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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见了面难免妄动,陆弼林有几日便稀松的过来,另有一件,就是贾波安置好差事,挡不住他出去招摇,当面不曾说,样样也料理了后路。再则金佩雯那里也去周旋两次,魏鸣什想拿甫开业的裕园开刀,如此也就消停了。
转过这月董小山便提起回家的事,推了几次,总不是长久之计。那夜在院里竹椅上,叫屋里四周灭了灯,两人一边坐了。星子才显出来,碧阴阴的天,又有几丝晚风。他不肯就放她去,好声好气道:“这些事不用你费心,我叫那边写个档子递到外院,住多久还不是全听你愿意么。”
董小山气道:“不知你有多少瞒天过海的办法!”
停了又想起一事,问他:“你说叫人去瞧了关姐姐了,她真没有不好?”
陆弼林捏着手道:“怎么又说到她那去了。”董小山也不觉有他,笑道:“我本来就是董家的人,回去又有什么不对的。万一你想见我,也不是就不能见了,倒多严重呢!”
其实都知道如今身份不同,避还来不及,见面更是难比登天,可不就是万一?只是看最近他不大过来,两人客气一些,趁着这股劲,走也就走了。
这时偏院里走进一个人来,低低笑道:“只羡鸳鸯不羡仙!”董小山听着是杜北鸢,起身去迎,连说:“杜姐姐,你几时回来?”
杜北鸢说:“我才撂了行李,打扫的工人过来了,说这两月的薪水向你领的,我能不就过来谢谢?”
陆弼林也才从身后慢慢站起,走来说了两句话。灯一时也点起来,杜北鸢瞧着脸色不好,董小山仔细交代了煮什么茶,上怎样点心,请来屋里坐了。因又问起周正楠,杜北鸢说:“他那个人满天下乱走。”又拿眼直看着陆弼林,可笑道,“只怕他现在哪里,我还没有你们知道呢!”
董小山听出不对,又想起在大头滩那次,她觉得像周正楠,也拿不了准,连陆弼林也没告诉。这里听着杜北鸢多少话都是冲着陆弼林,他那个人一向待人冷淡淡的,坐在远处,连口也不曾开的。
晚些等人去了,董小山思想半日,问他:“之前你说周正楠这几年一直在找人,这人……是不是关姐姐?”陆弼林看着她,谁知想也不想,说是。董小山便很快地抱住他的腰,趴住不动,说道:“好了,别的都别说,伤心的事我也不想听。”
陆弼林便低下来亲吻耳鬓,渐渐侵到口唇上,董小山战战不止,说道:“你有时候叫我害怕死了。”
临行那天,董小山去跟杜北鸢告别。杜北鸢体量充足,立在日头底下喷喷洒洒,活像美国往事走出的丽人。见董小山来,便让到屋里安坐。他们乔居此地,平时来往也少,一时拿不出顺手茶具。董小山忙说:“姐姐你别张罗,我们安生坐着说说话。”杜北鸢说:“我不过有样学样,不像的,你也不要嫌怠慢。”便取出一只紫泥的西施壶泡茶。
董小山看她手上臂上添了好几块晒伤,问到了,杜北鸢百无聊赖说:“哪有这些心思,晒就晒吧!”董小山只得端看那西施小壶,不再多提。
过了会,只听杜北鸢不无感慨地说:“这还是刚结婚那阵,正楠说替我养着的。我平时对这些根本也不上心,喝茶就喝茶,倒叫我伺候它,我不肯!现在他多少日子在外头,我想管了又不会,平白糟蹋了。”
董小山不免又想起周关两个人,想说什么,只是左右为难。忽然杜北鸢一句话又笑开:“你倒没有你姐姐爱笑!”董小山怔住,杜北鸢笑道:“也是,陆弼林对女人一向都不坏。”只看见董小山眼神飘散,默默喝着茶回避。杜北鸢尚不肯罢休,又说:“都说爱笑的女人,福气都不会差。但搁到你们姊妹身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董小山饶是嘴笨,也知道她这断不是好话,一时气噎,便不肯多待,说了些保重的话想走。杜北鸢看她挤兑得太过了,但心里也并不痛快,拉住说:“他们才从国外带了几样花种给我,今儿你赶巧来了,看看去,都是新鲜花样。”拉着上窗前空地上站着看会,不过才栽上,有养成的,也有几株适应不了死去的。
杜北鸢大为可惜,又说:“我常听人好起来就生啊死啊的满口乱说,好像不为他担保生死,这感情就不是了。也有一种专拿来挟制感情的,我最瞧不起!”说到这的时候,杜北鸢便回头看着董小山,良久道:“昨晚正楠发了离婚书给我了。”
晚上两人依旧吃了寻常饭菜,陆弼林上书房办公,董小山记得杜北鸢说的“一别两宽”,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了,掉了一回泪。看着时间才不过九点,忍耐片刻,便沏了茶给他端到房里。陆弼林抬下头,也没说话。董小山轻脚走到边上,背着手看了他一阵。陆弼林问:“怎么了?”董小山也不说话,陆弼林叹了口气,把她抱到腿上,两相对看,笑一阵,愣一阵。
董小山站起问他:“我们拍张合照好么?”
一时照出来,董小山端在手里细看,皱着眉老大不喜欢。陆弼林说:“拿来我瞧瞧。”董小山只躲着不给,一边走一边说:“你看你脸拉的老长,快掉到桌上了!”小声嘟嚷着去了。
一日云鹏带了陆立煌的消息来,晚些金佩雯就请他去裕园晚宴,董小山走了两日,他自己无趣,就过去散闷。到门口,陆立煌肩上搭着西装正走出来,见是他大哥,问了好,说:“里头正乱,别进去了。”
陆弼林说:“就是趁乱才去,你也来。”两个人依次进去了,云鹏跟在后头。
魏鸣什见他来了,从座上站起来,又不好丢了场面,笑道:“我说金老板无事就要辖制人,二马路割了一半不行,我那老窝见天带了人去闹,原来身后这么大个靠山,天也撑下来了!”
陆弼林不理,只看他身后两人眼生。金佩雯接了说道:“魏老板好记性,专记别人欠你,不记你欠别人。要不说精光精光哩!”说到魏鸣什秃头上,众人笑的前仰后合。如今店里已打的七七八八,金佩雯叫住说:“好了,可怜见的!不是自己的不心疼。”裕园这里的歇了手,魏鸣什不说话,底下人就不住地砸。
陆弼林坐着看了会,说:“魏老板也坐。”又说,“底下小孩子不懂事,你来我往,出了气就好。如今魏老板亲自过来,这口气该为你出的,越不能罢手。”说着就摆了个手势,叫金佩雯的人都不要拦着,又跟魏鸣什坐着喝茶。
魏鸣什见他如此,早先以暴制暴的打算做空,便见白马二人频频换眼色。陆弼林又闲人一样,爱管不管的,只他这边助涨着,传出去反落个小人。而再要闹大,又怕陆弼林就不是现在这般好说话。但又一想,就这么潦草了事,不知金佩雯今后如何得意。
这时只听陆弼林淡淡说:“都歇了吧。”底下先后住了手。一一又看了陆立煌魏鸣什、白马二人,说道,“看了一场也累了,今儿凑巧在这,叫立煌陪魏老板坐着散散。”
金佩雯跟了陆弼林出来,一路夹道,心气自然也平了,只说道:“太给他脸了,刚你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讲了几个头面人物出来,陆弼林听了。又说:“我不管,这都记你账上!”陆弼林笑着也没说话。
叫人去楼上新开了一张桌,两人坐着吃了。金佩雯笑问:“你那个小情人呢,有心跟我在这里吃饭!”因看他脸色不好,就不再问。一时说贾波来了,金佩雯哼道:“用他的时候,跑的鬼影都没有一个!不见!”
陆弼林说:“叫他上来。”
贾波上前告了好,一看有了差事,浑身气质大不相同。金佩雯转个圈,笑道:“瞧瞧,打扮起来人模狗样,你要撑住了,跟你三叔好好混事,明儿介绍个好亲事给你,我这不比什么正啊反啊的,保准拿出去体面。前儿你没人管教,不知道你爸爸当年也是个手掌一方的人物,再作践起来,叫他地底下替你没脸!”
贾波情知是说郑家的那个公子,臊得什么一样,又当着陆弼林的面,怕他罪责。不知陆弼林根本不管他这些花事,只问他:“节前还出去不了?”
贾波说:“九号跟黄部长上林原去一趟,叔叔有什么交代的没有?”
陆弼林说:“出门在外,自己机灵一些。另有一件,明儿我叫云鹏交待给你,你先下去吃饭。”贾波答应去了。
金佩雯惊道:“底下人还没散呢,你叫他去惹事?”
陆弼林说:“左不过那些花样,看也看会了,由他去吧。”
金佩雯便不多言,又想起开业那日他送的东西,说道:“知道你们兄弟仗义,不过,过去翻了篇儿了,我如今快忘了,凭你捞了多少姓彭的东西来,我不谢你。”
陆弼林笑道:“怎么说?”
金佩雯道:“好嘛!倒又来跟我斗法,我总之斗不过你!”看他要走的样子,因又拉住问:“天早呢,唯真才下了课来,我叫了来陪你。”
陆弼林径去了,下来顺路看看猫儿,那小漱跟着董小山看不出,才来了两天,又闹的疯子一样。笑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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