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军文]为你成狂

　　042

　　吏昂看到上官七戒的癫狂反应，吓得不知所措，真有些不知该怎么回应。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多么悲惨的过去，才能笑得这么凄凉？
　　他犹豫着，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但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又不自然地停住，被上官七戒浑身散发出的冰凉的气息吓退了。
　　“对不起……”目光注视着上官七戒脸上落寞的表情，吏昂不自信地说道：“你……难道和我有不寻常的关系？”
　　他心里其实充满了怀疑，以他的为人处世，应该不会和上官七戒这样的人太过亲近。
　　他的观察力一直不错，即使是短暂的接触，也能看出来上官七戒灰暗的过去，那种经历恐怕是正常人难以想象的，致使他的人格都发生了扭曲，这种人永远无法好好地活在阳光下。
　　吏昂不喜欢和性格阴暗的人打交道，他这个人有那么点儿精神洁癖，喜欢和内心柔软而温暖的人交朋友，阴暗的家伙他避之不及。
　　可是，上官七戒的样子又让让他感觉到，自己和这个脸蛋好看得不可思议的年轻人有过非同寻常的关系。为此，他觉得很困扰，如果是比较深入的关系，他认为自己必须负起责任。
　　等上官七戒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他试着用温和的语气开口：“有什么事，你不如直说，如果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可以直截了当告诉我。我能为你做的，我尽力而为。”
　　吏昂紧锁眉头，神情专注地看着上官七戒。

　　上官七戒脸上尽是悲凉，发泄完一通话后，安静了很久。他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算是吏昂这样的硬汉都有些动容。
　　“没什么，”好像已经能够让情绪平复下来了，上官七戒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有些事如果你忘了，就干脆忘干净吧，没必要再去追究。”
　　吏昂沉思着他的话，试着去制造两人继续同行的机会：“如果再有杀手盯上你，你需要一个保镖。接下来，让我跟在你身边吧，反正我没有目的地。”
　　“我自己能应付。”上官七戒强硬地拒绝。
　　吏昂皱了皱眉头：“你看上去，很让人担心。”
　　“……”

　　为什么人格的转变，能让一个人的说话方式变化这么大？以前的吏昂是魔鬼，现在……真他妈像个管家婆！

　　上官七戒不耐烦地瞪了眼吏昂：“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就算我死在大街上，和你也没有关系，我们没什么交情，更谈不上朋友，反而是有一点私人恩怨，但我不想再提了。你要是真的忘记了，能不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当我求你！”
　　让他好声好气对吏昂说话，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吏昂态度再好，以前对他做过的那些事都无法让他对这个男人消除厌恨。

　　吏昂被这么犀利地拒绝了一通，开始有些吃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很有耐心地周旋起来：“我看得出来，你很恨我。这六年内我做过些什么事，我一定要弄清楚。你是在这六年内，和我有关的人。”
　　上官七戒忽然从座位上暴跳起来，受不了对方的顽固纠缠，怒气冲天地咆哮：“他妈的，为什么你失忆了，还不肯放过我！你们都失忆了，就不能滚得远远的，各活各的嘛！为什么还要来跟我纠缠，能不能让老子清净点！”
　　其实他也只是一时逞强，真要他对吏昂做什么，他什么都不敢做。吏昂是他心头上的一个梦魇，只要轻轻的一次触碰，都像铁钩往他心尖上狠狠一抓，血淋淋的，浑身都痛得要昏过去。
　　他能好好地跟吏昂说几句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就在他刚一骂完，血气冲上头顶，把他雪白的脸颊都充得通红，身体内猛然感到一阵抽痛，倔强地撑了不到一秒，整个人就顿时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座位上。
　　旁边的吏昂吓得脸色都变了，忙把他扶起来，翻过身一看，只见他脸上血色一下子都褪尽了，本来白皙好看的皮肤现在却跟死人一样呈现灰白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痛苦的神色把漂亮的五官扭曲得不堪入目。
　　吏昂马上往他身上各处摸索一番，说道：“你有内伤，急怒攻心，血气倒流，估计哪里又内出血了。”
　　上官七戒惧怕一般地挣扎着，但他全然不顾，把青年抱进怀里，想固定住这具瘦弱的身体。然而，青年就像被针刺到一样，忽然发疯似地反抗起来：“别碰我！放开我！你不要碰我！”
　　吏昂有些着急，夹住青年的肩膀：“别动！你可能是脾脏破裂，再乱动，会有生命危险！”
　　“我就是死，也不要死在你怀里！放开我！”
　　吏昂竭力想箍住上官七戒让他冷静下来，上官七戒却像在老虎口边垂死挣扎的小动物，发狂地吼叫着，身体剧烈颤抖，在吏昂怀里几乎使出全身力气要挣脱。
　　要不是腹内的剧痛让他提不起力气，吏昂绝对驾驭不住他。但即使这样，他用起蛮力来也很要命，吏昂对着这副皮包骨头的身体也只能小心翼翼，不敢下狠手。
　　上官七戒挣扎了一会，似乎力气用尽，快昏过去了，吏昂才满头大汗地压住他的肩膀，让他服服帖帖躺在座位上：“不管我们有什么恩怨，我现在是要救你！别那么激动，不然你真的会没命！”
　　瘫软在座位上的青年已经没力气再挣扎了，体内的痛楚折磨得他精神恍惚，对于吏昂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力，他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头偏向一边，紧闭着双眼，既像害怕又似愤怒，湿润的长睫像雨水打在蝴蝶翅膀上一样激烈地颤动。
　　吏昂看着他如此害怕自己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吧，虽然那种事，弥补不了什么，不过，我会负起责任。等把你的伤治好了，你要我怎么偿还，尽管开口。”
　　有些事不需要上官七戒告诉他，他很善于观察和推断，虽然为人一本真经的，可脑子却不迟钝，只要看到上官七戒在他怀里自然出现的身体反应，就知道这青年一定受到过□□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而给他施加这种折磨的，恐怕就是连他都不熟悉的另一个“自己”。

　　043

　　飞机降落到首都机场时，上官七戒已不省人事，幸好吏昂应变能力很强悍，头脑和手脚都非常灵活，背着上官七戒迅速撤离机场，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等乘务员发现头等舱洗手间里关着个人时，他们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东城是吏昂以前经常来执行任务的地方，这里有家肯接受雇佣兵的私人诊所，吏昂认识开这家诊所的容医生。上官七戒需要马上动手术，吏昂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拜托这位容医生。
　　容医生的技术是没话说的，只是脾气也不太好伺候。
　　吏昂有很多年没去过这家诊所了，忽然出现在容医生面前时，容陆大吃一惊：“没想到像你这样的男人，也会在外头惹这种事？”
　　他查看了上官七戒的身体之后，立即了然于心。虽然上官七戒身上有许多刀伤枪伤，但也没有掩盖住他曾经受过性方面的凌虐，这种痕迹一下子就被容陆看出来了。
　　吏昂硬朗的脸上不禁尴尬起来，闭紧嘴巴，显得严肃又窘迫。这时候解释就是掩饰，他宁愿什么都不说。
　　容陆意味深长地冲他挑眉，一边从容地给上官七戒做缝合手术，一边还能谈笑风生：“果然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是需要泻火的。你老是一副死守贞操的样子，没想到喜欢重口味。这家伙哪里那么合你胃口，能激起你这么大的欲望？脸？还是这骨瘦如柴，不怎么美观的身体？啧啧，有些人就是表面斯文，骨子里其实有变态嗜好啊。”

　　在医生眼里，人的生理简直没有秘密可言，为了上官七戒能保住命，吏昂也只好默默忍受容医生的取笑。
　　容陆就是喜欢看到吏昂这样严肃较真的人脸上出现窘迫的表情，越是这样，他就越有得逞了的快乐感：“你应该很喜欢他吧？不，应该是喜欢他的身体，不是日积月累的话，不会把一个人的身体搞成这个样子。”
　　吏昂紧紧拧住眉头，好像在认真地思考容陆的话：“他伤得很重吗？那方面。”
　　虽然他看起来是那种硬朗派的，浑身有股禁欲的味道，但谈论性-爱的事时，也能淡定自若。
　　容陆压根就没见过这个男人惊慌失措的样子。

　　好像是迎合吏昂的要求，容陆特地检查了一下青年性部位的情况，前面后面都没有放过，继而皱起眉头：“很糟糕，估计外面卖的，都没他那么糟糕。”
　　这次吏昂深深地锁住了眉头，目光定在青年漂亮却充满了萧瑟感的脸上。他没有说话，容陆也不知道这时候他在想什么。
　　吏昂的本性就是这样，冷静、深沉、谨慎、还有因为不常表露真意而显得神秘。
　　容陆曾经很欣赏这个男人，直至他发现这个男人内在远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好应付。

　　上官七戒昏睡了五个小时后，在诊所的病床上醒过来，柔软干净的被子所带来的舒适感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吏昂就坐在床边，用一把精致的多功能水果刀不紧不慢地削去苹果的皮。他的手不管做什么都让人觉得非常灵活和精细，就是削苹果皮这样的小事，在他手里也像在精雕细刻一件工艺品，果皮一长条地削下来，宽度和厚度都十分匀称。
　　这个男人与身居来就有股强大的气场，坐在那里，好像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受到他的控制。上官七戒在他面前很难保持平静，不自觉地就会绷紧神经，心底隐隐泛上一丝恐惧。

　　“吃苹果吗？”吏昂注意到上官七戒惧怕自己，于是露出温柔的微笑，眼睛里都好像浸满了善意的笑容。
　　上官七戒却仍然警惕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吏昂从床头柜上拿起果盆，把苹果均匀切块，似乎他对精益求精有着极度的偏执，然后插上一根牙签，送到上官七戒面前，不管眼底还是嘴角都满含着温柔的笑容：“吃点水果吧，你应该饿了，但是恐怕没什么食欲吧？”
　　上官七戒第一次被吏昂以这种态度对待，实在不知怎么应对。但是他想到过去吏昂对他的种种迫害，心里还是忌惮这个男人的：“我什么都不想吃。”他偏过头去，故意不和吏昂有视线接触。

　　“那么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吧。”吏昂也不是固执的人，既然对方不喜欢他的苹果，他就干脆地弃之一边，眼神还是很有耐心地看着别扭的青年，“我言出必行，对你，我没办法丢在一边不管，就当是为我之前做过的事赎罪。”
　　上官七戒表露出强烈的抵触，深吸一口气，轻轻道：“你别靠近我。”
　　“好，我不靠近你。”
　　吏昂当真雷厉风行地拖着椅子到墙边坐下，和上官七戒的距离需要彼此大声说话才能让对方听清。
　　对方一脸听从使唤的表情，上官七戒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索性不再说话，咬着牙，忍耐着腹内隐隐的剧痛，掀开被子想下床。
　　吏昂道：“你最好还是再躺一会，对一个士兵来说，受伤就意味着战斗力下降，勉强自己的身体，等同于送命。”
　　上官七戒还是固执地两脚落在地上，手撑着床沿要起来。
　　吏昂皱了下眉头，微笑道：“你这么喜欢逞能吗？这就是对我背着你跑了十几公里来找大夫救回你一条命的回报？你有什么事非要拖着这么糟糕的身体还要去做？”
　　脾气这么犟，完全不懂得爱惜自己，但是却有一张谁都很难忘记的漂亮脸蛋，精致而脆弱，吏昂渐渐能理解另一个自己为什么会选上这家伙。

　　上官七戒绷直了两条腿，勉强地站了起来，但是他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迈动步子，全身都软软的，不受控制。于是他勉强迈了一步后，又跌回床上。
　　“我让容医生给你多下了点麻药，暂时你应该无法踏出这间病房。”
　　“……”上官七戒怒瞪向满脸和蔼可亲的男人。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你要恨我也没关系。”
　　虽然魔鬼一般的吏昂是可怕的，但眼前这个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不露声色的男人更不好应付，他只是表面非常温和亲切，其实特别的专制。
　　上官七戒咬了下嘴唇，和吏昂抗争的力气已经用尽了，精神快要达到承受压力的底线。仅仅是和对方交谈就已经非常费力，还要去揣测对方是否会突然狼性大发。
　　强烈的疲惫感猛烈地袭上心头，实在有点稳不住身体，便往床头柜上斜了斜，勉强用手肘支撑着柜子，才能平衡坐姿。
　　“我来首都要见一个人。”
　　“什么人？”
　　“……有人，可能碰到了麻烦，如果我不采取行动，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吏昂看出上官七戒不太愿意对自己老老实实交代一切，他也不勉强，心平气和地回应对方的冷淡：“我在首都还有些门路，虽然隔了很多年，不过总能想想办法。你想打听什么消息，我帮你。”
　　上官七戒迷茫地看着吏昂，脑子里有些混乱。
　　如果有个帮手，那自然是好的，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好。他的身体就像埋了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问题。有人援助，就等于可以帮他分担压力，他要担心的事太多了，而时间又是那么紧迫。
　　相较于爱人面临的危机，他和吏昂的恩怨都是可以暂且搁一搁的。

　　一旦明白了轻重缓急，上官七戒只好先忍下那份对吏昂的抵触感，看着吏昂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迫切：“你能帮我打听尹正的消息吗？东方军司边防部一级将领尹少将，我想知道他在首都碰上了什么事！”
　　吏昂果断地点了点头，起身：“我马上去找人打听，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好好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
　　话语听起来很真诚，目光也没有半点虚假。上官七戒没有理由再去反抗这样的吏昂，一个人如果真的有两种人格，他以前干过的那些事也不能完全怪在现在的吏昂头上，毕竟现在的吏昂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七戒真的是累了，闭上眼，微微点了下头，顺应着冷酷的现实，表露出妥协。他虽然脾气倔强，但并不是百折不弯，为了明确的目标，也可以忍耐下很多事。
　　只是，他现在连可以仇恨的人也没有了，那些痛只能默默地吞下肚里去，闷在心里，一个人承受着，很寂寞的感觉。
　　司徒空也好，吏昂也好，他只有去理解他们的失忆，而无法再责怪或者痛恨他们，精神上就好像缺少了可以寄托痛苦的地方，变得真正孤立无援，心里的那道门紧紧关闭着，里面锁着只有他知道的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经习惯承受孤独和痛苦。
　　现在，最令他担心的还是司徒空。不安的感觉让他心头烦躁，就好像有人又要把他刚刚获得的那一点点甜蜜感夺走，他都还来不及回味一下，就要被抢走珍贵的东西。
　　他很害怕，比面对吏昂时更害怕。怕他和司徒空好不容易拥有的两人世界，好不容易有了被爱着的感觉，却这么快又要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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