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

　　声音是从冥想池里发出来的，于是离得最近的朱利安转身去看了一眼。

　　那四支弩箭已经恢复了原样，安静地躺在池底。但周围那些改变颜色的人造石却纷纷炸裂开来，各种颜色的碎石片浮了起来，随着水流飘向出水口。

　　“唔，”罗文娜耸了耸肩，“注入的能量好像有点太多了，朱利安的魔法能力比想象的要高得多嘛。”

　　矮人愣在那里，看着这个场面，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文娜，”首席法师喃喃说道，“我很高兴朱利安能振作起来，但这个池子翻修起来有多麻烦你知道吗？”

　　“对不起！”听到这句话的朱利安慌乱地举起手来，“请问需要多少——”

　　“朱利安只是听从指示，我会负全责赔偿的。”半精灵公主轻松地回答道，“费用从工资里扣就好了。”

　　“不是造价的问题，”首席法师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破坏这么珍贵的仪器，按照规定是不能免予处罚的。”

　　“噢，”罗文娜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漫不经心地回答，“终生禁闭是吧。”

　　“不，那个，”首席法师慌乱地说道，“怎么说呢，我想想办法……”

　　“没关系的，老师。”罗文娜向他眨了眨眼，然后走向了精灵。

　　“团长先生，”她优雅地行了一礼，“请求您行使一级征募权。”

　　首席法师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

　　“那么，在冥想池重建之前，”他说，“是该寻找一个替代方案了。也许我们可以选择不那么武断的方式来考察一个新人是否有成为法师的潜力。”

　　“至于重建要花上多少时间，”他反过来对着罗文娜眨了眨眼，“也许几年，也许几十年，谁知道呢？”

　　这下轮到罗文娜发愣了。

　　“对不起。”过了好一阵，她才轻声说道。

　　虽然终止这套僵化的天赋检测系统她一点都不后悔，但说到底还是只破不立，将变革的工作丢给了其他人。

　　“承担学生行为的后果，是老师的责任嘛，”首席法师又一次抓了抓头发，“再说，我想雅昂老师也不会乐意看到自己的研究被用来将热爱魔法的志愿者拒之门外的。”

　　“至少……如果这方面的研究有什么需要帮忙，请写信给我吧。”

　　“这个不用管啦，”首席法师挥了挥手，“在旅行途中，如果遇到有潜力的新人的话，你知道怎么做就行。”

　　“是，”罗文娜微笑起来，“我不会忘记身为法师的义务的。”

　　等首席法师点头之后，她才转向精灵。

　　“那么，团长先生的回答是？”

　　“非常欢迎，”精灵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回声音，“罗文娜，我不知道应该怎么——”

　　“感谢就免了，”罗文娜笑着举了一下短刀，“谢礼我已经收下了嘛。而且，要说欢迎的话，不是还有其他‘新’成员吗？”

　　“对、对不起，艾伦先生。”看到在场的人都朝自己看过来，朱利安紧张得连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我……说话太任性了，又做了这么没礼貌的事。”

　　“没关系，在这件事上我也有错。如果早点察觉你的想法就好了。”精灵笑着回答，然后走过去，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面对这样热情的举动矮人涨红了脸，感觉连头顶都要冒出蒸汽来。

　　“幸好，现在说也还不算晚，”精灵放开了手，后退几步，“我以‘独角兽军团’团长的身份，邀请朱利安·梅吉利斯先生加入我们。”

　　“不，”令人意外地，朱利安使劲摇了摇头，“这个资格……请让我自己来争取。”

　　“十天，”罗文娜忽然说道，“给你十天的时间。停止其他一切安排，白天向艾伦和凯因学习战斗技巧，晚上跟我到伊芙的梦境里做魔法训练。如果你坚持不下来或成绩不够好，就跟着你父亲的商队回去。——训练强度是超过一般人忍耐极限的，过程绝对不会愉快，所以，考虑清楚再回答。”

　　“我接受。”矮人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既然‘没有天赋’已经不能成为借口，我没有任何不努力的理由。”

　　“那就抓紧时间吧。”精灵说着，向首席法师点了点头当做告别，转身向外走去。

　　“朱利安，一会靶场见。”

　　“是，艾伦先生！”

　　“嗯，”首席法师目送着矮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至于你们三位，要不要留下来休息一下？正好最近都有牛奶供应。”

　　“当然没问题啦！”海妖少年精神抖擞地回答，“为了庆祝，我们会连艾伦和朱利安的份一起解决的。”

　　“不是‘我们’，是‘我’，你一个的食量就能顶得上三个。”骑士抱着胳膊在旁边说道。

　　“啊，因为艾伦被朱利安抢走了，凯因心情很不好想找人出气。”

　　“谁说我心情不好了，”骑士翻了翻白眼，“随便揣测别人想法很不礼貌的。”

　　“没有否认‘艾伦被抢走’这件事呢。”

　　“……别想什么牛奶了，现在就跟我回去训练，现在！”

　　首席法师有些忧虑地看了看罗文娜。但这位学生一副已经完全习惯的样子，笑吟吟地在旁边围观这毫无营养的争吵。于是他也就安下心，悠闲地走到一旁准备起茶具来。

　　无论是如何奇特甚至让人无法理解的队伍，只要能让罗文娜在其中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一定是值得信任的吧。

　　黄昏时分，骑士悠闲地坐在靶场外的花园长椅上，听着背后不时传来的箭矢声。偶然抬眼的时候，看到罗文娜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已经到换人的时候了吗？”

　　“对，”法师随意地点了点头，“来提醒朱利安早点吃饭，这样能保证他还有正常睡眠的时间。——梦境训练的时候身体可以休息，但精神上一点都不轻松。”

　　“噩梦，是吗？”骑士随口说道，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罗文娜，我听说法师之环的范围内是不可能有噩梦的？”

　　“也不全对，”法师回答，“儿童在成长期的时候精神很活跃，又不能自我控制，法师之环的效果就不强。但成年以后几乎就不会有了。”

　　“还有其他例外吗？”

　　“怎么，你做噩梦了？”罗文娜露出调侃的表情问道。

　　“不是我。”骑士摇摇头。

　　“……艾伦？”法师轻微地皱起了眉，“他的话，倒是解释得通。你知道‘不能解除的诅咒’其实是很罕见的吗？需要施咒者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才可能成功。”

　　骑士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这种诅咒里包含了施咒者的力量，艾伦应该是因此获得了一些使用黑暗魔法的能力。还记得他看到的幻象吗？那个清晰程度，就算没有研究过黑魔法的法师也做不到。”

　　“所以，噩梦是副作用之一？”

　　“类似吧，”罗文娜回答道，“通过诅咒，他也继承了对方的部分记忆。因为记忆是真实的东西，法师之环就无能为力了。——这种情况之前没有发生过？”

　　“没有。”骑士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我所知范围内没有。”

　　“既然是你来问，”法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猜艾伦是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别告诉他我说过这些。”骑士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好吧，”法师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想问的是治疗方法，首先你至少得先知道诅咒的详细情况啊。”

　　“慢慢来吧，年轻人。”她没有等骑士回答，笑着丢下这句话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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