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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雕砸脚的季大猫
宿醉的滋味不好受,慕北驰头疼欲裂。绷着脸起来,刚想唤人端点解酒的来,就听到伺候的小厮陪着小心的问:“老爷,洛公子来了,您是不是去见见?”慕北驰揉着眉心,“哦,璟言来了?”“回老爷,是洛四公子。”“什么?怎么不叫醒我?”忙不迭的穿好衣服走出来。云息怎么会过来,出什么事了?
洛云息坐在正厅,双手拢了杯茶,不急不躁小口喝着。他穿了件象牙白的衬绒外衣,领口袖边用金线勾了几道流纹。神情自若。慕北驰见他并无异色,安下心来。低声吩咐:“去添个炭盆来。”
“云息,来多久了?怎么不让人叫我?”
“没多久。听下人说你昨天睡的迟,让他们不用吵你。先吃点东西吧。”
“不用。有点宿醉,吃不下。你能过来我很高兴。”慕北驰温言道。昨夜还说到他,醒来就看到人,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我来送这个。你看看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没,趁着还有两天可以适当改动。不过大的地方动不了多少了。”洛云息拿出妆奁递过去。
“真是漂亮。”慕北驰端详了会,诚肯说道。每个细节都无懈可击,抽拉契合面打磨的流畅顺滑,边线棱角处被细心的挫圆,匣面的雕花更是精妙绝伦,甚至花瓣上的露珠都隐约可见。整个妆奁并没有点缀珠宝玉石,自有种古朴雅致的气息。“岚疏一定爱不释手。”
“喜欢就好。”
“过两天岚疏生辰,邀你吃个饭。聊表谢意。”
“不用那么客气。秦姑娘和我并不相熟,贸然前去不太好。你们给我代个安。”
“来吧,没有外人。你不到南游可要闹了。”听起来别扭,犹豫了下,“我也想见你。”
“嗯。那我带梅花酿过去。”停了下,“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啊?还有事。”听人要走,慕北驰想都没想的拉了下他,脱口而出。说完大窘,搜肠刮肚的想找出点事说。眼神飘了两下,正色道:“留下来吃个午饭吧。”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不靠谱,不过依然面不改色,手拉着人不松开。
“好。”洛云息笑了笑,重新坐下。屋里本来有个炭盆,又添了个,很快暖和起来。洛云息舒服了很多,“北驰,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璟言上次被哪些人打的,想请你帮我查查。”
“没问题。要是有需要帮忙的,说声。”
“没事的。”洛云息眸子里蕴了暖意。“要出去走走吗?”
“好啊。”慕北驰欣然同意。被他邀出去,还是头一遭。不无得意的想,宿醉的补偿真厚道。
两人收拾妥当,沿着街慢悠悠的遛,也没个目的。洛云息走的仔细,似乎纯粹就是在探路。他们从东头走到西角,从南街走到北巷,这片的路都被摸了个遍。洛云息闭眼默记了番,确定已经烂熟于心,才找了家木雕铺子进去。
看了圈,从货架角落里挑出数样,“掌柜的,这些怎么卖?”
“客官,一共八十文。您不再看看别的?”
“这几样物件做的小巧,我看着喜欢。也罢,把那个黄花梨的笔筒一并卖我吧。”
“好嘞,客官您真是爽快人。这可是小店的精品。”
“掌柜店里摆的东西雅俗共赏,也是有眼光。”
付了钱,包了堆东西出门。也没什么想逛的,直接回去了。慕北驰看着散在桌上的那堆小玩意,鹰燕鱼马,五花八门。
“北驰,你缺笔筒吗,多摆个怎么样?这个看着还过得去。”
“给我买的?”
“不是。是买了顺便给你。要是不喜欢,我带回去自己用。”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在下却之不恭了。”虽然书房里摆了几个,不过你送的总归用着不同。
“可算找到人了!”季南游三步并作两步的迈进来,端起茶水一口气喝干,“早上去找你,说你来这边了,我过来你们又出去了。云息,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咱们还没一道出过门呢。”眼瞅见桌上的东西,不无遗憾,“原来你喜欢黄花梨,上次我看中个沉香木的小玩意,还说想送你来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北驰见他半天没说道重点,忍不住问道。
“哦,过几天请你去岚疏的生辰宴。我先卖个关子,保证你不虚此行。”眨眨右眼,揽过洛云息的肩攀着,“去嘛。我颠颠跑了个上午就候着这事呢。”
“嗯。北驰已经说了。你不忙了?”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小爷备了一箩筐的话还没抖出来,看来都用不上了。“我忙完了。再不接那活计了。忒熬人。以后有的是空去你那蹭饭蹭糖。”心里补了句:“外加蹭人。”他那么大个人挂在洛云息身上,懒洋洋的,偏又生的好看,眼睛微微眯着,像只名贵的大猫吃饱了,心满意足的偎着人要挠痒痒。洛云息觉得这比喻很贴切,想起自己在别院里养的虎纹猫,小时候常缠着他顺毛撒娇,可惜长大了越来越冷淡。
想着想着就鬼使神差的抬起手,顺了下季南游的鬓角。
“……”慕北驰看他做得如此自然。千辛万苦压着的情绪骤然决了堤,哗的冲上来,呛得一懵。上前两步把季南游从洛云息身上拖下来。竭力平稳着音调,“你那么沉,总挂人身上算什么事。”
“嘿,不好意思,忘了。”季南游拿起摊在桌上的小木雕瞧,“怎么买个笔筒还附送东西?”
“笔筒才是附带的。”洛云息解释。
“哈?你要这些有什么用?看这手工,也不怎么特别啊。”仔细看了会,“咦,上面好像有个字。唔……是个‘士’?”他手里端的是只鱼,尾梢上划着细细的鳍纹,尖角有个小小的字,浅浅的,和鱼纹混着甚难发觉,也亏得他眼尖。
“在哪?”洛云息凑近来问。
“喏,尾巴尖上。也可能只是刻的时候刮了下。”又拿了其他的检查,都在不起眼的地方刻着“士”字,隐在纹理中,不易辨认。
“什么意思?这些大都是卖给小孩玩的吧。算是寄托个念想,希望他们长大都能出息?那咋没刻
小女娃玩的?”季南游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说。
洛云息没理会,只盯着翻来覆去的看,神情急切,生生要用眼光在上面剜去块似的。
是士哥吗?不可能。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横梁砸中。也许只是巧合。即使手工确有相似,细微处却失了准头,士哥不会那么粗心。可他若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为了隐藏刻意如此呢?不会,他力求完美,不屑这么做。再说,看李幸的样子,生活怕是窘迫难当,有手艺当不会再藏着。
自己是着了魔吧,就算士哥侥幸活着,又怎么可能留在京都,他和自己不同,被人熟识,根本藏不住。
可……为什么不是士哥……
洛云息边否认,边把殷切的妄想死死的摁住,不让它冒出点头。心里说不出的失望,空落落的,不住下坠。木然扶着案几坐下,拿起茶就往嘴里送。
慕北驰眼疾手快的夺下,“刚换上,很烫。”
“嗯。”
“云息,这东西有问题?”季南游问道。
“没问题。”
“那你是怎么了?”季南游着急了,“眼神都直了。有什么事跟咱们说说,天大的窟窿也想法给你补上。”
“没有事。”
大概是他态度太冷淡,无意间渗出缕“生人勿近”的气息,季南游再也沉不住气了。“哎这人怎么那么倔呢!你那样像没事吗。跟小爷见外,是不把咱当身边的吗?”
“没有。”
“咝……”
“南游。”慕北驰安抚莫名失态的好友,“你先别急。”
“能不急吗。上次他病发我就想急了,火憋到这会容易吗。”
“云息想好了就会说的。急着也没用。”
“你就任着他。什么都闷着,憋出毛病来怎么办。再说什么时候能想好,小爷大陀疑团没搞清呢,猴年马月才能弄明白。”慕北驰一听坏了,南游火窜上来就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果然,洛云息倏然抬头看他,“你查我?”
“我们只是想帮你。”慕北驰看着他的眼睛,温言道。洛云息眼里的光暗下去,像所有的星辰瞬间全部沉入大海。恢复了初见时的雾气弥漫,什么也看不真切。静静地问:“你们查出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慕北驰还待解释,斟酌间,洛云息漠然起身,“叨扰多时,告辞。”季南游关键时刻总是身体比脑子动的快,疾步挡在门口,“不许走!”
“季公子还有何指教?”
“我正在想!反正不能让你出去。”你要是现在走了,怕是有些事再难挽回。
“怎么,这门进得来却是出不去吗?”
他的声音凉凉的,不带情绪。所有的平和褪去,冰冷的气息裹在周身,竟是丁点喜怒也透不出来。季南游从未见过他这模样,印象中他都是沉静的宽和的,居然也会有这般姿态,还是对自己摆的。小爷关心个人,也有错?!一时觉得又憾然又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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