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边缘

　　之后的几天，小原惠一直处在某种焦虑的状态中。
　　关于这一点，她本人知道，她本人以外的其他人也知道。
　　就比如她的班导池田。

　　这已经是小原惠第不知道多少次来向他打听有没有她的包裹了，每逢下课便问一次的频率实在让他有些心烦，可是对眼前乖巧询问、礼貌非常的小原惠，他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
　　最后只得向她保证一有她的包裹，他会第一时间告诉她，这才让她不再频频光顾办公室。
　　不过这话说回来，池田虽然得到了半点清闲，可对于小原惠来说，她失去了一个宣泄口。

　　好焦虑，好焦虑，好焦虑。
　　焦虑的心情停不下来。

　　没有办法了，小原惠只得将这份焦虑的心情全部投入到学习和劳动中去。
　　就在这种情况持续几天后，连桐皇篮球部的那些粗神经的男人们都感觉到了他们的身边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促使他们不得不跟着一块儿抓紧了训练。

　　“有没有觉得最近训练的气氛特别好。”篮球部教练原泽克德说话间手指还不断地转弄自己额前的一撮微卷的刘海，似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场上打着练习赛的部员们。

　　桃井五月停下了记录的铅笔，抵着下巴也顺着方向看去：“确实，大概是八强赛快开始了吧。”

　　原泽克德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少女，放下卷头发的手轻轻摇了摇后转身离开：“我先走了，接下去就拜托桃井同学了。”

　　“知道了。”

　　桃井五月目送教练离开后，重新将注意力投到场上，通过敏锐地目光将每个人的欠缺和成长方向有条理地一一记录下。
　　等整场练习赛结束后，桃井五月向每个人交代清楚，并适当地指正。

　　“小诹的话最后还是要注意身后的防守，尤其是靠右边的方向，具体的位置擦不多是距离篮下……诶？”

　　桃井五月说话间打算走到场下比划位置，却在看到于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干净到仿佛正在闪光的场地地面后愣得忘了后面该说什么。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桃井五月只得揉了一遍又一遍：“最近你们打球还附赠全套清理的吗？”

　　“哈？”若松孝辅完全没有懂自家经理的话，只得发一声疑问，将目光投向一旁喝水正欢的主将今吉翔一。

　　接收到队友疑问的今吉翔一放下水瓶，因为临时放下了眼镜而眯着眼，抹着嘴手往边上一指。
　　众人顺势看过去，只见一个较小的身影在不远处晃过，准确地说也不是晃过，那人其实是在收长凳上部员用过的毛巾，不过因为伸手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产生了这种错觉。

　　“小惠？”桃井看着那个毛经已经堆到下巴处的少女，奇怪地问，“那些不是在部活开始前已经洗过了吗？”

　　“最近小原干活可勤奋了。啊，准确地说是太勤奋了。”今吉翔一擦了下眼镜，重新架了回去，“这种状态已经好几天了吧。”

　　这边的话音刚落，那个本就在不是太远处、正勤奋干活的人步子一转，往他们这些刚打完比赛的人绕了过来，直直走到了离她最近、正拿着毛巾猛力搓头发的村上面前。
　　然后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一直看到村上的头皮一麻，停下动作，她将毛巾收到手上，说一声“打扰了”，再朝下一个继续盯。
　　剩下的几人倒也自觉，用完了毛巾直接递给了她，也不像村上这么没有眼力劲儿。

　　“最近我们部里要评先进吗？”村上苦恼地望向自己主将跟经理，得到的当然是否定的答案。

　　樱井良弱弱地出声：“或许是饿了。”
　　可还没等别人回应他，他自己已经开始新一轮的道歉。

　　若松孝辅挠了下脸，撇撇嘴说道：“大概是精力旺盛。”

　　“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

　　“……喂！”

　　于是几个人又开始闹腾了起来。

　　“要不然去问问？”诹佐佳典随口打断他们的各种妄想，却在这之后接收到了众人“有道理”的眼神。

　　“谁去？”

　　最好的人选桃井五月微微一笑，将任务往他们那儿一推，美其名曰这正是促进感情的好机会。
　　众人默，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五分钟后。
　　人堆里，一个白发的少年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手上还僵硬地比着“二”，嘴里喃喃自语。
　　他收回手叹口气，挠着头认命地向篮球馆外正在洗毛巾的少女走去。

　　“咳，小原啊，这个，你不用这么拼命也是可以的。”

　　是的，若松孝辅在猜拳中以一个剪刀对敌一众石头，仅出拳一次就分出了胜负，他甚至怀疑另外几个人是不是根本就已经串通好了。
　　但是面对他啪啪炸开的井字，也只有几人中唯一比较老实的樱井良在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就是好心地安抚一个少女，这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题。
　　可惜的是，他貌似还是大看了自己。

　　小原惠在听到身边有人对自己说话后，停下了拧毛巾的动作，转头迷茫地看着他。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两个人之间只有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其实至今为止，这两人除了偶尔碰到问声好以外，根本没有怎么说过话。
　　若松孝辅不是第一次觉得跟女生说话麻烦，却是第一次发现没话说也麻烦。

　　他干咳了一声，试图缓和下自己的表情，放低也放柔了向来大声的嗓门：“啊，最近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可以跟我说说。”

　　这话才刚说完，若松孝辅就产生了一种一榔头捶死自己的冲动，这都什么烂透了的搭讪用台词。

　　“因为前两天订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寄到学校。”

　　“……诶？”
　　若松孝辅一愣，眼前的少女看着自己，可以说是不假思索、自然极了地回答他的问题。

　　看来只有他一个人在觉得奇怪，他呼出口气，所幸也放开了，接口道：“寄到学校？你买了什么啊？”

　　小原惠正要说的时候，身边走过了几个正说笑着的足球部部员，停在了边上的水槽那儿洗手。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把这种东西寄到学校实在不是什么好意思说的事，于是她用两只手比划了下前胸，然后摆出了早先摆过的小麻衣经典夏日特辑的姿势。

　　最后一脸正色地对若松孝辅说道：“就是这样的东西。”

　　若松孝辅在看到小原惠比划的样子后，脸一阵红一阵白，整个人都因为惊吓过度结巴了：“……你你你确定是这种东西？”

　　小原惠打量下自己摆出的姿势，很肯定地点了下头。

　　若松孝辅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仍然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买这种东西，干嘛要寄到学校啊？”

　　“因为寄到家，妈妈会拆开看的，这样不太好。”

　　“诶？”若松孝辅楞了一下，然后大胆假设，顺便还注意了下措辞，“……因为布料太少？”

　　小原惠歪了下脑袋，想了下那本写真上小麻衣的穿着，然后又一次点下了头。

　　若松孝辅似乎已经淡定了，毕竟是女高中生，有些必要的装备先买起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正当他打算说一句“我懂的，你加油”并功成身退时，小原惠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完全栽倒在了地上——

　　“这样送给青峰君也会比较方便。”

　　“……哈？！”

　　所以说两个脑袋里缺根筋的人凑到一起说话，往往能把一件原本并不怎么糟糕的事情说得相当糟糕。
　　而其糟糕的程度得视他们到底缺了多少根筋，还有就是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喜欢凑这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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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某家拉面店内。

　　“阿嚏——”
　　坐在吧台上的一个穿着桐皇校服、肤色比常人黑得多的高大少年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难得来吃面，居然还感冒了？

　　青峰大辉郁闷地揉了揉鼻子，继续百无聊赖地趴在台子上等面。

　　期间，身后桌的小学生吃面还不小心呛到了，在母亲训斥了他两句话后还哭了起来。
　　青峰大辉本来就已经饿到暴躁了，现在只得堵住一边的耳朵，脸臭到不行，心想着吃面都能呛到，还真是个没用又麻烦的小鬼。

　　所幸，青峰大辉的面在他饿死前终于上了。
　　可正当他要开动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来电显示还是个麻烦的家伙，不对，是相当麻烦。

　　他叹了口气，先把到嘴的面一溜吸进了嘴里，然后才慢悠悠地接了电话。
　　结果他听到的第一声咆哮却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青峰大辉你个禽兽！”

　　“哈？”

　　青峰大辉吊着死鱼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儿禽兽了，甚至还要对方打电话来提醒他是禽兽。

　　电话另一端的超大分贝还在青峰大辉的耳旁继续轰炸，他的大脑在一瞬间有点儿没跟上那人的节奏。
　　他似乎听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当青峰大辉以从未有过的愚蠢表情再次“哈”了一声之后，他能听出电话那头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以广播员般的标准发音再次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啊，这样啊。
　　……
　　……等等。

　　脑袋里好像有某根弦断掉了。

　　终于听懂话后的青峰大辉可耻地呛到了。

　　很不凑巧的，青峰大辉接到若松孝辅电话的时候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拉面。
　　更不凑巧的，青峰大辉很饿，嘴里是满满的一口面，甚至还没有嚼上几口。
　　最不凑巧的，青峰大辉叫的这碗拉面还是密制特辣的，他还极富挑战意识地在上面撒了小山一般的辣椒粉。

　　于是在一系列的不凑巧中，外加一名为“若松孝辅の指控”的催化剂后，青峰大辉在可耻地呛到后，更可耻的是让嘴里的面条在猛烈的咳嗽中直冲鼻腔，以一发极为惨烈的姿态从鼻孔中喷射。
　　就这样，辣椒粉的小山在顷刻间倒塌，以最美好悠扬的方式吹散开，不少分量的降落点是青峰大辉黑得发红的脸上被称作心灵窗户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

　　在后桌小学生爽朗的笑声和他妈妈对他“不要长成这样的人”的教育中，青峰大辉发出了他这十几年来最为凄惨的一声尖叫。

　　另一边，在桐皇学园的校门口。

　　若松孝辅拿着电话，如果他没有听错，里面最后的一声好像是青峰大辉的惨叫声，可没等他再说些什么，那边只有“嘟——嘟——”的声响了。

　　他默默按了挂断键，一脸肃穆地转身将手机还给身后的人：“……青峰好像被吓死了。”

　　“诶~”今吉翔接过自己的手机后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掩藏了镜片后的双眼，“那可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若松孝辅看着自家主将的表情，就他对他的认识而言，那明明是正在期待趣事的样子。

　　“走吧，一起去吃个晚饭。”

　　“行啊，吃什么？”

　　“唔，就拉面吧。”今吉翔一捏着下巴，做了番思考的样子，最后转头对若松孝辅笑了笑。

　　是的，今吉翔一就是一个喜欢凑这种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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