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琥珀

作者:asurname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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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狼


      醒时,身体极为沉重,我像生了一场大病,浑身乏力。
      随侍将我扶起,碧冉在侧,对我说道,“少主,该进药了。”
      血气在屋内飘散,我的脑袋胀的生疼,乱成一团,什么都想不起,只记得最后我在寻末冶。
      我将血饮下,哑声问道,“末冶呢?”
      一众便这般站着,无人答我的话,我跌跌撞撞起身,偌大的殇殿将我囚了回去,我忘了一些事,空荡着心慌,想寻什么人,可一时竟谁也想不起来。
      “烙儿。”有人唤我,我抬头去寻,便见那一袭素雅,盈盈在前,那人笑着,对我说道,“可好些了?”
      “……娘……亲?”我犹疑着唤她,忡愣着出神。
      ……许是在做梦么?
      那人好看的眉头拢了拢,缓缓近过身,我的梦总是模糊而悲伤,梦见之人触手不及,娘亲离我已近十年,我总怕将她的样貌忘了,画画图图,即便最后烧了去,那样子总还烙在心底。
      而今那人靠的极近,我甚至感觉到她温热的吐息拂过我苍白的面孔,与我抵了额,我僵直了身子,终于意识到,她是真的,真的回来了。
      我心底一窒,无措的将她推了开,那人并无愠色,只淡淡道,“烙儿,怎么了?”
      ……怎么了?
      太过寻常的口吻,与我自如的说着话,便好似,她从未离开我,便好似,她一直在我身边。
      我以为我已惯了冷漠,我以为我的心已冻至死寂,可而今,那人只寥寥数语,我竟觉着悲琁欲泣。
      或许,我一直在等,或许,我从未放弃,只是太过绝望,刻意掩盖了心绪,自欺着独身,用放肆的术能赶走了所有人,可其实,其实,我只想要我在乎的那个人,我只在乎的那个人,与我说说话,勿要忘了我。
      我颤抖的手紧紧揪住了她的衣襟,像寻至失而复得的救赎,泣不成声。

      我的世界从冰封内活了过来。
      像要弥补我失去那十年,娘亲与我寸步不离,偶尔便是看着她,我亦觉着不真实,我依旧听话,心底总还怕现在的日子幻的不似真的,一醒过来,偌大的殇殿,又余了我一人,生不得,死不得。
      梦里的白影越行越远,我总恍惚着怕她远离了,可又舍不下醒时娘亲在侧的幸福,更有时,我根本弄不清,究竟哪一处,才真正是梦。
      我待末冶冷漠,她骗了娘亲,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她说,她是为了娘亲的幸福,不愿娘亲永远被囚末地,不愿娘亲做个永远孤独的神语者。
      我信么?我不信,她自行叛了天意,又不甘一人,便拉了娘亲垫背,仅此而已。
      可若,没有她事先做的一切,大抵我亦不会存,我恨不得她,却也信不得她。
      娘亲总是温柔清雅,圣洁的仿是能原谅这世间的一切,便如,她轻易原谅了末冶。
      她告诉我,莫要去恨,世间事如此,均是天意弄人,无怪乎他人,末冶、她与我,命定所选,所遭之事绝无偶然,天意所掌,寻来觅去,终逃不开命运。
      她的话,我只静静听着,娘亲让我做的,我都愿去做,我学着淡然处世,学着和以待人,学着将因失控的心绪而肆虐的术能隐藏。
      我不懂所谓的天理命运,我想要的太过简单,只是与你一起,只此而已。
      我的术能并未再次暴走,偶尔心绪不佳,也能逐渐静下心来,那股子戾气像被锁困在了体内,逐渐平息,我每日修习术能,渐也能在不伤人不杀生的状况下,使出简单术式。
      我父母为不同族系,祈族主明,而殇族主暗,两者结合下的我,主“消”。
      我的消除之力,源于吸食生气,能消术能,亦能吸取,甚至短暂使得吸食者的能力,此能阴邪,我极为厌恶,却又不得不迫着自己学会控制。

      年后,我百岁寿辰将至,父王再醉心封术秘法,唯一继承者的生辰,总还不会忘却。
      近几年,我已开始接受王学,御人治族,性子愈发沉静,父王得空出关,便会将族事小部小部的移交与我,娘亲在侧辅佐,教我处世待人之道。
      父王依旧疼爱我,时不时送些奇珍异宝给我赏玩,但近来,却更愿意送我各式各样的人,男或女,或妖娆英俊,或贴心乖巧,我知晓,他想我尝床地之欢,以利子嗣繁衍。
      起初的拒绝并未令父王断念,他送的愈加频繁,我怕有一日他逼着我行成人礼,只得顺从的收了几名男女,夜间陪寝,却未碰过他们。
      床欲之欢见了许多,我而今才当真明白,结合或只为感官,或只为子嗣,不一定均带情.爱,不爱的两者,勉强生嗣,无论如何,都无法给予完整的爱,这般的事,我的孩子,不该经历。
      父亲与人族的往来频繁,金银珠宝在神族间并不流通,但父王聚了许多,且在人族内置办了营生,我百岁后,人族的事务也将逐渐交与我。
      夜里,娘亲来我房内,看着我掩了几声咳意,腾蛇寄生该会增强体魄,可她却每况愈下,我总担心她的身体,对她身边实体的腾蛇便极为不满。
      娘亲见我将小化的黑色长条物冷冷的瞪了出去,触了触我的脸,莞尔道,“多大了,还跟个兽置气。”说完,又转头闷咳了几声。
      我心底难受,腾蛇得出,若主体术能强悍,便能阻它反噬,并控它为宠,可若,娘亲体弱……
      我摇头,不敢再想。
      娘亲曾为神语者,术能卓群,腾蛇寄生百年不出便是铁证,如何会被这条小蛇打败。
      我这般想着,漠视了一些不对劲的事,只当娘亲一直未从情伤内走出来,据说小黑,也便是那只腾蛇,在神狐实体时,死了许多人,之后,我从未听闻娘亲提起神狐之事,怕已与那位在意之人断了联系。
      我并无幸灾乐祸之感,我希望她幸福,亦希望她快乐,但幸福与快乐并不是娘亲在此处能得到的,尽管对我来说,她在此,满足了我最大的愿望。
      见我一脸悲戚,她过身拥了我,柔声道,“烙儿,有时心绪该淡些,这世间生死由得天定,命数尽时,莫要强求,你将情看的太重,并非好事。”
      我未言,只又紧紧抓了她前襟。
      她无奈笑笑,未再说什么,淡淡的叹了口气,未戳破我强装淡然却依旧死守着对她的执念。“烙儿,你该学着去真正关心他人。”她说道,眸底的疼惜一览无遗,“明日,去救一个人,你的姐姐,沙摩罗。”
      我微微蹙眉,思索着对沙摩罗的映像,因幼时没有玩伴,闻及父王还有一个女儿时极为开心,我只见过她一次,报了名姓,甚至未说上几句,便再也未见,近几年倒不时见她在远处观我,却不敢近我。
      她算……我的半个血亲,除了我,父王对待子嗣极为残酷,据说孩子一出生便被丢往堕落崖,自生自灭,那处无水无食,是完全野蛮的处所,想活下去,只得弑亲饮血食肉,极为残忍,而沙摩罗,便是幸存者之一。
      我对娘亲点了点头,应承下来,不知沙摩罗而今在做什么,父王对术能太过看重,若沙摩罗天生术能不强,怕……该是活的很不好。
      我本对她无感,但娘亲提起,倒开始对那人起了些许的好奇与怜惜。

      次日,娘亲早早离去,似乎是要去会友人,碧冉偷偷告诉,她会面的是个男子,长得极为秀美。
      我笑她道,男子能用秀美一词么?
      她撅了嘴,偏要拉我去看,几年下来,我愈发随性,她已不再惧我。
      我被她缠的无法,只得由得她,一见,这才知世间男子我见的到底不够多,确未见过如此“秀美”之人。
      唇红齿白,皓目秀颜,粉雕玉砌的人,却是比娘亲还要年长,娘亲告诉我,她出生时,天降异象,圣言神狐将兴,之后百年,曾与神狐同存的神狼一族竟不再产嗣,得了诅咒般相继死亡,逐渐灭族,仅存了一者,便是眼前的男子。
      男子冲我温和的笑笑,伸出了手,介绍道,“我乃,神狐祭祀,浩镜。”
      唯一的神狼却成了神狐的祭祀,想当年,落魄的末冶曾也在神狐居住良久,神狐圣地倒是何人都收。
      我礼貌的点头,不再打扰他们对谈,拉着碧冉离开,却在门口转角,遇见看似已站了许久的父王。
      碧冉惶恐着退下了。
      父王只默默看着房内二人,脸上并无怒色,且他盯着的是浩镜。
      我问道,“您认得他?”
      “浩镜?”他回我道,“自是认得,世间最后的神狼,他的神力……很特别。”父王说完扬起了笑,他对术能的持念已致走火入魔的地步。
      我默言,并无兴趣知晓他人的术能,只是父王似乎特别有兴趣告知。
      “绝族时,护族兽出,告知这神狼的最后一脉,亡族乃天意,无从抗取,但又不甘就这般灭族,神兽便将无尽的生命传予,不想神狼断了根脉,浩镜他……是永生的。”
      ……无怪乎他年长娘亲,却看着年少幼.齿,或许这辈子均是如此。
      “他的血,更为特别。”父王的眸光透亮,似乎对此极为着迷,“浩镜承了神兽之能,拥有不死之身,因此衍生的血液可以转化异族,我少时便认得他,记得他曾不慎被魔兽所咬,不久,那只魔兽竟能幻成狼形,供他驱使,这该是多么神奇的能力!”他说着情绪上很是亢奋,“这天赐之能,足够他组织一支对他忠心耿耿且能统一天下的大军!只可惜,这老顽固,宁愿窝在神狐当个小小祭祀,也不肯留在我殇族,简直暴遣天物!”
      父王说完,情绪剧变,阴沉了脸,周围的随侍均心惊胆战。
      他会因任何轻微理由杀人,但对于我,他当真极好,我不惧他,尽管,他残暴而冷血,却是我实实在在的父亲,这一点,不会改变。
      我握了他因心底的烦郁而紧握的手,只淡淡道,“父王今日,不是要与我引荐人族王么?”
      “哦,我倒快忘了,烙儿说的是,我们这便走。”
      他性子固然怪异,却极是好哄,有时便与孩子一般,我被他牵着,去了人族使者处。

      还未入门,我已听见里处不加掩饰的淫.秽声响,人族浸.淫财色,极易收买,人族王尤为好色,父王每年会送些神族给人族赏玩,只当这是权利的游戏,我却不懂,收买人族是为了何,他们寿命短暂,又唯利是图,贪婪的令人厌恶。
      我与父王进门,对床地之行我已熟视无睹,父王在侧与我道,“正中的便是人族王。”
      我只面无表情的看了男子一眼,未再留意,便是他在人族位高权重,神族前怕是连话都没资格说,我控了自己的厌恶神情,却不由得留意起与他在床上鱼水欢好之人。
      ……正是——我的姐姐,沙摩罗。
      那人本是妩媚的神情在触及我后急速冷却,僵住了一般,她凝着脸色,显的极为难堪,我只安静看着,父王依旧在与我说着人族之谈,“人族的繁衍速度极快,转眼已超了我们万倍有余,他们自是粗鄙,但倒是因了这一点,我才能放心用他们所贪之物去取我想要的。”
      我看着沙摩罗被男子粗暴的翻转,压于床上,脸色未变,只静声问道,“父王想从人族得到什么。”
      他的神色瞬时有了喜色,我一路兴致缺缺,这一问,他倒以为我起了兴趣,“是人,烙儿,人族最大的力量,便是人,我想要的,是他们本身,神族畏人血,若我能控制人族,这大陆,迟早均是我的。”
      他在说着他的帝王梦,自小,他便要求别人称他为王,令我叫他父王,而不是与其他族群一般称族长,他的心思所想,并不难猜。
      我并不愿打击他,而今大陆神狐正盛,想要一统,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即便神狐没了神语者,要想攻克神狐圣地,需得破土系防御,据我所知,千百年来,无人能破。
      我看着男子吼了一声,似乎泄身,便瘫软至沙摩罗身上,沙摩罗看似早已意不在此,想退开他起身,男子不满皱眉,掐着沙摩罗后颈,骂了句“贱人”便作势要打。
      我心底起了怒意,垂眸侧身上前,男子赤身露体看着我停下了动作,却扬了笑,猥.亵的说道,“新货色?”
      我的眸底烧的血红,感觉锁困的术能正在蠢蠢欲动,男子看着我血珀般的瞳孔,惧怕的缩了缩身,只是惨叫未出,便已身首分离。
      我看着一屋人作鸟兽散,父王的佩刀沾满了腥臭的人血,对我无谓的笑笑,“看来,得再立个新王了。”他横了一眼沙摩罗,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我,什么都未说,只柔声道,“无脑至将烙儿你看成陪寝,这脑袋自该搬家。”
      心底的火慢慢褪去,我取下披衣,将床上之人裹了个严实,淡淡道,“父王,您曾说过我生辰时要送我一件礼物。”
      父王似乎未料到,我会在这般的状况下提及,“……是,烙儿想要什么,父王都会给你。”
      我看着面前已然凝滞的沙摩罗,轻声却坚定的说道,“我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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