真有情调啊。”
      这愤青片子看多了,讲起话来极为儿童不宜。我吐了吐舌头,乖乖坐下来装做很认真的样子。董洁红着脸跑回自己位置坐下。
      然后愤青说:“大家听着,谁上课再像张语扬这样,自己看着办。美术是门艺术,这门艺术不光是用手来画,最重要的是用头脑来思考,所以,你们有什么关于美术上的疑惑,课上没有解决的,晚上可以到我家里来问我,不过女生一个人千万不要来,不安全。”
      画板后面传来阵阵笑声。愤青就站在胖子面前,导致胖子不敢轻易笑出声来,用手捂住嘴,结果出来一团鼻涕。

      下课的时候,胖子凑了过来:“阿扬,有没有兴趣再来赌一次啊?”
      “还是洗衣服吗?我可告诉你哦,现在我不缺抹布。”
      “咱赌一星期的伙食怎么样,谁输谁养对方一星期?”
      条件很诱惑人,我立马答应下来。他赌我追不到董洁。
      为了一星期的伙食,我决定试一试。
      这天傍晚,在林荫道前与她偶然遇见。我决定把自己的生日提前半年来过。
      我说:“今晚我生日,需要一个女主角。就是你了。我六点半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她咬着嘴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赶快回宿舍打扮一下,六点半快到了。”
      我看了看表,马上转身走掉。因为留地越久,如果她不想去的话,就无疑给了她寻找借口的机会。而我的目的就是,不给她机会。

      大约七点的时候,我顺利把她接到了我的宿舍。
      她一进去便发现,我的宿舍丝毫没有生日的气氛,满脸的疑惑。
      我说:“其实,傍晚那只是我的一个善意的谎言。”
      “为什么啊?”
      “因为今天我要让你当我的女朋友,他们只是我们的见证人而已。”
      “吻她…吻她…”苗苗几个开始起哄,胖子紧张地捏着拳头,形势对他非常不利。
      “不急,我得先征得她的同意。”我牵起董洁的手说,“做我女朋友好吗?”
      然后下一个镜头,她点了点头,满脸通红。
      其实每个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心跳的感觉,所以男孩子就是应该大胆。脸皮厚点没坏处。我多年来的经验。当然,这仅仅是经验而已,这是第一次实践。
      6
      之后的日子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头疼。
      按照道理,这是和胖子的一个游戏,不该成真的,我们兄弟几个也都没有当真,可是董洁不这么想。她的观点是,我是喜欢她的。只是我自己没察觉到而已。董洁在有空的时候总是会帮我改画,所以我的画在愤青那总是能够得到不错的评价,胖子和大灰羡慕不已,苗苗更是妒火中烧,绝望地想去自杀,只是在他妈交待他在大学里找个女朋友回家的伟大任务还没有实现前,他是绝对不敢轻易死掉。他现在成了班上美术垫底的人了。原先他是倒二,我是倒一。
      有的时候,我会问她:“为什么你一直帮我改画?”
      她头也不回:“因为我答应过你,做你女朋友,女朋友就要有女朋友的样子嘛。”
      面对这么直接的女孩子,我愣在那:“这个…那啥…呃…只是玩笑而已。我感觉有点对不住你,真的。”
      她通常会故作矜持地咳嗽一声说:“做我男朋友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句话让我吓的不轻,通常这样讲话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有很男性化的性格,女强人的模样,一掌可以劈死男生的那种;另一种则是这女的背后有很强的后台,电视里最常出现的哥哥是□□老大什么,男的只要稍稍反抗,女的倒不说什么,只是第二天男的在路上就会被几百个人追杀,从此亡命天涯。
      可是董洁,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她是属于哪一种情况。女人真是最难琢磨的动物。
      “这个…再看吧。”
      我并不确定我对她的感觉,如果贸然答应,对两个人都不好,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是不是因为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你不能做我男朋友是不是?她抬起头来,神色惶乱。我们可以搞地下恋情,我不介意的。”
      “这是种很时尚的想法,我得考虑一下。”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当你画室里的女朋友,怎么样?在外面我不会给你和你女朋友添麻烦的。”她试探性地问我。
      “可是,可是我没说我有女朋友啊,你想多了。”我讪讪地说。
      “真的?那你考虑下吧。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她说完后就走开了。
      7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特像一个人,欧阳琳。
      8
      欧阳琳是我的高中同学,确切地说,她是我的初中兼高中同学。和董洁一样,欧阳琳是一个有着披肩长发的女生,微风掠过发际,总是能让人感觉到那股淡淡的芬芳。她那带有武侠色彩的姓氏,不禁让人多了几分遐想。记得那时候,我还曾经用一篇文章描述过我和她之间的故事,算是我的初恋吧。可惜时光带走了我和她,也带走了那时候大部分的记忆,只剩下残缺的文字,倔强地作着岁月的见证。

      很多时候,人是不是需要一种气氛的帮助,才能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在许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那个夜晚。
      我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逛着。三年了,平日里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学校那晚却感觉有点依恋。树下或草坪上三三两两地聚着些人,低声絮语,可以听见笑声,但总感觉笑的很假。我知道大家是伤心的。
      学校的路灯安静地站着,树影被拉得老长,在风中游荡。在古老的榕树下的草坪上,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同学都聚在那,东一句西一句的胡乱扯起了淡。我们的话题很多,谈话总是不会单调。我静静地听着,沉默不语。常常听人说,在高中的最后一晚,总会发生一些疯狂的事情,男生们通常会买瓶劣质二锅头,灌进去,然后向自己心仪的女生说出那可以改变人的内分泌的三个字。当然,有些意外也要排除,比如该男生是GAY,那就比较麻烦一些。
      那时,欧阳琳就坐在我的对面。月色在她的脸色舞动着动人的影子。借着月色从侧面看过去,她总会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但从正面看她,却又截然不同。这样的女生是很受青睐的。因此很多男生幻想自己能够荣幸地获得宠爱她的特权,然后在众多竞争者当中炫耀自己受宠若惊的表情。不过至今仍未有人能够有幸受宠若惊一番。
      我是个喜欢观察的男生,所以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的看着她。当然,我不是色狼。夜色很美,我想,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这样的一个夜晚。
      我正在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朝我笑了一下,说:“嘿,看什么呢。”
      “我…我…今天的天气真好,很适合纳凉呵。你说呢。”我有些结巴,尴尬的时刻。
      “在想什么呢?”她看出我的失态。
      “明天就要分开了,你不觉得难受吗?”我说。
      “是啊,分开了,有些人,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着了。”
      我看着她,有些难受。
      为什么人与人的相遇,却总是换来最后的分离。我叹了口气。
      月光透过榕树均匀地淌在我们身边,就像流水。有些感觉可能当你正在经历一些事情的时候不会体会到什么,可是当你要离开的时候,那种感觉却会像潮水一样推着你,没有什么会比那种感觉更为强烈。我看着她,沉默不语。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了,可是我却总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来,因为快毕业了,早晚是要分开的。电视里男女主角分离时候哭得天昏地暗地崩山摧的那情景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我是很吝啬眼泪的。因为一哭就停不下来,这是很掉面子的事。
      其实对于有些事我是想说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顶拽的人,在文学青年中,我是唱歌唱最好的,在唱歌的人当中,我是最牛逼的文学青年,姑且这么认为吧,我总是自以为是的。照理说,我应该可以写一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爱的自白书,然后来个轰轰烈烈的告白,感动得她幸福地扑到我怀里哭泣。可是电视里常常看到一些女的拒绝男的方法,比如说男的和女的是好朋友,那女的便会很委婉地说,其实我们只是好朋友之类的,然后男的只好郁闷地去写一些矫情的肝肠寸段的诗,后悔为什么自己和那女的是好朋友,让她有了这个借口。中国的历代诗人,基本都受过这样的打击。唐朝的是个比较开放的时代,恋爱的气氛比较浓郁,所以当时的诗歌得到了空前发展,我们在看到这些诗人的成就的同时,也不能忘记他身后的那些女性,要不是这些女性给予他们刻骨铭心的刺痛,诗词的意境也不会这么深远。女性对中国文学的价值由此可见一斑。当然,不一定要失恋,热恋也未尝不可,比如鲁迅和许广平。
      首先,我和她是好朋友;其次,我不想当诗人;再牛的愤青在爱情面前都会无能为力。结果,我的想法,一直没能让她知道。这足以证明我是个怯弱的男生。
      “你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谁?”我问。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你呢?”
      “我现在正在看着我最想见的人呵!”
      “你又拿我开玩笑了。”她装作生气的样子,把脸转向别处。
      欧阳琳,如果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你会怎么想?你曾经说过你遇到这情况的话,会先扇那男的几巴掌再说。一想到这几个巴掌,我就有种恐惧感。
      我想告诉你,有一个女生,在我最寂寞的时候闯进了我的心。她带来了最美丽的元素,为世界染上了色彩。她开心的时候我我就幸福得天旋地转。她伤心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只是想替她将心伤掉,仅此而已。
      这个女生其实就是你。
      妈的,真矫情。
      我想就这么告诉她,就在这个夜里。
      可是,我仍在犹豫。这再次郁闷地证实我是个极其怯懦的人。
      这个世界总是存在着太多太多的巧合,以至于我们难以一下子适应。
      “欧阳琳,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我的身后有人讲话。
      我预感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什么事啊?”她的笑容很是迷人,在夜色中也不例外。
      “我…我想说,”他有些不自然,“其实,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的心突然地,就沉重了起来。
      他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名字叫伽飞,喜欢读化学的或者普通话不标准的,常把他名字读成钾肥。伽飞是一个极为老实的男生。从目前上来看,那些关于高中最后一夜的传闻果然不假。这是个很好的例子。
      我一直在等那清脆地巴掌声响起,甚至为伽飞。的脸担心起来。结果,我多虑了。
      “谢谢你。”欧阳琳有些惊诧。
      在演电影?还是在开玩笑?我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只要再等一分钟,可能我就有勇气讲了,相差的,只是一分钟而已。但足以改变一切。
      这就是命。
      午夜的钟声还来不及敲响,人群却已经散去。我宿舍楼前的石椅坐下,双手抚着头。树影摇曳,仿佛在低声吟唱。

      天边风光身边的我都不在你眼中
      你的眼中藏著什么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 为什么我的心
      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到黎明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 为什么我的心
      那爱情的绮丽总是在孤单里
      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

      几天后的某个傍晚,回到熟悉的校园里。办理一些离校的手续。
      西垂的太阳把大伙的影子疯狂的撕扯,影子在龟裂的地面上纠缠在一起,肆意玩弄。
      先是拍毕业照,大家被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站在一个八层阶梯上。人是很怪的动物,在这最后的时刻,还不忘争强好胜的作风。矮的同志不愿面对自己身高不足的事实,死活要往中间挤。在这里,站得越靠边越没有面子。当然了,那些高的人自然是不肯轻易让位,这是人之常情,大吼一声,有种我们比比谁高。嗓门大的效果果然明显。一大片的眼睛齐刷刷地往那瞧。通常这个时候,矮的那个抬头看着高地那个,义愤填膺,又无力反唇相讥,顿时又自觉缩了几截,恨不得找一块砖头敲死自己,可惜我们学校几年前花钱弄了个花园式学校的牌匾,轻易找不到砖头,命案无疾而终。
      当然,这并非所有的较矮的同志都挤不到中间去,在他们当中就有一个同志深谐攻心术,成功地向中间的同志靠拢,窃笑不已。然后,我们的毕业照就凭空地多出了一个盆地出来。
      我的身高不够,又天生迟钝,无法领悟攻心术,左挤右挤,最后光荣地成为最靠边的一个。心想事已至此,既然反抗无效,何不享受一番。遂在老头的相机前摆了个永垂不朽的表情,然后被永远地刻在了那张意义非凡的毕业照片中去。
      一个月后,那个挤到中间的同志考到了四川盆地去,而我,则到了海边。
      老头的技艺不佳,拍了4次才搞定,脸上永垂不朽,定型太久,抽得厉害,找了个地方坐下,观察起周围的人来。上文说过,我是个喜欢观察的男生,并且我不是色狼。通常能做到喜欢观察生活而且又不是色狼的人是很难得的。众所周知,杜牧是个喜欢观察的人,并且还是个千里闻名的大嫖客。
      人影阑珊,我拼命的想记住每个人的脸,直到天荒地老。
      在人群中我又看见了欧阳琳。依旧是那么美丽,那么与众不同。长长的头发在风中轻轻地拂动,她的笑容阳光下很干净,一切都是明亮的美丽,让人一看了就心情舒畅。
      记忆中的我,仿佛是远远的望着她,然后傻笑。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笑,的确够傻。

      那个傍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欧阳琳,也许这就叫作人生的匆匆过客吧,很不幸,我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这个角色。

      在去学校报到的前天,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是欧阳琳的声音。
      我说:“最近还好吗?”
      她说:“还行,在家都无聊死了。你呢?”
      我说:“我最近在打工。累死掉。替一些去教师进修学校进修的老师去上课替点之类的。有的时候老师都是这样,自己上课的时候,不允许自己的学生找人替点或缺席之类的,可是到自己去听别人课的时候,却要花钱请我这样的人去提他做笔记什么的。唉。”
      她扑地笑出声来:“这样啊,那这算不算新兴行业呀?”
      我说:“应该不算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欧阳琳,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但一直不敢跟你说,现在高考结束了,我想不说出来,我这辈子都会遗憾的。”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吧。”
      我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然后我便发现我这句话跟伽飞那句话一模一样。四周一片沉静,我很清楚的听到我的心跳,很慢很慢,慢到时间仿佛停住不走。
      她说:“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俗不俗啊。”
      我没有讲话,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电话那头也是一阵沉默,也许我真的不该跟她说这句话,破坏了她生活原有的宁静。这下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我开始后悔起来。
      她说:“阿扬,我们,还是好朋友。”
      她接着说:“爱情是个很玄的东西,因为爱情的缘故,两个陌生人可以突然熟络到睡在同一张床上。然而,相同的两个人,在分手时却说,我觉得你越来越陌生。爱情将两个人由陌生变成熟悉,又由熟悉变成陌生。爱情正是一个将一对陌生人变成情侣,又将一对情侣变成陌生人的游戏。就是因为看过这段话,我才终于觉得,爱情不过是个虚幻的东西。所以在学生时代,我是不会考虑爱情这东西的。”
      我说:“我知道,没事,我只是想跟你讲讲,不然我会不安的,仅此而已。”
      然后我放下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联系。
      我高中的遗憾在那次之后,消失掉了,剩下的,就只有怀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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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在现实生活中,你们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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