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琥珀

作者:asurname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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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与假


      她们二人均罩在那怪物的阴影下,不知为何,那物竟止了动作,翻白的眼珠转了一圈,落至她脚边的神狐玉牌。惊悚的嘤呜声响起,丑陋的脸上竟见柔意,刺耳的声响布满哀伤。
      锋利的骨尖以极其小心的姿态将玉牌拾起,放入琥珀怀中,那物盯着她看了一会,擦过两人,进入湖中。
      她们对这番变故自是不解,只是此刻也思不得其他。得救了,琥珀只有这个想法,还有背处火烧火燎的痛。
      伤口颇深,肩胛处可见皑皑白骨。那物指尖残夜酸腐,缘处凹凸,血肉自两处翻开,内里隐隐泛绿,此处无药品敷布,亦无可用之水清洗伤口,她觉着整背似被火烧着,痛的浑身抖索。
      隐泉将她侧放于地,她下意识抬手去抓,没了生命之忧,便顺了自己任性,说道,“莫要丢下我。”对方没有说话,丝滑的下摆在手中缓缓脱出,她听见隐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扯了一抹自嘲,身心俱疲。

      待背上痛意消渐,已不知过了多久,琥珀忽醒忽睡折腾良久,衣服被汗水湿透,黏在伤口上刺痛难耐。耳边腐木燃烧劈啪作响,自己侧躺于地,身上披了件薄衫,凉意冷凝了暗香,那是隐泉的味道。
      隐泉!
      心底开始发慌,她急忙坐起,此处已非早先庭院,想是离了那湖有些距离,自己至此一日有余,天却不曾见亮,面前火堆剩些许火光,那人正半坐于地,离她不远处靠着半截树桩小憩,胸胯处银甲取下,侧边布满划痕,依稀可见黑色燃物,想来是摩擦引火所致。
      心瞬间便安定了,总觉着不可思议,为何只是“见到”便会如此心安。可偏是对自己来说独一无二的女子,却说不识她,对她剑拔弩张且厌恶至极。或许是因为沙摩罗的误会,又或许。。。
      摇摇头起身,心底害怕继续猜测,她的确是对过去充满疑问,但看着不远处的“妹妹”,总有还在梦里的错觉。定有什么错了,偏寻不到端头,令人头疼的很。
      此处无阳寒意略强,对方脱了护甲外衫怕会着凉,琥珀将已碎的木柴入火,见火苗重新窜起,这才起身想将外衫给隐泉披上。
      那人便是梦里也锁着眉头,做着看似沉重的梦,细长的手环抱于前,一副防御姿态。
      小心靠近怕吵了她小睡,不知为何本不时响起的兽嚎也许久未闻,估着现下时辰可能入夜,再凶猛之物也要补眠不是?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想法。
      又至隐泉身前,第一次她给了自己一剑,第二次自己为她挡了一击,好似脱不开血腥的开场,暗骂自己的无聊想法,将外衫提起铺开轻盖到她身上,而后蹲在一旁看着隐泉发起呆。

      许是长年沉浮于潭中那梦幻如画的背景太过深刻,看着这人,总不由自主只想着她的美好。以前遥不可及,现下去了重甲蜕了冰冷,这人便似从仙入了凡,触手可得。柳叶墨眉直挺如梭,俊梁俏鼻英气如勾,丹唇玉颜形似天人,这是傲若冬梅,气若雪莲的女子,这般的女子,是她的妹妹。
      单纯这般想着,心便不由自主激昂,扑通扑通震的脸上烧的发慌。
      “我定会回来,隐泉,我定会回来。”脑内忽闪出的话是她说的?
      不重要了,脑海里闪着莫名片段,扰着自己探究过去,可这一刻均不重要了,你在我面前,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夜内本就暗的非常,火光印的眼前人透出朦胧之感,光阴投射在侧,朱唇泽润娇艳欲滴,恍惚间觉着自己品尝过那处的滋味,洋溢着迷醉冬日寒香的美妙滋味。
      凑近,她已不知自己何为,顺着心意,想与那处贴近,那里淡红如霞晶透如冰仿佛含蕴着她所有的期待,亦或者已期待了她许久。那清冽的气息便在鼻下,轻转头便能攫取的属于隐泉的味道,心在耳膜处鼓噪欲出,自己若非中了惑术便是着了魔。
      “别走。。。”她离隐泉很近,近至那朱唇齿间微颤发出的声响也能清楚闻及,那是带着轻泣之感的低叹。琥珀一个激灵如梦初醒,慌忙后退,想到方才正要所为之事羞愧欲死。
      “别走。。。殇烙。。。”梦里的沉吟带着急切的口吻,睡时的迷糊语气又委屈的让人心疼。
      殇烙,又是这个名字。
      焦躁在心底投了一团火,肆意践踏着她的冷静,她觉着胸口闷极,殇烙,殇烙,所有人都在寻她。梦里的交错,幻象内的真实,究竟是自己入了她的梦,还是那人侵蚀了她的世界。

      “你醒了。”回过神,隐泉正看着自己,脸上表情淡漠,还有一丝不明所以的迷蒙。
      “恩。。。”琥珀捂着胸口贴上树干想缓口气,方才郁结之感未散,却不想在隐泉面前失态,怎知后背一贴上树,早先剧痛一并袭来,她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你是叫。。。琥珀是吧,伤可还好?”隐泉起身外衫落地,她瞟了一眼,脸上的神情柔了些。
      “无。。。无碍。”咬牙扯了一抹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看来舍身救人之举是起了些效用,好歹她对自己已无了敌意。
      隐泉皱了眉,不发一语至她背后,方才腐的厉害,衣料血肉混于一处不敢强行去了,使了清愈类祈术均起不得效用,怎知不久竟开始愈合,现下血肉自生于表,只余三条歪扭的冗长疤痕,自右肩处直及左腰。衣衫粘着浊血又褴褛破碎,一把将她背处遮挡尽数扯了去。
      “嘶!”琥珀吸了口,痛意便只一瞬,下一秒,那人带着寒意的手隔着空气对着伤处使愈,后背一片绯红,却非因着祈术,而是想象那人正在身后,璀璨的双眸盯着未着丝缕的背,心便跳的难以自抑。
      略冰的衣料罩上身子,隐泉的手自颈处掠出,将外衫轻拢至她身前,那人高她少许,纯白的里衣挡不住曼妙身材,精致锁骨半露于外,全身泛着不自然的红,左臂微垂。打眼看去,左臂处三道血痕刺目,心不住缩了一下。
      “你的伤。。。”
      “与你相比不算什么。”她口气淡薄撩起里衫,那处并未结痂,绿液深腐伤口周边泛黑,上下三寸肌肤呈白色透明,显是被冰术封于一处。
      “你中毒了?!”琥珀心急便想上前查看,被对方冷眼一扫止了动作,想也自然,在隐泉心里,自己是敌非友,苦笑着回了原处,“怎会这般,清之祈无用吗?可我。。。”
      “并非所有人均似你般百毒不侵且能自愈。”隐泉将身子重靠回树桩,显是疲乏的紧,话里均是无力之态。
      手不由得抚上后背,她确是对暗黑之术无感,可剧毒重伤?她自认没有隐泉所言的本事,可却消了腐毒愈了伤,早先陵墓中昏迷后定发生了什么,这事只能问碧冉。
      现在,且都放一边,隐泉脸色渐白,口唇间浮现晦暗之色,这毒厉害的很,封术也只是暂缓发作,突然想到方才自己流的血令湖中之物散了去,虽不明就里,便死马当活马医。
      视线落至篝火旁的护甲,侧边略钝方处边角倒还可当个锐器,就着掌心咬牙使力一刺,锐感自手心处直冲左颈,她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你做什么!”隐泉震惊的表情虽不是她想看的,好歹有些变化。
      盲目推测鲁莽而行,也不知该解释什么,下意识觉着可能也许大概会有用,只得默着声轻扯了隐泉手臂,紧紧握拳将血滴于中毒之处。
      那毒便当真怕了她的血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消融,半刻不到,伤处便褪了剧毒之色,只余三处细且深的狰狞爪痕。
      “你是。。。人鱼族?”隐泉问道。
      “为何这般说?”她只知人鱼善魅精幻术,自己只是滴了点血,怎就像人鱼了?
      “曾见过人鱼以血救人。”隐泉淡淡回道,便闭了目养神。
      琥珀想起了碧冉,那人曾以血救她解了寒热之症,她又想起久前听闻的气死回生之说,人鱼族血肉若真有这般神奇,便当真可怜的很。
      “我是神狐。”她这般说着时,隐泉的嘴角轻扯了一下,这算是她初次看见她笑,可惜那抹笑里满是讥讽。
      “神狐?”那人睁眼看了过来,话里满是不信,“阴阳何属,善使的祈术是什么?首形又为何?”
      心底紧张起来,犹豫斟酌着该如何去说,说了那人又是否会信。
      “我大概阴阳失调,”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没有擅长的祈术,我。。。习不得光术,首形。。。忘记了,可能是人吧。”这话说的吞吞吐吐,她自己憋屈难受,隐泉更是一脸“你耍我呢”的表情。
      “便是我沉睡良久,神狐断也不会衰至你这般无用。”她踉跄着起身,琥珀赶紧去扶,意外的,隐泉没有拒绝。
      “为何救我?”
      “因为我是你。。。你的。。。我是。。。”
      “你是我什么?”见她结结巴巴的紧张,隐泉倒觉着有趣,环着手故意认真相问。
      琥珀低下头,闪避了她的目光。梦里现实,幻影梦境,“殇烙”、“烙儿”、“烙姐姐”。为何你们均要叫我作别人,为何觉着那淡定如斯的孩童便是自己,为何她唤着的娘亲不是肜祈。
      “我是。。。你。。。姐姐。。。”她用毫无底气的话艰涩的说着自己信了十年而今似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事,手微微发抖。
      “这是我听过最差劲的谎言。”那人说着话,半侧过身轻甩衣袖便从自己紧拽的手中毫不留恋的脱了出去。
      沉默,窒息了空氣,凝结了夜色,冻伤了心,琥珀望着渐渐远离的隐泉,茫然失措。为何如此笃定她在说谎,为何如此决绝的否定了她们的关系?
      她想问,却又不敢,怕一出口便是错。

      她听见那人的脚步行至篝火另一端,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心头一喜,抬头去看,却撞上那人的怀抱,隐泉此刻只着里衣,她的脸贴在那人颈侧,可闻及对方心脉搏动之响,蕴着冷意的暗香环着周身醉心不已,脑里的纠结便瞬时忘了个干净。
      正欲抬头说些什么,嘴被捂住,隐泉拥着她藏进草丛内蹲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沉声道,“有人。”
      身子立刻绷了起来,这处究竟有什么尚不可知,仅仅那湖中的水怪便可轻易将她们杀死,更何况还有不时出现的兽嚎。
      她见不远处丛内草木攒动,与篝火越来越近,心整个提了起来,自己现下当真做了隐泉的拖累,若非是她,隐泉可能早就离开此地。她心底发急,慌忙中紧拽了隐泉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覆上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似在安慰。
      抬头去看隐泉,那人也正看着她,有些话不可问,可若不问是否便再也没有机会出口。
      “隐泉。”她用极低的声响唤着她。
      “恩?”
      “为何。。。为何要说。。。我骗你?”出口之言抖的不像话。
      隐泉将她拉了开些,见她脸上认真之色,这才说道,“殇祈之战时父亲仙去,之后我伤重沉睡,据我所知,我是母亲唯一的女儿,你若说是我妹妹倒还可信些,姐姐?我从未闻及。”隐泉陈述着将她凌迟的话语,打碎了她长久以来所有的念想。
      对,便是如此,有些事不可去知,怕知了也是徒增悲哀。
      暗夜里的风吹起了她的发,与自己的缠绕一处,那人总是冰冷的侧颜依旧魅惑着自己沉溺其中。我们并非姐妹,或许肜祈也非我娘亲,可便是如此也定有什么错了,我还记得你幼时冲我耍赖撒娇的模样,扬起的笑,便似清风拂过冬梅薄霜,去了凉意只剩含苞欲放的温柔,美得动人心魄。
      少主是假,母女是假,姐妹是假,她所拥有的或许均是覆了甜美糖衣的毒药,可是隐泉,唯有一事从未参杂一丝假意,便是这十年,我天天夜夜盼你醒来,每日每夜倾心等待,那是真的。这,也是属于我,属于我作为琥珀,唯一仅有的,真正的记忆。
      沉进隐泉怀里,贪婪的汲取她的味道。即便不是姐妹,我与你定也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只有这一点,我仍坚信。若彼此本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个体,我的人生未免太过可悲。

      “好冷!”有人自丛处跑出,近篝火处不停搓手,定睛一看,竟是灰头土脸的人鱼公主。
      “碧冉。”刚松口气,隐泉立刻将她放开,失落之感激起波澜。
      “原来你在此处,你可知本公主找你找的多辛苦,隐,隐泉!!”碧冉的话说到一半看到自她身后走出的隐泉着实吓了一跳。
      “快到我这边来!”碧冉着急的对着她比划,隐泉则径直向碧冉处走了过去,脸上重凝了防备。
      “你别冲动啊!你,你,你别过来!”相较于歇斯底里的碧冉,隐泉的表情淡漠的多,沉默着略过碧冉于篝火处坐下。
      “她有没有对你这么样?”碧冉奔了过来将她从上至下检视,背出的伤又惹的碧冉跳脚。
      “她伤的你吗!”不分青红皂白的敌视着隐泉的碧冉,总觉着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的多。
      “碧冉,不是她伤的,你冷静些,这般的伤常人如何能做的了。”
      “她可不是常人。”碧冉气鼓鼓的说着话,自怀中取出一物,细看为晶状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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