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墨者白

　　2012.5.11

　　我的眼睛突然睁开，一阵哐哐的砸门声将我吓得胆颤心惊。摸摸受惊的小心脏，微微抚平了它的惊慌，爬下床跑去开门。

　　从猫眼里往外瞄了瞄，没太意外地看到那张面瘫脸，他似乎也注意到了，便抬眸往猫眼这儿瞧。

　　我一惊，赶紧蹲下身避开他的视线。

　　身后的钟告诉我，现在正好是九点整。我的记忆告诉我，我还没收拾好行李。我的脑袋告诉我，我必遭某人冷嘲热讽。

　　“林小姐，不要躲在门后不开门行吗？” 透过门板，我都听得出他那调侃意味浓重的语气。

　　我无奈摊手，只好打开了门。

　　秀才见我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眉头拧得紧紧的，但还是残留一丝希望地问：“收拾好了吗？”

　　“嘿嘿，嘿嘿……”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无辜地笑着。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痛的样子，随即无奈道：“给你十分钟。”

　　我感激涕零地点头，奔回房间飞速拿了最近的一件衣服换上，从床底拖出沾满灰尘的行李箱乱塞了几件衣服，刷了牙洗了脸之后便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

　　“速度很快，”他抬眸，表情里流露出几分难得的赞许，然而没维持多久，随即又皱起眉，“你这样……是换了衣服吗？”

　　“当然啊。”我得意地咧开嘴笑。

　　他上下打量我许久，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起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清楚，便问他：“你刚刚说啥？”

　　他起身，徐徐道：“没什么，走吧。”

　　——————

　　坐在飞机豪华舱里，我像个没见过失眠的乡村苦逼娃一样，东瞧瞧，西看看，左摸摸，右碰碰。

　　那个漂亮的空姐一直笑容满面地看着上蹿下跳的我，心里估计已经憋出内伤了。

　　秀才斜视我一眼，淡淡道：“坐好。”

　　正在研究窗户的构造的我只好翻个白眼，讷讷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无奈少儿多动症发作，在软绵绵的椅子上扭来扭去都觉得不舒服。

　　不少人开始捂嘴偷笑，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于是某人感到自己的脸面尽失，目光又是恶狠狠地杀来：“我换个位置。”

　　我连忙阻止：“别！！我，我不动了！”他要是跑了，我身上没几个钱，英语又讲得所向无敌无人能懂，我要不就是死要不就是亡……

　　他这才打消了远离我的念头，给我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昏昏沉沉睡到午饭时间，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已经摆着一盘散发着腾腾热气的鸡肉饭，

　　旁边的秀才正优雅地一口一口吃着，碗里已没剩多少了。一见我又开始动了，他便望了过来：“醒得真准时。”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吃饭也不叫醒我！”

　　“你不是已经醒了吗？”他拿起餐巾纸，把嘴边的油渍缓缓擦掉。

　　“……”我无言以对，拿起勺子挑了一口饭送进嘴里，然后面色惨白，把嘴里的糊状物吐回碗里，“这……咖喱……”

　　他的脸色有些铁青，以一副很嫌弃的样子看了我一眼：“咖喱鸡肉饭。”

　　“我不吃咖喱……”我眼里闪着泪光，灌了几口矿泉水，试图冲淡嘴里的味道。

　　“吃面包。”

　　我看了看那个干瘪瘪的羊角面包，也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不好吃。”

　　“下了飞机再吃。” 我丝毫不理会他的话，挥手招呼着不远处走动着的空姐。

　　空姐优雅地走过来，笑容甜美得很，声音也很轻柔，几乎要把我融化了，俯身询问我：“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你好，”我眨巴着眼，微微笑着，“有没有烧卖包子馒头之类的东西吃？我好饿……”

　　她微微愣了一下，继续笑着：“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酸辣粉章鱼烧什么的也可以啊……”

　　“很抱歉，我们航班暂时不提供这些食物。”

　　这样啊……那我只好将就一下了……“实在不行给我个酸菜泡面吧？”

　　空姐擦了擦额头，笑容有点僵硬了：“这个……”

　　“她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有点失常，”秀才的表情像是在便秘，刻意忍着些什么，“她过一会就会没事了，谢谢你。”

　　空姐有些恍然地点头，迈着莲花步缓缓走了回去。

　　“林小姐，你最好再动多一下，不久你就可以提前着陆了。”他起身，低头瞥我一眼。

　　“别……别走……”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大概是彻底被我惹毛了吧，头也不回地就这样走掉了。我倍感无辜地叹口气，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

　　耳机里播完了好几首歌，肚子也随之附和着唱空城曲。我实在按捺不住饥饿，唰地一下站起身，想要跟空姐随便拿点什么人吃的食物，不料刚跑出一步便撞上了什么东西。

　　摸着有点生疼的额头，抬头定睛一看，秀才冷峻的面孔就在眼前，正散发着阵阵寒气。

　　我心虚一笑：“呵呵呵，莫先生，你干嘛走得这么急……好险撞到的是我，如果是别人，那就……”

　　还没等我瞎掰完，他便把一个紫色包装的东西往我头顶一放，绕过我走回座位坐了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把头顶的东西拿下来，发现手中的东西正是我日思夜想的泡面，顿时如获至宝热泪盈眶感激涕零，然而嘴巴却依旧不知满足地叹婉道：“啧，竟然不是酸菜味的……”

　　话刚落音，手里的东西就不翼而飞了……我震惊了，瞪着眼睛到处找，才发现它正在秀才的魔爪中，而且越走越远，越走越远……于是我只能无力地含泪看他走远，默默掌嘴……

　　正当我瘫在椅子上绝望不已的时候，一股红烧牛肉的香味蔓延而来，我顿时来了精神，左顾右盼寻找香味的来源。于是再次看到了秀才……他正端着泡面，带着头顶的光环，徐徐向我走来。

　　“谢谢你……”我难得客气一回，慈眉善目地望着他。

　　他微微点头，把泡面放在我前面的塑料置物台上，便再次坐回了座位。

　　“我最开心的时刻就是看到你如此关心我，端着泡面如此温柔地向我走来的时候。”我咂巴了几口有些烫舌的汤汁，满足一笑，恶心叭嗒地说着感谢词。

　　这人虽然嘴巴像掉进下水道一样恶心，脑袋总算是没被污水堵住。

　　“说实话。”他没回头，全神贯注地读着手里的书。

　　“……我最开心的时刻就是你端着泡面走来的时候。”

　　“说实话。”

　　“……泡面。”我弱弱地继续喝汤。

　　他便突然莫名其妙地轻笑一下，什么也没再说。

　　——————

　　经过在飞机上近十小时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的过程以后，再次坐上不知道开往何处的汽车，又走进一家从未谋面的酒店。

　　“您是莫先生对吧？”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轻男人翻着桌上的红皮记事本，用手指划过一个个名字，“……找到了，您在M703号房。”

　　秀才颔首，看我一眼，又对那人道：“这个人也是新娘的朋友。”

　　男人抬头打量了一下我：“这位小姐，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林，林苡白。”我微笑，俨然一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模样。

　　他又低头在本子上来回找了几遍，才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道：“很抱歉，我好像没有在宾客名单里找到您的名字……可能是我们酒店的疏忽，这样吧，我们马上……”

　　“我现在就跟她联系，稍等一下。”秀才打断了他的话，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大步往角落走。

　　我便倚在前台的大理石台边，悠闲地看着他以面瘫的状态对着手机说了些什么，然后淡定地挂了电话走回来。

　　“没想到你们还在联系。”我扬眉，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道。

　　“嗯，”他只是象征性地扫视我一下，把脸转向立在旁边的男人，“请问还有其它房间吗？”

　　男人摇头：“很抱歉，这个星期的几场婚礼已经预订完所有房间了。”

　　秀才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道，“谢谢。”然后拎上行李，拖着我的袖子，拽进了电梯里。

　　“你睡地板。”站在一排按钮旁边的他突然开口。

　　踉踉跄跄被拉进电梯，还没站稳，于是反应过来：“啥？”

　　“没有房间了。”

　　“所以？”

　　“一起住。”他拧眉，微微不耐烦。

　　“喔。”我显然不在状态，淡淡地应了一声，好像在讨论晚上吃酸辣粉还是吃烧烤一样。

　　他有些讶异，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不久后，我感觉有些异样，细细咀嚼着他刚刚的话，终于反应过来了：“啊？什么东西？！一起住？一起？我们两个？”

　　“正确无误。”他放心了，收回那种看恐龙的惊讶眼神。

　　我不满：“怎么可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欸！”

　　“放心，我的视力正常。”

　　“……”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旁边：“马路，地板，选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

　　“床！”我插着腰仰视他。

　　他耸肩：“成交。”

　　——————

　　他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一床棉被，铺在床边的地板上。然后正在整理衣服的我眼前就一片昏暗了，啥也看不清，只能在黑暗中伸手摸索，找到了床檐便爬了上去。

　　接着很莫名其妙地皱眉问他：“你这么早关灯干嘛？”

　　“睡觉。”

　　“你有毛病吧？哪有这么早睡的？”

　　“明天早起。”

　　“凭什么？”我极其不理解早起的意义。

　　然而黑暗中他已没了声响，我等了一小会还是没听到他的回答。不会是睡着了吧？这速度，真有效率。

　　于是慢慢地把脑袋挪到床的边缘处，望着地上的那一团黑影，小声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

　　“既然你这么有活力，不如交换床铺。”他翻了个身，斜睨我一眼。

　　我傻笑着摆手，钻回暖和的被窝。可是向来没有早睡的习惯，翻来滚去也睡不着，便拿出手机，躲在被窝里看手机小说。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