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思华年

作者:枪爱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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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渐渐西斜,映出一桌的凌乱狼藉。

      聂九伏在桌上,忽然睫毛微颤,张开了双目。酒精令她的太阳穴发胀而刺痛,她微微蹙了蹙眉,身子未动,只轻轻伸出手去,握住了靠在桌边的长剑。

      有人悄步走进了屋,其步履稳重内敛,显然是名高手。

      聂九将来人的脚步听得真切,松了剑坐起身来笑道:“四哥,你怎的来了?”

      来人是个英武沉稳的男子,闻言笑了笑,径直走到聂九对面落座,随手拿起一个空杯,晃了几个酒壶,却全都是空的。他有些无奈地看了聂九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又喝得这样多。”

      聂九望着男子轻轻一笑,拢了拢方才睡乱的发丝,月光虽未流连在她脸上,然而昏暗的烛火下,这一笑中的丽色仍是夺人心魄。廖四的目光在她脸上静静停了一会,随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盯着自己手中的空杯。

      聂九笑出声来,伸手取过未喝尽的一壶酒,为他斟上。她斟酒的右腕纤细优美,可是虎口和掌心却都生着粗糙的剑茧,她的手背上甚至蜿蜒着一道长长的刀疤,让那只指尖修长的手完全失了美感。

      廖四看着她为他斟酒的手,忽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上了那一道丑陋的刀疤——那是五年前,她同他一起远赴大漠追捕铁骑十三鹰时留下的伤痕。那时候她办起案来像不要命一样,那一次也是几乎生死悬于一线,若非他及时救助,或许便再也不能见她一面……即使是多年后的现在,一想起那一战,他仍会心惊肉颤。

      聂九的手轻轻抖了下,酒洒了些出来。她的手指冰凉,而从覆在她手上的那只宽厚的大手上传来令人安心的温热。她有些犹豫地抬起头,对上多年来早已熟悉的默契目光,那目光中此刻满是怜惜,甚至还带着些许隐约的探询和期盼。也许是酒劲未消的缘故,她看着对面男子宽厚的肩膀和下颌微微冒出的胡茬,心跳居然无端地乱了几分。

      廖四哥……他今年已过三十了罢,虽然看起来依然年轻,可是细看之下,鬓角已生出了几丝华发。作为同僚与好友,多年来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度过了许多难关。她一直待他如兄,可是一次次的舍命相救,时常的嘘寒问暖,她并非草木,焉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

      这些年来,是她误了他。

      聂九轻叹一声,抽回了手。

      那杯酒斟得极满。廖四缓缓将手移到酒杯上,却迟迟没有端起。

      “四哥,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大漠里结识的好朋友卫铮么?”聂九却忽然转眸笑道。

      时光荏苒,八年的光阴不是一纸空谈。

      一切都变了,她再非当年意气风发雄心壮志的少女,她曾经的轻狂和棱角,早已被慢慢磨平,她曾信仰的公平与正义,也再不能支撑她走下去——试问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公正?她曾经消沉过、放纵过,也曾豁出过性命,然而一次次地与死亡擦肩而过之后,她也许已该懂得珍惜现在她所拥有的……试问她的人生,还能再有多少个八年?

      “这些年来我一直为了公事东奔西走,未得片刻清闲,实在有些累了。”聂九垂下眼帘,一瞬间脸色黯然仿佛倦极,却很快地重又扬起脸,语气也转为明快:“最近我时常想念当年在大漠见到的黄沙落日、辽阔天空,在那里喝酒舞剑,一定很畅快。我想告假一段日子,去看看卫铮,当年我们不是答应过再去看他的么?四哥,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语毕,她忽然从廖四手中夺过那杯斟满的酒,仰首饮尽。然后她向他粲然一笑,光彩从她的面庞上四溢开来,映得世间万物皆失了颜色。

      九月十七,突发大案。

      寒衣教在沧州劫了黄河赈灾银饷,震惊朝野。

      寒衣教崛起于江湖已百余年,教众千万,却一向行事诡秘,无人知晓其教坛所在。现任寒衣教主更是个神秘人物,传言他惊才艳绝,武功深不可测,然而此人处事乖张、行踪不定,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寒衣教自立教以来,很少在江湖上树敌,却也鲜有帮派与之结盟,只因寒衣教已树下了最大的敌人——朝廷。

      十几年前,寒衣教主拒不参与圣上亲自题匾的比武盛事,且留书谩骂,此后更公然与朝廷作对,屡次刺杀朝廷命官。这一次,居然出手抢夺朝廷抚恤黄河灾民的十万白银,押镖的十二名官镖奉天镖局中的高手,仅余一名重伤得还。

      天威震怒,誓灭寒衣!

      沧州城内外官兵遍布,六扇门精锐尽出,身在京城的三位神捕廖四、燕六与聂九均星夜赶赴沧州,追查寒衣乱党。

      要想藏起十万两白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快便有人密报官府,沧州城外一处废弃的庄院之内,一伙人趁夜运进了数十个大木箱。

      官兵赶至之时,庄院内却景象萧瑟、空无一人,只有几只乌鸦在枯树上偶尔嘶叫。

      见此情景,沧州本地捕头刘大永一直绷紧的面色稍稍放松——看来消息有误,这里根本不像是什么寒衣教的秘址。想到消息是自己手下带来的,刘大永自觉面上有些挂不住,悄悄望了望走在他身边的几位神捕严酷的面色,刚想打个哈哈,说句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女子的清叱。

      “小心!”

      聂九喝出这句话,已疾步挥剑上前,剑光织成一片如雪光幕,一蓬金芒被这剑光所阻,纷纷坠落。廖四一把将刘大永扯开两步,在刘大永方才落脚之处,几枚漏网的金针没于地面。

      从两旁的废屋之内,突然跃出三人。惨叫声迭起,几名外围的捕役顷刻间已经毙于这三人手中。

      聂九手腕回转,长剑直取左边方才射出金针的老妇。廖四冷哼一声,金刀斩向右边的两名髯须大汉。

      燕六是个目光精锐的矮小汉子,见这五人战在一处,又看看四周空屋,微一沉吟,却并不上前助战,反往后院走去。刘大永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初时的惊慌已过,明白此地既有埋伏,官银很有可能就藏在后院,也挥挥手带着捕役们随燕六而去。

      老妇使的是一把龙头拐杖,见有人要步入后院,当下拐杖一挥,意欲阻拦,却被聂九一剑截住。老妇冷笑一声,拐杖的龙头忽裂,一蓬金芒激射而出,却不料聂九身法轻灵,翩跹而起,以长剑拨落些许难以避过的金针,反从上空攻老妇头顶。机簧发动之时拐杖难免有些迟滞,老妇虽举杖相迎,仍略迟了一分,被聂九一剑刺中她右边肩井,老妇痛呼一声,右臂一松,左臂却持着杖尾,依旧轮向聂九。聂九不得已以左足踏之,那杖极为沉重,她的左腿不由得一麻,右足却实实踏中老妇胸口。老妇中了这一脚,喷出一口血,左手持杖拄地,身躯已是飘摇欲坠,却突然再度大喝一声,持杖攻来。

      聂九皱了皱眉,对方的攻势已然全无章法,她扬手一剑挑向对方左腕,老妇手筋被挑,终于弃杖于地。即便如此,老妇却仍固执地瞪视着聂九,眼神毫无惧色。聂九心中暗暗吃惊,以剑指她脖颈,劝道:“婆婆,我不欲伤你性命,只问你几句,此地主事者何人?官银又在何处?”

      那老妇却瞪视着她,突然口一张,一物直射聂九面门。聂九一惊,侧头闪开,反射性地一剑刺出,长剑直没老妇咽喉,老妇顿时气绝。聂九转目望去,落在地上的却只是一口血痰。

      聂九望向老妇临终的面孔,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竟带着一丝奇异的微笑。

      ——与其被活捉,毋宁一死?寒衣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竟能使教众如此决绝!

      “大哥!”不远处传来一声悲痛的低吼。聂九侧目望去,方才的两名髯须大汉中有一名已浴血倒地,另一名也被断去一臂,双目中燃烧着熊熊仇恨的烈焰,怒视着廖四手中的长刀。

      一向处事沉稳冷静的廖四,目光中也似乎有些惊诧动摇。

      就在此刻,从后院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惨叫声极为耳熟,聂九与廖四都不由得一愣。

      二人怔愣之际,断臂大汉突然抢起兄弟的尸身,转身飞速向庄外逃去。

      事发突然,廖四与聂九竟都未及阻拦。

      后院究竟出了什么事?!什么人竟能从六哥手底下伤人?聂九心内一沉,顾不及去追那断臂大汉,当下足尖一点,径直掠向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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