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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李俊大学谈了数次恋爱,一茬接一茬如同夏韭,挂了一摊一转身就去续下一摊,有三场甚至超过了半年。第一个也是他的初恋,隔壁专业的一位雕塑老师,踩断过他两根指头,在他胳膊上用抹子推了个快十厘米的口子。第二个是学校后面一个店里的纹身师,把他捆在床架子上,仔仔细细往他身上纹了自己的名字,分手的时候纹身师要求把名字整下来,他破罐子破摔表示一切随你,然后纹身师给他脚上打了麻醉针,他就坐在那儿看着那人用好看的手指捏着薄薄的刀片,小心而仔细的把那块儿皮肉剥离。伤还没好利索的时候,他就如同青铜五小强一般,一瘸一拐走向了自己的新感情,那画家对他是真好,细心耐心温馨,照顾的周周全全以至于李俊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丧失了自理能力,他毫不怀疑那画家说一句咱们去塔克拉玛干隐居吧,他会立刻陪他上路,连水都不带。
他天天逃课,不肯去选论文题目,就在画家那里,帮他画一幅两米四高二十五米长的墙体油彩,古希腊的众神,奥林匹斯山的神话。那副画画到收尾阶段的时候,画家无声无息毫无征兆的去和铁轨火车进行了秘密约会,一去不回。那时候的很多ART杂志的标题里都有,新星陨落,昙花出现过。李俊就想,这个新星一定是有不能说的苦恼,活的太难,才选择了死。他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已经走进了新星的内心,却没想到新星根本没在意他,那人安排好了身后的一切,遗嘱写得条理清晰,却独独没有想过李俊在他死后会怎样。
李俊对着那一墙体他们昨天晚上还在画的画儿坐了半晌,他怀疑那个画家是不是和他有什么仇才对他好到逆天然后悄没声儿走了想让他难受,这原因可以千奇百怪,比如上一辈子的恩怨世仇难消了;比如小时候说过什么话打击了一个陌生人的心了;比如自己之前的某个恋爱对象是不小心抢了画家的了。脑部剧情从美剧英剧到日剧韩剧再到弯弯偶像剧国产家庭剧,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决定选择遗忘,他想,真不值,这个人连死都不敢让我陪,哪儿敢陪我活着?
童威笑了笑:“怎么没法说?大一那年我第一次回家,在你住的那晚上,你摸我脸干什么。”
“卧槽……”李俊手发飘,抬起手没打到童威就跌回床垫子上,“你他妈的装睡,摸你脸怎么了,你长脸还不让人家摸?”
“……我长脸好像不是为了让人家摸的吧大概……”童威默默扶额,然后立刻回来说正题,“你管我装没装睡,现在是我问你。”
“还是……还是没法说。”李俊的表情十分诚恳。
童威没再追问,他坐上床,轻轻的把双手按在李俊的枕头两侧,李俊盯着他看,不躲不避,眼神比他还直白。
“我就总是琢磨不透你,李俊,每次我觉得我要触到你的底线了,要把你逼到死角无路可退了,可你每次就一转身从拐角跑了,我一看,嘿——你身后总是有那么多小巷子老鼠洞,丁大点儿的窟窿你也能钻进去开溜……”童威拍拍李俊的脸,笑不像笑,“那你现在溜给我看啊,我不拉着。”
然后他低下头,在李俊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有点酒味儿,童威想着,想着小时候的橡皮糖。
他看见李俊立刻就对他笑了,笑的特轻松。于是他完全俯下来,用一只手掰着李俊的脸,认认真真的,交换一个亲密无间的吻。
李俊很娴熟的配合童威生涩的吻,他的呼吸一直很急促,这让童威开始想些不好的东西。脑子一热,童威用闲着的那只手解了李俊的一颗扣子,李俊也抬起手,去拽童威的衣服。
童威被他一拽,彻底拽回了神智,他松开李俊的下一颗扣子,用力抓住李俊的手,冷静了一会儿,低声说:“我犯浑,你也跟着搅什么乱。”
像是在责怪李俊,更像是在责怪自己。
李俊想甩开他,力气发虚,甩不开。他改变思路,打算翻身把童威压住,也因为力气发虚,未果,童威占据天时地利,一只手就把他死死按在床垫子上。
“随便你。”李俊停止挣扎,抽回自己的手,拍开童威在他肩膀上抓的青筋都暴起来的爪子,然后翻了个身,闭上眼就呼呼睡了过去。
这晚上换成了童威,躺在李俊那个大床的外面,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不停的脑补一些有的没的正经的不正经的。虽然他先是对李俊这一招恶毒的以进为退进行了深刻的批判——两个人果然是很熟,都知道对方基本的脾气秉性,李俊自然也知道如果来个全垒打,以后童威反而不好意思再继续深情款款的说喜欢说爱了,也就宣告了这段感情的胎死腹中没开始就结束——想清楚这些后,童威就恨不得将当时差点反客为主的李俊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冷静一点的时候,他想着李俊那个没法说,想着李俊那个随便你,总觉得自己拿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通关密匙。
这是个好兆头,童威得出结论。
显然李俊在童威心中已然成了黑山老妖,步步为营一招一式皆有深刻内涵,虽然不低估敌人是正确的,但也未免太先入为主了些。究竟李俊又是肿么想的呢?差一点儿滚上床,再装不知道就太作了,第二天中午李俊起床的时候,童威已经收拾好战场先撤退了,留下他一人儿默默将昨晚上一点点像是小孩儿玩拼图一样拼完整,较难堪的是摸童威腰上那一把好像手感意外的不错,何况他嘴上缺个把门儿的该说不该说的都倒了出来,再见到童威总有部分记忆闪回,两个人太熟了,反而更加尴尬。
一不小心把底牌交出去的李俊在醒酒后,用又疼又晕的脑子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剖析和反省。一子儿落错,满盘皆输,得以自保留作楼兰美女最后一张面纱的想法已经被对方掌握,只有当断则断当机立断,永远的逃兵李俊立马从两人软交锋的战场上撤退了,再见到童威恨不得自行撤退三十里。趁人之危的童威气势如虹大刀阔斧稳步前行,家里有粮心中不慌,何况他对敌方情报了如指掌,知己知彼。李俊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只顾着跑路,童威不战而屈人之兵,骑着唐僧的马于身后穷追不舍,只等却匈奴七百余里后,致命一击。
有人在场的时候还好,一旦两个人独处,李俊就像一根绷紧了的纵筋儿,童威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一指头就能把他弹出去十丈远。
童哥,童爷,童祖宗,我差了,我本来就八字儿轻,夜个儿喝高了鬼上身,不管我对你做了啥都是那鬼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生这一回吧——李俊估计活这么大还没如此服过软,一脸的悲戚欲绝。
活的这么紧张,当心发生男人的问题。童威看着李俊再不肯和他对视的眼睛,凉凉的想着。
李俊想躲,自是能躲开的。不回家睡不说,连自己公寓都不回了,童威怕他狗急跳墙,万一再整个反社会人格雕塑老师变态纹身师神经病画家之类的去同居,那自己就得不偿失了,所谓穷寇莫追,思量良久,童威终于决定先让他放松一下。
童威大四的下学期,两个人几乎没联系。
因为以前两个人的电话短信似乎基本都是以童威为开头,但是只要他肯开头,李俊就会陪着他发展,一直发展到结尾。现在他放了李俊的假,李俊自然也不会主动打过来。
他交毕业设计那天,小鸽子的号码突然打过来了个电话,他接起来,叫了一声妈。那边儿安静着,只有细细的呼吸,他刚想再叫一声妈,觉得不对劲,心一动,问:“李俊?”
“……嗯。”果然是李俊,声音里有点纠结,“刚才那个现成的便宜不太好占,我有点犹豫。”
“……”童威用指头揉了揉眉心,“没占就对了,证明你的智商还不是负数……。”
李俊没反驳,顿了一顿,说,“童威,我在北京。”
“我知道,邱姨说你去参加新媒体峰会。我妈电话怎么在你这儿?”
“鸽子姐姐和我在一起,她……她在哭。”
“怎么了?我妈怎么也去了?”童威觉得脑瓜仁儿一下都疼了,“是不是——小猛又胡闹了?”
“嗯……小猛在演习里受伤了,他现在——眼睛看不见。医生说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好了。严重的是脑震荡,他现在还不能吃东西,总是吐,那锅盖脸都成了镰刀了。”
“小猛——他自己怎么样?”童威觉得自己很淡定,心却沉了下去。
“小猛很乐观,他演习表现的很好很勇敢,摔了头是意外谁也不想的嘛……他说自己能上战场,不是纸上谈兵的废物。鸽子姐姐很难过,但是再也没说什么当兵不好的话。”
“我这就过去——”
“打住,童威,你别过来了,太远了。”李俊先用了广告诉求中的理性诉求方法,顿了一顿又接上大杀器情感诉求策略,“再说——我在这儿你还不放心吗?”
这招儿真贱啊……童威默默的想着,扯来一片儿乌云把天地全盖了,诉求点完全跑偏了你还想忽悠住我这个广告受众?你在那儿我就不管我弟弟了么,那是我弟弟,亲的喂,一个娘生的一个娘养的,要不是你第三者插足,我弟弟那奏是我一生中最亲密的男人好么……
“你不是去参加新媒体峰会的吗,哪有时间?”童威用同样定位于理智动机的分析挡回去。
“我和阮小五一起过来的,事儿都交给他,我看着你弟弟和你妈,行吗,你别过来了。”
“不是我想过去,是小猛需要我过去。”童威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这句话感动了。
“算了吧童威……你以为你是拯救世界的SM还是耶稣他妈?”李俊终于换了口吻,“我瞧着小猛那架势——恨不得我和鸽子姐姐快滚才好,他蒙着俩眼珠子我都能看出他一副‘坏我好事儿的出门都被驴踢死’的表情。你当我打电话哄你别哭啊,你说实话吧,小猛急着下放连队到底有什么猫腻?”
“……行了,听你这么说我就知道那小子是真没事儿,放心了。”童威笑了一声,“什么猫腻啊,说得多见不得人一样,小猛就一自己走着也得一步尥俩蹶子的野马,心野,想早早去真正的军营锻炼锻炼,很正常——哎李俊,你怎么拿我妈的电话?”
“我电话钱包都在阮小五那儿……别转移话题,正常个腿儿,那崽子的表情绝壁不正常。”李俊轻轻吁了口气,“不说拉倒,估计是你俩的什么秘密,我不打听了。”
“你就这一点迎人。”
“……卧槽,挂了。”
半个月后童猛生龙活虎的给童威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归队了,他们连队在大型跨区演习中表现出色,记了个集体二等功,他个人因为对敌人的通讯指挥设备成功攻击,记了个个人三等功。他现在正在连长宿舍拿着连长的移动通讯设备跟哥说话儿,同时还夸奖了童威有眼色,没去做五百瓦电灯泡儿。
——那是童威在今天于管不着见面前,与李俊的最后一句对话,彼时才是初夏。此时已是夏之荼蘼,童威悄悄的从遥远的学校所在地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城市,进了李俊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工作室。
“诶呀童威,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李俊在扶手上磕了一下头,倒是磕出了比较正常的笑容,“哪天回来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啊,我根本不知道。”
“就像是你躲我一样,我要是想瞒着你,也不是瞒不过去。我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更让我惊喜。”童威想想自己上午听见的那惊悚的威胁,脸上写了俩字儿:啧啧。
“哦——我不是不知道是你吗。”李俊像刚从白日梦里醒过来,脸上多少有了点微妙的情绪。
“……不是我那就更错了。”童威又戳了他一下,“到了,下车。”
李俊用十分钟时间秃噜了一个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猫着腰钻出来,影子被落地窗斜打进来的光晃在浴室间走廊尽头的折回屏上,一跳一跳的。童威于沙发上正襟危坐,若有所思的说:“李俊,你还记得咱老家有个说法吧?”
李俊从折回屏后转出来,放下大浴巾愣着看他:“哪方面儿的?”
“就是——关于屠宰牲口第二大步骤的——一瓢水浇上去五分钟一个你当捯饬鸡吶,猪毛不是这么薅的。”
“嗯记得————卧槽!”李俊反应还算快,顺手把潮乎乎的浴巾朝童威一把甩过去。童威一把捞住再甩回来,李俊接住了继续擦还在滴水的一头乱毛。
“威威,儿子,吃饭了~”秋姐哼完了歌,很开心的招呼两个小的吃饭。
“邱姨,您可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顶天立地大女人啊。”童威由衷的称赞。
“咳咳咳。”李俊闷着头专心往嘴里扒饭,正拿起杯子喝水的时候听见童威的话不小心被呛了一下,只有咳嗽两声提升一下自己在这对不是母女……啊,不是母子胜似母子的两人间过于微弱的存在感。
秋姐终于把目光从童威转移到自己亲儿子身上,于是眼神儿里多少带了点儿嫌弃:“你慢点吃,看看人家威威的吃相,那才叫王子风范。”
王子风范的童威也被呛了一下,他憋住冲到嗓子眼儿的一声咳,拿起李俊的杯子喝了口水把咳嗽冲下去。
“我……咳咳,秋姐,别穷讲究了,三天就吃了两顿饭,我都快饿成难民了,高贵优雅素质教养是你们有钱人的事儿。”李俊一时拿着筷子,戳盘子不是戳碗也不是。
“……诶呀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儿纸啊,明明因为有我在,肯定家教良好,而且书也念了这么多年,还学画画儿陶冶情操,怎么能长成这样儿?我当年给他起名字的时候,想了好久好久,然后和他爹说,咱儿子不叫李翩翩浊世佳公子,也得叫李王子骑着白马来,要不然就叫李卡多伊泽克森多斯桑托斯莱伊特,最不济也得叫个李夜礼服假面,李冷艳高贵,李尊贵典雅,李高帅富什么的,都被他爹否定了,我说,那就叫李留香吧,他爹说——那还是叫李寻欢吧——这不是盗版吗?这不是COS吗?我拒绝盗版,也拒绝不负责任的COS。我妥协了,说李帅李美李健壮李英俊也凑合,他爹说——啊那就李俊吧我退而求最次让他叫了个李俊,你知道这个名字包含了我多大的期望吗?我良好的基因都遗传到哪儿去了,被狗吃了吗?”秋姐悲从中来。
“……秋姐我太对不住你了,一身的糙老爷们儿基因,都赖我爸,和你一毛线关系都没有。要实在不行,你和我断绝母子关系,然后从鸽子姐姐那儿把威威要过来?鸽子姐姐一定舍得给。”李俊这边对付秋姐那边一点也不耽误吃饭,吃完一碗欲再来一碗。
“你别吃了——”童威压住他的手。
“……你还真当你是这家的主人了!”李俊吓了一跳而后大吃一惊,“连饭都不让我吃了!”
“我怕你二半夜又不睡觉满屋默游说撑得慌。”童威给他盛了碗汤递过去,“本来就不怎么精,治胃疼的西药吃多了更傻。”
第二天童威看到阮小二的时候,觉得昨天那个一脸烦躁就差一铅笔朝自己做飞镖戳过来的阮总监是自己的幻觉。阮小二是个十分平静的人——童威如是评价自己对这位未来师傅的第二印象——倒有点喜怒不形于色的意思,隐隐有“高人”之风。
李俊趴在案台上捏着三角刻刀往有吹塑夹层的厚纸板上镂一个奇怪的图案,看见阮小二进来就放下刀子过去,接了阮小二手里的大挎包,掰着阮小二的肩膀让他看童威。
阮小二看了一会儿,笑着点点头:“这模型眼睛不错鼻子不错嘴也不错,肌理做的——”他上手在童威脸上捏了捏,“挺超写实主意,材料真好。这硅胶挺贵的吧,隆胸肯定不会漏。如果三白眼不那么明显就好了——哦当然你也可以当这个是萌点。”
“二哥,这个不是模型,这个——这个是咱们新来的设计师。”李俊也在童威脸上捏了捏,被童威瞪了一眼。
“我知道,昨天来应聘的——”阮小二开玩笑和说正经话的时候面皮子没有丝毫变换:“抱歉,我正瓶颈,昨天态度不好。”
“您客气,理解。”童威笑着摆摆手。
“行了我没时间和你俩聊天儿打屁,实话说了吧,你俩啥关系?”阮小二解开衬衫袖扣,把袖子往上挽了两圈儿。
“哎不是——”李俊条件反射的拿挎包在一挡,“二哥你还想揍人是咋地?”
“……我倒是想先问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俩有关系的?”童威看看李俊再看看自己,确定没有什么不小心混穿了的衣物饰品,何况昨天他根本没在李家留宿。
“你俩洗发水儿一个味儿。”阮小二抬手在他们脑袋上分别胡噜一下,“我鼻子特尖,小五抽一根儿零点一的烟在七级大风里转悠半小时再回屋儿我都能闻见,李俊你知道的。”
“好吧我招。”李俊看看童威,又看看阮小二,“我知道一切都瞒不过陛下您的火眼金睛——”
“哎哎,说错了啊,火眼金睛那是孙猴子。”阮小七路过插话。
“我这儿孙猴子做皇帝了不行啊……不是,我这儿陛下有孙猴子的能耐不行啊?”
阮小二朝李俊仰仰下巴,“接着说。”
“陛下您明察秋毫细致入微,什么都躲不开您X光射线一样的眼睛英雄缉毒犬一样的鼻子。”
“李俊,你再继续说有的没的我就叫小五了。”阮小二低头,用两个指头捏了捏衬衫的袖口。
“他是我弟。”李俊立马全招了。
“你爸姓李你妈姓邱,你哪来的姓童的弟弟?”
“石头缝儿蹦出来的和泥捏出来的河套沟子用笊篱捞出来的破炉筒子用炉钩子掏出来的。”
“是这样……”童威打断李俊的话,“其实李俊本来是我们家孩子,出生的时候比现在还丑,我家就把他扔了,正好被他爸他妈捡去了。”童威想了想,看着阮小二严肃的说,“我家有传统,太砢碜的不要。”
“你真是——”阮小二抬起头抄童威点点手指,“昨天小五说,看见你就像看见自个儿一样,我想想你和我说那几句话的反应,也觉得你和小五肯定有共同语言。该怎么说呢,你们俩对事儿的反应,非常类似。刚才你那句话让我发现你们的想法也很类似。”
想法类似?童威若有所思的看看抱着俩胳膊别着俩腿靠在门边儿微笑的阮小五,对阮小二仰仰下巴,然后飞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阮小五挑起眉毛耸耸肩膀,脸上的微笑稍微扩大一点点。童威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样的微笑。
“狼和狈就是这么勾搭上的,王八和绿豆也是这么对上眼儿的。”李俊往后撤了一步,攥住阮小二的手腕子正要说话:“——”
“其实是这样的,阮总监——”童威又打断了他的话。
“叫我二哥就好,自己人都这么叫。”阮小二把童威的话也打断了。
“也可以叫他太上皇,两万岁,妖祖宗……”张横插话。
“二哥——其实我爸和李俊他爸是死党,我和他也就——被迫——成了兄弟。”
“这样……我知道了,每年放假都要李俊去接的国舅爷对不对?”阮小二推推眼镜,然后笑起来,他顺手拍拍童威的肩膀,“什么一个味儿的洗发水,骗你们的,谁知道讹准了,我这几天感冒鼻子不通气儿。昨天我和小五看到你和他在公车上,站位比较独特,所以想八卦一下,啊,果然真相不怎么好玩儿。”
“……二哥你别这样,连你都这样,我觉得世界太让人绝望了。”李俊默默扭脸。
“李俊,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不能威胁正宫娘娘的位置了吧?”张顺站在他哥的工作间边,和他哥吃一份儿煎饼喝一份儿豆浆,艰苦的如同两棵小白菜儿,“因为你永远没有正宫娘娘对皇上的那份儿一心一意。”
“新科状元郎与西宫娘娘一见钟情,太上皇您是放还是不放?”张横把最后一口煎饼全塞到弟弟嘴里,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指头就准备开工。
“跟我去洗手。”张顺挓挲着手,侧过胯骨撞了他一下,张横才站起来和他出去。
“这关系真混乱。”童威默默扭脸。
“陛下——陛下您就收了新科状元做天子门生吧——”李俊自动对号入座,真挚的握住阮小二的手。
“他都中状元了,还需要做天子门生吗?我都三四年没带新人了——再说李俊你不是一直以我的关门弟子身份骄傲么?”阮小二嫌弃的甩开他。
“哥,你就收了他吧。”阮小五拿着几张纸递给阮小二,“老李作为您的关门弟子,那将是您一辈子的耻辱。你看看童状元的,这想法,这创意,这排版,这颜色构成——”
“是啊二哥,你还这么年轻,多给年轻人机会。”李俊拿出阮小五昨天劝他的话送还给阮小二。
阮小二拿着那几张纸看看,嘴角就微微挂上一抹笑。
“陛下准了,小童,还不快谢陛下赏?”阮小五朝李俊点点头,话倒是对童威说的。
“谢二哥。”
“别忙着谢我,和当年带李俊一样,你也是一个半成品的陶坯子,材料和形状基本定下来了,我只负责烧窑。”阮小二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纸夹子,递到童威手里,“从现在开始,你跟我走。这套化妆品的VI,是你来的前一天张顺接的,接的时候他和人家拍胸口保证,一周完成任务,所以这周四必须定稿。李俊才忙完我那作品集的装帧,我放他脑子两天假,所以,这个就是咱俩的任务,有问题吗。”
童威快速翻捡了手上的资料,厂家简介产品简介市场简介,以及它们的调查报告与分析,上面署着张顺和外面坐前台打PSP的小姐的名字,做的信息量充足而简洁:“不错,没问题。”
“有裙带关系就是好,不用从端茶递水倒咖啡做起。”李俊看着童威,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完全没注意自己就是那个裙带。
“这个给你——”张横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折页,递给童威。
童威打开那个银灰色的折页,管不着的LOGO下面是一张扭曲的简笔笑脸,用十一号的细黑印着:管不着生存守则。
1、不要招惹创意室里的阮小二。
2、不要招惹桌子下补眠的李俊。
3、不要招惹加班四天以上的张横。
4、不要招惹宿醉的张顺。
5、不要招惹与Cherettes见面的阮小七。
6、永远不要招惹任何MODE下的阮小五。
7、因为能违反2和6的只有阮小二,所以,对于1要思量着究竟该如何执行。
8、以上7条对于两位美女都是屁。
童威用手指按了按眉骨。
“怎么了?”阮小二回头看看他。
“没什么……就是感叹一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食物链之间错综复杂带循环的关系……”
不到中午的时候张横就把李俊这三天做出来的阮小二作品集排完了版,他伸个懒腰,然后叫李俊过来校对一下。
李俊切换了那六七张拍好的版式,指着第四张说:“你昨晚上玩到肾亏眼瘸了?”
张横一愣,啪一下打开李俊的手:“卧槽,别碰到我显示器!BOSS你更年期?”
“出血!出血!”李俊又把被张横打开的手指上去,“你是实习生还是弱智,连个出血位还得我嘱咐?雇我给你做奶妈喂你吃完饭擦擦嘴放摇篮里哼着歌哄你不哭好了!”
“………………”张横看看了,小声咕哝了一句,“艹,BOSS你的眼珠子是游标卡尺吗,两三毫米的裁切边儿也看的这么清楚……”
“我这不算什么。”李俊抬手揉揉眼睛,“二哥才是真绝色好吗?位图的颜色参数偏差为一他都能一眼瞄出来——就你这儿贴的这个网页安全色谱,每次做网页还得去里面参对,我都懒得鄙视你,就这——全在二哥心中。”
“我对二哥从来只有崇拜没有意见,BOSS你快滚吧,我把这个排版改一下,今天就完活了。”张横挥挥手,想要把李俊直接挥出去,未果。
“还有你第三张的七页八页拼混了,二页边儿是七页。张横你今天没带眼睛上班儿吗?”
张横切了一下第三张,看了一眼后眼皮就耷拉下来了,“要了亲命了,我想我上班前被鬼亲了。”
噗——咳咳!!张顺正坐在门口的写字台上喝水,听见他哥的话,一口水就喷了出来。
“快整快整。”李俊回头看了张顺一眼,用手指节敲敲张横的脑瓜顶,“整完好让阮小七给印刷厂送去。因为张横你今天犯的都是低级错误,老规矩,需要写五百字儿检查,晚上下班前亲自到我面前朗读。”
“是我知道了,BOSS你别在我身边儿站着了,你在这儿站着我就忍不住想揍你。”张横叹了口气,按着前后左右键,沉重的对拼版进行着微调。
“老李,我就想起我哥一喝多就要拍着你肩膀说得那件事儿了。”阮小五斜靠在架子上打完了电话,这才把西装上扣着的第二颗扣子也解开。
“……卧槽,二哥说可以,你说就不行,闭嘴!”李俊表情立刻变的十分微妙,掐起一个本子就要甩过去,看看封皮又慢慢放下。
“把你那个画了一下鸡爪子的本子收起来吧老李,每天都在案台上摆着还不让人家碰,多变态的恋物癖。”阮小五把手搭在工作间的隔板上,指了指李俊放下去的本子。
李俊倒是很听话的立刻把速写本子塞到了他那个麻袋一样大的包里。
“二哥说得什么事儿啊?”不懂就问这一点张横一向是做的不错。
“明天上班前还想活着被鬼亲就最好什么都别问。”李俊掐了他后脖颈子一把,劲儿用的有点大,张横诶呦叫了一声。
“对了——。”李俊掐着张横的后脖颈子不撒手,“说到排版软件,现在市场上都换一遍儿Q6了,咱们要不要换?你是什么意见,这得听你的。”
“我不要换。”张横很坚定的拒绝了,“Creative Suite的界面让我安心,听说Q6的更新和新功能少的让人失望,BOSS你快别花钱买罪受了。”
四人方桌会议,阮亚瑟带了他的三位方桌骑士,每个人都捏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将自己憋出来的一点儿想法画下来。
“二哥,灵感不是憋出来的。”童威看着阮小七和另一位兄弟苦思冥想抓耳挠腮痛苦至极的表情,终于有点担忧了。
“好想法虽然是灵光一现的产物,但是客户不会等你。”阮小二的眼镜放在桌面上,他用双手用力按着脑袋,说话音儿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二哥你感冒了?”
“别管他,他从小就一直在感冒……”阮小七握着铅笔狠狠在纸上画了几笔,抬起头看看他亲哥发青的脸,语气里没有一点关心。
“行了你们仨,别画了,把稿子给我。”阮小二放下手,把眼镜儿又戴上,朝着方桌骑士们伸出手。
“天下商标一大抄。”阮小二翻捡完手上的纸张,一下子栽回沙发里,用手指用力按着额头。当年装修这几间屋子的时候,阮小二和李俊的共识是,把这个屋子分给未来的创意部,里面一切从简,但是必须要放最舒服的沙发进去,让设计师坐着舒服。他们那时候显然还没想,他们从一个最基础的三人小店,到那时一个小型工作室,再到现在发展成一支中型TEAM,以后如果可以会到大型团队,直到最后分工明确的有所谓创意部的大型广告公司,这么多步骤,他们需要走多少路,而这一路需要换多少个工作的地方,加大多少平米,才能把这一路的梦想全装进去。
不过这没关系,那最舒服的沙发太实用了。
“没办法啊二哥。”童威窝进大沙发,上衣被磋磨的皱皱巴巴:“LOGO做复杂了客户不喜欢,做简单了就有点局促,一共几种点线面,差了样儿的排列组合成还能入眼的标志,想破头能翻出多少新意?”
“没新意也得造出新意。”阮小二还在揉着额头,阮小七站起来在他坐的沙发扶手上一靠,用力的把阮小二的脑袋薅到自己的大腿上,看似很重实则很轻的给阮小二按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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