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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往事好佐酒
相思暖。厢房。日暮。
慕北驰气定神闲的喝着酒,一杯接一杯。秦岚疏坐在他对面不明所以,询问了看向季南游。季南游就更不知道了,他昨晚彻夜难眠,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接着去洛云息那蹭了顿饭,盯着他雕了阵子的花。然后就来到这里,发现慕北驰也在,还坐了不少时间了。也不多说话,就是听曲喝酒,像个寻欢作乐的客人。
“九哥,你有心事?”
“没有。”
“北驰,要是心里不得劲就吃快糖甜甜。”说着,真递了块酥糖过去。
“你随身还带着这个?”秦岚疏讶然。
“云息给的。上午去他那转了转,包了堆给我。能吃好几天。”
慕北驰接过,放进嘴里。好甜。皱着眉头咽下去,又开始倒酒。“你们有事要说的话,我出去喝。”
“没什么需要避着九哥的。你不用动。”
“岚疏,红袖楼的主人面上是个姓赵的商人,背后是左明德。我见过他们碰面,偷听了谈话。拜他所赐,小爷听了个把月的墙脚。”季南游道。
“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看你每天左拥右抱的得意的很呢。”
“这绝对是冤枉。每晚卖完|身从美人乡里爬起来偷偷摸摸乱窜,有时候还得被迫看场活|春|宫,可不是人受的。不过我干的事大概被发觉了。他身边有几个身手不错的,上次险些被逮到。”
“昨天是怎么回事,你被人阴了?”慕北驰插口问道。
提到这事,季南游黑了脸,“小娘皮敢给我下药,老子一个不慎着了道!”
“是戏耍也是警告。”秦岚疏道。“吃亏了?”
“亏大发了!啊,不提也罢。”想到自己被欲|火|中烧的被关进男|娼馆,就说不出的憋屈,“他|祖宗的,小爷早晚讨回来!”摸出块酥糖,咬的咔嚓咔嚓作响。端杯水送下去,道:“岚疏,我怀疑左明德下步会借助什么契机吞并相思暖。他现在防的严实,探不到消息。你心里有个数。”
“红袖楼是什么格局?”
“分东西两馆。客人多集中在东倌,西馆是男|娼。其他的和咱们这差不多。不过他们的姑娘确实很漂亮。穿戴上很下本钱,连脂粉都用上好的。行为举止也让人挑不出毛病,调|教得很不简单。”
“夜资呢?”
“比咱们少。”
“过两天我去玩玩。”慕北驰漫不经心的说道。
“哈?”莫非被说动心了?我还没可劲儿描述呢。
“九哥,过几天小妹生辰,带你去个好地方散散心。”
“哦?好啊。”
“能不能携亲友?”季南游没头没脑的来了句。
秦岚疏:“你有什么亲友可带?”
“当然有。小爷想把刚划入亲友范围的人带去。你要是不喜欢就作罢。”“是云息吧。他估计不会应邀。”慕北驰放下酒盏,语气平平。秦岚疏看了两人会,心里怪怪的,“随你喜欢,反正也没别的,就是赏个景热闹热闹。不过你什么时候和他走那么近了?来历不怀疑了?”
“懒得再折腾费心的事儿,管他以前是什么人呢,现在是云息就成。再说北驰都不介意,我也乐得清闲。”
“九哥,你知道了?”
慕北驰垂下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道:“十几年前我见过他。在大烨和熙陆的战场上。”
此言一出,两人皆惊。季南游抽了口气,不太相信的说:“你是说他参过军?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虽说早就认为洛云息不是本人,但是实在想不出那副病弱的身体威风凛凛的姿态。
“是。我也是前几天才认出来。当年他并不是这般模样。”
“那是哪般模样?你怎么认出来的?”季南游兴致勃勃的问。
“像……匹受伤的小兽。”想起初见洛璟言的时候,他露出的眼神,让自己似曾相识,不由出手帮了他。失笑,真是一家人啊。
听了这么个形容,还没下文,季南游被好奇心吊的难受,苦哈哈的说:“慕大侠,你新换了折磨人的手法吗?”
被他打岔,慕北驰收回神,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那是两国之间最后场大战,大烨的兵士中了埋伏,殁了六万余人。粮草被烧。主帅溃逃,云息就在护送的百人之列。我带人追了整夜,一路射杀,互有损伤,破晓时他们只余下十几人。为了让主帅逃生,都留下来拖延时间。后来,”慕北驰阖了下眼,缓缓道:“他们一个个都死了。云息是最后活着的。他身手很好,撑了下来。”
“有多好?”季南游追问了句,想起之前和洛云息切磋,他落败时曾说过,“若是右手完好,倒可以多撑会”,起了比较的心思。
“和你当年不分上下。”慕北驰衷心赞道:“他孤身拖住我们十数人。赤甲银枪,满身血污犹自不退,当真是少年英雄。”
不分上下?他经场大战,又被人追了整夜,人疲马倦还能被说成不分上下。季南游觉得自己终归是输了一筹。
“若是和南游不分上下,九哥当不会落败。何况还有其他人。”
“我没有出手。跟在身边的,都是精心挑选的兵士,也是我的亲信,武艺不错,没多久就擒下了他。”
“那为什么、呃,为什么……”没杀了他?季南游问不出来。慕北驰明白他的意思,“我厌倦了。已经杀了很多人了,那次埋伏是我设计促成的,六万余人刚刚死了。熙陆赢局已成定势,大烨很快就会请求和谈。主帅逃了最多只是美中不足而已。想要的结果已经达成,何必再搭上条人命呢?”
“当时真那么想?”季南游直视着他道,“我要是你,当时可想不了那么远。”
慕北驰怔忪,哼笑了声,“是啊,我也没想那么远。只是单纯的不想杀他。他太年轻了。有双寒光铄铄的眼睛,毫无畏惧。拄枪半跪在地上,直直的看过来,眸子似被雪水洗过,冷冽透澈,直指人心。”
“太阳升起来,照着遍地血迹,我突然觉得很疲惫。最后只是打昏了他,便走了。”
“九哥既然印象这么深,怎么开始没认出人来?”
“他当时很狼狈,脸上沾满尘土和血污,身上也全是伤口,我只对他面容有个模糊的印象。只觉得很年轻,顶多十五六岁。后来战火平息,逐渐忘了这件事。还以为这辈子不会有什么机会遇见。呵……其实早该想到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炎城我和云息交过手,对他的近身搏斗技巧有种熟悉感。他起床的时辰、站姿、睡眠的警醒或多或少都受了军中影响。前几日我们喝了酒,谈到了大烨的国战。晚上他不知做了什么噩梦,睁眼就袭过来。我撞见他的眼神,才恍然认出来。”
“他没认出你?”
“陛下特赐了副青铜面具给我,人前都要戴着,遮住半脸。此时尤其感激圣恩。”慕北驰斜靠在座椅上,重新开了坛酒,一杯接一杯。
季南游摸过个杯子,也陪着喝,心里发堵,塞了团乱麻,又不知从哪解起,酝酿了半天,始才冒出句,“无论如何,不能让云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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