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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武林大会还有二十天。
红绫把饭菜端进二楼右手第三间客房里,尽管每天至少要进出这里三次,少女还是忍不住蹙起柳眉。
外面正是艳阳天,炽热的阳光无孔不入,让人无处遁形,门内却仿佛另一个世界,厚厚的毡布紧裹着窗子和两扇门的边角,细致地不留空隙,浓重的黒让人喘不过气来。
“嗷!——温柔一点温柔一点……”一个惨白的影子飞快地跳起来跑到昏暗处。
估计又被烫到了。
少女故意把两扇雕花木门大开大合,顿时两眼一抹黒。
点一下蜡烛能死吗?
少女腹诽着,转过身来凭记忆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点上蜡烛。少年讨厌光,因为她第一次来时绊到脚,就勉强容忍她进来时点上蜡烛,人一走立刻灭掉。
“倪……尊主。”
少年只穿了月白色的里衣,赤着脚站在离蜡烛三米远的地方,脸好像更苍白了,他皱着眉看了一眼端来的东西,表情有点不耐烦,“我不吃。”
红绫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可你已经四天没吃饭了。”
桑崩溃地揉着头发,一边走来走去,“无聊无聊……”他随手拿起一个白瓷茶杯扔出去砸在屏风上,碎片四下里飞溅开来,红绫这才注意到屋子里那个价值不菲的紫檀木镶缂丝山水画的屏风上给人抠出来仨窟窿。
客栈老板看见得哭了。
“倪梓桑……等等等等,你别砸了……”
小男生一摊手,珍珠红的眸子里闪着火光,他用下巴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桌面,“没得砸了。”
“你消停一会儿行吗?”红绫心惊胆战地把他拉到一边,“离武林大会不到一个月了,别踩到碎渣子。”
“武林大会?”桑把自己扔进椅子里仔细想了一下,大概没有在脑子里找到关联的信息,于是泄气地歪着身体,“谁管它。通讯器的蓄电池电量根本不够三个月,我的鞘还在休眠期醒不过来,没有人能给我一个好建议吗?你们的空间领主呢?巡逻者呢?看守呢?你自己的出厂日期你总该知道吧?那你们的白塔用来干什么的你总知道吧?我联系了至少400个空间站,没人理我,告诉我为什么?联盟就没有发现我失踪了吗……oh jesus你们这里太奇怪了我要回家去……”
“你在嘟囔什么?大教宗从上个月就开始苦修,追名逐利是大忌,你当谁想伺候你啊。”少女瞪着杏眼。映着一身红衣格外俏丽,“不指望你拿天下第一回来,用轻功吓唬吓唬他们就行了,等武林大会过了,你想死没人拦你,脚抬起来我看一下。”少年的脚掌薄且窄,看起来白皙得过分,倒没什么伤口。
“噢!那我还占便宜了。”桑把手环拆来拆去,氙气灯把整个屋子照的仿佛白昼,“把它吹掉。”
“别以为能瞒过我,你们大教宗的武功要取得天下第一当然简单不过,不过那是过去,你们的名声并不好,要是让外人知道十三个长老被你们大教宗杀得只剩下两个,而且碑庐境内出现了叛徒使内部并不太平,重点是财政上遇到很大的困难。更妙的是你们亲爱的大教宗,那个容貌武功都让整个武林仰望的十七岁小屁孩儿还要遵循所谓的教训徒步苦修,你们还要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吸血鬼先生不需要呼吸,这一段话说得气都不喘一下,把红绫震得一愣一愣的,过了至少十秒钟才反应过来,桑立刻按住她要拔剑的手。
“你们那点破事儿我真的一点都没兴趣,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只要智商不是负数都看得出来。”
“把你的手拿开。”红绫面无表情。
“让你拔剑杀我吗?你们古人怎么这么喜欢拔剑,前几天在路上我把馄饨汤溅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她也用剑指我。”嘟嘟囔囔抱怨着,桑倒是拿开了手。
银光一闪,冰凉的剑锋抵住颈侧大动脉,桑闭上嘴,红衣少女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怒意,她压低声音,气息威胁性的扑打在脸上,“聪明是你的优点,太聪明就是你的缺点了,你要是敢把这些话往外泄露一个字,我就割下你身上一块肉,两个字,就割你两块……”
小男生一本正经,“我的嘴很严的。”
“但愿如此。”红衣少女充满敌意地看着他,然后后退一步漂亮地挽了个剑花把长剑收回剑鞘,“我们大教宗说,武林大会结束之前,你的命都是我阿梵教的,这些饭菜,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小男生垂下眼睛看着盘里色泽诱人的西湖醋鱼和冒着热气的米饭,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苍白到病态的小脸看起来格外委屈,红绫忍不住心中一软,那人却开口了。
“让他放心,我不会饿死。”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在忍耐什么,过了一会儿又继续道:“给你一个友好的建议,现在出去,把门关上,明天早上之前都不要让人进来。”
红绫皱起眉,“你的嗓子怎么了?昨晚上受凉了?”
那人开始不耐烦,“出去!你烦不烦!”
“你!……”红绫横眉倒竖,她一直侍奉在大教宗左右,哪里有人敢对她这么说话,一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那个笑起来春暖花开的少年拉开门直接把她推了出去。
也就是三秒钟的时间,少女的怒火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爆发,罪魁祸首转身的一瞬间门外响起某人抓狂砍人的声音。
“付梓桑你给我滚出来,姑奶奶今天要碾过你的尸体!!”
桑捏着喉咙清了清嗓子,发现对于舌根的疼痛根本无济于事,发达的听觉和视觉搜索着方圆百米内任何与鲜血有关的讯号,血管跳动和血液循环的声音不绝于耳,全身的细胞都在兴奋。
他按住开始不自觉抽动的手指,现在是白天,还不是狩猎的时候。
桑其实除了智商高情商低面嫩(永远18岁)(双重)处男之外还有许多优点,比如瞬间进入冥想境界和随时随地放空。他本人把这个看做成熟的标志,却有人不这么想。
那个男人有一次回来时发现男孩子把听他说话看书和给D307补充润滑液几件事放在一起做,这个年仅14岁的少年变成了他这辈子最杰出的的作品,可他再也不会趴在他膝盖上吵着想听几个世纪前14区作家写的武侠故事了
男人认为这是他失去那孩子的征兆。
一个人将要离开你,你总是很轻易就能感觉到。
假如他还活着一定会觉得戏剧,他的男孩永远停留在了最美好的年纪,而且被送进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江湖。
墙外的喧嚣就在耳边来来往往,吸血鬼的听觉敏锐到仿佛连阳光都在私语,几米之外有个年轻的父亲正试图用糖人哄住小女儿,而他的钱袋却已经到了一个脚步轻盈的小个子手中,桑的眼珠在眼皮子底下滚动了一周,估计钱袋里面大概有七八锭碎银子和几枚铜板。
等待夜幕降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俩公子哥儿准备背着老婆去找小倌玩儿,桑不知道什么是小倌,对他们印象深刻的原因是这俩人说话里外透着股龌龊劲儿,另外客栈外有人打听自己,有对夫妻从中午一直吵到现在,吵架原因是男人在床上不给力………………
小男生听着听着默默捂住脸,心想自己真的真的真的太无聊了。
几点星光赶走依依不舍的夕阳,江上吹来些许湿润的风,那对夫妻终于决定先做晚饭,画舫上胭脂的甜腻味道和女孩子的娇笑声和着风飘上岸,远方似乎有人在吹箫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假如有人愿意再进入桑的世界看一看,一定会被吓一跳。
黑暗里少年的行动完全不受阻碍,他走到床边伸出手,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细长惨白的手臂,瘦长的五指抓住毡布的姿态优雅且出人意料地有力,外面的灯火映进眼里,是一片张扬肆虐的红。
无岚转身关上门,蜡烛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把桌边那人的影子摇晃出令人不安的幅度。
那人挑了挑浓秀的眉,绝秀的侧脸上没有任何具有情绪信息的表情,他拿起一只白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声音似撞玉般清冽动听。
“他又出去了?”
“属下无能,没能追上。”
那人微微一笑,仿佛能让枯木在春天都开出花儿来。无岚立刻低下头,两颊的滚烫蔓延到了耳朵。
江湖上关于这张脸的传说从来都不少,实际上却没几人见到过。阿梵宗大教宗诸生即位时才九岁,得到天下第一也不过十三岁,仍然是向爹娘撒娇的年纪,然而就是这个仿佛生来就为创造奇迹的少年以他漂亮的身手和神秘冷酷的作风震惊了整个武林,当然,那时已经足以让江湖上有名的美人无地自容的脸蛋也惊艳了世人。由此,一向不露声色的阿梵教变得更加神秘。
那人搭起长腿,轻叩桌面的手指如玉洁白,单单是看见那骨节分明的手,估计也有不少人自愿奉上脖子。
“他你别管了,看看今天打探他的人都什么来历。”
无岚如临大赦,“属下遵命。”
红绫把剩下的茶倒掉,有些埋怨道:“倪子桑未免太放肆了,他真当自己的武功有多高吗?”
诸生微微挑眉:“怎么?”
“这几日出了一个杀人成性的疯子,喜欢夜里行动,也不用武器,就只喝干人的血。”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故事?”少年敛起眉,“有这时间还不如练练你的功夫,连无岚那么笨也把浮生十八式练到第十式了。”
无岚躺枪,瘫着脸当自己是空气。红绫撅了撅嘴,“属下哪骗您,我亲眼见了那些死人,身上没有伤,整个人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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