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琥珀

作者:asurname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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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么?


      车行颠簸半日,琥珀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土系左护法,犹豫着是否该开口说些什么。
      司无语来寻她并不奇怪,依昨日的短暂相处,便知此人是有意亲近于她,不管目的为何,要想再从神狐内寻一个愿谈及母亲之人,难如登天,毕竟,连隐泉也总是有意避开关于纯月的话题。
      琥珀叹了口气,司无语正漫不经心的拨弄炭火,车内温高,她心底起了燥意,下意识抚弄脖颈的玉,掀了一侧帘布,外头的冷风瞬时灌了满车。
      车行六辆,旁侧车马随行,浩浩荡荡一路,转头,神狐圣地渐远,冥川汇集的瀑布自下而上,像连上了天际,入冬薄雪残冰,映照了晨起的出行,晃刺了眸,这场景,恰是与梦连至一同。
      她仍记不起肜祈与她说了什么,只是那人的决绝却再一次让人心寒至底。
      肜祈对纯月该是有情,这一点并不难猜,圣山陵墓内祭奠的纯月衣冠,刻有“纯月”字样的随身短剑,本是一对的神狐玉牌,还有……她自己,一直被肜祈视为威胁,该要尽早铲除之人,却成了神狐的少主,封印噬魂,肜祈想尽了办法留她在身边。
      那么……娘亲呢?
      琥珀的目光锁定在了司无语身上,对方又人畜无害的对她笑笑,端起了案上的茶水。
      琥珀凑了过去,低声问了句,“娘亲她……喜欢肜祈么?”
      司无语一顿,几乎被茶水呛到,“少主你……一开始就问这般的问题?”
      “……不能问么?”琥珀这表情说有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司无语当真无语的笑了,车内的暖意衬着她的眼眸愈发怀旧。
      “这世间能让食古不化的肜祈放下高傲妥协的,只有纯月。而能让云淡风轻的纯月心有所求产生执念之人,亦只有肜祈。那么少主,你觉得,喜欢么?”
      琥珀闻言默了半饷,那便如何不是喜欢。
      一时间,对于这般的所知心戚戚然,若是相互依存,相互喜欢,何以说出“非我族人,死生无关”这般的话。
      她的梦,若醒来清晰,通常揭示的,是过往的记忆,而今,却觉得昨夜的梦是否出了错。她们没在一起,肜祈有了隐泉,纯月有了她,这残破的结局究竟是因为什么?
      “喜欢,为何没能在一起?”琥珀自喃着,倒也未曾去想若这两人在一起,她与隐泉可就不会出世了。
      “……这世间总有不可抗阻的因由。”司无语长长的叹息,嘴角的笑意苦涩至极,右手隔着衣衫在左手腕处来回抚弄,腕口处,几条深长的疤痕正扭曲着显出了尾端,这话该是说的纯月与肜祈,可眸内的落寂,却像是叹了自己。
      “不可抗?”肜祈与纯月,神狐的继承者与神语者,均是地位尊贵,她们同为神狐且身份相当,便是“大姓者同性不可通婚”之说也是在殇祈之战后族历兴起时才有。究竟是什么不可抗的缘由令二人分离,乃至死生无关,甚至连死讯都是经由她来传达。
      “那个原因……是什么?”总觉得已不可再问,有些事,有些答案,被隐藏不会没有理由,可现在眼前的司无语就像个装载了秘密的盒子,盒上的锁已然解开,她需做的,仅是打开。她寻思了那么多,这举手的诱惑,如何有放过的道理。
      “感情之事,却也不是旁人能说的。”司无语重又扯了笑,端了茶水抿了小口,斜眼看向了琥珀,“那个不可抗的缘由之于肜祈是绝不可触及的,可是,或许对于某些人,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若连命都豁的出去,其他任何事也便算不得事了。”
      她说的讳莫如深,琥珀簇了眉,司无语似说了什么,却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便是……不能在一起,也不该破裂至此。”凭着自己的零散记忆与司无语的描述,娘亲该是位纯净如雪的淡雅女子,能做什么令她与神狐完全决裂之事?
      司无语默了言,盯着她半饷,指尖在案上有节奏的轻拍,似在思虑要不要说。琥珀就这般炯炯的盯着她,怕错漏了一字半语。
      “听说,你体内的腾蛇在圣地实体,族长召了天雷?”
      琥珀闻言眸内一滞,那日她与隐泉几欲临死,这般的场景再不愿重历一次。
      “这与……娘亲有关?”
      司无语继续左顾而言他,“你可知腾蛇在神狐圣地实化,会如何?”
      “听沙摩罗说过,腾蛇初实体会下意识攻击非本族人。”琥珀答道。
      “对,所以……”司无语看着眼前的茶,目光沉浸入浓浓的悲伤之中,“族长才会不惜杀你也要将腾蛇的实体消除,因为……同样的事,在许久前曾发生过。”
      同样的事?
      是指被寄生之人,在神狐圣地实化了腾蛇?
      那个被寄生的人是……?
      脑内突然响起了沙摩罗的话。
      ——“你不想问,我见过的寄生者是谁么?”
      ——“你不记得了么?是你的母亲,纯月。”
      身子猛然一震,琥珀僵直着看向司无语。
      那人的眼眸顺了过来,似看透了她的想法,说道,“……便如你心中所想。”

      车晃荡了一下,止了颠簸,司无语看着默不作声的琥珀,不再说什么,只身下了车。
      琥珀仍在车内,盯着眼前茶杯发呆,许久,才振了振神起身,帘布一掀,外头的寒意肆虐袭身,她打了个哆嗦,将披挂拢的紧了些。
      隐泉正从不远处的马车走下,面上有些忡神,心不在焉,连她盯了她许久都未发现。
      时近傍晚,日下黄昏,霞彩自对处笼下,隐泉身后,肜祈缓缓下了车,那人镶进了霞光内,刺得琥珀睁不开眸。
      脑内一闪,琥珀便又愣在原处,看着肜祈自那光团内渐渐显身,似与梦重至了一处。琥珀嘴角的笑愈发苦涩,摇了摇头,终于想起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隐泉并未来寻她,若她与肜祈同车,怕是那人又说了什么,不管是什么,大抵不是令人欢喜的话。
      琥珀紧了紧拳,她自是很想上前,呆在隐泉身边,只是,脚下突然变的沉重,几乎挪不开身。
      心下苦楚,突然想起许久前倾城的话,她说,有些事还是不知的好,真是……太有道理。
      “少主。”古少卿一下车便来寻,身边跟着莫青,她看起来该是脸色极差,“你……没事吧?”
      琥珀强扯了嘴角,说道,“没事,我晕车。”
      一日车程早已过了哈努,她未细看路程线路,不过这一月的车马应均经过与神狐订约的人族城镇。
      大陆的人族、神族、魔兽有着明确的制约关系,因着这层关系,相互间得以平和。魔兽食人但不敌神族,神族虽凌驾于魔兽与人族,但极畏人血。
      人族繁衍很快,为了生存而聚居,形成城镇,但若不与神族签订契约,只是屯了魔兽的口粮而已。稍有规模的城镇均有订约的神族守护,而后商贸兴起,人族纳贡,这利益关系驱使神族划分领地。
      殇祈之战后,人鱼迁居南海,只护卫少量以渔为主的海边城镇。海蛇被驱于东海,诅咒暗术之说盛传,几乎鲜有人族愿与之订约。胡狼为西北霸主,近几十年势力大涨,几乎与神狐平分了大陆内部的人族区域。
      神族这百年来较大的战事只有众所皆知的殇祈之战,海蛇与人鱼的没落,神狐的大损,或许是胡狼兴起的契机,却变相维持了大陆而今的安稳。
      琥珀这一行阵仗庞大,不过一早便通知途经城镇安排食饮住所,像哈努神府那般的府邸,较大的城镇内均有修建,只不过哈努为神狐最临近处,亦是人族最繁茂的城镇,在华丽程度上,此处略有欠缺。
      随行入府,琥珀一路闷不作声,倒也听闻此地唤名为“鲛”。
      “鲛”为人鱼的护族神兽,据说人面鱼尾,碧眼蓝发,水居如鱼,泣泪成珠。与海蛇纯粹的护兽不同,人鱼魅族的守护兽相传是历代族长的英灵所成,故维持了神族兽形的状态,是圣魂一般的存在,这般想,那具末冶所化的邪灵,若非被困封印之地,百年间怨气浸染成邪,该也成了护族的圣灵。
      陆中神狐护佑的城镇却取了个人鱼族相关的名,倒是奇怪的很。

      待安顿完,晚膳亦备好,众人被引至府内大厅,琥珀到时,内里已聚满了人,并未严肃的用餐,不光是神狐,亦有前来问安的人族。
      她下意识便寻着隐泉,那人站在肜祈身后,似自下车后便未分开,她无法定心,本就惴惴不安,看着那人心底的烦闷便又盛了一分,可不看,心底堵至郁结。
      此番,隐泉倒是在攒动的人群中看了过来,定定的,看着她出了神,眸内隐隐带了些担忧。
      她转头,竟避了隐泉。
      过去之事,知晓越多越让人害怕,可而今的自己像是入了魔障,知不可知而求,当真是蠢。
      古少卿走了过来,看似心情不坏,“少主?不入席么?”
      琥珀并无食欲,只摇了摇头。
      古少卿见她仍是闷闷不乐,便想说些奇趣逗她开怀。
      “方才我去问城名的由来,少主你肯定也奇怪为何此处要叫‘鲛’。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只是一处很小的地界,人口不到百人,四面环山,只一处水流入城,某一日,天降大难,那一处水被怪力所阻,竟成了逆流,自下而上返流至海,河川枯竭断了水源,众人束手无策,此时,方好有一高人来此游历,便道川水逆流,定是犯了神威,城内有‘鲛’,为海之主,寻之叩拜跪求,可解城之危难。于是众人同心相寻,次日便获,以礼叩拜,‘鲛’深为感动,竟泣泪成珠,价值连城,川流亦得解,从此商贸往来繁盛,促成了今日的规模……”
      古少卿说的兴奋,一时有了说书人的无聊派头,琥珀心绪不佳,倒也未听进多少,耐着性子待他快说至结尾,才道,“少卿,我乏了,先回房,你不用跟着。”
      那人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便不再扰她,只叮嘱了几句“好生休息”之类的话,又混了人群,古少卿在与人为友这方面出奇的有天赋。
      琥珀默默的回了房,在内里闷坐了一阵,入府时,肜祈有意将她与隐泉的卧房安排在了最南与最北端。她这些日子已惯了隐泉在身边,那人不在,她便坐立不安,自下车到此时,已近一个时辰,隐泉未来寻她,她亦未去寻隐泉,彼此间竟在这一日的马车之行间有了隔阂。
      她的脑袋昏沉着发疼,今夜若一人在此,必会继续胡思乱想,琥珀晃了晃脑袋,取了些换洗的衣物,准备洗漱过后,直接去寻司无语,毕竟有许多事,也许只有这个女子会告知。
      屋内被热水的蒸汽打湿,他们已南行数十里,神狐圣地偏北,自是寒冷异常,鲛城中确比圣地要暖。
      她净了身,只穿了轻薄的里衣,琥珀本就畏寒,自浴内起身,直犯哆嗦。方想取了裘衣裹身,却听见门,“吱呀”一声响,有人进门。
      她心底一震,房内沐浴时的馨香萦绕,视线嗅觉均蔓的模糊,此处为少主寝居,是谁如此大胆擅闯。
      “谁!”她喝了一声,这倒多半是给自己壮胆。
      对方未答,脚步声却靠了过来。
      琥珀心底一慌,洗浴处以屏风遮挡,她光着脚小跑至屏风边,伸手想拿不远处的外衣,现在几乎半.裸,逃命都不便。
      手够着衣角,方要往里扯,一股外力却比她要大力的多,她被顺带一下就扯了出去,打了个趔趄,背处直接靠墙,摔得倒是不痛,只是惊心了一把。
      这才看清,进来的,是隐泉。
      她舒了口气,“怎么进来都不出声……”
      这话越说越小声,隐泉正缓缓的凑过来,脸对着脸,琥珀一震,却是下意识往后退,只是已靠了墙,退无可退。
      那人敛着眸,缓缓逼近,却也不急,只是一寸一寸,近至闻及吐息,便顿在那里,往日她大抵是以为隐泉想亲她,今日,却不是的,她们很近,可感觉彼此间均有了顾忌。
      “隐泉……”琥珀柔声唤道,却因那人突如其来抚着身侧的指尖颤抖了尾音,热气熏红了脸,她自不会对那人的亲昵无动于衷。
      隐泉依旧不语,气息不徐不慢,只静静的在她身上逡巡,指尖自腰侧入里贴上了掌,以极缓的速度在背上来回徜徉。
      她在她身上撒着火,却……什么也不做。
      琥珀眸内熏染了欲念,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心底觉得隐泉不对劲,这种低缓的缠绵,几乎比亲吻还要令人难以自持,她重重喘着气,用力在隐泉胸前一抵,将她推开了些,结结巴巴道,“隐……隐泉,太……太近了……”
      面前的女子一愣,随即交握了她的手,自言自语的低喃,“……近么,我想与你……更近些。”
      琥珀触及了隐泉的眸,身子渐渐冷了下去,那种眼神她曾见过。
      隐泉,在透过她,寻找殇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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