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琥珀

作者:asurname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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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刻拓画


      透过半薄的纱窗,古少卿在外为她抄书,如此忠心为主其心可表,她就好心的不与他说,明日浩镜放了他们的假。
      银铜护甲在烛火下熠熠生辉,这十年,古少卿修习愈加刻苦,身形修长健硕,玉笛为器,黑衫灵动飘逸,一副祸国殃民的风流模样。古倾城埋身药理,木系渐让少卿掌了实权,本是自家姐弟,倒也无分彼此。齐烈蜕了兽形进阶雏化,光术日进。火之祈本就强势,遇着天资卓然的本体,自是霸道。古少卿秉着私心为她培植亲信,奈何琥珀对少主之位本不在意,这心思便打了水漂。

      夜凉如水,琥珀的居所远离主殿,简单雅致,只一院落,极少有人光顾。她这个少主有名无实,无人服她自也萧条。主卧外便是书房隔着纱窗,木质雕栋夏日湿重,略散腐味,好在她藏书颇丰,书香墨染之气缭绕,平添一份儒雅。
      初至此地古少卿还未来伴她,犹记得终日混沌,无所事事便提着笔墨四处涂写,屋里屋外均是墨迹,之后翻新,仍不时寻获她早前的战果。
      看着壁上昔日手笔,想起年前拓回的壁画,悬崖下古砌的石门,承接着楼梯的长廊,壁上雕凿着的过往画卷。墓前的壁刻总与内葬之人相关,就算肜祈不愿细说,她自也不傻,“純月”并非物件,而是一人,且是母亲极在意之人。
      挪出床下半大的箱子,此箱乃樟木松所制,材质细,纹理直,可作防腐之用。将内置拓纸轻取展开,廊内壁刻颇长,她选了些许关键,一共四幅。第一幅,右上为月,中为神狐,左下人族正顶礼膜拜。祈族历:洪荒初始,神狐自北方立,护佑大陆,万民朝拜。第二幅,左边二人穿着喜服,右侧一白衣女子被卷入空中。着喜服的女子面容与母亲相似,那二人应是她的父母,白衣女子侧颜微露,祈族祭服迎风飘散,衣饰与棺内之物相似,想来这人便是纯月。第三幅,母亲站在一处墓前。碑上并无刻字,也不知是谁家墓冢,右下有一处凹槽,形似神狐。第四幅,母亲将一套衣饰置入棺中,一幼儿站于身侧,边上一花极其怪异。圣地位处北寒,植物多以尖为叶,根茎粗壮。而那花,花茎细长,即便镌刻石壁仍觉着鲜艳欲滴。

      屋内熏香冉冉,她思绪翻覆昏昏欲睡,古少卿在屋外吹笛,笛声悠扬绵长,像极了崖下潭中潺潺的脉流,蹭过女子如绸的肌肤,渗进她心底。转而笛音长短间奏,呼吸缠绵之感乍起,如女子欢愉轻吟,那声响顺着凉风飘进耳内,顺着耳根滑至脊背,一股子热气腾面,心如潮涌。
      抬腿将房门一踹,劈头便骂,“你个混蛋吹的什么!”
      古少卿被吓到,慌忙藏着面前的曲谱,瞥眼看去赫然三字“春吟曲”。
      这曲子可是淫乐,想来那厮也到了思春的年岁,可在她卧处练习是想做甚,更可耻的是自己思的竟是。。。那人。
      古少卿呆立在前,他伴琥珀多年,平常嬉闹惯了,自也未存什么心思,只是眼下琥珀衣衫凌乱,白皙肩头微露,纤细的锁骨顺着肩胛倾斜往下,薄衫裹着的身子玲珑有致,绯红的肌肤透着别样风情,他觉着口干舌燥。
      古少卿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在看她。琥珀觉得有趣,想要逗弄一番眼前这榆木脑袋,“古少卿你活腻了,眼睛还要不要了!”
      他这才回神,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属下该死,我,属下,那个。。。”这本子是在书房寻的,也就是说这曲子是琥珀的藏书,他纯粹出于好奇,未曾料到竟是“那种”物件,可眼前之人分明是要兴师问罪。
      “本少主不要你死,”她缓缓着衣,在他身前止步,纤纤玉指沿他胸口划着弧线,古少卿绷着身子,耳后鲜红似要滴血。
      “少卿,本少主的话你可还听得?”一句“少卿”喊得他打了个冷战,慌忙点头。胸口猛的被擒住,对面女子面露凶相,“那就速速找个媳妇给本少主品品。”说完抬腿将他踹出里屋。
      琥珀笑的开怀,这厮该转个心思,总绕着她转怕要嫁不出去。

      晨起是古倾城送的药,她犹自笑笑并不言语。
      琥珀闲来无事爱看些医书,知自己病在腠理,且脉络阻塞,丹田内空如浩海,聚气便消。热症时全身血液沸腾经脉俱损痛如火燎,寒症起则血流阻滞如坠冰窟。
      此病,药石无灵。
      古倾城的医术非她能及,不会不知每日固本培元,益气养阴的汤药于她无益。但母亲与她同样坚持,每日的药饮便是她的救命良方。
      皱着眉头咽下,这苦味总也不惯,拿起蜜果胡乱塞进嘴里。对面女子扬起笑颜,宛若湖水漾起波澜,怡人心脾。古倾城是极美的,她的美带着女子特有的矜持,举止娴静优雅,待人有礼和煦。母亲不待见她,倾城却是待她极好的。
      “想什么?”如画的女子从腰边掏出锦帕,越过茶几去擦她嘴角的残渣。青素丝绸划过唇瓣,带着若有似无的甜腻。
      “倾城手上的味道好闻,莫不是还揣着糖?”抓住锦帕闻了闻,古倾城将手背入身后,敛了笑意定定看她,眸里深不见底。随即便复了那温婉模样,“若琥珀对我那苦命的弟弟好些,倾城倒愿意搬了人族的蜜海糖山来。”
      她嘿嘿笑了两声起身着衣,古少卿那厮敢告她小状,回来有他好受。

      挑了件素白的外衫,拿着木簪随性挽了个发,出卧房见古倾城百无聊赖的翻她书柜。
      她每日药饮均由古倾城亲自煎煮,长年累月那人身上总带着淡雅的药味,与屋内书纸气息混搭,融的极好,只是那突兀的甜味,格格不入。
      “今日开始便是圣祭,琥珀不去转转?”
      “不去。”她宁愿多去陪陪隐泉。
      “圣祭”是祈族每十年一次的盛会,持续一月,人族要向圣地进贡,期间其他神族会派使者,齐聚哈努城。人鱼、海蛇、胡狼以及神狐本各霸一方。人鱼族善魅,几千年来与人族厮混者众,乱了血脉,此后纯血的人鱼日少,人丁单薄日渐萧条。海蛇历来行踪诡匿,居无人深海可掌天象,本是与神狐并存的强大种族,百年前销声匿迹,之后行事低调。而胡狼只靠强壮厚实的体格,在人鱼、海蛇没落后异军突起,实力日强。胡狼好战且善战,喜欢游荡侵略四方,是神狐而今最忌惮的神族。
      “明日要迎其他神族入圣地祭祀,琥珀莫再胡闹。”她清静惯了,对这般杂乱的场景想想便烦,往日祭祀更是能逃便逃。
      她点点头,头上木簪掉落,发丝披肩慵懒至极,见古倾城一副无奈模样,撒娇道,“倾城,为我束发。”
      古倾城宠溺的笑笑,对她点头。这人总让她想起幼时的母亲,一身清素衣衫,眸内俱是温柔。

      被带进卧房,才想起榻上的壁刻拓画。
      崖下陵墓为祈族禁地,除了肜祈浩镜,四长老,他人擅入便是死罪,当然她不在他人之列。对她每日乱入心照不宣是一回事,若知她私拓壁刻,免不了又是一番责罚。
      想到此处慌忙上前遮掩,脸上极是不自热,“我,我不束发了!”
      对方一副了然神色,“琥珀如此紧张,莫不是里屋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譬如。。。‘春吟曲’?”
      她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古少卿你个叛徒倒是什么都招,清清嗓子强装镇定,“咳。。咳。。倾城说笑了,只是闲来无事的胡乱之作,没什么好看的。”说着揽了拓画作势要走。
      古倾城为木系长老,修为高她何止千万,手腕猛被扣住,怀中纸张散落在地。冥川上的凉风自屋角灌入,画纸四散展开。古倾城沉了脸色,在触及那两处浓墨拓痕后带了些讶异。
      “琥珀可知不可私带陵内之物!”
      手腕力道略沉,琥珀猛吸了口气,再重些怕要废了,额头渗了细汗,被抓个现行只得就地认错,“倾城,本少主错了,松手,痛痛痛!”
      她连连喊痛,古倾城卸了力道,将地上拓画拾起,叠好,揣入怀中。
      想她当初为拓这画费了多大功夫,现下便要没收,心里委屈至极,“倾城,我只想揣摩一二,莫要都收了去。”
      “揣摩什么,琥珀,现下的日子不好吗?”古倾城晃神轻叹,似在埋怨她的不安现状,而后转了眸子看她,带着怜意。
      她许是可怜的,只是当旁人用不知的从前可怜现在的自己,她便觉得恼火。那从前她们都晓得,可均瞒着她,任着自己苦思冥想,如此可笑。
      “倾城觉得,我现下的日子当真好吗?”这话带着恼意冲口而出。
      古倾城的叹息更重了,手在她颊边停住,那甜腻之味再次窜入鼻翼。
      “琥珀,有些事许是不知道的好。”

      古倾城抬手放于唇边,示意护卫莫要声扰,这才移至殿内。明日是圣祭,那人自早便在奔忙,以她的习惯,此时应在小憩。
      主殿于圣山正中,以中轴为准左右对称,所有木柱皆以混石作底,柱上饰以金箔雕刻祈文,地面青石为基,自主位向左右延伸。冰湖之水自顶而下,环主殿出,入殿前竹林,在林尽之处形成瀑布,倾泻而下汇入冥川。
      日间小睡是肜祈的习惯,一袭贴身的火红衣衫包裹着曼妙身姿,在殿内异常惹眼。古倾城在她不远处坐定,等她醒来,“等”从来便是她的强项。
      这几日冰层消融的厉害,入殿后水气蒸腾,略感湿闷。见那人眉头微耸,古倾城结了印,口中轻喃。木之祈主愈,可凝神清心,若是能让她舒坦一分,饶是废了一身修为也使得。
      似感他人之气,肜祈睫毛微颤,随即睁眼看她,眼底清明冰冷。犹记得面前之人巧笑倩兮,眸里的温柔只对某人,而今岁月如刀,刻下的俱是悲伤。
      “本想为你卸乏,竟吵了你,莫怪。”古倾城讨了饶,从位上站起,自怀中掏出拓画。
      肜祈端坐,扶额伤神,古倾城醉心药理极少理会族内之事,但凡寻她,必是为那不争气之人,“那厮又作了何事?”
      她将拓画小心置于案上,展开,“今日我给琥珀送药,在她房内发现这些。”
      这画她自识得,崖下陵墓前的长廊壁刻。她早申令陵内之物不可带出,那厮犯令管罚便是,想来古倾城要说的不止如此。
      “肜祈看这壁刻有何不同。”
      只消半刻,她便明了古倾城所指为何,“早年为防壁刻被水侵蚀,涂了树脂,若拓下墨迹自会显淡,但这两处,”她伸手指了指碑上的凹陷及幼儿脚边之花,“墨色浓厚且轮廓清晰,像是。。。”
      “新刻。”古倾城为她接话,“我等众长老极少进陵,肜祈你每年也只入一次,琥珀虽隔几日便去,但她应是什么都不知的。”
      “倾城,这花是。。。那物?”见古倾城重重点头,肜祈皱紧了眉头,犹自沉吟半响,才道,“你怎么看?”
      “琥珀几乎隔天便去崖下,这壁刻之人要避开你和琥珀进廊凿画,必对琥珀的作息了然,”她瞟了一眼画上那抹妖艳,才沉声道,“且知当年之事。”
      肜祈起了怒意,拓纸被她内力震开,在空中旋了一圈便化为尘埃,“传令下去,自今日起封湖,擅入者叛族论,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眼皮底下放肆!”
      “这拓纸有了些年月,现在封山,恐无大用。”
      “不止为此。”她望着殿前的流水,表情竟透着些许柔情,“那年,我将隐泉置于谭中,那处便开始成冰,她自小冰之祈强悍,冰湖百年来覆冰盖雪便是因着她,现下冰层渐消。。。”
      古倾城猛的抬头看她,惊道,“少主要醒了?!”
      肜祈点了头,让古倾城告了退。
      是的,她肜祈的女儿,祈族真正的少主,便要醒了。
      自怀中取出纯月,手惯着抚摸剑底,指尖顺着已不清晰的轮廓细细研磨。遥想起那人认真的神情,一笔一画将名字刻进剑底,要她保证此生不离。你看,我从未离身,便是我死了,也会带着它,就如你还在我身边。捂着脑袋将眼泪咽下,可若你在我身边,知晓我对她所为,定是要生气的。

      古倾城在殿前回身,见火红身影沉进主位,殿上座椅宽大沉重,像是枷锁,困住的不只是肜祈。
      想起琥珀,这孩子怕又要不消停。
      肜祈,今晨琥珀问我,她现下的日子当真好吗?我不知如何作答,我们均有难处,可她何辜。
      他日明了前尘后事,那人是否会恨?
      若到了那日,她是否还会一脸稚气的喊你娘亲,对着我撒娇耍赖说,倾城,为我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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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改了又改,觉得哪里不好,又重新写过,进度越发慢,求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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