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相思

　　回宫已经有些日了，也还未去祭拜戟轩，他在心里估计又要骂我了，我日一早去看他，顺便问问窦大人宫里形势。

　　一早打开门，门前放着个酒坛，一个人半依着躺在门上。

　　“梓晨醒醒，”一年不见，不知宫里发生些什么，此时的梓晨满脸胡渣，头发杂乱地盘着，人消瘦的不成样。

　　“嗯？”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着我。

　　“我是谨年，还记得吗？”

　　“记得，”他看着我，眼里不复过去的神采，满眼暗淡。

　　“我回来了，”他一脸平静地对我点了点头。

　　“你睡在这会着凉的，先跟我进屋吧，”原先健硕的他身子现在轻的不像话，我竟未费力就能将他扶起。

　　“你在这等我，我让人给你弄些吃的，”我看他不回答就是应许了，让宫人弄来早膳，梓晨看着，没有动筷的意思。

　　“不喜欢？”

　　“不是，”梓晨摇了摇头，吃了两口，又放了下来。

　　“吃不下，”他无奈地摇头。

　　“你这一年过的怎样？”

　　“过的很好？你呢？”

　　“嗯，”我点着头，因为失去记忆，这一年里确实无忧无虑。

　　“谨年，”梓晨将我拥入怀中，浅浅的呜咽声告诉我，其实他过的并不好。

　　“嗯，我在，”我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我好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我好恨，都是因为我。”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他说的越发激动，我被他搂着深深的疼。

　　“我不是回来了，没事了，”我轻拍着他的背，告诉他我没事，错又不在他。可梓晨不语，我怕被人瞧见，试着将他推开，可他抱着却不放。

　　“我快不能呼吸了，”他听了连将我放开，看着我憋红了的脸，急忙道歉。

　　“莫不是你一年不见我，就想着这个法子整我？”我见梓晨一脸闷闷不乐，想逗他开心，只是他看着我说笑，还是一脸的孤寂。

　　“我没事，这不是安全回来了，你别内疚了，笑笑，”梓晨看着我，眉头快打结了，我看着这样的他变得不安。

　　“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梓晨摇头。

　　“梓晏？”

　　“不是，我很好，没有人对我怎样，只是想你罢了。”

　　“我不会再走了，放心吧，我以后会天天烦你的，快笑笑，”梓晨看着我，硬挤出一个笑。

　　“这就对了，虽然笑的很丑，但也丑的帅气。”

　　“谨年，我有话和你说。”

　　“嗯，”看他一副心事重重，原来是有事找我。

　　“我不是皇子，”梓晨面色苍白地看着我。

　　“我知道，恒帝将你太子之位削去，没事，会好的，”我安抚道。

　　“我是母后和别人私通生下的野种。”

　　我惊愕地看着梓晨，他不是恒帝的儿子？难怪瀛国君主到最后仅剩下两位皇子，皇后又为何千方百计想要除掉梓晏。

　　“北央宫内有一个庙堂？我就是在那生下的。我是一个笑话，不该活在宫里却还千方百计的争夺，梓丕，梓律，梓薄之后才是我。我不是什么太子，母后杀了他们才让我有了这个位子，如果梓晏当初不是一生下就被送出宫，他也早就被她害死，你知我这有多恨自己吗？老天为何要让我活着！其实最不该留下的人是我，是我！”

　　我看着几近崩溃的梓晨，心里翻江倒海，“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知道，皇后做的都与你无关，你别自责了。”

　　“是我！如果不是我，谁都不用去死，我才是最该死的，你知道这具躯壳里面装着的有多龌蹉和肮脏吗？”梓晨起身指着自己，脸因无处发泄的怨恨而扭曲。

　　“不是，不是你的错，”我紧紧抱住梓晨，心下不知该用什么抚平他，只有一遍一遍的重复这一句。

　　“是我，我现在是最卑贱的野种，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他颓废地跌坐在地，握拳锤击着脚下石砖。

　　“你还有我，不管如何，你都是我认识的那个梓晨。我们选择不了出生，可日后人生的路却是自己走的，无论过去发生什么，那都影响不到你。或许你该庆幸，你不是皇子，这样没有什么可再束缚你了；你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一切都会好的，”我抱着梓晨轻抚着，怕他失控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何善，”梓晨哽咽，两只手紧紧握成拳。我不知用何言语去安抚他，或许，皇后与任何一个男人有染，我都能说服自己，梓晨是无辜的。但是，若他是何善的儿子，我自己又能否心慈。

　　“不管事情的结果变成怎样，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梓晨，谁都改变不了你我依旧如初。”

　　梓晨渐渐地止住了哭泣，或许是刚才的发泄，整个人看上去好了许多。

　　“让你见笑了，”梓晨有些窘迫地看着我，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我抓住他的手道：“你开心我才会笑，以后不要乱想，不管日后的路有多艰难，我会陪你走下去的，今日的事就当做梦一场，以后谁都不得说，你就是瀛国皇子，谁都否认不得。”

　　“嗯，”梓晨紧握我的手道。

　　我摸着他瘦削的脸，想着苍阳相遇的那日，如果时间就停留在那日，那该多好，“好好的一个美男子被糟蹋成这样，你可要快些将以前的梓晨还回来，要不我可不依。”

　　“会的，你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怕梓晨一个人闷着会乱想，便拉着他一起祭拜戟轩和梓丕，毕竟他们也认识一场。

　　来到窦府，门前冷落萧条，我们走了进去，里面星星散散的几个下人忙着，其中一人见到我急忙跑了进去，不一会儿窦寅走了出来。

　　这一别物是人非，窦寅已经落的满头白发，他将我们领到屋内，窦夫人坐在椅上，看到我们进来，一把将梓晨抱住，嘴里念着戟轩的名字，窦寅在一旁擦泪，让人将窦夫人拉进内屋。

　　“皇妃，这是来祭拜戟轩的吧？”我点头，“那请皇妃跟我来。”

　　我们坐着马车，穿过市集来到戟轩的葬处，周围群山叠峦，大好风光一览眼底，是他喜欢的地方。

　　一坐孤坟两亡灵，我在戟轩坟边坐了下来，此景适合抒情可又会显得太矫情。不知戟轩在下面过的可好，梓丕又是否找到他，他们二人若能相遇，恐牛头鬼面也要让他们三分。

　　他们在人世间吃了那么多苦，但愿能在下面好好走一回，不要太早投胎，我和梓晏欠的，只有下辈子在还了。

　　“皇妃，这次回来是在宫里长住吗？”回来的路上，窦寅支开梓晨对我问道。

　　“嗯，既然回来了，就想将一切都了解，不管是生是死，如果就这么放弃，对不起戟轩。”

　　“嗯......好。”

　　“窦大人，戟轩让我好好照顾你们二老，现在宫里局势谨年也不知一二，不过却希望二老离开这是非之地，如果窦大人不嫌弃，谨年让人将你们送到苍阳，我爹娘在那里，你们去了也有人照应，这样我也放心。”

　　“轩儿这一走，我其实也不想管宫里的事了，只不过现在皇妃回来，老臣不论如何都会一路护送的，这也算是了轩儿的一段心事。”

　　“不用了，谨年欠窦家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你们再出事，谨年真不知该如何偿还。”

　　“皇妃，老臣已经决定了。如今最主要的是请顾将军出山，虽然顾将军手中的军权都交到二皇子手中，只怕名不正言不顺，只怕还是有人不服他，若是二皇妃能将顾将军请出山，这对我们百益而无一害。”

　　“嗯，”这一年虽然梓晏拿下两国，不过只怕国民怨声载道，要不顾将军不会归隐。

　　回到宫里，我让宫人备了些礼准备去拜访顾将军，谁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我也只有作罢，趁闲着，想着下步怎么走了。

　　今日和窦大人商谈，宫里情况对我们并不利。虽然我现在知道了梓晨的秘密，这足以让皇后致死永世不得翻身，但同时也会害死他。

　　这事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出的。现在我必须要请出顾将军，恒帝那边也要去会会，只是心里对恒帝还是有几分忌惮，他完全的让人捉摸不透，在他面前我好像完全被他看透，这又是否值得我去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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