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葳蕤

作者:千夜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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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学相长


      “我为你而生,也注定为你而死。”

      好……
      好煽情恶心的话。
      一直回到了房间,方意芜还有些嘴角抽搐。
      在半个月之内,接连两次被冷修展泠这两个长得很好看的异性说出这种类似于宣誓一般的话语。方意芜唯一的感想不是感动不是激动不是震动,而是浑身无力鸡皮疙瘩大暴动。
      倘若她这身子再大个十岁,再听这种状似暧昧的话语,说不准会有些个春心小萌动。问题是,两位大哥大叔,她今年可是五岁一枝花的粉嫩小萝莉啊,要拐带也该用点实物来吧?棒棒糖糖葫芦也比这些强。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自恋到认为,那两人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什么真心实意。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说的话,确实是真的。却也同时告诉她,这两人所说的,皆不可信。
      和这两只不明目的的生物相比,她自然还是选择相信陪伴自己多年的直觉。

      方府的办事效率不可谓不高。那一日家宴结束后,张安远便堂而皇之地成为了方府的常驻居民,兼幼子西席。
      方侯膝下原有三儿二女,加上赵文雅的那个孩子,便是四子二女,他不过而立之年,算得上子息颇丰。撇开最小的那个婴孩,便是方意芜年龄最幼。五岁也是个该学些诗书的时候了,虽然她体有积毒,不得开口,但也被算入了教学对象。
      这五个小孩子凑成的童子军,便这样一窝蜂地被丢给了他。
      张安远还记得方侯当初的那句呓语:“这些个孩子,你就教罢。随便教教就算了,教好了算你的,教不好也无甚么,反正……”
      剩下的不能去想,越想便越是心惊。
      方侯这些年来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
      当年那个不畏权贵,正义凛然,即便满脸鲜血,棍棒加身,也从不改凌云之志,一心报国为民的青年,已经在南征北战尔虞我诈的刀剑岁月里,磨光了所有的棱角,和最后一点温存。
      张安远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是方侯的家事,万万不是他可以深究的,于他,唯有效忠方侯,肝胆涂地,除此之外,便只有守好自己的本分。
      教学之前,张安远自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方侯近些年来心思越发叵测,难以揣度,但他可还没有天真到“随便教”的地步。应付这些侯府子女,未必就比面临战场更加容易。

      侯府世子共有三名,其中至重者不言而喻——
      韶华郡主之子方酃然,作为嫡长子,亦是未来侯府的继任者。
      他想起初见方酃然,那还是五年前,在方府里的一个清晨。
      晨光清美,暖阳流云,一片花红柳绿。
      在那片碧瓦朱甍亭台楼阁里,随风起时,有柳絮飘扬,如烟如霰。
      就在那如尘如雾的烟柳之中,有美如冰雪的人影,一路分花拂柳,领着那个小小的孩子,来到他的面前。
      那小小的孩子,有着酷似母亲的秀丽五官,不过五岁,却已可窥出未来的绝世风华。
      他微微一慑,继而却开始头疼。威远将军与韶华郡主之子,方氏与南宫氏联姻的最大成果,生而贵胄而又生就了一副绝色胚子的孩子——要教养这样一个被人宠在手心里的小世子,恐怕是一件比上马杀敌还要不可小视的事情。
      但那孩子却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一双眼慢慢抬起来,迎着熠熠日色,仿佛盛满阳光,清澈得令人不敢直视。
      然后问道:“展管家,这位便是父亲说的西席了?”
      展泠微一点头,方酃然便朝他微一躬身,三拜之后,稽首为礼,纵然只是个垂髫幼童,一行一止却优雅有度,难得是他恭恭谨谨,毫无一丝倨傲跋扈之色。行完大礼之后,那个孩子便再一次抬起头来,道:“酃然见过西席。”
      之后的几个月,便是循循善诱,谆谆教诲。然好景不长,在一个疯狂混乱的月夜之后,方侯果决向朝廷请命,戍边报国,他随军前去,自此离乡远去,五年不归。
      而在方侯面前,也再无一人敢提及韶华郡主的名字。
      连带她的一双儿女,也成了不可轻犯的禁忌。

      五年未见,小世子恐怕早便忘了当年那个教他不过数十天的西席。好在有韶华郡主在,想必这孩子也不会是什么刁蛮的绣花枕头,此子过目不忘,翰墨词章,不学而能,生而知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另外两位世子则由三夫人江黛容所出,方谨然、方肃然,乃是一对孪生子,面貌却颇有不同。方谨然体怯秀丽,更似母亲娇弱风姿;而方肃然则似方侯清俊之貌,颇有几分将门之风。
      第四位学生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一个。四夫人于依依的独女方意盈,年龄和谨然肃然一般大,不过七八岁,耳聪目明,伶俐讨喜,可惜性子却是过于顽劣浮躁,恣意妄为。
      最后一位……就是,那个孩子。

      在亲见那个孩子之前,他曾经想过很多很多。
      他想起方侯与韶华郡主那一场冠绝天下的盛大婚礼,他想起那一年方酃然被领到他的面前行拜师之礼,他想起那一夜方侯与韶华郡主歇斯底里的失控争吵,他想起方侯暴怒地抽出了剑,而韶华郡主近乎于嘶声力竭:“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你就杀了我!”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在墙壁上投下了恐怖的怪影……他想了很多,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那个孩子。
      初见时,他的第一想法是……这孩子真的不是韶华郡主从哪个角落里捡回来的?
      ……不是他以貌取人眼光鄙陋,而是真心的第一想法。
      无论父亲是谁,但是韶华郡主的女儿会生成这样,完全可以称之为“好竹出歹笋”。
      作为侯府的嫡长女,尊贵的金枝玉叶,这个孩子,真的,长得太寒碜了。
      他之前曾经听方侯提过这个女儿一次,极为冷淡地。而用的唯一的形容词就是“平凡”这个不带任何感情的中性词。他当时还想绝对不可能,心道这只是因为厌恶太过而产生的偏见。
      只是待到真的亲眼见了,才发现方侯的话,不可谓不中肯。
      平凡。
      平凡得简直有点过头。
      同样的年龄,同样的血脉,她和五岁时的方酃然,岂止是云泥之差。

      *** *** *** *** *** *** *** *** *** ***

      燕子将雏语夏深,夏至未至,这时节天公最是善变。清晨时还是阳光正好,到了正午却是阴雨绵绵。斜风细雨,无边如愁,一叶叶,一声声,空打芭蕉梧桐。
      五个小孩子一溜儿地乖乖站好,行完了拜师大礼。方怀季虽说得漫不经心,但方府里对此事颇为重视,南宫歆便专门令人辟了一处宁静四合之地,专为张安远教学所用。此院名之慧芽,与方府内处处雕梁画柱檐牙高啄不同,只是寻常的乌瓦粉墙,中有一块翡翠似的潭水,凝滞不惊,看去便雅致幽静,此时雨落不绝,仿佛千万块破碎的水银,波光粼粼跃动,别有一番情致。
      侯府所学,与寻常科举应试的寒窗学子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经世济民、光宗耀祖之外,报国尽忠、君臣之道才是重中之重。但这几个孩童中年纪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也只有五岁,自然不可能一上来就扯什么家国天下民重君轻。张安远一面用清持的嗓音诵读着《方雅》,一面仍然在暗自头疼——这课上了还没到两个时辰,底下就出现了多少小动作,他想装作没看到也不成。
      读书之时,几个孩子倒也还算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书音琅琅。不过张安远很快就看出了猫腻,一群孩子声音里最大的莫过于方意盈,而方意盈一边念得大声,一边不断用眼角余光去瞅自己的妹妹。方意芜苦着一张小脸,仿佛被方意盈多瞅一眼,脸色就更愁苦了一些,活生生似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这一点倒是他的失策。
      方意芜体有积毒,不可言语,自然无法诵读经书,她本来就年级最幼,此刻更是觉得分外不自在,一张消瘦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抑郁可怜。张安远心内暗悔,却不好再改口,脑子里却是电光火石的一闪,方侯让这几个孩子一起念书,莫不成也是提前预料到了这么个状况?
      察觉到张安远诵读的声音有了些微不稳,方意芜心下微惑,斜眼轻瞥,竟发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念微动,攥了攥手里的书卷,方意芜有些惶然地抬起头来,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眼神正好和张安远撞到了一起。
      柔弱可怜,仿佛和遥远时光里的影像重叠,牵扯出心里剧烈的隐痛。
      张安远当即错开目光。
      方意芜的眼神烁了烁,旋即嘴角微勾,想不到,方某人的这位幕僚同学,居然是个这么容易心软的家伙。脑内一些关于张安远的传言瞬间闪过——那是最具有利用价值的地方,也是自己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之处。
      就此选定目标。

      萧萧冷雨打窗声,声渐弱下,雨渐细微,窗外的乌云终究歇去。彼时已然暮色四合,课业终告一段落。
      几个孩子规规矩矩地行了告别礼,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一场旁人看去十分奇怪的教学,便一直这样继续了下去。
      三月后。
      当夜,叶依昭赐宴请张安远赏光。她并无子嗣,瓜田李下,挑的又是这么个时间点,张安远理所当然地推辞了,叶依昭听到回报的丫鬟所言,微有不悦。
      而更令她不悦的是,张安远推辞她的另一个理由,是因为他已经应许了夫人之邀。
      这个夫人,侯府里真正的女主人,自然不言而喻。
      膳罢,南宫歆屏退了众人,只余下方酃然方意芜和张安远,方才轻声道:“张先生才学盖世,风义倜傥,教导幼子实在是大材小用,明珠暗投。”
      她的话说得客客气气,张安远当然不敢真的和她客气,当即作揖道:“安远不过随方侯马下才薄有虚名,聊告世人,夫人谬赞了。能得教小世子和小小姐,乃是安远荣幸。”
      南宫歆不动声色道:“张先生太过自谦了,五年前酃然不过在您这儿学了数月,便知晓礼法,行止有体,都是仰慕先生的学问风度。”
      张安远捋了长须,对南宫歆笑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质独绝,世无其二。我于小世子所言,绝非诳语。”
      这样显露于表的溢美之辞,即便知道多少会有些水分,也足以令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儿子感到自豪。
      南宫歆面上微微露出笑意:“犬子才疏学浅,张先生谬赞了。”
      张安远道:“世子天资过人,秉性坚韧,日后定为国士无双,架海金梁,不负方氏世代国公之名。”
      这句话似乎还有些深意。方氏虽然自安国开国以来便世代国公,但是论到了方怀季这一辈,却不过是个区区侯爵。
      方酃然一直正襟危坐,一张小脸绷得很是认真。方意芜从早上看他这张脸一直绷到现在,只觉得异样的陌生,连伸出手把他捏回那个自己熟悉的笨蛋小鬼的冲动都有了。南宫歆矜持地稍一颔首,眼波在女儿身上微微一绕,外表上依然不露声色:“张先生,不知意芜资质如何?”
      张安远在方怀季麾下做了十几年的幕僚,随着他南征北战,什么样的险境都遇过,什么样的人都相处过,所谓的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说得就是他那一双眼睛。南宫歆亦知他看人极准,才会有此一问。
      张安远却难得地犹豫了。
      南宫歆抿了抿唇,道:“张先生不必为难,我……”
      “夫人误会了。”
      张安远迅速打断她的话,目光在方意芜身上慢慢扫过。
      对方回给他一个纯良天真的表情。
      娇小脸蛋,无知无邪,清澈若水的眼眸,清则清,却有些痴痴的散漫,望向他的时候,仿佛雏鸟一般的孺慕柔软。那一种似曾相识,就如这三个月来的每一回,轻而易举地牵扯出心内最可怕不堪的疼痛。
      他轻声道:“教学相长,是万万急不得的事。小小姐虽不能开口,却行思敏捷,勤学好问,天资不足亦可弥补。”
      南宫歆对这个答复也算是满意了,女孩子家的,学些诗书、伶俐慧然便够了,她也不指望女儿和妹妹一样冰雪聪明,可入朝为官,位极人臣。
      只是张安远之前的犹豫她却看得分明,事关儿女,也由不得自矜身份了。便道:“张先生是否还有些其他话想说?”
      方意芜向前微微倾身,半侧了小脸,垂了三分眼帘,掩饰住眼底暗暗涌动的流光。

      他会说,还是不会?
      应该不会。
      她之前若有似无给他的提示已经够多了。张安远是方怀季的心腹,当然知道其与南宫歆的微妙关系,礼达便可,轮不着非要向南宫歆示好。
      早在方酃然提及张安远之际,她就牢牢记住了一点。
      所谓的“大恩”,也是张安远这么多年来,不惜回绝皇室邀请而效忠方怀季的最大缘由。
      救命之恩。
      同时,还有雪恨之恩。
      救的是他一条命,雪的是张氏满门十六口之恨。
      张安远的经历,随便拿到哪本书里都是个悲情男主角的份。
      张安远二十余年前不过是个秀才,寒门出身,为筹资应考,自然无多少选择。他的妻子仿效当年文君当垆卖酒,却被当时的太子内弟一眼看中,强抢回府内,其妻不从,自缢而死。
      但张家的悲剧却才刚刚开始。
      太子内弟出身叶氏,却连一个小小的寒门之女都搞不定,很伤面子。为了挽回他的所谓面子,动一动手指,张家满门皆死于“流寇”之手。张安远唯一的掌上明珠,当年不过五岁的女儿张兰蝶,竟被人轮流亵玩至死。
      在那个人皆沉默,世无英雄,天理沦丧的时候,挺身而出,以一己之身不惜相抗强/暴之力,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也不改其志的,正是当时方家一个毫不起眼、鄙陋卑微的庶子。
      张安远自此被方家收容,但日子混得可能连草芥也不如——收容他的唯一原因,不过是当时方氏族长百无聊赖,想要看一出笑话罢了。
      但这两个人,却终究从一个满城皆知的笑话,从血染黄沙里走出,在尸山血海里站起,成为了威镇寰宇的传奇。
      方意芜也由此意识到,张安远对于方怀季之忠心,经年积久,很难突破。
      她选择的突破点在另一方。自己最有本钱的一方。
      张兰蝶,张安远之独女。容柔弱,性安静,独有喜蝶这一嗜好。两年前,方军大破宇国之属狄国,张安远听闻狄国以蝴蝶谷千万斑斓蝴蝶著称,连寒风草原的天蝶亦有出没,还曾经特地亲自去那一线深幽峡谷,寻得一双绮丽极罕的天蝶,送到了女儿的坟头。
      这是最有利用价值的一点。
      于是,三个月前的某一日,教学结束后,张安远照例回自己的厢房,无意中看到了一幕——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在课上一直沉静无奇的小女孩,在花园的一角,蹑手蹑脚地跟着一双团扇大的蝴蝶,她的眼神灵动如水,一直放在了蝴蝶身上,看蝴蝶高飞,看蝴蝶低行,时不时皱皱眉头,时不时又眼神晶亮。好一番无声追逐之后,她终于成功地扑到了那一双蝴蝶,难得露出了微微笑意。
      苍白消瘦的小脸并不算美丽,衬着那一抹纯真甜美的笑靥,却仿佛唤醒了古早虚幻的梦境。
      在花丛里追逐着蝴蝶的小小身影……欢呼雀跃……毫无顾忌的甜美笑容……
      然而只是一夜,生命天翻地覆。
      他的眼眶逐渐发热,然后,再一次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在那小小女孩手心里翩跹起舞的蝴蝶,蓝墨菱纹,独一无二——竟然是一双天蝶!是他在女儿坟前祭拜,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一双天蝶!
      天意……
      在那一瞬间,他几乎站立不稳,潸然泪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发出了什么样的声音,小小女孩似乎发现了他,然后,有些惶然地走过来,轻轻地牵住了他的衣角,抬起头来。那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仿佛无底的深潭,似是茫然,又似是深沉。
      往事从未随风而逝,而是化为了心底里最深切的空洞,却在那一刻被那双小小的眼睛填满。一瞬间,令他溺毙。他在那一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从今往后,不管方侯命令如何,自己对这个孩子,是绝对下不了手的。

      自此之后,他便有了一种微妙的改变——从初始的敬而远之,到现在的另眼相看。
      这个孩子,是特殊的。
      他并非没有脑子的家伙,仅凭对亡女的思念,在短短数天里就将自己的态度显露无疑。但他很快惊喜地发现,这位小小姐,勤学善问,才思洋溢,诗书大义,不学而能,所谓天才资质,绝非妄言,完全不负他的期望。
      当然,这负了方侯的期望。
      所以,在方侯的询问里,他对于所有孩子皆如实回答,只有她,才说了谎。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人心善妒,这样一个如花朵一般娇嫩的孩子,浑金璞玉,又何能经历这些不堪浑浊?
      在私下教导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地提醒过这个孩子,不要事事冒尖,安之若素,保持常态便够了。
      这一点,其实反倒是方意芜低估了他。
      一开始选定目标是张安远,就是看中了他和方怀季似友似主的交情。在拉近了关系之后,她又若有似无地将张安远的思路往“天才遭人妒”的方向引,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过事实上,张安远想得比她更加透彻。毕竟,方怀季的态度如何,只有他这个亲身当事者才更加明白。
      无论如何,她如此轻易地在张安远面前显山露水,虽嫌草率,但也是情势所逼。

      她其实真的很……无奈。
      好端端地和人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再一次醒来,发觉身后的那只尾巴——之后的事情就像脱肛的野马一样,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那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可是真真切切。
      老实说,她死腻了。她再也不想死了。
      也许她这一回死了,侥幸还能再得到一个新壳子,然后呢?然后这样生活下去,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死去,所有亲人朋友离开世间,而她不断地变换躯壳,永无止境地活下去?
      这样的前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世间之事,皆有前因后果。她给自己定下的最大目标之一,就是要弄明白,这到底算是个什么回事。在此之前,她要活下来,而且,要活得很好。
      但在这个广阔府邸,杀机暗藏,血溅花楹,其凶险程度,似乎丝毫不比在那个草原上差了多少。
      在这个世界,她就像婴儿一样纯洁无垢,双手没有沾染过任何鲜血。也同样像婴儿一样无知愚蠢,毫无自保能力。如果她可以超脱一切,悠哉游离于一切争斗之外,自然什么都无谓,可她不是安静的看客,而是被确实卷入其中的受害者。
      从她被人扒皮破腹,血淋淋地掏出那一块所谓“灵魄”的时候,她就很清醒地意识到了一点。
      小小的少年,最后的笑容冷得像冰,却又如火般艳丽妖娆。
      那一双绝艳的紫瞳,水波潋滟无际。美极,更篾极……方意芜下垂的眼睑后闪过一瞬激烈的蓝色暗火,凶戾幽恨。
      她需要力量。各方面的力量。
      她在第一时间选择立足的方法,是自己作为御灵师的老本行,放出自己的神识,像一块海绵那样,事无巨细事无不统事无遗漏地拼命吸收所有可以触及到的东西,如同所谓的“题海战术”,全面、烦琐、细碎,却不够深入。
      还不够。
      她需要掌握的力量,还不够。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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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啊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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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沉沉雪倾天
    朋友开的新坑~~很不错的仙侠文哦,请多去踩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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