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域

　　３

　　賀看了看菲迪，啊，真是個可愛的男孩，捉鬼這活兒可不適合他。

　　感覺到對方的視綫，菲迪先是一愣，這不是早上撞到他的波斯貓嗎？他一下子回過神來，笑了。呵呵，就是你這隻違反大自然定律的臭貓搶我的飯碗？貓貓應該乖乖在家裏睡覺覺喲。這麼說來，現在兩隻眼也是精瑩翠綠，是隱形眼鏡麼？

　　如果說菲迪給賀第一眼的印象是陽光大男孩，那在他勾起一邊嘴角，笑得他背後發毛的一刻後，就完完全全變是痞子一個了。原想在事後把他拐上床的念頭，在這一笑間灰飛煙滅，他還是比較喜歡乖巧可愛的情人。

　　被晾在一邊的市長大人見人多過吃米，深深明白二人打量着對方時，底下的波濤洶湧，便忙起當中間人的角色來。

　　「菲迪，怎麼這麼晚？這是賀．卡拉斯先生，由意大利來的驅魔人。卡拉斯先生，這是菲迪．珍拿斯，是我們Ｓ市未來的棟樑。菲迪，別站着，快坐下。」

　　菲迪點點頭，然後甜甜一笑，對賀說：「噢，卡拉斯先生是神父嗎？電影裏的驅魔人都是神父。」哼，搶東西的神父，我要代替你的天主收拾你。

　　賀回他一笑，說：「叫我賀就可以了，先生怎麼的，太見外了。」

　　菲迪一對鳳眼轉啊轉，道：「這怎麼行？卡拉斯先生是長輩，我不可以這麼沒禮貌。」

　　林月堂見賀的額角有幾條青筋跳啊跳的，急忙道：「菲迪，人家都這麼說了，你就別見外，先生前先生後的了。」

　　菲迪嘻嘻笑着，一副小孩吃到心愛的糖果般，說：「好吧。」甜絲絲帶點害羞的模樣朝賀笑了笑。呵呵，看我怎整死你。

　　剩下的晚餐時間，氣氛大致良好，菲迪向市長問道：「您的女兒出事前，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尤其是，一些人類做不出的事，比如說，到處亂爬，跳上桌子什麼的。」

　　一提到疼愛的女兒，林月堂不禁黯然，搖頭道：「不，小如是個開朗乖巧的孩子，她媽媽身子不好，她就每伴我妻子，從不搗蛋。就是最近鍾婆婆說小如原知怎的，有些靜，不多說話。」

　　賀又問：「從什麼時候開始？」

　　市長一時尷尬，道：「這個，你要明白，市長的工作很重要，我每天也很晚才回家，家裏的是，一向是老婆和老傭人管理。那天，鍾婆婆叫小如起床，就看到……了，差點把她老人家嚇進醫院。」

　　菲迪點點頭，心想：麻煩死了，你做爹的，啥也不知道，叫我這個打工的怎好？

　　賀心想：要不是出了這麼一事，你也不會花時間看看自己的女兒。那女孩能不能活過來，也成問題。

　　到散席時，門外的保鑣突然沖進來，手上還拿着一個手機。市長鎮定地接過電話，還未有放到耳邊，一聲尖銳的呼救就從手機那傳來，把賀和菲迪嚇了一跳。

　　菲迪認得那是早上白眼他的醫生。

　　對方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救……命，血……血……小姐……林小姐……殺……逃了……不……別過來……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嚓，電話斷了。市長的面色發白，雙唇抖了抖：「發生什麼事？」一對慌亂的眼睛投向兩位異能人士：「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賀連忙扶着瀕臨心臟病發的市長坐好，說：「讓我處理吧，您好好待在家裏。」

　　菲迪看到自己的工作被臭貓搶了，也不多作聲，他從來也是行動派，於是，他理也沒理攤在椅上的僱主，比賀更快一步離開餐館，要往醫院去。誰知，剛踏出富麗堂煌的大門，就被衰貓抓@住了。

　　臭貓問：「上哪？」

　　臭着臉的人答：「你管我。」

　　臭貓笑笑說：「去醫院的話，就是撲場空，林小姐應該大概已經跑了。小孩子快點回家，你要鑽錢，還有很多方法，無謂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菲迪冷眼一橫，說：「你閉嘴！我說你這個神棍才是找死的人，神父就應該待在教堂裏，祈禱辦告解，少跟人搶生意，做這麼缺德的事，小心被天主打進地獄。」

　　賀笑着晃晃腦袋，道：「少貧嘴，你是打定主意不走，對吧？」

　　菲迪冷冷瞪着他，崛強的神情令賀一股蠢蠢欲動的衝動漫延全身。賀搖搖頭，說：「好吧，你要跟着我也罷，但我可不會費神來救你，你好自為知吧。」

　　說罷，一手扯下掛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吊飾，平放在掌上，低語：「全能的天父，慈愛的牧者，請指引你迷途的羔羊。」

　　銀色十字架的一端，發出柔和的白光。

　　菲迪冷笑道：「原來十字架也可以當指南針來用，有夠方便。」

　　賀沖他一笑：「讓你驚奇的事還多着呢，小．朋．友。現在，快點把工作完成，然後我們就可以一拍兩散。」

　　菲迪緊跟着賀，心中的笑意更濃，說：「呵，現在還不知驚訝的人是誰呢，你可別要我反過來救你啊，前．輩。」

　　二人依着十字架的指示，在黑夜中的街道上，左穿加插，終於，在一條死胡同前停下，從裏面飄來強烈的瘴氣，便菲迪連連作噁，那東西比早上更兇了。

　　賀收起十字架，挻了扯身，瞥了皺起小臉的菲迪一眼，道：「我要進去，你乖乖在這兒等着，別亂跑。」

　　菲迪挑起眉，心道：你當自己帶孩子麼？還別亂跑呢。

　　賀見菲迪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背後，只好暗自嘆氣，不知死活的小屁孩，待會還得分神照顧他。暗巷裏，傳來輕輕的咀嚼聲，賀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想看清黑暗中不祥的氣息。

　　跟在身後的菲迪注意到賀的緊張，輕輕竊笑，腳邊卻不小心擦過一件軟中有硬的東西，他蹲下去，戳了戳那詭異的東東。

　　是一隻斷掌，是一隻血肉朦糊的手掌，白骨隱約露出來，血水都已經流光，在地上成了一潭，菲迪拎起斷掌時，血珠滴在血潭，滴嗒滴嗒的在黑暗中迴響。

　　「看斷口，應該不是人類的牙齒。」菲迪平靜地用手指撫着手掌的切口，又說：「肉食動物的齒印？」

　　賀沒有回頭，右手緊緊按着胸前的十字架，左手向前。菲迪興致勃勃地研究殘肢時，暗巷的咀嚼聲停下了，那東西發現了他們。

　　黑暗裏，人類的眼睛永遠是吃虧的，那東西一下子撲上來。

　　賀側身險險避過，連忙低吼：「美麗的月亮女神戴安娜，以汝之月輝照亮黑夜，以汝之弓箭射殺邪物。」

　　一時間，白銀的光芒照亮了整條後巷，一陣箭雨從天落下，打在隱身在黑暗中的林綠如身上。女孩因光線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滾，銀箭刺穿她的身體，惹得她連聲尖叫。

　　菲迪定睛一看，林綠如不再是一團扭扭粉，她的身體不再打結，但口中卻長出尖長的獠牙，上面還黏着衣服的碎片，肉碎和血液沿着獠牙滑下。這算是合體嗎？林綠如掙扎着，在地上爬着，一對發着綠光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兩個活人。

　　菲迪拋下手中的斷掌，站起來，笑語：「喂喂，神父向希臘古神祈求，不算褻瀆主嗎？」

　　賀不理菲迪的侃流，雙手合什，默默念着禱文，剛剛爬起身的林綠如又倒在地上，淒厲地嚎叫起來。菲迪靠在牆邊，看着賀獨自努力工作。哼，笨蛋，這麼喜歡工作，就做死去吧，反正錢他是收定的了。

　　大概是生命受到威脅時，爆發出來的勁，林綠如突然伸出利爪，大大張發口，一對尖銳的獠牙對準賀的喉嚨，重重地咬下去。

　　賀正唸着淨化的禱文，沒有閑餘的精力擋開，就連躲避的時間也沒有，就在他要和怪物林綠如撞在一起時，菲迪沖到他們之間。

　　噹！菲迪手裏拿着不知從何變出來的雙手匕@首。一刀擋過林綠如的獠牙，右腳一抬，把她踢出三四米遠。菲迪隨即揮手，兩把匕@首猶如兩道銀色流星，刺向林綠如雙掌，把她死死地釘在死胡同的牆上。

　　賀加緊誦讀經文的速度，直到林綠如在一聲尖叫下失去知覺，一股邪氣從她口中逃出，一路往西方飛去。賀想也不想，拉起菲迪，掉頭就追。

　　菲迪差點兒被拉倒在地，他急急叫道：「你幹嗎？」

　　賀不耐煩地答：「你看不到那東西跑了嗎？不把他淨化，還會有人受罪。」

　　菲迪說：「你是儍子嗎？林月堂只是讓我們救他女兒，有必要去管那東西嗎？別多惹麻煩，我可不想替你收屍。其他人的事與我們無關，把委托的內容做好就可以了。」

　　賀愕然地望着眼前的少年，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很薄情的人，有很多事也是得過且過，可以不管的絕不會管，但他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人，是無情。救命之恩帶來的感激和感動，蕩然無存。

　　他放開抓@住的手，淡淡道：「又對，但我不可以不管。我是專業的，教廷規定，遇到魔鬼，就要處理，你在這兒照顧林小姐吧。」

　　看見菲迪想說些什麼，賀擺擺手，說：「你跟市長大人說，酬金我不要了，都歸你，當是答謝你救我一命。」

　　說罷，便轉身離開，留下菲迪一人在漆黑的暗巷中。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