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英侠录

作者:王僧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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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之十二)


      张束还想要说两句,玄冰子却又打躬作揖,叫说:「冒犯二爷了!我代师父赔礼!二爷看在老夫人面上,万万不要计较!」又左右喝叱:「还不快快回偏院去,帮老夫人、大爷、二爷祈福增寿,教二爷封侯拜将,以后当大官。」一群道人晓事,眨眼间就都离开院中。
      张束愣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张二娘惨白的脸上,尽是冷汗,白绸裙子已渗出重重血班,关心问:「锦儿!怎样了?」
      萧翼赶紧叫说:「张二哥!嫂子流了好多血。快教人来救治。」
      张二娘半昏迷的呓语:「奴家命苦!这孩儿命苦!见不着爹爹。我的银花!我的银花!」
      张束对院外叫喊:「来人呀!快将二娘送回房中。」看两个仆妇匆匆到了院中,又吩咐找大夫来看,是什么症状。
      看两个仆妇扶着张二娘离去。张束又是担忧,轻声问萧翼:「子远!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道人干着什么勾当?」萧翼就将前后事情,都讲了清楚。张束听那些道人轻薄他妻子,怒气勃生,咬牙切齿。萧翼看张束盛怒,怕闹出事来,赶紧停了嘴。
      「阿弟!」忽听人叫喊。却是张大哥慌慌张张的跑进院中,彷佛没看见旁人似的,扯着张束说:「阿弟!这几百铢钱都是为兄东抠西拉攒下来的。你先拿去用,不够再和我说。你嫂子现在看钱看的很紧。」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塞在了张束手中。张束看着张大哥,却愣愣不知所言。张大哥又凑在张束耳边,说:「你嫂子现在管得紧。不要急。哥哥再想法子。」张束却负气中用力将张大哥甩开。
      萧翼忽然想起,方才张束说是要去内院向嫂嫂讨钱。看这模样,大概反讨了一鼻子灰吧!难道是张大娘不肯给这五斤金钱?竟然这样悭吝苛刻!无论如何,张二哥这样行侠仗义,又有恩于他母子,怎能计较这些金钱呢?
      「血?谁流了血?」张大哥看古井旁的污血,吃惊问:「谁流了血?二弟!你受了伤吗?」
      「大哥!」忽然听张束说:「是锦儿流的血。大哥!我不在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锦儿!」张大突然脸色苍白,发着抖,不断倒退,口说:「锦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张束又问:「大哥!我把锦儿托付给你。有什么事,你不要瞒着我。」
      张大哥嘴唇发抖,吓得软瘫一团,说:「没事!阿弟不要瞎猜。子远!快带着阿弟出去玩耍。哥哥再拿钱来。」说着,竟然转身往院外跑去。过院门时,还在门坎上绊了一跤,就连滚带爬,逃走了。张束看着他哥哥这样慌张,倒是诧异,楞楞看着。
      萧翼看张大哥、张束之间,许多奇怪家务事,还杂着这些无赖道人,固然迷团重重,但也不是他一个孤苦外人应当插手的。还是早早离去为是!于是走到了张束身前,跪在地上下拜说:「张二哥!承您高义,救我母子。愚弟打算今日离去,寻找母亲尸身,就是片骨寸发,也要寻回故乡安葬。哥哥对萧氏一门的恩德,只有日后图报。」
      但张束是个重义气,好面子之人。慌忙扶起萧翼,说:「贤弟怎说这话?我还欠着钱呢。怎能就放你走?且耐心几日。愚兄今日万不能放你走。」萧翼还是要走,但张束只是固执强留,牵着萧翼,一起往前院大门行去,口中还说:「权且当作是陪哥哥讲话。来!哥哥带你去高邮城中看看。」萧翼自小没有兄弟,看张束如此相待,心中忍不住激动。

      张束、萧翼到得大门外,却见十分热闹,非昨夜冷清时可比。除了那贩夫走卒,更有那一干小孩儿在四处闹耍着,唱着时下流行的童谣。那帮娃儿中,有认得张束的,就跑来问张二爷安。张束摸他们的头,赞乖巧伶俐。那些小孩又回去玩耍。
      萧翼想着早上的榜文,有些提心吊胆。走了片刻,看没有动静,渐渐放下心来,与张束往水边行去。这高邮城外,有座天山,山下有个高邮湖。张家庄虽然是天山脚下一间小村,赶着了早市,却也十分繁华热闹,商旅往来匆匆。张束虽然家事纷乱,心情不佳,但也不断指点风物。萧翼心中暗暗把张束当成他从来没有的哥哥,看张束愁眉不展,就拿话来闲扯,排遣忧烦。
      两人又信步走到了高邮湖畔,看着雾起迷离,山含远翠,果然是好风景。萧翼也说着广陵的风物:「这高邮城不见海,殊为可惜。我家边上,走几步到了海边,就可以看大潮水。到了起风涨潮时,高浪起七八丈,好比城墙一般,端的可怕。还有间大王祠,有吴王夫差的坟墓,我叔叔说常有白老虎出没,会把小孩叼走。」
      张束点着头,也说:「年幼时,爹也曾带我去到广陵蜀冈上观潮,确是难忘。」又指着前方,说:「但高邮城外湖水广大,时兴波涛,朝夕霞晖,反映万顷鳞纹,也是十分可观。」
      不觉间到了中午,两人在街上找了间酒肆用膳。张束心情烦闷,饮了几角酒,又是几角。萧翼劝不住。张束酒入愁肠,就发起牢骚:「贤弟可知道边塞上什么最贱?」
      萧翼说:「那一定是肥羊了。哥哥的皮袄不是又便宜又暖和吗?」
      「不对!」张束得意的说:「我告诉你,是人命。比草还不值钱。」
      萧翼睁圆了眼睛,问道:「张二哥敢莫是在唬我哩?」
      张束摇首说:「哥哥没骗你,也没唬你。那青草冬天大雪还找不到哩。有时干旱,马儿也没草吃呢。马儿没吃饱,长官就很紧张。可是人没饭吃,长官却都看不见。」萧翼怔怔的听着。张束就在那儿大吐苦水,先说边塞上生活如何困难。接着说有的长官刻扣粮饷,不恤士卒饿病。有的长官殴打士卒,公报私仇。说到这儿声调也就高起来了:「可是人家又怎么知道呢?还当我们在吃酒喝肉呢。」萧翼知道张束难得回家,却家事不顺,受嫂嫂苛刻,难免心情烦闷,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如此边说边饮,不觉也有七分醉了。张束又激动的说:「难道从军打仗是我的意思吗?爹从小教我打拳,使刀弄棒,后来又把我送到酒泉。说什么光耀门楣,说什么将来可以封万户侯,出将入相,造福天下苍生。哈哈!」狂饮了一杯,一半酒汁都洒出了嘴巴。大声叫说:「可是有什么用哩?有什么用哩?到头来在外面吃苦受罪,命都不知死了几回,到家里却落得惹人嫌。」萧翼心中哀凉叹息。谁知道张二哥仪表堂堂,武艺高强,英雄了得,心中却有如许牢骚?实在可怜!又怕张束酒醉闹事,只能劝他少喝。
      「咚!」张束一拳重重垂落桌面。四周商旅纷纷转头来看。张束又怨恨说:「娘!娘!为什么这样偏心?哥哥这样软弱,您却这样疼他。我这样努力卖命,讨爹爹高兴,却得不到您的笑脸。娘!为什么偏心?」
      萧翼听这些话,心中十分感慨,自己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哪有偏心不偏心的话儿?从来只羡慕别人家有兄弟为伴,看了张束,就羡慕他有个张大哥。谁知道有兄弟,也有兄弟烦恼。只能无奈劝说:「张二哥!不要多心!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呢?」
      张束苦笑几声,又灌了几杯酒,就哭丧着脸,重重叹了口气,说:「子远!你,你有所不知!当初爹爹要把嫂子配给我,说嫂嫂是富贵人家,可以帮我在朝廷中说话。我要是朝中有人,现在还会只是个边关小吏吗?我要是娶个富贵人家女儿,早调回京中当官了。唉!」
      听这些家务事,张束还有埋怨张二娘出身的意思,萧翼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却有些不平,想着:「张二娘有些疯傻了,岂不是更是可怜?要是娘教人嫌弃出身,我怎么舍得呀?我是永远不会嫌弃细君的。可是!唉!还说什么呢?细君是个公主。我还在此胡思乱想。」又想起可怜的张二娘,暗自说:「将来若有女子将一生托付给我。我必定永不嫌他,弃他。」
      「咚!」张束一搥击桌,惊醒了萧翼沈思。张束却又是一拳落在桌上,骂说:「我哥哥那没有骨头样子,结果配我嫂子的人品。这是什么道理?我那没骨头的哥哥。我去向他讨钱,竟然还要看嫂子脸色。讲没两句,嫂子哭哭啼啼,娘出来就把我骂一顿。这家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说着,又灌了一杯酒,也没看着萧翼,又连连捶打桌面,连桌上酒杯都震翻了,还不住叫嚷:「天杀的!我回家要五金使用,却要看家奴脸色。怎的却有大笔的金子,每天供养这些妖道人?怎的有钱送给无赖道人?怎的却没钱给小叔使用?嫂子!你真的好刻薄呀!」那连连捶击桌面的声响,闹得酒店里客旅纷纷侧目。几个怕惹事的行人,赶紧会账离去。
      萧翼转头瞄去,忽见角落一桌两名客人,其中一人忿忿不置,卷起袖子就要走来,却教另一客人扯住。细看去,却好似今早在院中练功的两位道人。怪哉!怪哉!这般道人一直要刺探张二哥情事,却不知到底是何事?这两名道人一定是跟踪来,探听张二哥口风的!萧翼心中警惕,怕张束酒醉失言,又要惹起嫌猜,于是赶紧劝说:「二哥莫要喝了。提防酒后失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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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回 两株惨裂苔藓皮,屈铁交错回高枝。
    标题取自《杜甫诗全集》卷九?〈戏韦偃为双松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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