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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前尘2
——民口国XX年。
“梧华啊，你也不小了，这些年到处跑船跑镖，一群跑江湖的大小伙子凑在一起逢场作戏那些风流事都是男人大家都懂，我也从没管过你。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是时候该收敛收敛把人家姑娘娶进门了。”
冷老爷子慢吞吞一席话说得冷梧华的手紧紧攥起来，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还是想要挣扎一下——“师父，我不想娶她……”
“说胡话，这门亲是你爹在世的时候给你订的，你喊我一声师父，我又是你亲叔叔，你娘既然把你交给我，你的终身大事我怎么也得管的。好好收收心，为了你爹也得安安稳稳把亲成了。”
如果没有这门亲，冷梧华也许是继承武馆的好人选。
虽然他想要的不是武馆——
他坐在码头上沉闷地打着水漂，天气一日热比一日，明明有海风不断的吹他却只觉得窒闷。胸口里沉沉的压着，只觉得一团乱麻。
跟他定亲的那个女人，他已经都不记得长的什么样子。但无论什么样子他想娶的都不是她，不是其他任何人，他想要的只有一个人。
但是冷老爷子不会答应，他的娘也不会答应。
他听得到身后踢踢踏踏连蹦带跑过来的脚步声，他认得这个脚步声，无论在哪里都听得出。
“梧哥！”
清甜软糯的声音，带着冷果儿特有的音调。
他转身去看她，被她身后的阳光稍稍的刺了眼睛，天气暖了，她穿着水蓝绸子的短褂和裤子，弯弯着明亮的眼睛，虽然在责怪却也是笑嘻嘻的，“干嘛一个人躲在这里？害我找你那么久——说好的，今天带我进城去买东西~”
他试着对她笑笑，利落的起身，“嗯，我答应的，我们去城里。”
他摸摸果儿的头，果儿疑惑的抬头看着他脸上那微微的苦笑，眼睛里藏不住的不解和担忧，“梧哥？”
话音未落，他低下头靠在果儿肩上，慢慢伸了手紧紧抱紧她……
果儿微微僵硬，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跟梧哥从小就在一起的，笑笑闹闹疯疯抱抱，却从来不像这样——她不知道，只觉得鼻腔里满是他身上的气息，像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这气息里，没由来的感到无措。
她迟疑了一会儿，很谨慎的抬手，试着像他摸她的头那样摸摸他的头，感到梧哥在她肩膀上轻笑了一声。
“梧哥……你没事吧？”
冷梧华抬起头，脸上已经若无其事，用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没事……只是有点心烦。”
冷果儿犹豫了下，“那……不然……我们今天不去了……”她这句话说的忍痛割爱掏心挖肉，可是又不能不顾梧哥心情硬要他带她出去……
冷梧华笑了，“说好的带你去，我们这就走。”
冷果儿先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看他，便又绽放出笑容来，亮晶晶的眼睛，比月亮还漂亮。
——冷梧华喜欢果儿。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黄毛丫头是什么时候长成一个大姑娘的。好像她扎着羊角辫喊着“梧哥梧哥”跟在他身后的日子还在眼前，那时她就长的好，穿着红彤彤的小袄衬着一张白嫩的苹果似的脸蛋，黑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大家没有不喜欢她的。
而且果儿很乖，被大家宠着，却也没有宠坏，虽然偶尔一点小调皮，但是个好孩子，照顾她并不累。
所以从那时他就习惯了照顾她，及至渐渐长大，从十几岁开始跟着武馆里的人出远门，也总惦记着她在家里吃的好不好，有没有听话，自己不在谁陪她玩。
就算武馆的人笑他是她的小保姆，笑他老大不小的大小子，该找个小相好耍耍。他却只觉得那些姑娘都没有果儿好看，走了再远，见识再多，心里明知道果儿只是长得好，论姿色只是中上也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还是觉得没有人比她好看。
从每一次出门，最开心的是带了漂亮衣服发饰和小玩意儿带回去给她时看她的笑脸。到渐渐发现自己感情的异常。越长大，越清楚冷老爷子不会把果儿交给他这个订了亲的人，他喜欢果儿，喜欢的那么纯粹，落在其他人眼里却只是他想觊觎武馆当上门女婿。
他试过，试着躲开果儿，跟其他人一起出去疯，喝酒找女人，好像也可以麻痹了什么，也可以很快活。
但是在酒馆时果儿一声“梧哥”，一句“我不喜欢她叫你梧哥”，他就知道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的心还拴在她身上，做什么都没有用。
他拉着她的手在城里最热闹的街市上走，城里已经很洋气了，道路两旁的各色店铺偶尔可见西洋风格的小洋楼，街边小贩也在吆喝着，与他们的镇上真的很不同。
他常常进城见惯不怪，果儿却难得来。只是她只能匆匆瞧着光景却要小心翼翼的只能任由他拉着走，她不知道梧哥在想什么想得心不在焉，她甚至想提醒他，他们只是走，都还没有逛逛街铺……
她平时再欢脱，还是懂得察言观色的，梧哥不高兴，她哪里好去吵。
这些冷梧华都没有注意，他走在与寻常不同的街道上，手里是果儿凉凉软软的手，只消他一只手便能包裹过来。
他突然想如果能就这么带她走了，从此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去想。
“梧哥……梧哥！我累了……”
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才想起自己拉了果儿走了很久，像真要就这么拉着她走到天涯海角似的。
“抱歉，我可能走神了——我们找地方坐坐再逛，你饿不饿？直接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冷果儿默默点头，她早晨没有吃饭这会儿是有那么一点点饿，不过也不是太想吃。
——那时候那个鲜活的冷果儿对吃饭这件事的兴致少到让梧哥和家里人都有些头疼的，城里新奇的小吃不少，他每到一个地方总是格外留意，能带回去的就尽量买些，让果儿尝尝鲜的话她也能多吃一点。
玫瑰饼，奶黄包，奶油炸糕……因为少见，她多吃了几口，梧华心里也总算高兴些。
带她走只是个美好的愿望，但是即使只是这样想想，设想如果真的能带她走，在陌生的城市里，赚钱养她，把她养的再胖些……想着，既苦涩，又美好。
可惜果儿不会知道他的心思，她吃饱了，又见梧哥神色舒展开来似乎心情好些的样子，就忍不住跃跃欲试，“我们出去逛逛吧，我刚刚看到好几家铺子，好像很多东西的样子——”
梧华重重揉了揉她的头发，是自己不好，只顾拉着她走，带她来了，却没有带她去逛。
他的大手刚一拿开果儿就忙不迭的整整自己的头发，喃喃抱怨道：“在外面不要揉我的头啦，头发都乱了人家看了笑的……”
整完头发她就心急的起身往店外走，回去刚才的街道一家一家铺子慢慢的逛个够。
她喜欢看那些小玩意儿，首饰也好摆件也好，见过的没见过的，她一件件拿起来看，梧华每次在她身后带着宠溺的语气说：“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她就嗯嗯应着，可是看够了又放下，兴趣大大的，可都没有买。
他靠在她身后，气息几乎压低在她耳边，“怎么不买？”
冷果儿的心思在手里的发饰上，没在意太多，只是耳边被梧哥的气息拂得痒痒的，忍不住缩了下脖子，“你以前给我买很多了，我又戴不了那么多。”
武馆里生活虽然还不错，但果儿没有娘，她自己的生活用品爹爹每月给了钱自己添置打理，倒是计划的很好养成了好习惯很少乱花钱，几乎没怎么向爹爹要过多余的钱。
梧华在她身后摸摸她的头，摸了，忍不住再摸摸。
他想他真的不会再遇到比果儿更让他心疼的女孩子，可是他现在只能看着果儿认真的板下脸，不满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悄悄整理头发。
他一直觉得果儿还小，什么都不敢让她知道。只是他心里是不是也存了心思，果儿小，她现在不懂，如果懂了，会不会也喜欢他呢？
这个念头不能有，一旦有了，就会疯长，一点点啃噬他的理智。
他挑了个有红色花朵的发压扣在果儿头上，说起来果儿一直以来的饰物都是他买给她的，果儿觉得已经有了就不会再去自己买。
——全都是他买的。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很满意，更想一直买下去，一直一直只有他一个人给她买。
因为果儿喜欢穿清爽的颜色，他也都买那些小小的颜色青翠的发饰，从没有买过红色。
这样的红，是新娘子用的颜色。
冷果儿看不到他在自己头上戴了什么样子的发压，只能顶着那个发压把头歪过去等他的评价，反正梧哥买的都好看，梧哥喜欢她就喜欢。
可是她等了半天梧哥都像魔怔了似的只是看着，不说话。她只好把戴着发压的那一面又往前凑了凑，“梧哥？好看吗？”
冷梧华也许真的魔怔了，他魔怔了才会冒出那一句：“果儿，你当我的新娘吧。”
冷果儿惊到了，蓦地瞪大了眼睛抬头——
小时候那个穿着小红袄什么也不懂的果儿也会跟着梧哥屁股后面喊要当他的新娘，所以她想确认他这句话跟那时候的戏言有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梧华只蹙了蹙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既然说出口，就绝不会再收回了，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她，存着一线希望。
看到他的表情，果儿就不再只是惊到，而是吓到了。
——她，她不是不喜欢梧哥，可是可是她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不是那种喜欢，她还从来没有想过——
她唯一一个念头，竟然是——跑。
她很鸵鸟的后退了一步，好像躲开了，问题就可以不存在了，“我，我想起对面还有一家店，我去看看——”
她拔腿就往店外跑，梧华想追，可是还得付她头上那个发压的钱，果儿压根就给忘记了。就算记得，只怕也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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