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琥珀

作者:asurname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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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局


      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弥漫。
      人鱼混血已撤,外头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族,他们只是站着,没有丝毫动作,齐齐整整的颂着歌,眸底了无生气,腕处血肉模糊,粘稠的血液在脚下流淌成河。
      死祭进入了下一步。
      时正晌午,天却暗的异常,黝黑的天空印染了大地的红,散出妖异血光。

      “开始恶灵召唤了。”
      隐泉站到了肜祈身旁,看着外头的形势,面上冷凝,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太妙。
      肜祈只瞟了她一眼,随即专注的望向海岸方向。
      “那些人族是受了蛊么,怎可能如此被操控?”古倾城也按耐不住跟了过来。
      肜祈的结界被琥珀轻易破了,而今守在那处并无意义,更何况外头如此大的动静。
      琥珀在古倾城身后,什么都没看,就是盯着隐泉,她较往日过于沉静。
      肜祈看到琥珀出来,脸色即刻变得难看,“你……可无事?”
      琥珀收回看着隐泉目光,那人冷着脸,偏是不看她,看来气得不轻,该如何哄呢?
      她想着这般的事,依着一旁的墙,缓缓坐下,身体着实是弱,走两步便累。
      “您希望我有事还是无事。”她淡淡的说着,唇角挂着讥讽。
      肜祈不再说话,看着琥珀的神情有些怪异。
      本在一旁,今日安静过头的浩镜带着沙摩罗也走了过来。
      没人留意堂堂殇族族长为何会以卑微的姿态站在神狐祭祀身后,因为,外头的声音变了。

      南都靠海,远处粼光依然,却渐渐饮血而躁,海面大伏,一阵狂嚣的阴风盘空而过,吟唱声曳然而止。
      浓重湿腐的恶臭迎面而来。
      海平面上,缓缓升起鱼形的骷髅头,“嘤嘤呜呜”的吼叫声扼着嗓子,黏稠而阴森,侵蚀着每个人的神经。
      大地狠狠一震,那物跃出了海面。张开的十指剥脱了皮肉,森森白骨是锐利的刀刃,以腕为轴,在两侧挥旋起来。
      它踏着步向前,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指触之地血流成河。
      它的身后,黑气森森,却像率着千军万马,沉重的冤气四散,阴郁的令人窒息。

      “少主,您醒了。”浩镜笑着,对着琥珀庄重的鞠了一躬。
      沙摩罗目不转睛的盯着琥珀,拳头攥的死紧,应该是在紧张。
      琥珀动了动,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浩镜弯着腰,隔了她好几个身位的距离。
      往日他人行礼均是轻轻作揖,她点头回礼,对方才会起身。
      即便她从前在族内饱受冷落,是个名不副实的神狐少主,这基本的礼仪都是在的。
      而像浩镜这般庄重的行礼,一定会在琥珀还礼之后才会起身。
      所以现在,琥珀没动作没说话,浩镜便这样弯着腰,待着。
      气氛很诡异。
      琥珀突然笑了,道了句,“不累么?”
      周围人面面相觑。
      外头形势如此危急,这个不靠谱的少主竟还这般吊儿郎当的摆谱,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可知道内情的那几个就不这样想了,琥珀话里有话。
      浩镜直起了身子,脸上面具似的笑不在了,扯起的嘴角咧到了最高,这股子笑很邪魅,很张狂,并不是大家熟知的神狐祭祀。
      身边扬起了一阵风,带着清冽的味道,恶臭之味弥散中,显得格外好闻。
      琥珀抬头,看着一瞬便站到了她身前的隐泉,神色冷峻的举着月刃。
      “退后。”她是对浩镜说的。
      琥珀歪着脑袋,看着隐泉精琢的侧脸,心想,真是好看。
      浩镜也靠着墙坐下了,似乎真的累了,也笑着看琥珀,道了句,“我们还真挺像。”
      很多人根本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神狐少主与神狐祭祀看似悠哉的坐着,看似随意的聊着,但谁都能感受到现在局面的紧张,好似一触即发。
      府邸外血肉飞溅的声音极为刺耳,琥珀微微耸了耸眉头,随意的说道,“有些吵,您能让外头先停一下么?”
      众人均诧异的看向琥珀,现在是什么状况,这不懂事的神狐少主是在开玩笑么?
      浩镜当真笑了,还接了话,“是有些吵,打扰我们说话了,那便停一停吧。”
      他挥了挥手,一瞬间,外头竟然靜了下来。
      除了已经知晓的那几个,所有人均诧异的看向浩镜。
      无需说明,今日之围,自与浩镜有关。
      而他坦荡的用行为承认,更令人心惊,这表明,他对今日状况胸有成竹。
      他们现在像是桌上的鱼肉,正任人宰割,浩镜像个主宰者,让其生便生,让其死便死。
      古倾城作势便要上前,沙摩罗带着殇族随侍站成了一排,挡在浩镜身前。
      “沙摩罗,你……”殇族参与几日之事,这是要与神狐彻底翻脸么?
      肜祈看着浩镜,脸上的表情很冷,眸底却是风暴,是愤,是怒,是积蓄已久的恨。
      可能是方才已猜想了个大概,隐泉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全身紧绷着。
      琥珀有些心疼,直起身子,抬手去握隐泉。
      对方没有躲却也没有回握,手心下的触感冰冷。
      琥珀想了想,又松开了。
      那人说的没错,他们挺像的,均是满手鲜血,不在乎人命,与眼前想要为她遮风挡雨的女子不一样。
      她站了起来,感觉极为疲乏,需得快些解决现在的状况,没有时间再客套。

      “今日,是一个局,您觉得,是我们在您的局中,还是您入了我们的局。”
      琥珀说道,语调很淡,却很稳,她太了解对方,谈判的时候,越是怕,越会给对方制造筹码。
      “无论你们准备了什么,今日神狐败局已定。”浩镜答的自信。
      他心思缜密,做事总留有后手,像豺狼一般,会潜伏会等待,像今日这般启用死祭用光底牌的做法从未有过,但也表明,他对今天所设的局有百分之百的自信。
      “胡狼大军已至哈努,神狐土系守备,即便再强又能撑的了多久,只要你们这群人被困在这里,他们迟早会被攻陷。而人鱼,没有无逝的人鱼族,根本就是囊中之物。”
      人鱼族能存活到现在,世人皆说是因了这百年来出了一个天才的人鱼先知。
      她不像历代的人鱼先知,只在重要场合宣读圣言,她是实打实的参与了人鱼所有的决断,管理着人鱼族的事务。而且她晓五行八卦,深谙坎阱罗网之道,人鱼圣地之所以难找便是长年被无逝的隐匿之术所护,即便找到了,也极难破解圣地内的陷阱阵法。
      而这一切,在无逝为了琥珀离开永眠的那一刻,全部没了效用。
      这才是为何,他要用伏恒与真隐,助力绪拓,引出最后一则圣言,又唆使绪拓对琥珀梦引。
      一切,均是为了引出无逝。
      “烙儿。”浩镜换了称谓,“待我寻至破邪,解了你封印之力,你便与我走吧。”
      隐泉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她突然明白为何无逝一定要她取破邪。
      因为破邪,便是解封之物。
      可现在,她无法细想什么,因为她听见浩镜对琥珀说,你便与我走吧。
      她咬着下唇极力克制着愤怒。
      琥珀闻言默不作声了许久,好像当真在考虑浩镜的提议。
      而后,她向前行了两步,隐泉心底一慌,用力扯住了她。
      “不行。”这两个,隐泉咬的很重,几乎咬牙切齿。
      抓着手臂的力道很重,有些疼。
      琥珀看着泛白的指节缠绕着她的手臂,覆了上去,轻拍了两下。
      “我不走。”她说道。
      她抬头看向浩镜,耸了耸肩膀,“您看,她不让我走,您就不能提一些合理的要求么?”
      琥珀好像只是在讲道理,但令浩镜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现在这种处境,是个人都会觉得焦躁,可琥珀表现的太随意了,他从小培养的殇烙并不是喜欢虚张声势的人,这令他怀疑她手里是否真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筹码。
      但仅仅如此,不足以令他退步。
      “你觉得你有的选么,等恶灵尽数降临,这里只有殇族人能活。”殇族恶灵自不会攻击本家人,换言之,除了沙摩罗一行与琥珀,这里所有人均会死。
      琥珀摇摇头,叹了口气,表情中透着一股子无奈,“您不能一直用死祭耍赖啊。”
      浩镜也笑了,“有用就行,可惜你现在应该没有能力杀我第二次。”
      琥珀的叹息声更重了,眸底显而易见的伤感。
      很多事,不是她想如何,便会如何的。
      比如那场战争,比如丕单的死,又比如她接下来会做的事。
      浩镜扬起了手,这令人想到挥着镰刀的死亡使者,它落下的那一刻,死祭会继续,外头会成为血的海洋,而后这里的尸骨会堆积成山。
      琥珀醒来之后,她用了很短的时间去理顺过去现在。
      她做了太久的琥珀,而琥珀太专注于心绪,所以很多事,很多端倪没有留意。
      而现在,她能轻易把事情看透,用着几乎残忍的旁观者视角,看清楚一切。
      肜祈与无逝的计划,太需要时间。
      琥珀出声了,“您这一场挖空老底的筹谋,其中也包括解我封印之力么?”
      浩镜其实并不着急,他乐意享用人们的绝望,对今日的这场胜利又极为自信。
      因此他放下了手,说道,“当然,你可是我的宝贝。”
      他说话的时候,笑的很温和,这种不带张狂,不带讽刺的笑很少见,有时候琥珀会觉得,他心底确实留有温情,而他唯一的温情,便是留给她的。
      “那么,我想您该等一等。”
      “等什么”
      “等人鱼。”琥珀看似很累了,她重新坐了下来,“我敢打赌,您在那里绝对搜不到破邪。”
      “是么?”浩镜问道。
      他很确定无逝离开人鱼时没有带着任何法宝,她走的太急,使用了空间秘术,用最短的时间赶到此处,而这种秘术会受到法宝的影响。
      因此,他很确定,无逝来此,身上绝对不可能带着泉眼或者破邪,那么这两件人鱼的至宝只会留在永眠。
      可是他却不能确定琥珀是否是在拖延时间,可明明时间越久,神狐圣地越难支撑胡狼的进攻,而这里跟人鱼圣地,根本已经胜券在握。
      换句话说,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越有利。
      他现在很好奇,好奇他亲手培养的继承人,究竟还有什么筹码。
      所以他笑着说道,“那便等等吧。”
      来回人鱼族,有人引路来回不过一日,给你一日,我倒要看看,如今的你,是否能破我的局。

      浩镜带着沙摩罗一行去了府邸的另一处。
      这宽限的一日,当真不可思议。
      琥珀起身,肜祈刚好过来,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不是为你。”琥珀应道,她对肜祈没有好感,无论是殇烙还是琥珀。
      回转头,隐泉正往其他方向走,给了她一个背影。
      琥珀站在原处,很专注的看着,直至那抹白影在视线里消失。
      隐泉走进了里院,便在墙的那一头,琥珀苦笑着摇了摇头,性子依旧是倔。
      她转过身,向着相反的方向,想寻一处僻静,休息。
      府邸内的房间很多,大部分神狐聚在前院,肜祈带着他们在彻夜谈策。
      除了老弱病残,便只剩下碧冉,无逝与她,后院卧房便空旷的不得了。
      也无需去守备,反正明天无对应之策,所有人都会死。
      肜祈没有来问她,也许很多人都以为,她与浩镜的对话只是为了给神狐喘息的机会。
      她也什么都没说。
      琥珀坐在窗边,看着满天的繁星,看着被血气浸染的月色。
      心想,若非明日逢死,其实这样的景色也不错。
      她闭着眸子,感觉心跳慢了下来,透过月色,透过染血的街道,去往了后山。
      扑通,扑通。
      不错,好像没事的样子。
      她太过专注,以至于房内何时进了人都没发觉。
      待发觉时,她已经被抵在了墙上,缠绕在腰上的手似白天一般很用力。
      她轻声唤道,“隐泉,有点疼。”
      那人靠在她耳边的呼吸乱了,顺着耳廓到了颈侧,又顺着下颌,缓缓的停在唇瓣上。
      隐泉没有吻她,只是很近很近的看着她。
      琥珀没有动作,任她做什么,眸底的宠溺显而易见。
      良久,她的眸底闪出了近似绝望的情绪,低头将前额靠在她肩上。
      靠着她的女子颤抖着双肩,喉咙里发出了模糊的话。
      太轻了,轻至你若不认真不凑近,根本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琥珀听清了。
      她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她听见隐泉对她说。
      把琥珀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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