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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卷
离开圣地已逾半月,便如所想,那人并未来,三日之期,显得我犹如傻瓜一般。
我自是动了不好的心思,对她我已极为克制,但肜祈的态度着实可恼,若我因气恼与她开始,想来不会是什么好的姻缘。
好在,隐泉对我在意,却未在意至恋上我的地步,三日之期已过,她未来寻我,反是自己,惴惴不安至淡漠的表象均有些挂不住。
我在阁楼上小酌,碧冉与沙摩罗在庭院内说着什么,往日总吵闹的两人,在沙摩罗重新寻回碧冉后,变得有些不同。沙摩罗的千依百顺令我明白了什么,而碧冉,是真的过于单纯未查,还是装作单纯无知,我便不晓了。
“少主!你不是说白天不该醉饮么?你看你都喝了多少了。”碧冉的珠色在暮色下渲染了一层晕,朦胧胧的,却也不知是否是因我醉了。
我对她笑笑,指了指残阳,道了句,“白天结束了。”
碧冉看着我,极为认真的说道,“你若真想见她,我跟沙摩罗去绑了来!”
我摇头失笑,“你们打不过她,而且……我只是单纯想饮酒罢了。”如何非得要与那人扯上关系,若真要说,现在正痛入骨髓的寒热之症,才该是醉酒的最佳缘由。
碧冉毕竟随侍许久,很快便发觉了我的不对,愣了半饷,便去寻刀刃,我拽了她,难得没了笑意,“你要做什么?”
“……你,你犯病……”她脸上带着慌乱,不由的令人怜惜。
“我给了你选择的权利,碧冉,我说过,你不愿我便不饮,你选择了离开,可还记得?”
“可我当时不知,此病发作起来会如此,如此……”
“这已与你无关,你而今在此,可以是我的随侍,也可以是我的亲友,但绝不再是我的药,碧冉,你若想再喂我血,便请你离开。”
“殇,殇烙……”
我未再理会她的无措,将余下的浊酒饮尽,热气已过,想来寒意不远,我扶了廊柱起身,身子确实很乏。
沙摩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心底了然,只淡淡道,“我已不想成为她留下的理由,姐姐,这个理由,难道不能变成你么?”
心有意而不为,结局便可能是错过。
我这般想着,微颤了指尖,身上寒意肆虐,头疼的厉害,酒意燥热返袭,冰火夹杂,锐痛难消。
房内炉火已灭,我笑笑靠着门坐上了地。
门外沙摩罗与碧冉远离,我固然心软,但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更改。
抬头,晚风将闭合的窗吹动,露出了缝隙,便透过此,见月牙缓缓上升,不亮却是暖意融融,,体内刺骨的寒流一浪高过一浪,身子一阵一阵发着虚汗。
那人……现在在做什么?
同我一般,看着月么?
早知会这般断念,那近至鼻尖的距离,该就要狠狠的亲下去。
我又摇头笑了笑,怎的想法便似了个登徒浪子。
窗外传来细碎声响,是碧冉还是沙摩罗?便不能消停些么。
我起身,想将窗关个严实,走至一半,窗户已被轻轻推开,我本有些烦躁,可抬眸的一瞬,脑内的烦乱,带着全身的剧痛莫名远离了。
“隐泉……”我唤道,女子卓立在窗边,似乎赶了路,头发有些散乱,随了晚风在肩旁飘来荡去,绝美的颜往日总是冰冷,而今却在触及我时透出些许不同来。
脚下虚浮无力,却非我停下的缘由,那三日,我给了她选择的权利,亦是告诫自己,该要放手。而今,为何你又要出现在此?
“殇烙……”她唤着我,将散乱的发拨至而后,那微红的耳根竟令我难以自抑的乱了心跳。
我往后退了些,想与她冷淡,却听闻她略略低哑的嗓,蛊惑般说道,“不是……想与我更近些么,你退什么。”目光炯炯着,硬装着霸道。
鬼使神差的,我走了过去,忘记了身上的痛,亦忘记了……要放手。
越是近,她的眸底愈发不安,方才还一脸强势,而今却是无措。
我缓缓凑近,她慌忙叫停,“殇,殇烙……等,等一下……”
等一下?
我已经等的够久了。
停至鼻尖相触,我看着她熏红的脸,满意的笑了,这一次,未再犹豫,狠狠吻了上去。
“……”琥珀醒时,天色初蒙,许是昨夜过早入眠,破天荒的较隐泉更早醒来。
她再一次……梦到了从前。
她与隐泉相遇,分离,再相遇,再分离,直至回神狐后,互生情愫而相许。
那段在一起的时光该是最为快活的,没有失去的记忆,没有牵扯不清的殇祈,亦没有被死亡追赶的生命。
殇烙她是爱着隐泉的,或许惯了隐藏,表现冷淡,心底却是与自己相同的。
过去的隐泉与沙摩罗均与现在不同,之后,该是发生了更多的事,总觉得回忆至此已完结了最美好的部分,接下来能忆起的,该就是不幸。
她心底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去牵了隐泉。
那人浅眠,倒也未醒,只是侧身过来拥她,她亦侧过身去,目光在那人脸上逡来荡去,指尖抚上了她直挺的鼻梁,想起那“鼻尖相及”,柔柔笑了,凑过去,蜻蜓一点。
那人未动。
再一下。
再一下。
“……”隐泉微微抬眸,低哑的问道,“梦到好事了?”
琥珀笑道,“嗯……梦见你来寻我,阁楼上。”
隐泉立即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那时你可爱多了,还会脸红。”哪像现在,只会“欺负”她。
“当时学艺不精,好在某人调.教有方,而今少主你……可满意?”
“……”这是……现世报啊!
隐泉笑笑,自榻上坐起,取了锦丝将铺散的发均拢至脑后,回身道,“再睡一会,嗯?”
琥珀摇头,“已经醒了。”
窗外透出一丝朦胧,许是在林边,鸟声虫鸣及为欢畅,有少许族人已在溪边洗漱,琥珀一出门,便有些失笑,堂堂王者九地,竟然熟睡至翻了身,这四仰八叉的,当真睡的安稳。
隐泉去备早食,她在溪边等,隐泉一早便与她说,不准靠近水源,她应承了便会乖乖遵从,晨光渐升,水如镜面徐徐粼粼,折射的光一闪一闪,偏就耀至她的眸间,清浅的溪水突然有些闹腾,发出躁乱的“啪啪”声,配着光,令人心神恍惚。
琥珀循声去看,也不知是缺氧还是水土过好,溪涧内的鱼诡异的汇集在她眼前那一块水里,争先恐后着涌起,摇尾翘首,挣扎一般。
琥珀有些发怔。
她本就对有形之物反感,而今这股子厌感突然强烈,胃内翻江倒海。
琥珀反身在溪旁狂吐难止,溪内幽幽似显了个无肉的鱼形头骨出来。
“水里有东西!!”耳边传来众人惊呼。
隐泉匆忙赶来,忙拥着她后撤,水花猛然向四周飞溅,哗然后,一鱼形骨架,缓缓自溪水内冒了出来,一股子浓重的腐尸味道传开。
“末冶……”琥珀脸上惊魂未定,“怎会……?”
——吼!!!
那物狂啸一声,挥舞着双臂,猛然纵身,冲入了营帐。
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在此等我。”隐泉交代,说完便要走,琥珀急忙拽了她。
“不,不,你别去,你别去,”她说的很急,“它听我的话,我去,你别去。”
那物是末冶,绝不会伤她,可变相来说,除了她,它谁都会伤。
那物在营帐内快速移动,吼叫着将营帐一一掀成碎物,但并未伤人,似在寻着什么东西。
此时,九地闻声已经赶来,但碍于那物在神狐堆里移动,一时竟也不知如何下手。
琥珀连跑带喊,“末冶!”
那物猛然顿住,回身,手里似乎抓了什么东西。
琥珀定睛去看,心下一惊,它手里竟已抓了真隐。
真隐似无痛觉,抓在她身上的骨架本有毒带腐,衣衫被蚀开,肌肤溃烂般向两边狰狞开口子。
“末冶,末姨……”她小心唤道,“你,你放开她。”
那物又顿了顿,身形晃晃悠悠,像在思考,又像在挣脱什么东西,渐渐将真隐放了下去。
受……什么控制了么?
真隐一落地,她便想上前去拥,身旁一凉,隐泉以极快的速度上前挡了。
“莫碰她,有毒。”
她看真隐被抓处已开始泛绿,好在只是腐毒,那物并不想要她的性命,抓的也很轻。
众人仍不敢靠近,九地吼了声,直接腾空而起,俯滑过来,锐爪直冲那物而去。
那物身形极为敏捷,侧身躲过,转瞬竟直冲了琥珀而来。
琥珀愣在了原地,那物空陷的眸内闪着诡异的红光,本就无了眼眸,何以看来如此悲伤。
耳边传来声响,由远及近。
——烙儿!
——烙儿!别看!快走!
“啊!!!!”“啊!!!!!”“少主,救我们!!”“少主,救救我们!!”“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琥珀惨白了脸,眼前的,是什么?
漆黑的背景色,参天的古树下,那血染的湖泊,数不尽的人在里头翻涌,冒出血花,像在被何物啃食,他们在水里挣扎,尖啸,人身鱼尾拍着水面,发出可怖的水哗声。
她被关在笼子里,碧冉哭的肝肠寸断。
“殇烙!!殇烙!!救救他们,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求……我?
她低头,手上拷着设有符文的铁链,腹下无力,无法聚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听见自己喊道,“姐姐!放开我!”
姐姐?沙摩罗?
湖边,那抹黑影转身,面无表情的,“少主,很快……便结束了。”
她手上的长鞭似断人生死的刑具,在空气中拉了响,裂空一震,古树上本吊挂着的一坨东西,应声而落。
“沙摩罗,不要,不要!!!”碧冉的哭喊撕心裂肺,“娘亲!!!娘亲啊!!!”
她麻木的去看,掉落的人形,很快被血色浸染,她精致的脸孔并未露出痛色,只惨然迎死,却在触及她的眼眸时,显出悲恫。
“烙儿!别看!快走!”
湖面断尾残肢,几乎塞满了整个湖泊。
周围,静了下来,她看见沙摩罗靠近,为她解了铁链,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痛非痛。
“殇,殇烙,你会……原谅我的吧?”
“琥珀!琥珀!”隐泉在唤她,听着很急。
身子一紧,她被那人拥了,一瞬,神志清返。
颊边似被阴风刮过,生疼生疼。
那物与她错身,转身跳入溪中,水面急剧晃了两下,竟连波纹都消了去。
琥珀这才慌起来,急忙隔开隐泉,“有,有没有伤到,有没有伤到!”
“无事,无事。”隐泉安抚于她,目光却在她身上逡巡,似也在查她是否受伤。
一番变故,不过半刻,营地已是狼藉一片。
“它,为何要抓真隐?”琥珀自问着。
“……”隐泉默言,去检视真隐,果不其然,左腹下鲜血淋漓。
“我方才看她,还无这道伤口。”
“嗯。”隐泉蹙眉,“有人乘乱,取走了东西。”
“……什么东西?”琥珀问道。
隐泉的眸眼顺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她。
琥珀一惊,恍然,“是……卷轴?!!”
隐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众人开始整理善后,真隐亦被抬往救治。
琥珀心中疑虑,低声问道,“那卷轴,不是说有半米多长?”
“伏恒告诉我,真隐并非突然发疯,事实上似中了咒术一般日渐癫狂,她将最后那则圣言剪下,焚毁了卷轴,而那残卷多年来一直带在身上。”
“你昨日,便是去寻……?”
“嗯,真隐被擒时便被搜过身,她多疑,定不会将如此重要之物放在他处,昨日见她腹下伤痕,我便猜测……看来,是猜对了。”
被人……抢先一步。
这好似到手的线索,突然断线。
琥珀心底方在低落,有人过来唤她,“少主,少主,那个殇族人唤你过去。”
“我?”琥珀指了指自己。
“是,她快不行了,像是有话要与您说。”
回光返照一般,真隐似乎临死前复了神志,她看着她,眸底盈上了痛恨之色,想来,是忆了弑子之痛。
琥珀附耳过去,那人抖着唇角,气若游丝,“那人,那人想要那,那卷轴,便,便是不想要你知晓,哈哈哈……她以为,我不记得了,我,我怎么可能忘了。她犯了个错,当初,她就该杀了我,咳咳!你与她,长的真像,真的很像,我,我来告诉你,最后一则圣言,是什么……最后一则圣言,是,是……殇祈,殇祈……之,之子,可……”
“真……隐?”那人已无了生息。
“她说什么?”隐泉问道。
“殇祈之子,可……她没说完。”
琥珀蹙眉,殇祈之子?是指她?下一句是什么?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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