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修罗场

　　“那是什么？”

　　“金步摇，金凤攒珠华胜，钿，你拿的那个是翡翠簪子，看起来倒还有点像真的……”身量比较高的少年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短发男孩颇有兴致地埋头翻看那些饰品的后脑勺，“你喜欢？”

　　“铜锌合金，刻工不错，就是太轻了……”男孩把手指上的东西扔掉，把小贩风雨欲来的脸色甩在脑后，扭头看着少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少年把小摊贩不满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不耐烦地转开脸，“那是女人用的东西。”

　　“我知道。”男孩一脸新奇，“干什么用？”

　　少年看着男孩月光下白皙过分的脸沉默了片刻。那张脸没有退去少年的青涩，疑惑的时候不经意间会一眼大一眼小，十足的孩子气。他长吁了一口气，“没什么用处，让脑袋重一点儿而已。”

　　“哦。”男孩随手挑起一支红玉簪子插进少年发间，“是这样吗？”

　　紧跟在两人身后了几名护法模样的人粗喘了一声，互相用目光交流着。

　　红绫：“这算是调戏吗？”

　　紫墨：“我的妈呀我的世界观都要毁了，这小子哪来的胆子在大教宗头上动土？”

　　无岚：“这是闹市口，一会儿我要怎么收拾这小子的尸体？”

　　残月：“其实我觉得那根簪子还不错来着的……”

　　红绫：“可惜了这张好皮相，但愿教宗不要伤他的脸，多好的一张面皮啊。”

　　紫墨：“等等，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残月：“倪梓桑，认识他的人都叫他桑。”

　　无岚：“墓志铭要怎么写？等等，你为什么记这么清楚？”

　　残月：“其实吧，我还挺看好他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众人目露凶光：“没出息的玩意儿，怪不得一辈子打光棍儿。”

　　而这边两个处于舆论的主角浑然不知，桑甚至冲浑身冒冷气的少年眨眨眼，“挺好的。”

　　少年愣了一下，桑的举动很突然，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这时他应该给他一掌让他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但是这种想法刚冒出头就缩回去了。

　　男孩子的眼神坦诚纯净，就像早冬的初雪。

　　他说完后又很自然地朝前走，不时停下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好像一个初生的孩子刚看到世界般新奇。

　　少年皱起眉，“无岚。”

　　“属下在。”

　　“他到底什么来历？”

　　“回教宗，我们查到的就只有他的名字而已。”

　　少年的眼神愈发幽深，他忍不住挑起一边嘴角跟上去。

　　倪梓桑，桑，你好像很值得探索一下。

　　几个护法连忙跟在后面付钱，脑子被出乎意料的结果轰得一片空白。

　　“这个是什么？”桑又走不动了。

　　“冰糖葫芦，公子要来一串儿吗？”

　　男生的手指洁白如玉，不经意间碰到小贩的掌心，冰凉的触感带来一种奇异的心悸，年近半百的大娘忍不住红了脸。

　　“给你。”

　　冷漠的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表情森然，“没兴趣。”

　　桑和他并肩，“你吃过？”

　　对方摇摇头，“没有。”

　　“那就试试呗，看起来好像味道还不错。”

　　少年戴了面具后的脸平淡无奇，眉眼的淡然却丝毫不变，“你为什么不吃？”

　　“我尝不出味道。”桑看着红色的糖衣，凑近闻了一下，抬起头来摊摊手，有一点自嘲，“也闻不到。”

　　少年看着他和糖衣一样颜色的眼睛，突然想到白塔飞檐上的铜铃，一样的寂然空灵。

　　他接过糖葫芦的细长竹签，张嘴小小地咬了一口，很嫌弃的皱皱眉。

　　桑很期待地看着他的脸色，“什么味道？”

　　少年把东西咽下去，想了想：“甜的。”很厌恶的表情，“太甜了，糖衣太厚。还有点酸……不是，这山楂还没熟，有一点涩。”他薄怒地把糖葫芦丢给桑，“你自己吃吧。”

　　“他一直都这样吗？”桑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忍不住问几个护法。

　　“教宗讨厌甜的。”

　　“还有苦的。”

　　小破孩儿，桑突然想到对方也不过十七岁，“噢……前面在干什么？”

　　无岚跳上屋顶看了一眼，“戏班子，唱的是四年前的那一场武林大会。”

　　“什么是武林大会？”

　　面对小男生发自内心的疑问，几个护法不约而同陷入沉默，“到底是我被耍了还是你真的孤陋寡闻到这种地步？”

　　桑摊摊手，站在临时搭起的戏台下看着那些浓妆艳抹的戏子咿咿呀呀。

　　一男一女，女子的装扮是一袭惹眼的大红色，布料轻薄，及膝的长发只用一根乳黄色的带子束起少许，末端的穗儿随着她舞剑的动作划出漂亮的弧线，她的动作简单利落，对面的男人却完全被压制着，很快就败了。

　　红绫忿忿不平地看着台上扮演主持的和尚宣布当届的盟主之位，目露凶光地说，“招式烂就不说了，凭什么找个女人来演？那么矮，那么做作，哪里有个天下第一的样子？”

　　桑目光空洞，“我没听懂，这唱的什么玩意儿？”

　　紫墨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唱戏而已，别当真。”

　　这时台上的女子一脸淡漠，似乎一切都是草芥，她张开口却是清凌的少年嗓音，“阿梵教，诸生。”

　　扮演当时观众的人们皆目瞪口呆，不知道是惊异于他小小年纪就取得盟主之位还是因为那一张倾倒众生的脸。

　　“没有喉结，没有胡渍，骨节较小，胸部虽然小但显然有鼓起。”红绫有点茫然，“她不是女的吗？声音怎么会是男人？”

　　“女子唱男腔，很奇怪吗？”残月斜了斜眼，“说得跟你阅人无数似的。”

　　“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很有水准，无岚，你告诉他。”

　　无岚瘫着脸一翻白眼，“这是一门很神奇的武功。”

　　“男女声带振动的频率不同，有技巧的歌手会用鼻腔共鸣或者伸缩喉部来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假如你有兴趣，21世纪初期就已经做出了能靠外力变化声带振动频率的变声器，我送一个给你，等等……”男生耸耸肩，“我差点忘了，现在不行了。”

　　“他在说什么？”红绫看向紫墨，紫墨转向残月，残月把目光投向无岚，无岚默默望着被唱上戏台的大教宗，又一哆嗦把目光收回来。

　　“对了，你们不就是阿梵教吗？”桑估计就听到这么一句。戏台上还在咿咿呀呀说着，桑隐约听到，美人，冠绝天下，神秘，魔教，诛几个词，他晃晃脑袋，“诸生是谁？”

　　“你听错了。”楚梵面无表情，迈开长腿离开戏台。

　　桑哦了一声，又被一边的油条吸引了，少年被拉住衣角，一根金黄的油条举到眼前，小男生的眼睛亮晶晶的，“尝尝，他们说你很少离开北麓那边碑庐镜，一定没吃过对不对？”

　　少年目光如刀，几个护法如抖糠筛。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