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相思

　　时间匆匆而过，明日就是新年了，不知是天凉的原因，身体总觉得越来越吃力，又是否能熬到梓晏回来的那一天。

　　自那日晕倒后，韩亦到我这东厢越发的勤快，他每日都会带些小点心过来，我嘴上落个舒服每日吃个不停，只是落花说我比以前更瘦了，那也好。

　　这宫里嘴杂，我和韩亦的流言又被传的甚嚣尘上。

　　这些日，我又梦到梓晏了。都说梦与现实相反，在梦中，他告诉我，他回来了，要带我走。

　　我想，我已不愿承认对他的心，但在心里，在我的意识中，那个人并未消失。

　　按照宫里的惯例那些皇子与王爷们都要到宫里来拜年，顺便一起用晚膳。只是，等到天黑也未有宫人到我这来传话，我让宫人将准备的东西送到乾麒宫，宫人回来与我说，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用膳了，且凝香也去了，我听了淡然一笑，无妨。

　　未想到，没有他的年我竟一个人给守住了，原来有的事并非需要两个人去完成。

　　一夜未眠可却又不困，早上将门打开时，看到雪又洋洋散散地下着。

　　天地苍茫的白，盖住万物的肮脏。满袖将正看雪的我拉进屋，替我梳妆打扮一会要去给恒帝拜年。

　　我止住了她，说不必了。她以为我是在为昨晚的事生气，点了点头继续给我束起发髻，我让她不必了，随便将头发扎起就行，不必那么麻烦。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找来一根红绳子将我头发扎了起来，接着又拿了件红皮裘披风让我披上。

　　这还是我自小到大第一次穿红色衣裳，从铜镜里看去，别有一番滋味。我笑她，说我现在就是一红包，满袖在一旁念叨这么做是要将我霉运全部赶走，听了我心里阵阵感动。

　　早上随便吃了点，想趁着雪不是太大出去走走，可还未出门就被前来拜访的戟轩给挡住。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我捂着手炉看着带雪入门的戟轩问道，他看着我不说话，我以为他未听清凑上前又问了一遍。

　　“颜倾城、貌若仙，丕有佳人睢谨年，”他这突然一说话将我弄的一愣。

　　“你这抽什么风呢，说话你不理，现说话又出这文嗖嗖的，”我将怀里的暖炉塞到戟轩他手上，又让宫人倒来热茶。

　　“嘿嘿，这不是看到美人了嘛，这是团圆糕，给你。”

　　“团圆糕？”我接过戟轩手中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有几个类似汤圆的东西。

　　“嗯，快吃了吧，我让宫人一直捂在怀里应该还暖的，”他夹起一个送到我嘴边。

　　“怎么你不捂在怀里？”我一口将其吞下，含糊不清道。

　　“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想你了。”

　　“还是戟轩好，你可有空陪我出去走走？”

　　“好。”

　　许久未踏出东厢了，许多东西都已变的陌生，戟轩撑伞走在我身侧，我不时的问他一些问题，他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不知的人还以为我初来宫中，怎念在这囚笼里我呆了也将一年多。

　　“戟轩，你说若我在这雪中站上一日会不会变成雪人？”我向前走了两步，离开伞，转身看向身后的他问道。

　　“不会，”他撑着伞单手负立笑着对我道。

　　“为何？”我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冰清玉洁惹人怜爱。

　　“因为我会将你身上的雪掸去，若雪下大了我会撑伞立于你身侧。”

　　“这叫不离不弃吗？”我听了心里格外欢喜，海枯石烂终究比不上一句不离不弃。

　　“是，”他点头道：“我想，或许我也有能力保护你。”

　　我欢喜的在那又叫又跳，不巧头上的松树落下雪正好砸在我头上，冷的我叫出声来，戟轩在一旁看了咯咯傻笑，我受他的影响也跟着傻笑起来。

　　“戟轩，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看我跳舞，是吗？”

　　“嗯。”

　　“那我今日跳给你看可好？”

　　“好，只是我未带乐器过来。”

　　“无妨，你看就是了，”我笑着看着他，一步步向后退去。

　　“莫走远了，”戟轩追过来道。

　　“你别动，近了可不好看。”

　　“不用了，等下次吧，”戟轩撑伞走来，雪下大了，他怕我会着凉，“来日方长。”

　　“可我到那时就不愿跳了。”

　　他抓着我的手，放在手心捂着，“这个时候倒真希望能多几只手。”

　　我慢慢地靠向他，将脸贴在他心口道：“你说，我可还能等到他？”

　　“不说这些了，不是陪你出来散心的嘛，继续向前，带你堆雪人。”

　　“我不想走了，回去吧。”

　　“怎么？”

　　“前路的雪晶莹纯白，我们向前只怕会将它踩脏，还是回去吧。”

　　“只怕你不将它弄脏别人也会将它踩脏，”戟轩将我拉住，他总是这样，不会给我留有后路。

　　我与他站着，看着向我走来的二人，白衣男子是梓晏，他从齐国回来我竟也不知。

　　在他身边的是一位一穿着红衣皮裘女子，女子美如冠玉，面若桃花，一双凤眼中透着英气，正上下审视着我。

　　“窦戟轩，她是你夫人？”女子指着我，声音如二月黄鹂，动听甜腻。

　　“不是，这位是二皇妃，”戟轩话虽这么说，却又将我搂在怀里，样子说不出的亲昵。

　　“你是二皇妃？”她语调明显一提，满眼的不置信。

　　我面色尴尬，可戟轩手上有力，并不想让我挣脱。

　　“谨年，这位是桦襡的芸瑛公主，”他一旁介绍道。

　　我缓缓点了点头，梓晏晚归，难道是去了桦襡，这位芸瑛公主可又是跟着他一同回来的。

　　那芸瑛公主见我这样，不悦地哼了一句，不过一眨眼间又恢复了笑颜，这速度之快令我咋舌。

　　“怎么昨日晚膳我没看到你，”她指着我问道。

　　“昨日有些不舒服就没去，”我答道。

　　皇室晚宴她也去了？

　　“我看是那边没传你去吧，”她毫不留情地捅破我的谎言，我抿着唇，看了眼戟轩。

　　他没出面替我解围的意思。

　　“嗯，”我如实点头。

　　“我可告诉你，本公主这次过来是和梓晏成亲的，你若能听话，我就让你做个侧妃，若是惹本公主不欢喜，我就让你滚出这个皇宫，知道吗？”她得意地勾住梓晏的手臂，对我示威道。

　　“嗯，”我点了点头，补充道“皇妃之位你若想要可以随时，至于侧妃那头衔我也不稀罕，若公主体恤，等你哪日做了皇妃给我一条活路便成，让我与心上人相守，”我抓着戟轩的手臂，他依旧的一脸无动于衷。

　　罢了。

　　“若公主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不等她回话，我抓着戟轩的手转身向东厢走去。

　　“还好我们回来早，你看这雪下的多大，”回到东厢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这雪大的如鹅毛倾落。

　　“嗯，那桦襡公主从小娇养惯，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戟轩见我拉着一张脸，安抚道。

　　“不会的，我们不是马上就要走，那公主是个美人，与梓晏站一起真是绝配。”

　　“不及你万分之一。花谨年我好像真的有点想娶你了，”戟轩转身走向窗前，叹了口气道：“若能早些相识就好了。”

　　“若我能出宫，若还能侥幸活着，那你就用八抬大轿将我娶进门，至此相敬如宾度过残年可好？”我站在他的身边，大雪中已经看不清远处的人了，就似我们未知的前程。

　　“好，若我们还活着，”他笑着将茶一饮而尽，抓住我放在窗沿上的手。

　　“今日之事好像有些地方做的不对，”我暗叹道。

　　“怎么？”

　　“与那芸瑛公主最后说的话，是不是像在吃醋？”我皱眉看着戟轩，心中越想越懊恼。

　　“哈哈！好像是有些。没事，这才是真性情，看前段时日冷的不像你，现在这样倒好。别想那么多，马上就要结束了。”

　　“对了戟轩，梓晏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天前。”

　　七天前？原来他已经回来那么久了。

　　新年宫里本就热闹，今年因为桦襡公主的到来宫里更加的热闹。听宫人说她住在乾麒宫，每日与梓晏朝夕相处，恒帝那边已经在准备要去桦襡提亲。

　　我每日惶惶不安，既害怕又有些迫切。等到哪日恒帝传来圣旨将我废了，或许那时我就彻底解脱了。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今日是元宵节，一早戟轩跑了过来说让我去窦府过节。

　　他说，从我的脸上看出时间一日一日的流逝，他虽没有再说其他，但是我知晓，他是怕我等不了那日。

　　慕晴提前将药熬好，让我服下。她本是想一起跟过去的，但戟轩不让。

　　也许，离开了皇宫，他不会让我再回来。

　　这是我第一次他入窦府，戟轩的父亲窦寅我之前见过，他母亲我还是第一次见，慈眉善，目温善如水，见到我后就一直拉着我的手，弄的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席间都是我和戟轩在那互相调侃，二老在一旁笑看着，有时我说不过戟轩，窦老夫人会插上几句帮我，惹得戟轩很是不满，连连甩白眼给我。

　　饭后，我陪窦老夫人闲聊家常，说的大都是戟轩小时候，不过大都说的是戟轩七岁前的事。

　　七岁后的事他们也有说，不过或多或少有些保留，我想他们必定是有难言之隐，就将话题给扯掉，到最后我看时间尚早就让戟轩带我到他房中走走。

　　“窦戟轩，看你一流氓样，想不到表面上也是个文人，”戟轩的房里皆都是书，左右望去，他这副风流样怎也和书呆子不搭边。

　　“你以为流氓好当？尤其像我这种有文化的流氓，”他将桌案上的书放回书架上，搬来张椅子让我坐下。

　　“咦！这个是什么？”我见他屋里镶着一太极八卦图，忍不住好奇要摸上去。

　　“等等，这辟邪用的，你别摸，抹了就不灵了，这可是我花重金买的，”他跑过来，拦住我道。

　　“你房间闹鬼？”我四下打量，顿时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串脑门。

　　“当然，你不看本公子玉树临风，相貌堂堂，晚上会有多少女鬼来找我。”

　　“脸皮倒是够厚”我冷笑，你还真是自恋。

　　“谨年，你看，时间还长要不咱们就……”戟轩拉住我的双手，一脸正经地看着我，我以为他有事和我商量，也认真地听他说话，只是他将说到一半就打住了，一言不发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只等他把接下的话说完。

　　谁知，他接下努嘴示意不远处的床，我一看脚就抬起，直接踹了他两下。

　　“花谨年，你还是人不，这么狠，”他捂着腿，装作生气的样子。

　　“我要是不踹你，我就不是人了，就你还想占我便宜，”我气不过又走上前想掐了他几下。

　　“喂！喂！花谨年你别太过分，”戟轩看我这架势连连后退，我步步紧逼，眼看他无路可退我就要得逞时，他抓住我的手用力将我反压身下。

　　“让开，”我道，不知他又会耍出什么花样。

　　“嘿嘿，小谨年，今天晚上你就是我的了，”戟轩轻舔着唇，一副色样地看着我道。

　　他我是知道的，我越气他就会越高兴，所以我就不理他直接闭上眼睛，看他怎么办。

　　过了许久我见他没反应，挪着身子想出来。

　　“别动，让我抱会，”声音从耳边传来，不知名的悲伤充斥其中，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梦中，我又梦到了梓晏。

　　我们坐在火篝边，他的手背皮开肉绽，衣上都是血。

　　我告诉他，要和戟轩离开这座城了。他抓着我的手，让我再等他些时候，前路的荆棘都已铲除，他回来接我了。

　　在梦里，我抓着他的手，抚着他的脸。

　　他唤了我一声夏戚，之后梦便醒了。

　　戟轩捧着本书坐在床边，他看到睁眼后的我，缓缓将书放下，“你做梦了。”

　　“嗯。”

　　“你喊了他的名字。”

　　“是吗？”我从床上坐起，天已黑了，也该回去了，“还说了些什么？”

　　戟轩端了杯茶过来，问我要不要带几本书回去，“没说什么，你应是想他了。但是他还在宫里，你想回去吗？”

　　“想.......”我将茶盅放下，手抚着胸口，茶水喝急了，竟然被呛到。

　　“那就走吧，”戟轩过来抓住我的手，拿着绢帕将我手心的血给擦拭干净，“那就不走了，我带你回去见他可好？”

　　“嗯。”

　　戟轩抱着我出了门，窦家二老站在门外。

　　我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以后只怕再难相见。

　　“我便不与你爹娘说了，说不定日后还可再见。”

　　“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