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作者: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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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烨


      明若却在此时动了动,五指不断地在周身摸索着,弯弯的柳眉也蹙得更深了,苍白的嘴唇轻轻地动着。
      是醒了么?
      挑眉扫了眼床边放置的沉香,风冥司的目光又回到了怀中的女子身上,却只闻到那绵长的呼吸合着那持续不断却又模糊不清的嘟念。
      “加……加加……”黑暗中,明若不断地摸索着,可怎么样都寻不见那小小的身影。
      怎么办,她家的小章鱼还那么小,万一弄丢了,谁来好好的照顾他……
      焦急中,却有人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沉稳而有力,温暖的气息透过掌心传遍了全身,四周亦慢慢变得光明起来……明若抬起头,似是被那股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人往前……
      不,那不是她家的小章鱼的手!
      触电般地,明若挥开了那只温柔的手掌。顿时,她的世界又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只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小章鱼呢?她家的小章鱼去哪了?
      “加加……加加……”

      失笑地看着怀中的女子挥开自己试图安抚的右手,风冥司正欲起身将她安置妥当,却见女子一个侧头,覆在自己的胸前低声地哭了起来。夜色般得寒眸一怔,却是停下了动作,抬起的手臂亦跟着放开,转而抚过那凝着泪珠的眼角。
      既然这么担心自己的儿子,为何当初又要选择离开?
      明明知道,只有朕才能给你们母子最好的生活……
      思及此,风冥司又将目光投向沉睡中的女子,四年的岁月并未在这张依旧年轻的容颜上留下任何令人不快的痕迹,却带走了当年眉宇间那分懵懂的稚气。记忆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如今已经全然地脱变为一个成熟的女子……
      往日里刚好过肩的头发如今已经及腰,脸颊因为没有了昔日的婴儿肥削瘦了,而相反的,原本过于单薄的身架子却或许是因为怀孕生子的关系丰润了许多。
      是的,孩子……
      她的若儿,原来早已有了他的骨血。
      细声地叹了口气,莫名的暖意却在心头慢慢化开。风冥司不自禁地垂头,蜻蜓点水般地吻落在女子略显单薄的颈项。
      那是她的初夜,他还清楚地记得她在自己的身下辗转娇吟……竟然便怀上了。
      只是这些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
      罢了。反正现在人已经到了他身边,这一次天罗地网,他必能等到她乖乖投向自己的怀抱。
      那个时候他们还会有孩子,很多很多的孩子……

      “在么?”将怀中的女子安置到床上,风冥司起身走到镶着琉璃的窗格前。
      “公子?”一席白影应声而入,对着窗边的男子俯身一辑,却是女子的声音。
      “这段时间夫人的身子便交给你来调理。”目光扫过床上女子手腕上的淤青,风冥司道:“不过记得趁她睡着的时候,若是被她发现……”
      “奴婢不敢。”未等他将话说完,女子便重重地将头叩在了地上。
      风冥司也不看她,摆了摆手,女子便退下了。
      “福禄。”
      “公子,都安排好了。”这一回,闪进来的正是一直随侍左右的隐卫之首:“没有公子的手令,那些人过不了安临的地界。车马亦已经安排好,明日便可以动身。只是……”
      讲到这里,福禄的言语难得地有些迟疑:“只是要不要让宫里的嬷嬷来诊一诊……”
      当日街头,这女子和杜惜那番亲昵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且后来他一路尾随,两人亦是浓情蜜意,学士府门口,杜惜更是吻了她……那时他当机立断,纵是事后要承受主子天大的怒火,亦要先斩后奏杀了这不知廉耻的女人,却不料……那女子居然有了小主子!
      看着那张和主子小时候一摸一样的小脸依偎在那女子的怀中撒着娇的情景,福禄心一软,已经在手上的暗镖却是怎么也挥不出去了。
      然而这两人已是如此如胶似漆,难保……
      “福禄。”风冥司转头,微抿着双眸,目光犀利而漠然:“你逾越了。”
      黑衣男子并未答话,只是跪在地上,紧扣着五指。
      风冥司步回了床边,凝望着依旧蹙眉在梦境中挣扎的女子,却是浅笑道:“她说没有便没有,朕相信他。”
      再者,就凭她,又如何能骗过自己?
      “属下该死。”
      “这安神香的药力快过了。”伸手为床上的女子捻了捻被角,风冥司垂眸道:“把孩子带过来吧。”

      *******************************************
      被福禄牵着带到暖阁的时候,叶加的小脑袋昏沉沉的。
      呜呜,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一边走,小章鱼一边不由地怀念着以前在厨房的时候,自己口袋里塞满嘴里填满的那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想着想着,红嘟嘟的小嘴不由地撅了起来,小爪子也不由地一遍遍地揉着肚子——没办法,谁叫自己死活着跟着人家过来……
      正想着,屏风被撤掉了,一抬头,加加便看到了自家的娘亲。
      “娘……”猛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受够了整整一天一夜离别之苦的小章鱼下意识地便想扑到床上,栽进那个熟悉的怀抱永远也不出来了。可小短腿才迈开一步,人便被重重地拽了回来。昂头一看,身边这个大块头正蹙眉看着自己,再顺着他的视线,小章鱼终于发现了端坐在床缘另一头的那个男子。
      昨天,就是这个人冲到人群里把娘抱了出来……那时候……
      小章鱼不知道怎么样描述当时的情形才好,只记得这人只是淡淡地扫了周围一圈人,居然所有人便都往后退了,连头都不敢抬……即便是小章鱼心目中那个神一般的大学士大人,也是赔笑着在一边说这话。那人一开口把娘要去,学士大人居然一点犹豫也没有就给了……
      想到这里,叶加不由地退后了几步,但乌黑的大眼睛却又忍不住怯生生偷偷冲那人瞧上几眼,却正好对上了男子投来的淡漠而又疏离的目光。
      叶加只觉得心里一哆嗦,身子却立马行动起来,冲着那人恭恭敬敬地一拜:“祁大人……”
      小章鱼有心巴结,小嘴里吐出的声音糯糯的,如黄莺般好听。但那人的反应却不像学士府中的那些管事,只是冷冷地瞧了自己一眼,那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然后他侧头蹙眉冲着身边的大块头道:“怎么小的也跟过来了?”
      叶加胸口一紧,下意识便拽紧了大块头的衣服。
      大块头却是完全没有理会,一本正经道:“回大人,昨日他一路自己跟来的。若大人觉得麻烦属下立刻……”
      “不!”小章鱼多会察言观色啊,大块头这么一说他便知道自己觉不能在那里干杵着不动了,立即爬到到床头男子的脚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加加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的。”
      “哦?”看着那双浮着水雾的眼睛,男子却是莞尔,修长的食指勾起小不点轻颤的下巴:“那你倒是和本官说说,你娘好歹还能为本官做些事情……你除了白吃白喝白住还能干什么?”
      小章鱼眨巴着眼睛却是傻了,这么高深的问题,他能不回答吗?!
      也亏他激灵,脑筋动了两圈以后想到了个比较稳妥的问答。于是便昧着良心腼腆道:“娘每天只要见到加加就很勤快了,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儿。”
      那个人却冷冷一笑,当即便放放开了小不点:“把他带出去……”
      “不要!”看着大块头作势要过来捉他,叶加这回是真急了,大叫了一声,一双小胳膊死死地抱紧了床上男子的小腿:“加加不想走,大人别赶走加加……”
      “那你再说说。”伸手将蜷缩在腿边的小章鱼抱起,男子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小章鱼的脸颊。
      小章鱼不敢造次,轻声道:“加加会很听话,加加会讨大人欢心,大人要加加做什么加加便做什么……只求大人别赶加加走……”
      白皙的脸上,细密的睫毛委屈地垂着,上面还粘着晶莹的泪花,我见犹怜:“加加想跟娘在一起……”
      男子并未作答,嘴角的笑意却是深了几分。抱着叶加从床边站起,缓步走到了窗格边的小桌前,打开景泰蓝质地的多宝盒盖,里边尽是精致的小食:“饿了吧?”
      小章鱼还未反应过来,却见那人挑了一块奶酥放到自己嘴里。浓浓的奶香在嘴里化开,酥软而香脆,却一点都不甜腻……
      “好吃么?”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小章鱼鼓着腮帮子,卖力地点着头。这是实话,他长这么大,还未吃过那么好吃的点心。
      男子却是笑道:“哪日若觉得不好吃了就和本官说,本官便赶了那个厨子。”
      “大人……”这也太狠了吧?叶加抬头,心惊胆战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其实这张脸也没多好看,比大学士大人差远了,但叶加却觉得这个人周身有种说不出的气势,连大学士大人也及不上他。
      “厨子做不出好吃的东西,便失去了他的价值。”
      噢……
      小章鱼这回是明白了,这人在威胁他……意思是自己如果不能好好巴结,讨好他,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小章鱼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然后小脑袋有些僵硬地转过些许,望向了还在睡梦中的亲娘——诶,话说……前途最堪忧的不是自己啊!
      这小鬼倒是机灵!
      看着小不点一脸哀叹地望着床上的女子,风冥司不由莞尔。
      伸手将食盒递到孩子的怀里,便把他抱回了床上:“你娘快醒了,你留着看着她吧。”

      目送着男子合门而去,小章鱼终于大大地喘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擦一把汗,却感觉到身边的被褥动了动——娘醒了吗?

      “加……加?”明若幽幽地转醒,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正是小章鱼的招牌大眼。
      “娘——”兴奋的扑到明若的怀里,小章鱼却忍不住哭了……他委屈,好委屈啊……
      “好了好了……都是娘不好。”起身想要好好安慰怀中的小不点儿,明若却觉得周身酸痛得厉害,对了……她在学士府被打晕了过去……后来……
      环顾着四周陌生的摆设,明若忍不住道:“这里是哪里?”
      小章鱼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哆嗦得更厉害了——要不要提点一下娘,好歹有个准备呢?
      抬眸正欲开口,目光却扫到了床角的那个食盒,小章鱼吞了吞口水,到嘴边的话不由又咽了回去:娘那么大条的人……单是那个奸夫已经把她骗得团团转了……
      主意一定,小章鱼的拳头不由拽得紧紧的。
      “娘——”一把拉过明若,叶加语重心长道:“是祁大人奋不顾身地把娘和加加救了出来……加加和娘要做牛做马回报人家……”

      ******************************
      “祁烨。”听着小家伙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说着书——内容无非是孤儿寡母绝望之时,某某天神从天而降救他们两母子于水火……明若的思绪却是飘到了两日前,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
      总感觉应该是一个很严厉的人,有些深不可测……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众多个问号悬浮在心头,直到晚上,那个男人来看自己。

      “思默多谢大人相救之恩。”感觉到小章鱼的爪子紧紧地捏着自己,明若一笑,却是支起身子欲行跪拜之礼。这么多年,这点审时度势的分寸她还是有的。
      “不必了。”那人睇了他一眼,却是坐下:“你腿伤还没好,先养着吧。”
      明若本就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暗自松了口气。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只见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便乖乖地颔首坐在床边。一旁的小章鱼瞧着也是松了口气,亦跟着垂下脑袋,腼腆地靠在明若身边。
      看着床上一大一小自觉垂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摸样,男子漆黑的眼眸闪过一道细不可查的温柔,嘴角也跟着牵了牵。微微一抬手指,门边的侍从立即会意,恭敬地递上了一个漆红色的木盒,放到了明若的身前。
      明若懵懂地打开木盒,却见到两张按着手印的契纸,不由傻了。
      “这是你的卖身契……此次赴任我身边正好缺人,便向叶大人讨了你。”喝着侍从递上的清茶,扫了眼正发着呆的女子,祁烨难得耐心的解释道:“我知道原本你和学士府签的是十年的活契,但按我朝律令,若仆役再契约规定时间里犯了家法,活契便自动转为死契。”
      这便是法盲的代价吗?
      瞪大了眼睛看着黑纸白字外加自己的手印,明若握着契纸的手不由地轻轻抖了起来。她可不可以……撕了……不,吞下去就死无对证了!
      不自禁的抿了抿嘴唇,明若微微侧头望向八仙凳上品着茶的男子。
      感觉到女子的目光,祁烨的嘴角不由闪过一丝笑意:“这身契一式两份,这份是你的,好好收着吧。”
      明若扯了扯嘴唇,僵硬地抬头看了一眼刚刚荣升为自己主子的男子,然而余光一瞥却是看见木盒子里还躺着一张纸。
      “加加?!”翻开纸,看到那双红红的小指印,明若却是再也忍不住地呼出了声。小章鱼当年没有签任何卖身契啊!
      “按律法,犯事仆役的子嗣也需代代为奴。”祁烨则放下手中的杯盏,看着她好整以暇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男子的目光沉静中透着透着淡淡地嘲讽,对望了片刻,明若却是忍不住败下阵来,看着小章鱼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鼻子又隐隐泛起酸来。
      “娘?”看着娘又要哭的样子,小章鱼有些糊涂了:“没关系的啊,加加本来就是奴才。”
      娘既然是奴才,那奴才的儿子当然也是奴才啦?他完全可以接受啊,为什么娘要那么伤心呢?
      小不点儿不说还好,一说,明若便更忍不住了,抱紧了儿子便哗哗地哭了起来:娘不好,都是娘不好……娘对不起你……
      “诶……”感觉娘把自己越揉越紧,叶加虽然很享受,但是此刻房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可不好对付啊……呜呜,算了,先不管了。安慰娘亲要紧。小章鱼于是闭上眼睛放松了身子,任着明若又搂又抱。

      然而片刻之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明若放开了怀中的孩子,却是挣扎着起身冲着坐上的男子跪下:“大人,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成全。”
      祁烨扫了一眼明若,却道:“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儿子若是不为奴,你想他做什么……出仕,参军?或是从商……”
      “……”明若却是被问住了:“奴婢从未想过这些,奴婢只是想着他无拘无束,平平安安地长大。”
      “无拘无束?”祁烨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似是听到好笑的笑话,转而却又收敛,清冷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只听他淡然地开口道:“十年寒窗换得金榜题名,十年苦寒换得金刚铁骨……听你的意思,便不是出仕亦不是参军了。即便从商,这孩子没有半点根基,终其一生不过做点小买卖,府上随便挑名管事都比之强些,不知小娘子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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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寄人篱下也就算了,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还有后来世世代代都过着受制于人的生活……明若抿了抿唇,却并没有把话说出来。
      眸光扫过垂头不语的女子,只见原本就不太红润脸颊苍白得可怜,眉黛深深地蹙着,细长的五指紧紧则地抓着衣摆……这么多年了,很多事却一直都没有变过,她还是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片点都学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还是很委屈?”男子侧头,单手支着额头,好整以暇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明若呆愣了片饷,却还是垂头,默默地摇了摇头。
      算了,也不能逼得太紧,何况……垂下眼眸,男子的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阿福。”轻唤着垂立在门口的侍从的名字,男子不久就从那人身上接过了另一份按着小手印的契纸。挑眉望了望迷茫地抬着头的明若,男子却是将契纸折成了长条,引燃在了凳几闪烁着的油灯上。
      “大人!”看着火星下灰飞烟灭的卖身契,明若却忍不住惊喜,一双杏目睁得大大的,唇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挥去将要烧尽的折子,男子却并未有过多的解释:“以后安心做事。”

      是夜,刚经历了大变的叶加靠在明若的怀里不多久便呼噜噜地睡去了。看着孩子梦中甘甜的笑容,明若叹了口气,心中对这场异变的不安也略略减了几分。
      这个祁烨……应该是个好人吧?睁着眼睛看着窗格里透过的白白的月色,明若亦不知何时进到了梦乡。

      第二天,却是吓了一跳。
      “什么……我们要去沧州?”看着搬运工呼啦啦地装着一辆辆马车,明若还未反应过来便跟着被一个壮妇抱上了马车。
      “此次大人去南边赴任,自是先要巡视一番。”回答她的是阿福,昨日在厢房里见过……端着一张万年扑克牌脸。
      小章鱼以前从没出过学士府,看着一架架马车,却是十分的好奇,一双眼睛一会儿望到这边,再一会儿望到那边。
      “就三辆车吗?”看着豪华的三辆马车,明若却仍是有些不解:好歹也是个巡抚啊,看着也像是大户出身的。家里百八十个人没有,几十个家眷总是有的。可怎么貌似这最小的一辆车安置他们母子,一辆车装行李,再一辆车……就没了?
      回答他的却是阿福的一记眼刀——明若抿了抿唇……这扑克牌总算还是有表情的啊?!
      “呃……当我没问……”不好意思地垂头,明若悻悻然正欲放下车帘子,却见那人又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大人自小父母双亡,是和胞弟相依为命长大,如今唯一的胞弟也分出去过了。”刻意压低了声音,阿福一边敲着车辕一边望着车上的女子。
      哦……那就是迥然一身了。回想着以前电视里采访的那些贫困孤儿自强不息地事迹,明若点了点头自行对上了号,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章鱼也支着脑袋侧头默默地听着:这人听着也挺不容易的啊。
      然而瞧着女子长吁短叹的摸样,那个叫阿福的男子却忍不住拽紧拳头:“大人二十四岁成的亲,可那女子却一直心心念念想着别的男子……在四年前,居然还带着大人的孩子跑了……”
      “阿福。”淡淡地两字打断了眼前这个扑克牌男子的声声控诉。抬眸冲着声音源头望去,来人一身藏青色的锦袍,斯文贵气,不是话题的主人公又是谁?
      只见扑克牌男子苍白了脸色退下了。留下明若一个人跟着他大眼瞪小眼。
      “……”八卦听到这个份上,明若也知道自己哪壶不开提了哪壶,且还被逮了个正着。想着不禁红了脸,歪下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只是……”随口问问。
      然而当事人却没有像正常的主人公般跳起或暴怒,只是用沉静的眼神扫了女子一眼,然后扔下句:“你的确应该道歉。”便拂了拂袖子走了。
      什么嘛……偷汉子的那人又不是我。。。看着那拽拽的背影,明若撅了撅嘴,忍不住嘀咕道:“小心眼。”
      小章鱼则一脸兴奋,两只眼睛一闪一闪地散发着八卦的光芒:“瞧大人那么厉害的样子,居然还有人不要他啊!”

      过了晌午,马车便出发了。从未出过门的小章鱼显然很兴奋,小脑袋几乎嵌在了车窗上,不时地指指这个又看看那个。明若则耐心地跟他讲解着沿街的事物。由于每辆车都由六匹马牵着,所以马车的行进速度相当的快,不多会儿便出了凤阳城。
      或许是顾及她脚伤还没好,一路上祁烨并未给他安排任何的工作,然白吃白喝外加白住了两日后,懒如明若也感觉到非常不好意思了。趁着在驿站检修车辆的时候找到了祁烨。
      “思默的脚已经大好了,大人给思默安排点事情做吧。”祁烨的车厢显然比她的要大上很多,除了软凳和小桌外,竟还有一个小小的床榻。祁烨此时并没有下车,却是靠在软榻上看着书。
      “哦?”听她毛遂自荐,祁烨却没有抬头,依旧翻着书道:“你想做什么?”
      “做饭洗衣擦地都可以的。”若是在学士府,分给她的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但现在毕竟换了个人,她又是初来乍到,怎么也要给人留一个老实本分的印象才行。
      “做饭自有厨娘来做,洗衣也有漱洗房的人,至于扫地……”这回祁烨倒是放下了手中的书,目光将明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也不及那些外院的奴才有力气。”
      “……”听他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打发了,明若忍不住咬了咬唇:那你还把我要过来干嘛?
      就在此时,男子却又开口了:“我这里缺个贴身侍女,你既然已经大好了,现在起便在这辆车上侍候吧。”
      “啊?”明若张嘴,却是傻了——自己是不是又自掘坟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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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木有回上海,结果杯具了,这边昨天断网又断水,附近又没有认识的人,只能去街上晃荡到晚上。。。。
      今天下午网络终于恢复了,先发一半,等下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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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地看着暖炉中的炉火,明若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小侍从刚才的交代……
      公子一般不说话,你得见机行事——一般来说,食指敲一下是要茶水,热的;敲两下是温的,三下是冷的;中指是要开水……这么抬手是“可以了”的意思,这么抬手是“说下去的意思”,这么抬手是……
      如果这样冲你扫一眼,是“你可以下去了”,如果这么冲你看则是……如果……
      挥着手中的扇子,明若只觉得豆大的汗水从额头划过,却不是给热的。侧头微微冲着那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的身影睨了一眼,明若暗自腹诽着:老天既然赐予人语言和嘴巴,不就是让人沟通的吗?典型的装B,装深沉……
      才嘀咕了没两句,耳朵却听到那人又瞧了瞧桌,明若不敢怠慢,立即沏好一碗热茶换过去。
      刚才是食指,不是中指吧?应该,好像……提着心看着祁烨端起茶抿了一口又继续埋首书籍,明若这才长吁了一口,暗自地又退到小碳炉旁边照顾起火来——这真不是人干得活啊!
      长此以往,非得肠子打结,折腾出心脏病来!
      才想着,那人却是放下了书,幽幽地眸光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是——明若脑子又飞快地动了两下,灵光一现,立即跑过去帮他褪了鞋子,服侍他靠在了床上,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捶腿。
      唉,老妈啊,女儿不孝,当年你住院,女儿都没这样服侍过您……
      “重一点。”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明若的遐思,手一抖,转头却见原本合着眼睛的男子正看着自己……完了,自己刚才又忘了察言观色了……让主子开口,扣一分……
      想着,手上的力道不由加了些许:“这样可以了吗?”
      祁烨并没有开口,只是睁着眼睛沉默地看着她,沉静的目光让明若有些不自在,只得低头,专心起手上的工作。
      这样的气氛维持了不知多久,再明若以为软榻上的男子已经睡去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男子惯有的那淡漠的声音:“你相公是被盗贼杀死的?”
      女子的身体一颤,低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只是捶腿的节奏却乱了。
      “那你夫家可是没人了,非逼得你带着孩子寄人篱下?”看着女子愈发苍白的脸色,祁烨却仍继续道:“或是你相公待你并不好,所以……”
      “不!”大声地开口后,明若才发觉自己失了礼数,可脑中纷乱的情绪却怎么都无法快速的平息。于是她只能低头,沉沉地吸了几口气才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不是的。是我自己没有本事……”
      梦中,那个骄傲又狠绝的身影出现过很多次……很多事情如今她也已经不想去痛恨或是责怪,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她,只是想远远地逃开。
      是她没本事地被人欺骗,被人利用……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的死去却又无可奈何……
      若说要恨,也便只能恨她自己吧?
      “对不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若扯过衣袖擦了擦眼睛,手上的动作却是稳了许多。
      伸手抚过额头垂落下些许发丝,祁烨落在女子身上的目光却愈发的深邃,好一会儿却听他开口说:“那杜惜呢?你们两个以前便认识吧?”
      明若却是怔住了,抬眸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祁烨抿唇,却未立刻开口。其实不只以前认识,他们两个估计还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同样的生活习惯,同样地查不到出现之前的半点来历……
      “照案宗上的说法,你们是约莫半月前才第一次见的面,若先前不认识,不可能一下子熟到这种程度。”
      明若点头:“我们是同乡,杜大人人很好的,以前就一直很照顾我。”
      “哦?”祁烨却似有些了兴趣:“那既然你夫君已死,杜惜又未娶,你可想过改嫁?”
      明若却当即摇了摇头:“杜大人很好,可我却配不上他。”
      很多事情错过便是错过了……她和杜惜本身就在不该遇到的时候相遇,从一开始,便已经没有了可能……
      自嘲地笑了笑,明若转而抬头看向祁烨,和颜悦色地接着拍马屁道:“奴婢现在只想好好地侍候大人。”
      祁烨不置可否地扫了眼满脸假笑的女子,却是一叹,转而也跟着微微地笑了。

      晚上到了驿站,小侍从却是一脸惊奇地看着眉眼舒展地明若从马车上走下。
      “你……一点差错都没有出?”怎么可能?就凭眼前这个笨手笨脚的女子……公子要求那么高,性子又是那么冷淡那么严厉,就是千里挑一的奴才,第一天也铁定会出很多错。就她——“你没端错茶水,搞错温度?”
      明若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她虽然不确定每次都看到的是哪个手指,也没听清到底是敲了几下,但每次送上去他都喝了啊,也没听那人有什么抱怨……
      于是摇了摇头。
      “那公子可要你捶腿?”他可是由专门的师傅教了半年的功夫,却还老是被福大人批评……
      “捶了啊。”明若跟着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解地看着那个小侍从:“祁大人还是挺好伺候的,没你说得那么恐怖啊。”
      “…………”

      进到驿站,福禄却已经在暖阁内躬身候着:“按目前的行程,后日便可抵达安临。”
      “先缓一缓。”解去累赘的外袍,祁烨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距这里最近的县城是哪一座?”
      “许亭镇。”
      “先在那里住上几日,然后再去安临。”脑中闪过明若对杜惜的介绍,祁烨的嘴角勾了勾,继续道:“另外……”

      第二天,连赶了几天的马车头一次没有停在驿站,而是进到了一座很大的庄子。
      “先在这儿歇两日吧。”
      见主子先一步下车发了这样的话,明若大嘘了一口气,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最后那座马车,一揭帘子——
      “娘——!!!”果然!明若任命地叹着气,任由着小章鱼闭着眼睛,十指爪子两只小腿都紧紧地缠上自己。
      “好了好了,娘知道这几日都把娘的小宝贝给闷坏了。”轻轻抱起小章鱼,明若对付自己儿子还是有一套的:“娘也好想加加的,你看,都想出了白头发。”
      理智告诉小章鱼,娘又在忽悠自己了,可感情却让小章鱼忍不住抬头:“真的吗——哪里?”
      “加加帮娘找找啊……”这么多头发里怎么可能没有……
      “啊?果然有!”这回,小章鱼又心疼了,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明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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