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相思

　　早晨醒来，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下的更大，桌上不知何时放着一封信，我展开一看，是芍羽师兄的笔迹。

　　信上说，因为他那边有事要处理，可能要过段时间进宫，其他，就是让我好好照顾自己等等云。

　　师兄不能进宫，我心里虽有些堪忧，不过却略暗喜。之前我太鲁莽，芍羽师兄入宫就是趟进这浑水里，我都自身难保，让师兄冒险就是我的不对，如果他过段时日来，我能大概了解宫里局势，至少会好些。

　　想到这些，我执笔磨墨回了封信给他，让他不必着急，如果要过来，先写封信给我，我好回去接他。

　　我能有今日，也都亏了师娘，如果能再回山庄，也是该去谢她，还有慕晴，那场大火不是她冒死将我救出来，今日早就没了花谨年。

　　信虽写好，雨却不见止，我让谁来拿信，谁又能帮我送信？私下细想，手中的信却被人夺去。

　　“将信还我，”我看着身侧一脸冷冽的人，他是何时进来的。

　　“怎么你师兄走了几日就这般想念？”他手里拿着信，我伸手去夺，他的手臂一甩，我扑了个空。

　　“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请快将信还我！”

　　“好！给你”信在他手中变成碎片，他摊开手放到我面前。

　　“罢了，我再写就是了，”我不去理会他，铺好纸执笔，他粗鲁的将笔夺去，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冷冷地看着我。

　　我手上吃痛，可又倔强的不愿妥协，“二皇子自重！”

　　“自重？”我的话却反而令他更加生气。

　　他抓着我的手，将我压在桌案上，问道：“这样自重可好？还是让你师兄来救你？”

　　“这是二皇子的地方，你想怎样别人奈何不了，只是你我早已没有名分，在你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你曾口称下贱的女人，你这样做难道不怕别人笑话吗？”

　　“我在你心里只怕早就是个笑话了，你回去接你师兄，不就是为了能与他再续前缘？”

　　“下贱之人，本就朝三暮四。既然二皇子明白又何必再问，别忘了不是你，我和他早已拜堂，我和白芍羽在一起的一年，抵过与你任何。”

　　“是吗？虽然我们是没有了夫妻名分，但白芍羽并未得到什么，不是吗？”

　　“如果二皇子想让我更恨你，请！”

　　我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

　　梓晏应是生气了，我又怎会不懂他。他的绝情曾经伤过我，便是怀疑过他未曾将我忘记，却还不敢肯定。如今，一切再又轮回，成了我去伤他。

　　是非善恶，无非皆是情字作祟。如能不伤人，无情也便是有情。

　　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不知是风还是很，门被砰地关上，我睁开眼，屋内只剩下一人。

　　重新执笔，手抖的越发厉害，花了一日时间去平息，到了晚上终于将信写好，第二日我将信送出，却被人拦下，一而再三，最终这封信没有寄出去。

　　东厢被人守住，我被软禁了起来；我知道是他，或许他在等我，等我去求他。但是，这不可能，我会有办法出去，只是计划要被推迟罢了。

　　韩亦有来找过我谈及梓晏，我和梓晏之间存在的问题，不是爱与不爱，有太多东西掺杂我们之间，放开就都解脱了。这些话我未对韩亦说，只明我心里有了别人，我知道他在外面，说了两人间隙也就越大，这样也就越易放手，只要我明白，我还真切地爱着就行。

　　梓晏由开始的强势慢慢在改变。他让人将满袖接进了宫，也将守东厢的侍卫撤去。

　　他找来瀛国最好的烟火师，在宫里放了一晚的烟火，他知道我怕打雷怕黑，晚上都睡在我屋外的榻上，不论我言辞多难听他都不生气。对梓晨也能展以笑颜，就算我将他晾在一旁只顾与梓晨说笑，只是我无意间回首，他都笑着看着我。

　　他在试着改变，试着去挽救，放下他的骄傲。这些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容易，但是对他，我从未想过。

　　梓晏做的一切看在眼里，换来的都是心疼，而我对他只有更加变本加厉的恶语相加。

　　现在的我和他，就像当初他并未忘记，只是假装忘记我那段一样，一个人努力向另一方靠近，结果是被伤得痛彻心扉。

　　因为和梓晏，许多事情都没做，恒帝那处似等不及了，喊来人将我招了过去。

　　乾麒宫好像也有很久没有踏进去了，如今是何情形。

　　宫人直接将我带到内屋，帷帐打开，宫人将恒帝扶起，他倚在床上喘着粗气。

　　“谨年，过来坐，”他对我招了招手，宫人搬来椅子，他让人将椅子挪走，让我坐到床边。

　　我坐下，未开口看着他，仅仅一年，恒帝早已没有了帝王风，也只不过是一个挣扎在垂死边缘的老者。

　　“这一年让你在外面受委屈了，你过的可好？”

　　我点头，目光并未看着他，他脸色一变，未怒只是一脸尴尬。

　　“我知之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我时日不多了，现在已没有办法，我不放心晏儿一个人在宫里，我求你，不论如何都要帮他，”他未称朕，与我说话也是恳请，若不是走投无路，他哪里会放下身段。

　　“顾将军一直以身体不适为由，已有一年未上朝了，其他几个重臣也不再过问宫里的事，现在宫内已经被皇后控制，瀛国一半的军队在丞相手中，只等我一死，他们就要霸占朝堂，到时候梓晏性命堪忧，”我听了脸色一暗，怎么就一年局势就变成这样子，事情真的很棘手。

　　恒帝以为他直奔主题惹得我不高兴，“谨年，你回来我是很高兴，只是现在情况特殊。”

　　“梓晏那边有多少兵马？”恒帝看我回应他了，先是一怔之后急急开口，“大半的军队听从何善派遣。梓晏虽有佣兵，但连征两国，瀛国并无多少。”

　　我点头道：“按照梓晏做法，瀛国局势本就对我们不利。如果我猜的不错，军队应该大都在闫国，现在皇后她们应该对你还是有些忌惮，我们可以趁机招兵买马，顾将军一年未上早朝但又未辞官，我想他暗地里应该也会有所行动，不过事情如何也还要去打探下。对了，如果两军开战，我们这边可以支持多久？”

　　“如果按照你所言，估计只能硬撑半个月，何善用兵还是有些谋略，且他们善用奇门遁甲之术，我们这处防不胜防，半个月是最好的。”

　　“半个月的话，三国的兵马应该能到达瀛国，只是……这一年梓晏一直带兵，我怕如果又要开战士兵会怨艾，桦襡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到时只怕鸡飞蛋打，无路可退。”

　　“这个你替我好好保管，”恒帝从枕下拿出一物放在我手上，竟是瀛国玉玺。

　　“闫国的在你那，桦襡，珂国的由晏儿保管，你将它们好好收着，如果以后实在不成，和梓晏保住性命，他们没有玉玺，不敢太肆意妄为。”

　　“瀛国玉玺你留着吧，给我不合乎规矩，”我将玉玺还与恒帝手中。

　　“这是我求你，请你替我好好保管，我不能让天下落在别人手里。”

　　我心一沉难道恒帝知道梓晨的事了？我面色不改将瀛国玉玺收入怀中，看恒帝接下去说些什么。
　　“你和晏儿这一路走下来实属不易，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可要好好珍惜。”恒帝话语一转，直接说到我和梓晏。

　　“虽说时间过去有一载，但当年还历历在目，我和他怎么可能再回到当初，所以请皇上不必担心，”我这句话将恒帝搪塞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知道之前对你所做的是太过分，只是我看晏儿越陷越深，我不能看你日后能作为皇后要挟晏儿的筹码，我对你也只有狠心痛下杀心，只是晏儿一直暗中护着，最后我无辄只有将你安全做要挟。”

　　“我虽不知你和梓晏之间到底有何。不过……或许我懂……自遇到梓晏那一刻我从未停止过爱他。皇上当时为何想尽办法的要杀谨年，谨年现在也知，如果……如果此刻谨年成了他的绊脚石，谨年会毫不犹豫地自刎于前；谨年与皇上想的一样。”

　　“可是……”

　　我打住恒帝的话继续道：“戟轩被害，不管杀他之人是不是皇上你，却也与你脱不了干系，更何况戟轩这二十多年的生不如死，谨年也要讨回来。皇上您觉得谨年要杀你容易吗？你知谨年为何没有动你？就像你现在所想，我对梓晏还有利用价值，你……当然也是。”

　　恒帝听完这些，脸上呈现出死灰色，“你将晏儿恢复记忆后，那日晚膳我就知道他记得你，那时我就派人对你动手，只是暗中都被晏儿拦下，我想你应该不知。之后不知他怎么知道芍蝽喺，也就是你手上的玉镯，我看他怒气冲冲地来找我，说要带你离宫，这时我知道事情已经超出我的意料，我唯有用芍蝽喺的解药和晏儿做交易，最终晏儿妥协，而我继续在背后执行计划。”

　　“于是，你让人将我掳去宫外，之后戟轩身亡，直至最后梓晏中毒，而我、你们所料想的死，”我补充道。

　　“你怎知？”

　　恒帝对我的话一脸诧异，我笑着看着他身边的公公道：“我和这位谢公公有过一面之缘，好像还曾说过话，他身上的气味不知怎地竟记住了。那日抓我的蒙面人就觉得眼熟，他身上的气味也好生熟悉，今日再见突然茅塞顿开，今日还要好好谢谢公公不杀之恩。”

　　“皇妃开玩笑了，我只是一个奴才，哪里有这本事，”他看着我不卑不亢，我不禁想起那日掳人情景，突然笑了出来。

　　“我有一事想问，天下这么多人，为何皇上要选戟轩做药人？不管戟轩对皇上如何冒犯，你都未怪罪，我想知道其中缘由。”

　　“天下人虽多，可只有戟轩是最合适的药人，我……答应过丕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戟轩，所以对他都都隐忍包容，只是到最后，他还是去了。”

　　我心里暗叹，恒帝虽无情，却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只可惜他们生在了帝王家，“所以最后他们二人合葬在一起，你也是默许，或者你知道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感情？”

　　他点头，我沉默。

　　“当日出巡苍阳，我其实想在那时暗中杀了梓晨，只是你的出现，让所以计划都改变，最后演变成如今的模样，是非也，如何断。”

　　我现在已能肯定恒帝知道梓晨非他亲生，眼下事情更加难办了。

　　我叹道：“有始必有终，上天自会给个了断，只是这个了断不是以谁的死亡作为终结的。”

　　恒帝知道我说的意思，未回答，将话转向了我，“若我还能在活上个一年，不知能不能抱上皇孙。”

　　“明日谢公公到我那处拿些药，虽不能将你身上的毒祛除，不过保命是可以的。我和梓晏的事覆水难收，日后他会找到合适的人。”

　　“晏儿之前的事都是受我逼迫，你原谅他可好？”

　　我摇头不想再谈。

　　恒帝见我坚决，竟泪眼婆娑，我于心不忍想开口劝说，却被突然闯进的梓晏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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