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幽路

　　屏幕上的照片里，一个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的秃头男子蜷缩在圈椅里，乍看上去简直和尸体没有什么区别。
　　在王月廷关切的眼神里，秦卫一手按住太阳穴，似乎想要穿过头颅抓住脑袋里一闪而过的记忆。
　　有好几次他都张开了嘴，喃喃低语着什么，可是努力了几分钟，却始终只想起了一个并不确定的姓氏。
　　“谢……谢……”
　　“不用客气。”林子明厚颜地露齿一笑，“他叫谢间年，是条老土龙。”
　　“谢间年！对，就是这个名字！我见过他，就在玉桥宫的地下！”秦卫激动地用力敲了一记桌面，杯碟被震得当啷作响。
　　“不只是见过这么简单。”一直冷眼旁观的庄深也终于发话：“老谢和你，都是从那条隧道深出跑出来的。”
　　秦卫因为这一番话而讶异地张嘴，旋即又重新陷入了迷惑： “不记得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月廷插嘴道：“你们都见过老谢？难道他没有提起过当年发生的事？”
　　“没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痴痴傻傻得了。”李觉耸了耸肩膀，“我可是在医院里陪床陪了三天，才打听出了玉桥宫地铁站这个地方。”
　　“然后呢？三天能打听到地址，那么一周可以问出什么，一个月呢？”王月廷毫不客气地发出质疑，“现在的老谢人呢？”
　　“这个真不怨他们。”林子明摇了摇头，“老谢几个礼拜前忽然从医院跑掉了，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还以为是藏到这里来了呢。”
　　说到这里他又去问秦卫：“最近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闯进过你的地下王国？”
　　“没。”
　　寡言的男人十分肯定地摇头，然后继续陷入与回忆的天人交战之中。
　　“你找老谢？干嘛？”王月廷问林子明。
　　“是啊。”林子明点头，“他们一伙人欠了我一样东西，都追了几年了，还没要回来。我能不着急吗？”
　　王月廷又问：“所以你是到这里来寻人的。现在人没找到，那就请回吧。”
　　“我还不想走。”
　　林子明摊了摊手，摆出一副“能耐我何”的无赖笑容：“我现在就特别想要知道，那个隧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看你们不也准备进去一探究竟吗？对于我们来说，多一个帮手难道不就是多一份存活的希望？”
　　“等活着回来之后，多得就是一份麻烦了。”李觉小声嘟囔。
　　林子明没有理会他，继续笑眯眯地看着王月廷：“再说了，好不容易能够遇到一位专家级别的高手，不跟着偷学几手，岂不是很可惜吗？”
　　此言一出，李觉和庄深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王月廷的身上。
　　“我已经不干了，所以才调到这里。”
　　虽然保持着一脸平静，但王月廷还是忍不住偷偷地观察了一下秦卫的脸色。然后补充道：“别把我和你们这些人混为一谈。”
　　“我们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啊！”林子明故作伤心地捧住了心口：“只要你留神调查一下，就能知道我全家除了我之外都是知识分子，是读书人。再说了，我只是好奇隧道里面的情况。要是真出了什么宝贝，我不跟你们抢还不行吗？”
　　“可以。”
　　王月廷还没有说话，庄深忽然做出了回应。
　　“你可以跟我走。我进隧道不为其他，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除此之外一概不感兴趣。”
　　“什么事？”林子明和王月廷同时问。
　　庄深向李觉点了点头，后者立刻从口袋里翻找起来，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张，在桌面上展开。一个用炭笔粗糙描绘图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铁十字。”王月廷只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答案。
　　纸片的中央，赫然是一枚放射状的等臂十字架。十字架的中心位置画着一只眼睛。
　　十字架可以说是西方宗教的标志，独眼的符号则令人联想到古埃及的荷鲁斯之眼。二者叠加之后，实在很难想到它会和远在东方的中国发生什么样的联系。
　　包厢里一片默然，只有秦卫又皱起了眉头： “我见过，好像在什么地方……”
　　“就在隧道深处。”庄深替他把回忆补完，“这就是老谢在隧道里看见的记号。”
　　“你为什么找它？”王月廷问。
　　“家务事。”庄深不愿多提。
　　“我记起来了。”林子明捻了一个响指，“你姓庄，该不会就是那个八十多年前被灭门的湖北庄家人的后代？”
　　此话一出，不只是庄深，连李觉也瞬间黑了脸色：“少废话。去不去随便你！”
　　“我去，我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林子明笑着打圆场，又转向王月廷：“你们俩怎么样？”
　　虽然秦卫不希望王月廷为了自己挺身走险，但是王月廷心意已决，他点了点头，又提出了一个建议：“未建成的隧道里地形复杂，我们还需要一个熟悉情况的带路人。”
　　“你是说杜小鱼？”林子明点头，“我超级喜欢他，我们带上他解闷儿吧。”
　　“别把无关的人牵连进来。”反对的居然是庄深，“要从地铁公司里找一张规划设计图纸不是难事。”
　　“容我提醒一句，杜瑜已经不是什么‘无关人’了。就算从现在开始将他撇在一边，他也再回不到过去那个简单干净的世界。”
　　这番话，是李觉对庄深的轻声耳语：“领养他，否则等待他的，不是精神病院，就是死亡。”
　　庄深微微皱眉，正准备回应些什么，摆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两个字。
　　杜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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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里，其实故事一开头的男人，就是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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