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琥珀

作者:asurname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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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生


      昨夜,隐泉只叫古少卿看着绪拓与司无语,并未行禁,外头喧闹,他们免不得跟出来瞧,更何况门口侍卫还一路嚷嚷着特使来了。
      只是见到来人后,两人均是白了脸色,绪拓几乎是直接跪了下去,被一旁的司无语拉住。
      无逝没正眼瞧她们,只与神狐族长说着话,手却冲他们一扬,示意起身。
      “许久不见,族长大人。”她含笑而语,言淡绪浅,柔的像抹方泡的清茶。
      往日冷傲的神狐族长竟在这一句平淡的问候下愣了神,直呆呆的看着眼前人没了反应。
      古倾城在旁打了圆场,“是许久未见,殇祈之战后会谈至今,也差不多百年了,先知大人您倒是一点未变。”
      无逝微微颌首,算是礼节上的应承,未因着肜祈的愣神说什么,看了眼浩镜,便直接略过,儒雅的男子脸上一瞬闪过恼色,随即压了下去。
      女子环视了一圈,最后对上了隐泉与碧冉,开口道,“隐泉,可否先引我去见碧冉。”
      隐泉对此人只限于听闻,却未见过,可那人熟络的口吻却令她有一丝错觉,仿是相识已久。
      她未表异样,只点头,转身回房,碧冉一脸欲言又止却又碍了场上之人过多,终是耐了脾气,无言的跟上。
      像是发生了许多事,却又像是什么都未发生,喧闹生,继而落,府邸内突然静得不可思议。
      古倾城拉不动僵直在场的神狐族长,只得陪着候着,肜祈凝在原处,那抹淡影飘然而过,与她客套生分,划过心底,而今,依旧既涩又苦。
      耳畔响起话语。
      ——你说过,会听我的话,肜祈……此一别,今生不复见。不寻,不问,你可以做到的,对么?
      不寻,不问。
      她心头一颤,拳头捏的死紧。
      浩镜脸上的笑意深了,沙摩罗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她自是什么都不敢问,浩镜却自语道,“如此快便至,看来人鱼圣地离此并不远。”他的手掌轻拍在沙摩罗肩上,加了一句,“你需得快些了……”

      隐泉将无逝引进门,那人脚步实地,外功不佳,气息健步后略增,术能一般,看似与寻常人鱼一样,只重秘术而修为欠缺,她不明白,方才场上一众的表情,为何那般。
      绪拓与司无语她可以理解,毕竟“梦引”是在瞒着无逝的情况下所施,但母亲与浩镜……
      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在床沿检查碧冉的人鱼先知,那人表情淡然,举止优雅,衣着是人鱼惯穿的浅绿,淡衫内透了轻薄的纯白里衬,锁骨下半围,一副端庄样貌,算不得美,更比不上碧冉的精容致颜,温和而清雅,随性而得体,是能轻易令人放下戒心的类型。
      她心底隐隐显了一影,再想至绪拓,总觉着有什么怪异之处,却又说不清。
      碧冉心性偏急,自也默不得几分,想无逝助手,这其间的境况该要说清,只是言语未出,倒是无逝先行回了身,一脸柔和道,“看来,族长大人活不过今日。”
      碧冉:“……”
      隐泉;“……”
      这话说的太淡性,竟令人无言以对。
      只不过她们二人大抵对这般的结果心有所备,隐泉默声不言,碧冉早有些沉不住,便直咧咧道,“你怎能出永眠?”口气上质问多于疑问,“永不得出”算是族训,便是先知自己也不该打破。
      对方只淡然一笑,轻声道,“我以为,你该是在待我来救琥珀。”
      “……你知道是我?”碧冉有些诧异,“可离开永眠,等同叛神,再无先知之能……”她言语上一窒,眼神闪烁,匿了声。
      无逝盯着她半饷,随即柔声道,“碧冉,你莫要告诉我,你并不知晓……我无先知之能。”
      这一句倒引的一旁的隐泉显露讶异,他族事本无心插话,倒听见了不得了的事。
      抬眸间,无逝方好看了过来,那人眸内清澈无瑕,没有一丝晦暗,似方才所言只是闲谈,她冲隐泉笑笑,径直过了身,说道,“你心有所疑,均可问我,但凡我所知,必会相告,毕竟,而今能伴她护她之人,也只有你了,隐泉。”
      “你是……”这话说的太白,冷静如隐泉也有些许转不过来,无逝说的“她”自然是琥珀,可人鱼先知许久前便入“永眠”,照理说从未见过琥珀,何以对她如此关切。
      隐泉显是急了,往她们中间一隔,嚷道,“无逝你……”
      话音未完,无逝断道,“冉儿,末冶说护她,却因执念被恶灵所食,残存魂魄,永世孤存。你说护她,却坐了这族长之位,丢她在神狐圣地,损身噬魂。沙摩罗说护她,却利用了她顺水推舟的行着阴暗之事。而我……终究是丢了她一人在世间承苦难。你告诉我,还有何人能全心全意待她而无所图,你若说得出,我便什么都不与她说。”
      “……”
      见碧冉默言,无逝继续说道,“你今日所为,你敢说当真是为她舍身?你若不想活了,便净身去死,你能在绪拓梦引时觉醒脱出,表示昏迷时你存有意识,想死亦不困难,却捡了机缘,想因她而亡,你固然死得其所,你可想过,琥珀醒后,知你死因会如何?”
      碧冉一震,脸色惨白。
      “我会助你回本尊,亦会救琥珀脱梦,碧冉,有些事无法两全,你既要琥珀忘记过去,又想她记得你,记忆非是玩偶,由得你颠来倒去,有些事,错了便错了,过了便过了,有些人,你早该放下。”
      她说完,才面向了隐泉。
      隐泉因她方才之言,竟莫名生了崇敬之心,不由的站了个正立,总觉得这个人鱼先知太不简单,训碧冉训的那么理所当然,言谈举止却给她莫名的熟悉感,她不由问道,“你我,是否见过?”
      无逝笑笑,表情淡而不穆,“我幼时便入永眠,你我自是从未见过。”她见隐泉浮现一丝疑惑,敛下眸子柔声道,“不过,你该识得更早些的我。”
      “……?”
      “许久前,我被称为……”

      无逝竟当真从永眠内出来了。
      沙摩罗看向浩镜,似乎一切均在父亲的掌控之中。
      浩镜正与随侍安排事务,离太远,沙摩罗并未听清,但大抵听见“行军”、“备战”等字眼,她脸上一阵恍惚,像是回至殇祈之战前,这世间,怕又要不安生了。
      她的手抖的厉害,殇烙带她走的那一夜,她以为获得了救赎,可其实,自己根本罪无可恕,背叛,杀戮,坐着殇族族长的位置,干着龌龊的勾当,这般的日子或许当真只有死才避得掉,可……她并不甘心,一辈子被人所控,她需得有耐心,比父亲更有耐心,才能在某个点,反败为胜。
      她看见浩镜过来,垂下头,待着他的命令,浩镜的心情似乎很好,并不急着让她走,坐在一旁,端起了茶。
      “那圣言残卷,晚些时候给无逝送过去,她给了我绪拓这般的好棋子,我也该回礼不是么。”
      “……是。”沙摩罗应承。
      “沙摩罗,看见无逝,你不觉着熟悉么?”浩镜突然说道,似乎只是因为想说而说。
      “……是有一些。”她答的小心,因为不明为何突然说到此,人鱼先知无逝,的确给人一种脱俗之感,也确实令人觉着熟悉。
      浩镜笑笑,“有些人便是样貌变了,种族变了,她还是她,骨子里的脾性总也掩不掉。”
      “……?”沙摩罗不敢多言。
      “你可知,为何肜祈在圣山陵墓下只能立下纯月的衣冠冢?”他未待沙摩罗回答,自言道,“她多次偷潜殇族,却始终寻不到纯月的尸骨,是因为……我将纯月的遗体藏了。”浩镜扬了抹冷笑,“末冶,她来求我,她当真是合我的意,叛神要拉着纯月,便是那女人死了,她也不愿放她走,她想让她复生,太天真了!许许多多的方法,均失败了,最后,她用上了禁术……”
      浩镜闷声笑了,“你以为,末冶是你杀的,沙摩罗,其实不是,末冶的死,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她将自己献祭给了怨灵,只是为了利用咒怨之气施一个咒语……”他的语气飘渺起来,“……永生咒。”
      轮回无尽,魂魄永生——永生咒。
      沙摩罗打了个冷战,耳边浩镜的笑极为刺耳,他似陷入了癫狂,不住的自言自语。
      “你猜陷入轮回永生的纯月,转生成了谁?”
      “无逝无逝,永生故而无逝。”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对我熟视无睹,纯月,你当真太令我想毁掉了!!”
      无逝……便是纯月?
      臂上的黑煞轻颤着抬头,沙摩罗面无表情的脸扬起了一抹冷笑。

      隐泉有一瞬,脑内陷入空白。
      她说什么?
      ——许久前,我被称为……神语者。
      “……!”短暂讶异她才反应过来,“……纯月?”
      对方只笑笑,门口传来叩门声,隐泉复了心绪,才去应门,来人是沙摩罗的随侍,只说要寻人鱼先知。
      无逝闻言出门与那人谈了一会,见那随侍似乎交托了什么东西过来,隐泉在房内盯着无逝,她终于明白为何她给人如此熟悉之感,为何母亲浩镜的表情会那般,如此说来,母亲与浩镜也知晓此事?
      她转头见碧冉正挠着手臂,似乎痒意缠身,问道,“怎么了?”
      碧冉道,“不知为何,这臂上总觉着痒。”
      隐泉细看,见臂上已被挠出些许血印,簇了眉,却道,“许是先前总用护臂捂着,闷坏了。”
      碧冉点点头,改用衣衫去蹭。
      那边,无逝已入门,手上拿着残布一片,像是陈旧之物,隐见干涸难去的血渍,隐泉面色一沉,该不会是……
      无逝当真是什么都未瞒,直道,“是圣言残卷。”却未给隐泉看,走至炉火旁,直接丢了进去。
      “……!”隐泉一紧,忙上前,那物已在火内化了灰,她无言的盯着无逝,竟也出不了言去怪,毕竟圣言这东西,一开始,便是纯月与末冶之物。
      无逝若无其事的坐上案前,端起笔墨开始写着什么,隐泉心有不甘,思了片刻,还是问道,“……无逝,”她唤了她一声,对着另一张脸,着实唤不出“姨母”两字,“最后一则圣言,是什么。”
      无逝提笔的手顿了顿,却道,“根本,没有最后一则圣言。”
      “……”她觉着她在说谎,可看着又不像,“若没有,真隐何以要将这残卷费尽心思藏腹,这并说不通。”难道真隐藏了那么多年的圣言,只是一抹空白布卷,这也太……
      无逝叹了口气,她并不愿提过去,但那人问,说也无妨。
      “末冶私自离开永眠,已叛神意,再行不得预言之能,她以圣言之名,放我出末地,我亦叛神,许久前,神语者与先知早已通不得圣意,之后她所言,均是胡编乱造之语,对烙儿的预言亦是,所以根本没有最后一则圣言。”
      “可真隐她……”
      无逝点头,继续说道,“真隐裁下的这残卷自是写了什么,但不是圣言。”她顿了一下,沉默良久,才道,“早先,我并未怀疑过末冶,便是她说‘圣谕锦’丢失,需用神狐的‘圣谕石’显圣,令我离开肜祈,嫁与丕单,我亦照了做。可之后她用‘殇祈之子为救世者’一说,令我被腾蛇寄生,又生下烙儿,一切,我才觉着不对劲。烙儿身上的力量过于负面,几乎黑暗到世间难存,如何会是救世者,我偷回神狐圣地,才发现密室内的圣谕石是假,末冶用假的圣谕石骗我,而她故意丢弃的‘神谕锦’上,除却过去之言,什么都没有,是空白的,既无令我出末地之言,亦无令我与丕单成婚之语,便是烙儿的救世主之名,也只是编造之词,我竟未察觉……”
      “非同族所出,必亡。”无逝低言,“殇烙因我寄生腾蛇,竟成了上天的一次疏漏,她活了下来,可我,知晓这是个谎言后,再不能面对她,继而弃了她,这是我对她犯的罪,之后便是做的再多,也无法弥补。”
      她难得面显苦色,“末冶骗我只是其中之因,可我叛神未必只因了她的骗,我出末地时心中亦有疑,却因了在外苦苦候着我的肜祈,而顺了这个骗,我离开神狐,与丕单成婚,何尝不是因了不想面对肜祈大婚的自欺,一切均有定数,末冶只是给了我一个裂缝,真正毁了神语者之名的,是我自己。”
      “隐泉,圣言早已不存于世,这世间天理循环,谁都逃不脱,末冶丕单想玩弄天意,可其实,所有事均是冥冥中的注定。我在神狐圣地十年,某一日,‘圣谕锦’内的空白处竟开始渐渐显字……”
      无逝看了过来,去了那一脸淡漠,悲戚起来,“没有最后一则圣言,隐泉,这残卷内记载的,是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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