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域

　　２

　　宿房的大門也砰的一聲打開，戲笑談話聲隨即傳來。菲迪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他三位室友。

　　一個染了一頭金毛的見到菲迪穩坐在書桌前，便興沖沖地走前，大大力地拍在菲迪的肩背上，大呼道：「哥兒，你是行的，姑婆李也能對你胃口，小弟甘拜下風。」

　　菲迪不動聲息地掃下放在他背上得手，用剛剛拍完蜘蛛的手拍了拍金毛的臉，笑說：「唉，哥知你暗戀老姑婆，也知不該撬你牆腳，哥還不是怕你不敢表白，故意刺~激你，哥道歉，行不？現在姑婆李的幸福就靠你了，別讓哥失望，知道麼？」

　　金毛的臉由紅變紫，再轉白，終於忍不住和其他人一起哈哈大笑，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軒軒擦擦眼角的水光，說：「小菲菲，你打算怎樣，姑婆李肯定不會讓你再進她課，不準已經到大鱷嚴那兒告密去。」

　　菲迪伸過懶腰，道：「隨她去，反正我一向是自~由派，才不要為一個嫁不出的賣剩庶苦惱。」

　　穿着阿瑪尼外套的晉言靠着門，嘻哈地說：「你是不打算畢業，繼續把錢倒進大鱷嚴的褲袋裏去。不過，你要是真的娶了姑婆李，就不用擔心了。」

　　「呀，小菲菲，你要去這個馬戲團麼？」

　　軒軒走到菲迪的電腦前，睜着大眼睛，看着那些高難度動作。

　　金毛把頭伸過來，說：「諾特爾馬戲團？票買得很貴喲。」

　　晉言也趁墟般走去，把手壓在菲迪頭上，說：「我跟家裏說一聲，說不準能拿到票呢，要就叫聲爺吧。」

　　菲迪看着把他圍得死死的同~房，反了個白眼，啪一聲把螢幕關掉，說：「誰要去？看看罷了。午飯到哪吃？」

　　看着菲迪轉移話，大夥都散開來。金毛說：「星期五，要打工，到咖啡店那邊吃，省點兒。」

　　軒軒道：「學生會有事要幹，要談談新翼的事。」

　　菲迪隨即問道：「新翼？有什麼事？」

　　軒軒答：「不就是春假後啓用嘛，下星期就放假了，要快點湊合開幕的細節。」

　　金毛又說：「真的會有地底藏書館麼？」

　　「地底？」菲迪疑惑地問。

　　金毛竊笑道：「小菲菲，你真落後。你沒有發現我們用着的教學大樓只有七層嗎？要是你在頂樓的南面走廊看去，會看到山墳，當初就是山上未開化的村民說，不得把大樓蓋得比墳頭高，所以只有七樓。後來搞教改，學校的面積不夠用囉，就要建新大樓。村民說，要蓋高點，行，出錢打齋作法吧。我們偉大的嚴校長怎麼會掏腰包出錢？於是就想到絕妙的方法，就開始挖地了。」

　　菲迪愕然，道：「那不是更招飄飄麼？」

　　金毛做了個鬼面，說：「天曉得，就問是不是真的？」

　　軒軒見大家也轉頭望着他這個學生會主~席，便微微一笑，道：「是的，有是有，但好像不准學生進入，只有老師能去。」

　　一心想到那裏看個究竟的金毛和晉言大歎可借，晉言說：「花了這麼一筆錢，卻不讓人進去，是要我們的學資白交麼？」

　　菲迪皺皺眉，突然說了句：「已經出過事了麼？那兒。」

　　房間一片寂靜，軒軒呆了呆，馬上說：「怎麼可能？我可沒聽說過，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死人！啊，我要走了，其他人都等着呢！晚上再跟你們碰頭，拜囉！」

　　看着軒軒火燒屁~股般沖出房間，金毛張了張嘴，又合上，然後靜靜地自言自語道：「有古怪，肯定有鬼。」

　　菲迪淡定地看了看晉言，道：「你呢？」

　　「啥兒？」

　　「午飯。」

　　「呃，和女友吃。」

　　菲迪點點頭，站起來，拿了個背包，便要走。

　　金毛愣了，問：「哪兒去？」

　　「午飯去。」

　　呯，房門摔上了，剩下金毛和晉言大眼瞪小眼，傻了。

　　賀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撞邪了，倒楣倒得魔鬼也要同情他。

　　先是一大早，被來電吵醒，對方是他前男友的經理人，是一大早，牙都沒刷，面也沒洗，就跟他說余晨割了，是割了，不是閹了，告訴他幹嗎，而且，他是驅魔的，不搞心理輔導。
　　那個患神經衰弱的經理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跟他說，小晨威脅如果他不來見他，就把他們的親密照公開。

　　開玩笑，他們的事被教廷知道了，他會連怎麼死也不知道。那些老頭本來就不怎麼待見他，要不是他能力非凡，他早就被當成魔鬼給滅了。

　　於是，他離棄了溫暖的被窩，放棄了香噴噴的早餐，趕到醫院，門也沒碰到，就撞人了，撞人也罷了，偏偏把他的特製隱形眼鏡撞掉了。那到底是人，還是殞石？隱形眼鏡也撞得掉。結果，一步入醫院，他就看到在半空飄啊飄的飄飄，還有成千上萬，黑的白的紅的彩的，一大堆的八腳生物。

　　他低着頭，小心翼翼地避開八腳爬爬，到了小晨的私人病房，頭痛了。可愛的當紅小生責怪他負心，一直哭啊哭，誓要把眼睛哭盲為止，一旁的經理人看不過眼，棄用了一直給賀打眼色的方法，直接加入戰團。

　　終於，在賀一句:「小晨，我不是早跟你說了嗎？我不愛你，分手是早晚的事，你好好保重吧。」下，余晨想死的心也沒了，是一整個碎了，不理經理人在背後叫囂，賀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賀討厭這樣說話，他愛惜每個和他共渡春宵的情人，但他不會愛他們，也討厭死纏爛打的人，更討敢用死來威脅他的人。

　　心情極差的他，進了電梯，心神不定地按鈕，結果按在一隻背上有奇怪花紋的蜘蛛身上。

　　他自少就看到蜘蛛，這些昆蟲基本上是無處不在的，而且是鋪天蓋地的在他眼前爬來爬去，重點是，其他人是看不見。當然，有一部份的蜘蛛是普通人也能看見，但只是極極極少數。大概那些蜘蛛和幽靈是同一樣東西。

　　賀不想看到自己按死了一隻蜘蛛，然後弄得滿手黏~液，手反射性地收力，一滑，按下了一層。他並沒有注意到，他瞪着那隻蜘蛛背上像東洋櫻花的紋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品種。那隻蜘蛛也不像牠的同族，一發現到他就跑，而是停在原來的位置，好像是在看他。

　　然後，那隻非自然的蜘蛛不知抽什麼風，噴絲了，而且是對着他的面來噴。賀連聲咒罵，雙手急忙扒那黏呼呼的噁心蜘蛛絲。那罪魁禍首還沒有意圖離開，反而興致勃勃似的，欣賞着賀的狼狽相。

　　直到電梯門打開，賀也把蜘蛛絲清理掉，那異種蜘蛛才慢慢爬開，消失在通風口間。賀渾渾噩噩地走出電梯，才發現自己走錯了，這裏不是大門，是重症病房。

　　突然，在白色走廊的深處，傳來令人不愉快的氣息，是比幽靈和蜘蛛更叫人討厭的東西——魔鬼。

　　賀明白好奇心可以害死貓的道理，但那讓人作噁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強烈，他悄悄地走進去。

　　然後，他後悔了。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沒有人會看到一攤肉團後，還會覺得高興。賀很興幸今早錯過了早餐。

　　就在他想偷偷離開時，被一直站在門邊，一身黑壓壓的保鑣攔住，一個看上去就知道是十分重要人物very important person的中年男人走過來，一對銳利的眼神掃過賀。這是，賀想起，這個ＶＩＰ好像是本市市長。

　　市長問：「你看到了什麼？」

　　賀什麼人沒見過？他如善從流地答：「我什麼也沒看到。」

　　市長看到他自然捲曲的棕色短髮，又問：「外國來的？旅客？」

　　賀心想：是要殺人滅口嗎？於是說：「不，我移民的，都落藉了。」

　　市長道：「是麼？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誰吧？」

　　賀微微一笑，說：「可以一睹市長大人的尊容，是我的榮幸。」

　　市長對奉承的說話並不感冒，他擺擺手，道：「行了，你別到這裏來，這裏正爆發傳染病。不想死的話，就快走，還有，別跟其他人說這兒的事。」

　　身為驅魔人，有些時候是不能置身事外，明知會惹禍，但不能置之不理。這是他老師對他從小到大的教悔。

　　賀靜靜地說：「是嗎？市長大人，鬼上身可不是傳染病，但絕對比傳染病更可怕。」

　　什麼叫禍從口出，什麼叫人為財死？賀今天有了很深切的體會。

　　他坐在高級餐廳的貴賓室裏，旁邊是林月堂市長，兩人一語不發地坐着，賀誠心地為自己一時的貪念讖侮。那時他不過是鬼迷心竅的想起歸了西的老師，隨口說了句，誰知市長大人居然這麼激動，還開出了這麼誘人的價錢。

　　算了，反正這陣子他閒得要死，就當賺個外快，畢竟教會給的錢實在是少少少少。

　　但他那時不知還有其他人插手，不然，打死他也不會管這破事。他討厭團隊，要是來的是廢柴，他可不想浪費精力照顧他。顯然，他平日幹的惡事太多了，神已經不想照看他，和他拍夥的，很不幸地，是一個毛也沒長齊的小屁孩學生哥。

　　賀拿起閃閃發亮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淡淡的檸檬清香滑過齒間。林月堂不耐煩地看了毛手表。

　　這時，穿燕尾服的侍應領觀一個人，來到他們的餐桌前，便微微欠身離開。賀抬頭，看見一個身穿Ｔ恤牛仔褲，揹着一個彪馬背包的俊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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