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军文]为你成狂

　　041

　　上官七戒自从当了军人以后，他的军旅生涯几乎都是在执行秘密任务，跟一些只能在黑暗里行走的特殊人群打交道。对他来说，如今运用私人手腕，再跟以前接触过的那些人接线，伪造一个假身份还是很容易的。
　　去首都的路线和交通工具他也考虑好了，国内每一条大道小路都在他脑子里构成一张清晰的地图，他可以计划出十几种路线避过敌人的耳目，无声无息到达首都，但目前最关键的是时间！
　　司徒空仓促离开辉夜城，前往首都；靳少校被审查部的人带走；尹正负责的那个研究小组突然解散，云隆只来得及给上官七戒留了条短信，说总统釜底抽薪，首都将有巨大变动，小心谨慎。
　　上官七戒无法马上读懂云隆要传达的意思，但这一切只能说明事发变故之大，凶险万分，分分秒秒都在往更为险恶的方向发展。
　　司徒空在首都碰上了什么事，他无法猜测，也不知道审查部为什么会找上靳鸿。但他有预感，出事的也许是尹正，只有这个人身上发生了变故，才会影响到他们这么多人。
　　司徒空、靳鸿、研究小组，刚好都和尹正有关系。
　　发现了这条线索，上官七戒觉得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不能万事等着司徒空通知。现在，他最大的敌人是时间，怎么才能尽快见到司徒空是关键，每过一分钟，首都也许就翻天覆地了。

　　为了争取时间，上官七戒还是选择了风险最大的民航飞机，从辉夜城飞到首都只要三个多小时，而且每隔一小时就有一个航班。
　　上官七戒选择了当天晚上十点的飞机，买了头等舱，这班是临时增加的航班，出票极少，而且能在午夜一点多抵达首都，这样他还能有充裕的夜间时间在首都活动。
　　走惯了夜路，黑夜对他来说是最亲切可靠的伙伴。

　　十点过五分，飞机滑行在跑道上，上官七戒在位子上看了看表，对能够准点起飞感到满意。
　　头等舱内除了他以外，只有两名乘客，他从最后排扫视他们。一个刚刚关了电脑，是个盘着头发的女人，她从皮包里拿出小圆镜和粉饼盒，仔细修饰着自己的妆面；另一个从登机后就一直歪着头打瞌睡，是个体格十分健壮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连帽衫，帽子拉过头顶，额前露出几根鲜艳的红发。
　　上官七戒盯着那个男人，莫名地感到背脊发凉，虽然看上去那人浑身都是破绽，感觉不到他身上有散发出什么危险气息，但上官七戒脑子里却一直在鸣响红色警报，警告自己，不可以靠近那个男人。
　　他的座位本来应该是在那个男人的后面一排。

　　飞机起飞后，女人上了一次厕所，经过上官七戒身边时，上官七戒把脸往窗户那儿别过去。他也穿了件连帽衫，拉上帽子尽量不让别人对他的脸有印象。
　　不多久，乘务员进来给他们提供茶点，上官七戒故意在这时候去上厕所，避过和乘务员接触。
　　就在他刚刚打开门要走进厕所的时候，背后有只手猛地贴着他的后腰推了一把，因为没有任何准备，他往前一倾，身体失去平衡，直接面朝下跌在马桶上。
　　只听身后传来关门声，上官七戒一瞬间心脏剧烈跳了下，一种无法言语的，强烈而刻骨的恐惧感席卷上心头。
　　百米以外的敌人，他都能立刻捕捉到对方的气息，而刚才，竟没有发现有人已经靠近到他背后！

　　想到那人接下来必然会有的动作，上官七戒立马身体反弹起来，转身反击。
　　如他所料，对方正要从衣服里掏出手枪，看到他忽然转身，愣了一愣。上官七戒二话不说，挥起手臂朝那人颈侧脆弱的部位击去。那人反应却也极快，马上从衣服里抽回手，微微侧过肩膀调整姿势，一手精准而敏捷地抓住了上官七戒的手腕。
　　上官七戒虽然感到惊讶，但紧接着就想用连环招式踢击对方腹部。但是他看清对方的脸后，动作却忽然僵住了，猛然间体内仿佛血液倒灌，血脉喷张，白皙的脸颊上，血色瞬间退下去，惊恐的表情在他脸上慢慢凝结。
　　“吏……”他喉结动了一动，剧烈地抽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吐不出第二个字。

　　男人看他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微微皱起眉头，僵持了一会后，见他仍然一脸惊恐，肩膀微微地发抖着，男人放开他的手，用一种严肃而谨慎的目光审视着他：“你为什么突然停止攻击了？”
　　沉稳冷静的语气让上官七戒一下子听着有些不适应。
　　吏昂说话一向爱用狎昵的语调，脸上也总是带着危险而邪恶的笑容，通常情况来讲，在这种时候碰面，早应该嬉笑着，搂着他的腰扑上来了……
　　眼前的男人容貌身材和吏昂毫无差异，可是表情却是他从未在吏昂脸上见过的。因为脸部五官深刻的关系，没有了那种不正经的笑容，这张脸竟有了一种硬朗而坚毅的俊美感。
　　其实吏昂长得很好看，有一点混血儿的感觉，鼻梁高而挺直，眼睛的轮廓像一刀刀雕出来的一样精细分明，瞳色呈剔透的琥珀色，眉峰斜飞入鬓，嘴唇的颜色略深一点，有股深沉的性感。
　　他要是不笑的话，或许会是个能让女性怦然心跳的英俊男人，就如眼前这样。

　　上官七戒不敢置信地盯着看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陌生人，不确定地嘀咕道：“吏昂……？”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眉头微微往下一压，警惕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他的声音和吏昂一样，但是却沉得很低，有种钝器击打般的浑厚感，语气也十分平稳宁静。吏昂的语调通常尾音都会往上扬，透露出狠辣的意味，这种气息现在完全没有了。
　　上官七戒心头一阵紊乱，方才的恐惧感慢慢随着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和气息消退下去。
　　吏昂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比十八层地狱还恐怖的恶梦，面对这个男人，他浑身不自觉地会汗毛竖起，战栗害怕，那已经成为了身体的本能，无法抑制。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却没有了，眼前的男人并没有让他感到危险。

　　他往后退了半步，想拉开一些距离再去看清这个男人。吏昂忽然紧张地抓住他的肩膀，阻止他退后：“不要碰水箱！”
　　被碰到的那一刻，上官七戒身体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面不紧绷，如临大敌一般。
　　吏昂看到他的反应，不由得松开手，考虑了一下，轻轻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则小心地靠近水箱。
　　“你呆在旁边不要动。”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不带有任何一丝危险。
　　上官七戒发愣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吏昂没有再理会他，把手里提着的旅行包放到墙边，然后凝神面对水箱。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用一根中指插入水箱盖子下面的缝隙里，手指慢慢抬起，轻巧而平稳地把盖子掀开，整套动作灵活仔细，看起来相当擅长做这种事。
　　上官七戒对此倒不觉得意外，吏昂的一双手可以称之为一件精美绝伦的武器，世界上任何一件利器都不能和他的双手比拟。
　　只是，吏昂用它们干尽了坏事。

　　“水箱里放了炸弹，”吏昂伸头看了一眼水箱，冷静地说道，“我要拆除它，你呆在旁边别动，什么都不要碰。”
　　说完，他利索地从包里取出钳子、螺丝刀等工具，单膝跪在马桶盖上，带上绝缘手套，双手伸进水箱里开始拆除工作。
　　上官七戒保持着警惕和怀疑的心情，看着神情专注的吏昂在那里熟练地切断导线，他不禁觉得这个男人的举动很反常。
　　“怎么会有炸弹，那个女人放的？”虽然问的是炸弹的事，但他其实也在试探吏昂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吏昂手上忙碌着，嘴上也能从容地作出回答：“她的目标是你。”
　　他的说话方式也不同于以往，变得十分干脆简洁。

　　“我？”上官七戒紧紧盯着吏昂，以防他随时露出真面目，反扑上来。
　　吏昂专心地在拆除炸弹，同时道：“她可能想在机上杀了你，然后让飞机爆炸，销毁一切证据。我们正飞在东海上空，飞机在这里坠落，一切都会被大海吞没。”
　　上官七戒怀疑道：“你为什么会在枫国，跟踪我很久了吗？”
　　吏昂动作停顿了一下，好像一瞬间想了些什么，但接着又不露声色地继续工作：“你好像认识我，但我对你一点记忆也没有。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七戒心里暗暗吃惊。吏昂失忆了？所以性格变化这么大，简直像另外一个人？
　　他没有立即回答，吏昂也不再说话，拆除工作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的眉心紧缩起来，目光如炬，盯着水箱里，动作开始缓慢下来，显得异常小心而仔细。
　　上官七戒在一旁观察着，思索着。他觉得吏昂不像得了失忆症，他以前没见过吏昂做这么细致的活，也从来不知道他会拆弹，需要十分小心对待的活儿和他的性格本来就有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感觉。然而现在的吏昂却显得很有耐心，熟练的动作和认真的表情都与他以往的形象格格不入，现在的样子有种雷打不动的沉稳感，仿佛脱胎换骨了似的。
　　上官七戒看着眼前的这个吏昂，不由会觉得，这个人天生就是个手脚细腻且温柔的人，非常合适干这种极其细致而严谨的工作。
　　这很不可思议，吏昂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难道吏昂也有个双胞胎兄弟？

　　剪断最后一根导线，吏昂轻轻舒了一口气，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那个女人我已经替你摆平了，她的包里都是关于你的资料，应该是个职业杀手。等会我把她搬进厕所里来，飞机降落后，我们都得赶快下机。”
　　说话间，他把炸弹从水箱里取出，用一些手纸包好，然后放进旅行包内。
　　上官七戒不敢掉以轻心，盯着吏昂的一举一动，眼神没有一刻松懈：“你想怎么样？要带我回去吗？”
　　过去的吏昂带给他的恐惧感仍然无法完全摆脱，他抑制不住语气里的战栗。

　　“听起来，你好像对我十分警惕。”吏昂拿起旅行包，抬头看向上官七戒。
　　就在这时候，他的脸上出现了过去不曾有过的温和笑容，让上官七戒忽然想到了皇乙轩以前笑起来的样子，“我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抱歉，但我想，你应该是我非常熟悉的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十分真诚而礼貌。
　　上官七戒犹豫了一下：“陈岚。”这是他目前使用的假名，他想试探一下吏昂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陈……岚……”吏昂轻声念了一遍，露出苦笑，“这个名字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他似乎真的失忆了。
　　尽管上官七戒还是不能相信，但吏昂刚才听到名字的时候，没有出现可疑的反应。他的表情自然，眼中充满疑惑，就像真的不记得关于上官七戒的一切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吏昂神情认真，看着上官七戒，语气恳切，“我能向你打听一些事吗？”
　　怎么看，吏昂的表情都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上官七戒忽然想起司徒空在审问他的时候，曾提到过君文吏昂也有双重人格，仔细一想，他是皇乙轩母亲的弟弟，叔侄俩有相同的体质，这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过去那个残暴好虐的吏昂，一点也不像和性格温顺宁静的皇乙轩有血缘关系，但如今眼前的这个，到让人觉得，他们眉目神韵之中确然有几分相似。
　　“你有多少事不记得了？”上官七戒决定继续试探。
　　吏昂想了想，道：“我先把那个女人搬进来，然后我们再慢慢说。”

　　离到达首都还有一个半小时，上官七戒和吏昂一起清理了现场，然后，两人坐下来。上官七戒对吏昂仍然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他不能确定吏昂的伪装术是否高干到让他看不出来的地步。
　　吏昂却是一脸认真的表情，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对上官七戒提出：“我没有目的地，现在去哪里都可以。既然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和我有关的人，我想和你一起行动。”
　　上官七戒觉得吏昂太主动亲近他了，这让他又增加了对吏昂可能在伪装的怀疑：“你既然对我没有印象，那就对我没有了解，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会想和一个陌生人一起行动？”
　　吏昂毫不迟疑道：“有人派杀手杀你没有成功，那应该会有新的杀手接近你。我以前是个特种兵，担任保镖的话，应该能够胜任。”
　　“你想保护我？”上官七戒很难让自己去相信吏昂的接近是善意的。
　　吏昂也看出来他的警惕，但他没有介意：“跟着你，也许能让我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事。而且，你给我的感觉不坏，还有，你需要有个人帮你应付一些状况。”
　　上官七戒略微思忖了一下，决定更加大胆一点地试探：“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性格有了很大的转变？”
　　“知道。”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吏昂脸色阴霾，低沉地说道，“我猜也是这样，从你的表情中我看出来了。”
　　“你有双重人格？”上官七戒侧头，不敢放过吏昂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吏昂眼神中显露出迷茫，但语气没有半点含糊，好像做什么都很干脆：“应该是。你认识的，是另一个‘我’。”
　　上官七戒对这个答案感到吃惊，但却并不意外。
　　皇乙轩有两种人格，据说，他的第二种人格同样残忍冷酷，喜好杀戮。上官七戒没有见过，但尹正见过他的第二人格一口气杀了十几个体格魁梧力量彪悍的北冀人，并且非常享受夺取人命时的快感，尹正叫他“小轩”。
　　“虽然我没有另一个人格的记忆，但看到你时，我有种感觉，和你应该发生过不寻常的事。”吏昂转头看着上官七戒，“我想，从你这应该能知道一些过去六年间发生的事，无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好，我要弄清楚，这六年里我做了些什么。”
　　刚一说完，他发现上官七戒的脸色非常难看，就好像要把他碎尸万段一样，漂亮的紫色眼睛带着可以把人烧成灰烬的怒焰，狠毒地瞪着他。
　　没多久，上官七戒疯癫地笑了起来，整张脸都被痛苦的神情扭曲着：“很好，你们都用失忆症把过去那些事忘得一干二净，然后一脸无辜地来问我。既然你们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也从这世上消失，一了百了，干干净净！为什么就我还要记得那些事，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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