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琥珀

作者:asurname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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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地归来


      沙摩罗将染血的外衫脱下,周围血味肆虐,却也不想离开。
      楼下的血气愈发浓烈,她顺着梯口静静下了楼,终结之时,并不想错过。
      身体困乏,心亦是累到极致,只是嘴上还扬着笑,多年之前,她没有自己,多年之后,她丢了自己,连同尊严,化为了父亲的傀儡,这样的我,殇烙你,该不会再来救了。
      地下酒窖向下挖了巨型的坑,中间填充兑酒的水,九地蜷在中央,正在安睡,或许醒时,这个庞然巨物,便成了父亲。
      浩镜在九地周围绕转,玻璃瓶内的心血在他念念有词的轻喃中缕缕升腾,在空中散开,化得极细,涓流环绕,成了一字一字的符文,首尾相接,紫黑色的气渐渐散开,向外扩了一下,便成了形。
      浩镜停下,该要进入下一阶,九地为“被噬体”,施咒已成,另一处该站上浩镜,为“噬魂体”。只是那个位置,而今……站着另一人,细看,只是平常的殇族随侍。
      浩镜上前,取了小刃,在那人手上轻挑,血便洒了一地,与心血融在一处。
      那人跪了下来,道,“愿为主人献生。”
      浩镜在旁扬起冷笑,九地身上紫气萦绕,符文镌刻上了身,只见那随侍猛然抖了一下,便瘫软在地,没了响动。
      房内充斥了酒与血的味道,黑气凝成一团,被血制符文拉扯,逐渐向九地靠近。
      浩镜脸上并无多少欣喜,看着两者融合,托着下巴,认真凝视,沙摩罗猜不透他的心思。
      转眼,见那黑气已入侵九地,咒术便要成了,沙摩罗亦紧张起来,盯着那一瞬不敢眨眼。
      浩镜却突然出声唤她,“沙摩罗。”
      “……是。”她应道,轻脚下了楼,浩镜并未看她,似也并不在意她来旁观。
      沙摩罗看了眼倒在一旁的殇族随侍,心底均是疑问,却也不敢去问,该她知道的父亲会说,不该知的,多问只是自讨苦吃。
      “果然……”浩镜喃了一句,眉头便锁了起来。
      沙摩罗抬头,见入侵的紫黑之气已经顿住,九地身上渐渐耀出淡淡金气,硬是将那咒术挡了出去。
      “浩镜大人,这是……?!”
      浩镜冷笑道,“是换魂契约。”
      “九地与琥珀的换魂契约?”
      浩镜并未理会沙摩罗,只将手中空了的玻璃瓶举起,在面前晃了晃,嘴角上扬,眸内有着宠溺,“没想到,你还给我留下了这般的礼物。”
      这般的表情,自不是对着沙摩罗,该是想起了谁。
      九地身上的金色之气淡去,咒术在无形中消散,噬魂已败,沙摩罗不敢多发一语,却也不敢犹自离开。
      “听说,你给琥珀送了酒蛊?”往日温和的声线而今入耳字字森冷,沙摩罗打了个哆嗦。
      “……是,属下该死,我只是不想她出事,这一点,您与我的心思该是一样……”话音未落,一股重力袭面,身子若纸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沙摩罗闷哼了声,咽了口中腥甜。
      浩镜走近,看着她,笑的温煦,“莫要妄自揣测我的想法,沙摩罗,做你该做的,”他弯下身,将手中的空瓶轻柔的放在沙摩罗身旁,“比如说……重新收集万人心血。”
      沙摩罗抚着胸口,那处灼热的痛着,毕恭毕敬的低头道,“……属下遵命。”
      浩镜转身上了楼梯,声音自空旷的酒窖内荡开,“将九地放了,那酒蛊琥珀不会轻易去饮,隐泉已经起疑。沙摩罗,我需要九地长大,好好想想如何让那二人信你。”
      沙摩罗扶墙站起,胸中气血翻涌,她侧身啐了一口血,行至那名充当“噬魂者”的殇族随侍旁,横指在鼻翼下,那人已是全无气息,该是死了,噬魂失败的结局,似乎很糟糕。
      她早该想到,九地并未成熟,又与琥珀换魂,现在噬魂受制于人,父亲断不会做如此欠缺考量之事。自他话里也能察觉,父亲早就知晓噬魂不会成,似只为了细看契约与噬魂失败的结果,那万人的命,便抵了个试探。
      她杀人素来动作迅敏,取心时那温热的感觉、细碎的搏动偶尔会透过指尖,她细想不得,若当那是条性命,如何能活到现在,剑,该是没有感情的。

      今夜,特别的冷。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这地势偏高的圣地便极为寒冷。
      琥珀畏寒。
      这是何时起的,已经记不得,只是每到冬日,寒热之症便会频繁发作,热时灼痛,寒时却夹了冬日之气,更为难忍。
      琥珀站在主殿门口,手脚均以麻木,从琥珀居所至此,全程跑来着实有些勉强,她大口吸着气,冷意入体,被呛着咳的厉害。
      司无语跟她卖了关子,她论及母亲,却没有都没言明,只聊了小半个时辰,便来人传话,将她与少卿一同唤走了。
      明日出行还有诸多事宜,古少卿为木系左护,司无语为土系左护,自还有的忙,事实上,司无语过来便是为了寻少卿,只是遇到她,便多言了几句。
      临走时,司无语在她耳边低语,“明日可要与我同车?”琥珀这才想起出行的册本她还未细看,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与司无语投缘,不仅仅因为对方熟识纯月,她总觉得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气质,熟悉而温暖,不由的安心。
      人走后不久,圣山处变的嘈杂,她想着带走月刃的隐泉,总觉得心神不宁,古少卿不在时,她的身边只有莫青,待莫青问了原委,回来告知,“水系长老在圣山被鬼面人袭击,现在随肜祈回了主殿,鬼面人被擒获……”
      听了前两句,后面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慌里慌张的出门,身上只着了一件长衫,所以现在,身体已冻至麻木,跑至殿前喘着粗气,极力复着气息。
      “听说鬼面人抓到时已死,骨骼尽碎,可见打斗定是惨烈,便是传闻中术式数一数二的水系长老,也伤的不轻……”耳边正有随侍议论圣山之事。
      琥珀转过身去,脸色惨白。
      那人见到琥珀立即行礼,“少主。”
      “她受伤了?”
      对方显然对她没头没脑的提问不知如何作答。
      “回答我!你亲眼所见么?她……受伤了?”琥珀有些失控,抓着那人肩膀,脸色阴冷。
      隐泉没有马上回来已经很说明问题,……该是出了什么事?!
      这样的想法在脑内滋生后,愈发觉得恐惧。
      随侍吃痛的皱了眉,不是说少主体弱,怎么抓在肩膀上的力道如此沉厚,觉得肩膀快脱臼了。
      “这个问题,你直接问我不是更好。”冷不防,清冷的声音传来,琥珀心中一抖,手上松了力道,随侍一脸得救了的表情。
      隐泉看着琥珀微微蹙眉,将身上披挂取下,走近,直接将这个不懂自顾的女子裹了个严实。
      馨冷的气息靠近,琥珀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身上淡淡的药味,她还是闻到了,心底一凉,方想问伤哪了,话到嘴边硬是咽了。
      伤了之后问有什么用,她该防着她伤,该寸步不离的跟着,黏着,守着。
      眼前之人的表情看似比她还要痛,隐泉叹了口气,便是这般,才不敢马上回去,她拥了她,安抚道,“莫要担心,只是小伤,倾城如此厉害,可能今夜便好了。”
      琥珀默默点了头,用力抓着隐泉衣角,此人善于掩饰,再严重的伤自她口中说出来便轻的不能再轻。她依旧畏寒,贪恋那人的温度,想要索取的也很多,虽然想要付出,只是而今,她什么也给不了,亦没有能力保护她。
      琥珀小心翼翼的凑近,心底极想紧拥,靠的更近些,最终只是拽紧了拳头,什么也没做,只扬了抹笑,柔声说道,“隐泉,我们回去吧。”
      隐泉亦轻柔的笑了,回她道,“好。”

      回至琥珀居时,已入了夜,古少卿还未归,隐泉一进门便看到下午备的茶点几乎未动。
      她叹了口气,抚上琥珀的脸,依旧很凉,“醒来没吃什么么?”
      “……有吃一些的,”琥珀心虚着回她,想着该说什么转移下注意,“对了,我认识了一个人,土系左护法司无语。她……好像跟我娘亲很熟,人也很好,她说,经常听娘亲提起我。”
      她说着有些兴致勃勃,当下跟孩子一般,在夸耀喜爱的朋友,隐泉摇头笑笑,默默听着,去拨弄屋角渐熄的炉火,拿着火钳的右手抬起便微抖了下,她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不动声色的将火钳换了手。
      琥珀看着那人背着她,嘴上说的欣喜,眸内却是疼惜,“她说她自殇祈之战后便被派去了人鱼,在那边生活了很久,这次难得回来,但是明天又要回人鱼了,隐泉,你认识她么?”
      隐泉坐至她身边,倒了杯水递过来,又半强迫着端了几乎完好的糕点过来,示意她吃些。
      见琥珀小口开始进食,她才说道,“司无语是司无言的妹妹,我自然认识。她的确与你娘亲很熟,土系主护,自她们姐妹出生起,无言便是负责保护母亲,而无语负责纯月……”
      隐泉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盯着琥珀止了言,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并不太妙。
      琥珀倒未留意,“原来如此,她是娘亲的随侍,怪不得知晓娘亲的事。不过娘亲死后,她那么多年都未在圣地,也怪可怜的,难得回来,又要离去。”
      话题转到司无语身上,多说些倒也无妨,隐泉见琥珀杯子空了,便又顺手为她添了杯水。
      “殇祈之战后我伤重冰封,之后事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司无语离开圣地的原因,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任务。”
      “不是因为任务?那是为了什么?”琥珀歪着头发问,这种时候倒是好问的很。
      隐泉看着她,脸上的笑隐了些,盈上一些伤感,亦带上了一些不安。
      “大概……是为了躲一个人。”
      “为了躲,离开近百年?那她一定很讨厌那个人。”
      隐泉的笑带了一丝苦,摇摇头道,“不,并不是讨厌,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远离。”
      太过在乎,所以远离?
      那……该是情伤了。
      琥珀并未继续追问,再深便是他人的私密了。
      她想着隐泉的话,想着白天素雅的女子,屋内升腾着暖意,她将自己蜷上了椅子,一手端着杯,看着极是慵懒,在隐泉眼底,便是犹不自知的诱惑。
      右肩的伤上着药,隐隐作痛,这几日,该是要离那人远些。
      隐泉这般想着,身体却早已欺了过去,琥珀方回神,那人美到极致的脸便已放大在前,贴近了,吐息均开始交缠,却又不亲过来。
      “隐泉……”琥珀疑惑的唤道。
      隐泉叹了口气,垂敛的眸子染上墨色,将欲念藏的极好,只撇过头,轻啄了眼前人,便又退了开。
      “明日还要早起,今日需早些睡了,你刚进食,缓些去洗个澡。”
      那人的手抚着她的发,人已准备转身离开,看似今夜并不希望与她呆在一起,原因,只可能是她身上的伤。
      琥珀了然,乖乖的点了头。
      她能做的,便是不拆穿,这也是她唯一可以做的。

      隐泉的身影消失在门房外,夜深人静时,琥珀总要想些有的没得,比如纯月,比如九地。
      今日之谈,司无语告诉她娘亲在神狐时为神语者,被成为真言圣女。护族神兽非族灭或旺极不出,平日里传达神兽意愿,负责与护族兽对话的,便是“神语者”。
      依司无语的意思,她被附生绝非偶然,闯入封印之地许是一个契机,之后被擒入腾蛇墓冢,偏她遗传了纯月的本事,与九地产生了共鸣,所以,被寄生或许是个偶然,又或许是天命之中的必然。
      纯月,她的母亲,可以确定的是,她是神狐,那么肜祈并未骗她,她亦是神狐,可为何变成了肜祈的女儿。她的记忆碎片中还缺少一个“点”来让一切串联,这个“点”,便是肜祈与纯月的关系。
      明日与司无语同马车时,该要多问一些,说对自己身世不感兴趣,绝对是骗人的。
      琥珀伸了个懒腰,确也觉着乏了,她扭头去卧房内取沐浴的衣物,斜眼瞥到桌上沙摩罗送来的酒蛊。
      倒是忘了寻机会问下此事。
      九地……该没事吧?
      突然,屋外风声大作,门窗被吹的“噼里啪啦”作响。
      门猛然被推开,进来的是隐泉,那人脸色不好,身上只半披了外衫,似乎衣服正脱到一半,便顾不得急忙来寻她。
      此时,琥珀才看清,那人右肩处大片的纱布,甚至,隐隐渗出血来。
      隐泉为水系神狐,本就善愈善解毒咒,加上古倾城的愈术,竟还无法让那处停止流血,该是伤至何种地步了?
      她有一瞬的晃神,心底有一股子戾气在肆虐。
      偏此时,九地的声音传来,很是愤怒,“琥珀,隐泉,你们出来!是不是你们干的!”
      隐泉方要出去,被琥珀一把扯住,那人沉着脸,低声说道,“你受了伤,在此等我。”
      “琥珀……”隐泉唤道。
      话音未落,琥珀却颤着声对她说,“在此等我,隐泉,求你……”
      许是被她悲伤的口吻震到,隐泉竟当真听话了,琥珀推门出去,将门关上,将那人与外面的肆虐隔开。
      对,该寸步不离的跟着,黏着,守着,不让别人再伤到。
      她抬起眼,九地的落地声令圣地震动,“是不是你派人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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