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

　　“天啊，朱利安……”精灵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别这样……”

　　“能问问理由吗？”骑士摇了摇头。

　　“因为，”矮人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那里需要我，但是‘独角兽军团’则不需要。”

　　“别胡说，”骑士皱起眉，“我们什么时候不需要你了？”

　　“弗兰克先生，”矮人轻声说道，“我有自知之明的。我在这里，是因为大家喜欢我。”

　　“但‘喜欢’并不能构成我拖你们后腿的理由。”他没有等骑士回答，又继续说道，“我也不想和多德先生一样，当你们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独自留在营地里写日记。”

　　“没人要你留在营地里，”骑士有些生气地回答，“之前的那几场战斗你不也坚持下来了吗？”

　　“是啊，坚持。”矮人微笑了一下，“我将过去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魔法相关的研究上，那点业余的训练并不能让我成为一个合格的十字弓手。——论实力，我根本没有资格跟你们站在一起。”

　　“我想做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我想成为能发挥作用的成员。我努力过。可惜的是，这并不是努力能够解决的问题。我的加入不能提升队伍的战斗力，反而会连累你们陷入危险中，这是事实。”

　　“朱利安，”精灵急切地说，“不要因为这个看低自己，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就算你觉得跟不上队伍的节奏，那也是我的责任。”

　　“艾伦先生没有任何错，”矮人执拗地抬起头看着他，“你甚至为了保护我而受伤。就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厚着脸皮留在队伍里，我不能因为自己无聊的梦想就害死大家。——这把刀我也没有资格留着，还是把它交给更需要的人吧。”

　　他又一次用双手捧着短刀，试图将它交还给精灵。

　　“送出去的礼物我不会回收的，”精灵的脸色变得很白，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如果你不要的话，就扔掉好了。”

　　听到这句回答，矮人没有再将短刀向前递，但也没有收回手，就这么僵在那里。

　　作为局外人的首席法师几次张嘴想说话，最后还是没有出声。骑士看了看明显情绪失控的精灵和固执的矮人，叹了口气，正打算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罗文娜开口了。

　　“那是精灵族制造的武器？——既然你们都不想留着，就给我吧。”

　　这句话的内容实在太不合时宜，让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矮人看了她一眼，迟疑着点了点头。而罗文娜竟然就真的将短刀连鞘一起接了过去。

　　“老师，可以再使用一次冥想池吗？”她将武器挂在腰带上之后，平静地说道，“——按比较特殊的方式。”

　　首席法师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于是罗文娜转向了朱利安。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再试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吧？”

　　“试……什么？”

　　“做个实验，”她指了指他背上的十字弓，“需要‘罗莎娜可’的帮忙。”

　　矮人犹豫着点了点头，将十字弓取了下来。

　　“不用交给我，”罗文娜说，“从头到尾都由你来操作，只要听我的说明就可以了。”

　　精灵无声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任性或许只是将事态变得更糟，同时为此深深地懊悔起来。骑士看到他的样子，摇了摇头，伸手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次就交给罗文娜好了，”他在他耳边说道，“下不为例嘛。”

　　他没有刻意去否认精灵的错误或找理由安慰他，这反而让精灵觉得好过了一些。他一边看着矮人按照法师指示，往弩箭上雕刻铭文的样子，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现在，把箭射到冥想池的中心去。”

　　首席法师睁大了眼睛，似乎想阻止，不过并没有付诸行动，只是有点无奈地看着一支支沉重的弩箭从极近的距离射出，打在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水花四溅。

　　最后，有四支箭歪歪斜斜地躺在了水池里，准头相当的不让人满意。矮人涨红了脸，求助似地看着罗文娜。

　　“尝试一下你知道的那些法术，”罗文娜说，“在前面加上每支箭对应的铭文，然后念出来吧。”

　　“咦？”

　　“不好意思的话，可以等我们走开你再试。”

　　“不，没、没有关系。”

　　仿佛是在等待断头台的铡刀落下来一样，朱利安握紧了“罗莎娜可”，闭上眼睛开始念诵着复杂的咒语。

　　与此同时，冥想池中的一部分水流出现了细微但无法忽略的变化，仿佛有一股力量打乱了波纹原有的规律。不过这个场面矮人并没有看到，他开始了第二段咒语。当完成时他听到周围有小小的惊叹声，不过仍是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结果。

　　第三段咒语结束的时候，一阵奇异的声音让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然后呆住了。发出声音的是一支烧红了的弩箭，周围水和开了锅一样不断往外冒着小气泡，另外一支则闪烁着蓝色的荧光，还有一支干脆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的方向在冥想池里打着转。

　　他看了看首席法师，又看了看罗文娜和谢利。他们都没有带法杖，并且站得离水池很远，超过了徒手施法能够达到的距离。但这个场面实在太不真实，让他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尝试。

　　“怎么了？”骑士笑着说道，“不是还有一支箭吗？”

　　“造雾术，造雾术。”海妖少年唱歌一样地说道。

　　矮人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念出了最后一支弩箭上的铭文。当蒸腾的白雾从池底升起的时候，他自己的视线也一瞬间被雾气所模糊。

　　“使用弩箭来释放魔法。”他听见罗文娜用温和平静的声音说道，“目前来说，这就是只有朱利安·梅吉利斯能够做到的事。”

　　“我被弄糊涂了，”首席法师又一次抓了抓头发，“现在看来朱利安的魔法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为什么冥想池却完全感应不到呢？”

　　显然有这个疑惑的并不只他一个，包括朱利安自己也仍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尽量用容易懂的词句说明吧，”罗文娜看了一眼周围，回答道，“魔法本身就是将自身的魔法能量释放出来，并通过咒语或者手势转化为实际效果的过程。也就是说，必须满足两个条件，‘释放力量至外界’以及‘使用这种力量’。”

　　“而冥想池感应的就是法师冥想时散发到外界的能量，类似靠近火焰时会感觉到的热度。而公认的常识是魔法天赋越强，散发的能量就越多。但是，假设在火焰的四周有一圈高墙，让别人既看不到火焰本身，也感觉不到热度，情况就不一样了。我说的‘墙’，老师应该明白是什么吧？”

　　“矮人……天生抵抗魔法的体质？”首席法师反而好像学生一样，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是的，”罗文娜点了点头，“朱利安做第一次测试的时候，冥想池里所有的人造石都没有颜色变化。要知道，这里的人造石对于魔法能量是非常敏感的，就算普通人站进去也至少能改变第一圈的颜色。”

　　“人造石感受不到朱利安，但他在伊芙的梦境里却能保持清醒并自如地使用武器。综合这两点得出的假设是：或许朱利安不容易受到魔法伤害的体质，也阻止了他的能量向外界传递。”

　　“那么，如果‘冥想’不能打开朱利安自身与外界的通路，是否还有别的办法？最后我能想到的就是利用矮人族的特长来做个实验。至于实验结果，各位已经看到了，当朱利安的魔法能量通过铭文这种方式注入到弩箭之后，他就能按照一般的施法过程使用魔法了。”

　　“如果说至今还不清楚原理的各种魔法道具，其实是通过雕刻或锻造，将工匠自身的魔力留存在材料中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让魔法能量长期留存在一样东西里，是只有顶尖法师才能做到的事，但对矮人来说很容易。反而是外行新手也能轻松使用的小法术，对他们来说却是迈不过去的门槛。这是两种各有千秋的能力，可惜的是千百年来，魔法界只承认第二种‘天赋’。”

　　提到“天赋”的时候，罗文娜有些讽刺地勾起了嘴角。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一阵爆裂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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