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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冷果儿睡了三天，醒来以后她知道，她惨了。
——她拿了历史老师的讲义三天没还。
猪排饭很好吃，豆沙包很好吃——她狠狠吃了一顿就决定下午去学校，最好能趁老师们上班之前把讲义和抄写直接扔办公室里，剩下几天躲着那个门神二号走就是了，过几天他也就该把这事儿忘了。
她走进雷度的美发室，此时雷度高挽着袖子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正穿梭在一个女人的发间，大大的波浪被逐一定型，衬的一张浓妆的脸格外妩媚。
他俯下身，脸和客人持平着，审视着镜子里的人整理发梢。从镜子中看到的两个人的脸几乎只有一寸距离，客人被他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吸都有些不自觉的急促。
从冷果儿的角度看……雷度的臀部倒是翘的刚刚好。
她倒是得承认，雷度工作的时候还真是有那么些迷人。高高帅帅身材又好，专心的样子还缓和了他那张门神脸。被这样一个人整理自己的头发，靠近着，摆弄着，被关注着，好像很暧昧又很享受。
难怪雷度的美发室就他一个人一个座位，从洗头到吹发全得自己动手还那么客人排队等着预约。
——有雷度和米休在，她就饿不死。
雷度像个魔术师一样掀起客人的围布一掸，“好了，请看一下还有哪里需要修整吗？”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据冷果儿所知还没有哪个客人说过一句不好的。真怀疑雷度是不是已经洞悉了人心才完工？
雷度送走客人才转头看她，“怎么，猪，剪头？”
冷果儿哼一声，“做发型！”
雷度倒很稀奇，“怎么睡了三天起来突然有这个心情？”
“就是没心情才要换心情！”她自己跑到椅子上坐好，雷度拿了一张新的围布替她罩好，也像对待客人一样俯身在她脸旁对着镜子里的她问：“那好，小猪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发型？本店会尽可能的满足，只要你不被学校拎出来就好。”
冷果儿染了栗子色，过肩的头发在发梢烫了向内弯曲的弧度，被光线一照柔顺的光泽像蜜色的丝绸，好像凑上去都能闻到栗子蒙布朗的甜香一样。
她平时都避免太过打扮，因为不想太惹眼。但是很多年来每当她沮丧，迷茫，情绪有了变动，换换打扮就会让她改善一下心情。
她要坚定，往事就只是往事，她已经致力于在做新的自己，不能过了一百年还耿耿于怀因为一个长得像梧哥的人就动摇不定。
趁着午休溜进学校，正想偷偷把讲义和抄写放进办公室，推开门却见历史老师林肃根本就没有走，一抬头跟她看个对眼。
一双稍稍有些深陷的眼，在眼镜后面严厉的让人觉得有针在扎。
“老师……”她立刻摒弃偷偷摸摸的举动，作乖驯状站好。
林肃伏案扫她一眼，“病好了？”
“嗯。”
“真病了？还是为了逃罚写就不来上学？”
“真的！”——天地良心，她可真不是故意睡上三天的。
“真病了还有心思染头发？”林肃的目光略犀利，让冷果儿只能沉默。
要不要这么较真啊……学校里偷偷去染不显眼颜色的人多了……
“拿来吧。”
“咩？”
“你不是来送讲义的吗？”
冷果儿忙从书包里掏出讲义和抄写递过去，林肃翻开抄写看看，抬头又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叫冷果儿有些毛毛的冷。
“回去准备下午的课吧。”
一得到放行她就忙不迭的跑了，教室里学生都陆续到位准备上课，也没特地注意一个冷果儿，只有夏蕾在她刚进教室就迎了过来，“果儿你可算来了，米休说你病了，感冒了？”
“嗯，哈哈……”
“你染发了？头发好漂亮~！”
“喂喂，”冷果儿摆正她的脸，让夏蕾的视线对着自己的脸而不是抬眼看头发，“漂亮的是本姑娘我，你夸错了呦~~”
夏蕾扑哧就笑了，笑着笑着却又腼腆起来，“如果我像你这么漂亮就好了。”
冷果儿从书包里往外翻着上课要用的东西没在意，随口说：“你很好看啊，我很喜欢的~~”
“才不是……”
她抬头，眨眨眼，“哦~~我知道了——”
夏蕾顿时一紧张，却又听果儿继续说：“放心，交给我！”
“嗄？”
“你不就是想让雷度给你做头发吗？他虽然总摆一张门神脸但是手艺真的不错的，我去找他，打半折还不用预约排队呦！”说着果儿还郑重拍拍她的肩表示没问题。
夏蕾微微囧，“我不是在说头发……我只是觉得，好像时泉总是拿我当邻居妹妹，都没怎么在意过我，如果我再漂亮点，身材再好一点……”
她低头看看自己，有些叹气。
冷果儿只是勾着嘴唇，连那算不算个笑容都不知道。
她其实不太想跟夏蕾谈时泉的，但是除了她，夏蕾也没有别人可以说了。这也是做朋友的义务。
“果儿，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吗？这样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我的——”
“这个——”虽然冷果儿在看过一百年的人情世故之后深以为人生应当及时行乐，不然也许一眨眼就沧海桑田，但是——也包括已经可以知道结局的杯具吗？
“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先念完高中，考上大学的吗？跟时泉上了一个大学之后再告诉他不是更好？”她也只能找到这个借口先拖着。
“——嗯，也对啦。”
夏蕾虽然接受了，但似乎有小小的失望。
她是希望果儿能给她点鼓励和勇气的吧……可是，冷果儿从方乐彦那里清楚的听到了时泉的态度。——是早早的知道结果，受了打击死心好些还是这样怀着希望再拖一阵子，其实冷果儿也不知道哪一种选择更好。
希望她没有选错，希望……这里面没有参杂了她自己的情绪，没有一些她还放不下的东西影响了什么。她现在其实很希望有个人能来告诉她自己有没有做错。
好吧，那个人很快就出现了。
放学时冷果儿挽着夏蕾刚一走出校门，就看到某些人开着无比惹眼的白色跑车停在高中校门口吆喝——“呦~那边的学妹，要不要跟学长出去转转？”
冷果儿无语而又不解的转头看向夏蕾，夏蕾尴尬笑笑，“方乐彦这两天一直短信问我你的情况，我也没想到他这……”
冷果儿在默然中堆起一脸笑容，这回人生美好了。要知道她们念的可是附属高中，大学里有点名头的在高中这边知名度也不会太低，现在不用等米休和雷度曝光，她就可以开始享受绯闻女猪脚待遇了吭？
像车子主人一样惹眼拉风的跑车一路行驶上了高速，方乐彦戴着墨镜一副耍帅的模样，始终保持着他那自认很有风度的笑容，不时转头看向果儿，“喂，不要不高兴了吧学妹。”
“我没有不高兴。”
“那你都不说话？”
冷果儿只是很忧心她有没有被老师看到，或者会不会有什么闲话传进老师耳朵里——她在这里待的还不错，打算把高中念完呢。
“你是哪里的公子哥啊，大学生就开跑车？”——这很没常识好不好。
“放心，平时上学我是不开的，除非有什么值得开车的情况。”方乐彦一边开车，视线却粘在她身上，“病了三天，反倒变漂亮了。”
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开着车窗吹风，总算肯转头，“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来看看你对时泉死心了没有，不如考虑考虑我？”
果儿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不要特地在我眼前提时泉，他跟我没关系。”
“你生病的时机就真不怎么有说服力。”风吹得方乐彦头发飞扬，他戴着墨镜挂着笑容的样子还真有点帅到高深莫测。但是对于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行径，却让果儿很想抽在他这张脸上。
“我昨天才第一次见时泉，不是每个见过时泉的女人生病都跟他有关吧？”
方乐彦瞄她一眼，笑容不减，“念书我不怎么擅长，看人就很有天分的，尤其感情的事。你要是以前真没见过时泉，那就是一见钟情？不然的话，你也许可以给我说明一下你看到他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夏蕾没注意到，时泉也许有注意到也许没注意到，可是方乐彦对于新来的“小妹妹”观察的可是仔细的很。
冷果儿觉得自己没必要回答他，但对他这种死缠烂打却不得不在意，不禁起了戒备——“你干嘛老盯着我不放？”
“我对你有意思。”方乐彦在墨镜后面对她眨眼抛个媚眼，冷果儿的戒备顿时被这二货瓦解了。
“我对你没意思！”
方乐彦却当没听到，一打方向盘下了公路缓缓把车停了，“我们下来走走？”
车窗外已经能看见大海，放学之后一路开到这里太阳已经开始落了，黄昏的晚霞在海面上倒是很美，橙黄绯红艳紫交叠着渐渐蔓延成琉璃深蓝，颜色过渡激烈得一下子就从眼睛撞进心里。冷果儿看了一百年的落日之后却只觉得这种橙紫交错的美未免有些惨烈。
她讨厌心里的情绪被触动。要长久的走下去就必须舍弃很多，而那些被舍弃的东西，要么忘记，要么封存在心底，在任何时候都不该被挑起。
因为她还没有可以淡淡回首，怀念一笑的自信。
她坐着不肯下车，方乐彦在车外伸伸懒腰，摘下墨镜欣赏着夕阳入海，果真花心大少很懂得情调。
“下车吧，不用那么紧张，我现在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冷果儿没好气的瞄着他，“你以后还打算怎么样吗？”
他两手撑在车上，俯身面对车窗笑着说，“来我们大学，当我的妞怎么样？”
“我以为你不缺。”
“是不缺，但还没有一个中意的固定女友。”
“你禽兽哦？高中生都不放过？”
“我可不觉得你小，虽然你也活蹦乱跳的，可是比起你的同龄人来说很有点意味深长。再过两年一定很值得人期待，到时候你上了大学，也就不是高中生了。”
他的话让果儿有点沉默，她很遗憾，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期待——即使再过十年二十年，她也不会成长成他期望的样子。
“我这可是在拯救你这个迷途羔羊——别跟小夏蕾一样。”
冷果儿一抬眼，目光里竟有些慑人的东西，让方乐彦不自觉的松了扶着车的手，缓缓站直。这丫头有时候还真不像是个高中生，她目光里那些沉淀的，悠远的，复杂着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是让他想要一探究竟。
嗯，他当然知道自己已经惹她很不开心了，但总需要有人把她敲醒嘛。
冷果儿盯住他，却突然说：“那就先拯救你自己吧，大少爷。”她往旁边一挪，一屁股坐到驾驶座上，方乐彦一愣的功夫，她已经发动了车踩下油门窜了出去——
方乐彦一下子就傻了眼，“喂——喂！！别开玩笑很危险的！！”
他追了几步却哪里追的上，只能愕然的看着冷果儿开得稳稳当当上了公路绝尘而去——搞毛！一高中生怎么会开车啊！！她有驾照吗！？
这突然的发展实在是让人无奈到无语，可是天也越来越暗了，他既然想不明白那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掏了掏口袋，却发现手机也在车上。
这下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这真的不科学……
——※——※——※——
这个时间纸鸢已经打烊了，冷果儿就不用顾忌地直接将车开到店外。雷度正在帮米休关店门，看到她闷不吭声的进了店又看看车，皱了皱眉头。
他跟进来问：“谁的车？”
“没谁。”
冷果儿抬脚就想上楼，雷度提醒她一声：“吃了饭再上去，米休快做好了。”
她脚下没停的应着：“没什么胃口，一会儿再吃。”
雷度动作一顿又皱起眉，下一瞬间他的人竟已经从门边到了楼梯口抓住果儿的手腕拦住她。果儿给他唬了一跳，“干嘛？”
雷度的神色依然冷冷的很凝重，“你知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不管有没有胃口都要吃，不然睡过去只会让米休担心。”
冷果儿微微怔了怔，沉默下来，一言不发乖乖下楼在桌前坐好等吃。
雷度的脸色却还没变好，又瞅了一眼门外停着的车。
“是那个方乐彦的？”
果儿不明不白睡这三天，足够雷度弄清楚方乐彦是什么人了。客人里爱议论的大学生多的是，随便一提也有人叽叽喳喳说个明白。
见果儿没有否认，他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冷果儿不解的抬头，就见他开门出了店，站在车的正前方双手环胸直盯着那辆车许久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出门上学时，冷果儿凌乱的看着那辆车上被喷绘的不知该说有艺术感还是乱七八糟的颜料，顿时觉得自己对雷度的了解实在很不足，理解不能！
——丫这辆车她还要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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