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还于人海(修改版)

作者:王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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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九】


      窗外忽然落雨,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这栋楼是老建筑了,没什么隔音效果,室内雨声格外清晰。

      浅浅翻身,醒了,发现自己在他怀里缩着,伸手抱住他身体。

      软软糯糯的问:“干嘛住这里不回家?还有人要见啊?”

      “没有,不想回。过一下二人世界不好吗?”

      嗯?忽然柔情起来了……

      浅浅翻身整个压在他身上,嘴唇对着嘴唇,轻轻碰了下,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忙起来不见人影,总是在梦里见他,轮廓清晰,棱角分明。当初的康先生啊,模样一点没变,气势倒是变强了不少。这样绵绵依偎在一起,还是能感觉到他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围绕在周围,一寸一寸,轻易俘获人心。

      感觉到她慢慢变软的身体,康国深将人整个抱死在怀里,冰凉的唇凑在她耳边,声音暗哑低沉,“咱们以后不住厢悬了,搬回昆仑花园好不好?”

      “为什么?”

      “太远了,城西那边离医院近,以后万一……有点什么事,比较方便。”他心里有愧,无法言说。

      “好啊。”

      浅浅听着他的心跳声,只要他在家里,住哪里都一样。

      雨渐渐小了,夜风拍打着窗户,他们俩有很久没有这样慵懒的抱在一起享受恋爱时候的感觉。婚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各自的事,孩子的事,家里的事,果然是入了围城,身不由己。

      四目相对,凝望着彼此,浅浅先凑上去吻住了他,双手抚揉他的身体。恋爱时从来都是他主动,她像个学生。后来对于夫妻亲近也没有多么热衷,好像天生没有这种天赋,太乖了点儿。这样娇柔抚媚又大胆的时刻几乎没有。

      温热的呼吸,淡淡的香气,只属于她的专属味道……唤醒男人的某种感觉太容易了。

      壁灯下,他半眯着双眼,呼吸声,亲吻声,愈发缠绵,身体不受控制,但理智尤存。

      浅浅的身体还没有好。

      昏黄的灯光照着有些凌乱的床单,康国深努力睁大眼睛,目光投向了电视屏幕。央视的新闻主播一本正经在播报新闻联播。这个点儿估计老头儿还在单位里开会,他爸那个单位,永远都有开不完的会。

      他往后挪了挪身子,浅浅明显感觉到他的克制和不专心,轻轻咬了咬他的喉结,脸在他脖颈里蹭了几下,“我没事了,可以的。”

      “别闹,医生说你要养一养,我们看看电视吧。”他把浅浅抱坐在自己身上,忽的淡淡感慨,“我们好像从来没有一起看过电视,电影也就看过几次。”

      浅浅看看他,嗔怪说:“还不是因为你太忙了。”

      他想了想,笑道:“你太乖了,闹别扭也闹不出什么名堂。”

      是人都会不高兴,尤其女人最是喜怒无常。可浅浅每次不开心闹小脾气都很有度,只要他脸一黑,浅浅就立马先软下来心里没底了。有点怕他真的不理人,又厚着脸皮主动去示好。

      浅浅捏了捏他的脸,“这样还不好啊,我多体谅你,知道你很忙很累,我又不知道怎么帮你分担,更不能给你添麻烦了。有时候觉得我们像是在两个世界,我活在白天,你活在夜里。白天我忙着家里学校所有的事,晚上还总也等不到你。”

      婚姻的真实生活就是这样,尤其是嫁给他。人多现实,从前靠近他的女人大都为了获取利益,无利不起早嘛,发现要无条件付出就立马及时止损,只保自己。所以他也都看不上眼。只有浅浅不同,看上的仅仅是他这个人。在美国的时候,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李卯南陪他喝酒,什么都不问,什么都知道。对他说,什么女人最致命,就丁浅这种,不要钱要人,直接攻心,把你命根都拿走了。无数个夜晚他都想过,要么再也不结婚,要娶就只能是她。

      他笑说:“嗯,你太好了。人家说,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哼,这句话听着怎么像骂人呢,我才不要做什么伟大的人。”

      “那你想做什么?”

      “好老师,好妈妈,你的好妻子。”

      “嗯。你已经是了。”

      直直看着她,把人往上一提,半个身子都依附在他身上,手心摩挲她嫩白的脸颊。

      浅浅有一种魔力,久处不厌。

      平时他手机摆台面上,她从来不会去翻,几次让她帮忙接电话,也没有记住密码。过分信任让人心有不甘,好奇问她,你爱我吗?

      她会很认真的回答:爱啊,爱的刚刚好。

      婚后再忙,他们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精神世界永远能走到一起,不论身体多么疲惫,心灵都能够在她这里释放。所谓红颜知己,就是她,唯有她。

      可康国深这一刻却深深感到,欠她太多了。这是一笔无法偿还的情债。他们无辜失去的这个孩子将是两人心头一生的痛。

      他摸着她的头,抱紧,也不知过了过久,浅浅在他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

      康国深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电视,午夜新闻在讲国际政事。

      卫南发来了一条信息:康老总没让我进去,资料应该是全看过了,李秘书长让我来接您。

      府右街,门口没挂牌子,院子里停着一排车,车里摆着牌子。康国深一路低头走,再熟悉不过的道儿了,都不用看。推门,一脚踏进父亲的办公室。

      康冼没什么表情,也没多看他一眼,继续审着手里的材料,说:“坐吧。”

      康国深稳稳坐下,问:“谁干的?为什么?”

      康冼眼皮略微抬了一下,并不搭话,只说:“瑞明的判决书下来了。”

      闻言,康国深立刻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他面不改色,平静的说:“3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康冼放下手里的材料,也同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局了,非死即伤。瑞明那痞性早晚得经历这一遭,天命难违。你啊,切记独善其身。不遵守规矩法则逆势而为,谁都莫怪。”

      意料之中,只是判的时间长短问题。这件事康国深无意评价,看着垃圾桶里卫南送的那叠资料。父亲眼里这些都不算事,也在他意料之中。

      “我必须得知道是谁。”

      “知道了又怎么样?”康冼的神情淡然,更似无情。

      “爸,浅浅嫁给我,也叫您一声爸,在这个家里没做过一件错事。您凭良心说,她无辜不无辜!我就想要个明白,不应该吗?”康国深努力克制,还是抑制不住涌上心头的愤然情绪。

      “浅浅是个好儿媳,没得挑。应该,也更有权利知道真相。但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是好事。她知道都比你知道强,时候到了,我自然会亲口告诉她。”

      康国深手指深深扣在沙发沿上,“不要告诉她,这个事我来解决。您不要用咱们家的这一套来打发她。这次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康冼疲惫的往座椅里靠了靠,“我要是不说,你想怎么做?”

      “人证物证都有,还怕揪不出个杀人犯?”

      这样的对抗都不是第一回了,他这个儿子说得出做得到。凡事关起门来尚且好解决,宣扬出去可就没边了。谁都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隐瞒不如说出来,说清楚。这个儿子总让他两难。

      康冼揉了揉太阳穴,说:“程靖也很害怕,她外公亲自来求的我。你爷爷那头也是通过气的。考虑到两家的关系……”顿了顿,康冼望着自己一脸冷硬的儿子,深深叹了口气,“国深,你也是做爸爸的人,什么事不能只看表象,公道自在人心,讨了又能如何?”

      “公道?不谈公道,我要的是公平,欠我的就得还。”

      康冼笑了笑,“幼稚,你啊你,从小就爱讲公平谈自由。这些虚的东西是平常人的希望,一个念想罢了。你是平常人吗?你不是。你应该讲的,是权衡利弊。”

      康国深听完父亲的话心里算是彻底有数了,冷冷笑道:“凭我现在的实力,他们家我得罪的起。”

      “是,你现在不一样了。但是康国深,这世间的道儿还长着呢,循环往复,不能只看眼前。你今天如果为了一个没成型的孩子把人都得罪干净了,将来有一天你遇到难的时候,你敢保证你谁也不求吗?”

      不敢,当然不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说不准将来保不齐就要去求谁。他比谁都明白这其中裹藏的利害关系。程家如日中天,势头正劲。台前风光的人,背后都免不了互相攀附。这是他父亲的道,道就有道的规矩,任何人任何事不能破坏。可他心里憋着口气儿,怄着口血。

      “没成型那也是我的种,您不能为了自己位子坐稳,就让我的孩子白白陪葬。资料您也看了,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我老婆差点就没了,您让我算了?说的过去吗!”

      “不是算了,也不可能算了。这个事,你得往深了想,你不动,他们家就一辈子得欠着,债主可以随时要债,有头有脸他不敢不还。一时冲动结了仇,就解不开了,明白吗!人这一辈子,活得就是个人情世故。”

      康国深低头,沉默了半天,倦倦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啊,你们一辈子,全活在算计里。”说完起身就走。

      “康国深!”康冼大声叫住他。

      他没有回头,背着身说:“爸,我从小就跟这个家里的人不一样,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以前也怀疑是自己有问题,现在不会,起码我还是个人。你们都着魔了,就别来管我的事儿。”

      一觉睡到天亮,浅浅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康国深站在窗边一动不动,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的,还是一夜没睡?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不想别人多问,浅浅只是抱了抱他,就去洗漱了。

      回程的路上他没怎么说话,卫南也跟着反常,明明平日里话多的要命也一句话不敢多讲。

      浅浅偎在他身上,说:“你怎么了?”

      “没怎么。”康国深看了一眼浅浅,挤出个温柔的笑,“李老师他们院里有个项目是去英国,我让她给你申请了。你准备准备,舅舅正好现在在英国,他可以照顾你。”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也不提前说一下。为什么?”浅浅觉得有些怪怪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擅作主张安排她的事了,这个毛病早都改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在准备材料升讲师,就当出去散散心,也可以安心写写论文。”

      “哦,这倒是,这个事我也一直在想呢,我的资历和那些人比还是差了点。得好好努力。”浅浅就这么默许了,她心里似乎也正想找个出口。

      送走浅浅这天,康国深与程靖单独见了面,所有证据已经在他来之前就摆到了程靖的办公桌上。

      康国深没有问为什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想要什么?请律师告我?还是要我给浅浅磕头认罪?”程靖的姿态,一不害怕,二不知错。

      康国深冷冷笑了笑,“那太便宜了,我要你心甘情愿离开康家。”

      一个自愿被婚姻捆绑的女人一辈子最害怕的大概就是突然不被捆绑。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滋味?她必须得尝尝。康国深很清楚她最怕的是什么。

      程靖见惯了威胁,“我要是不呢?”

      “我大哥最痛恨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离开算是我对你手下留情。留下你的日子怎么过下去你可以自己掂量。”

      程靖沉默了,听见他又说:“我们都知道怎么玩媒体传播学,互联网有一个魔力,就是根本不分青红皂白。你们程家有口皆碑,别栽在你手里。”

      “康国深,你真的考虑清楚后果了吗?”

      这才是一句实实在在的威胁,程靖带着她当初踏进康家时的傲慢自大。人的本性真是一点都不会变,再怎么掩藏装扮,一遇上事必然暴露。狂妄的人就是料定了自己有后路才敢这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康国深就这么盯着她的脸,说:“程靖,我本来一句都不想多问,但是我替浅浅悲哀不值,她平时对你家两个孩子好不好?她做错了什么?你想要她的命?”

      “什么都没错,错就错在太好。”

      程靖理直气壮。

      没来由的爱就会导致没来由的恨。也不是没来由,八年,捂不热一个男人的心。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一辈子期盼的东西。她就是恨,太恨。明明同样是女人,她有更好的家庭背景,她才是更优秀的人。却被一个让人如此不屑的女子生生比下去了,比她更幸运。

      就是别人过得太好了,让程靖把过往一切的恨都一并算到了浅浅头上,用全部来恨。也许这就是人性的恶,让人着了魔。

      “人没了可以再找,你们男人不都一样?别以为你真的有多么高尚。真怎么样了,你不一样会找下一个。别说你不会,鬼都不会信。”

      这话说出来程靖自己都觉很没有人性。但人性是什么?人性就是坦白过后的不堪与丑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不如一次说个痛快。

      “程靖,我大哥丧偶了再找,跟我没了浅浅会不会再找,那可永远都是两码事。你没有资格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她要是因为你没了,你以为你还会好好坐在这里吗。”

      康国深起身就走。这个事,绝对没完。

      英国的天气果然如传说的那样多变,忽晴忽阴又忽雨。浅浅从学校一路淋雨回来,生病了。身边没人,只能找李卯南。

      请了私人医生到家里来,高大的白种人,见到脸色煞白的浅浅,没有先看诊,而是对李卯南说了句玩笑话:原来你在家里藏了个位白雪公主。

      浅浅昏昏沉沉就睡着了。醒来也不敢找人,她其实一直是有些怕李卯南的,他是个高深莫测的人,随和也是随和的,就是同他谈话总觉得像被人窥探了灵魂。被他多看一眼都会暴露心相。

      二楼没有人,一楼也没有人。李卯南走了?

      平日里也不怎么来的,就是偶尔会来探望一下。浅浅长长输了口气。

      “你的论文,只写了表象,没写出本质。”

      浅浅吓了一跳,回身看着厅里的李卯南,都不敢失态的,定了定神,说:“很差吗?”

      “那倒也不至于,也谈不上多好,缺了那么点意思。”李卯南谦和的笑着,说:“不好意思,正好看到你放在桌上,就看了几眼。失礼了。”

      “没有没有。舅舅,您也懂语言学?”

      “略知一二,毕竟我们家都是研究这个的。”

      “那……您能给我指点一下吗?”浅浅头一次这么大胆。

      李卯南点点,“承蒙不弃,可以给你往深了聊聊。怎么悟得看你自己了。”

      浅浅赶紧走过去,拿起论文翻开就问。这么一聊就聊到了天黑。佣人准时来给他们做饭。

      李卯南接了一通电话,是李兰之。不到万不得已,他这个姐姐是绝对不会给他主动打电话的。李兰之在电话里说了一大通,李卯南就这么听着,听完也只是笑了一下。

      “男人嘛,要么是钱关,要么是情关。国深钱关已经过了,这情关再过去也就没什么大事了。早晚的事,都在意料之中。”

      李兰之毫无耐心,“我不想听你那些没用的,你帮我们好好劝劝,他现在谁的话也不听,也不让告诉浅浅。家里老爷子心脏又不好了,经不起这么闹,万一过去了,一辈子得背着不孝子孙的骂名。这可不是小事。”

      “你们啊,都是思想观念问题,人吧,当生则生,当死则死,赖不到任何人头上。”李卯南笑着直摇头。

      “我不想听你的鬼话,你要是他亲舅舅就赶紧把他说明白了!”

      李兰之“啪”撂了电话,还是那么不客气的命令口气。长姐如母,万年不变的国人思想。文化属性问题,莫论。听着就行。

      李卯南回到餐厅,浅浅在帮忙弄餐桌,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是国深电话吗?”

      “不是,是李老师。”

      “有什么事吗?”

      “没事,让我照顾好你。我真是很好奇,你是怎么俘获李老师那颗芳心的?她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事儿精。”

      “哈哈。”浅浅忍不住大笑出声,原来李卯南也没有那么的不可接近,“也许因为李老师确实很欣赏我的才华。”

      这下换李卯南大笑,“所以把你培养成了自家人。”

      这一晚过的相当愉快,浅浅晚上给康国深发视频聊天,津津乐道的说自己的论文被李卯南拯救以后感觉超神了。

      康国深耐心的听着,陪她聊了很久。她变得开心了许多,在国外可以随心所欲,不用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会被人诟病。可以做回自己,才是天大的奢望。他是不可能了,只能把好念想都给浅浅。

      关了视频,又接到李卯南电话,他可没有劝,只说:“你有今天这些行为我一点都不奇怪,悠着点来,古今中外多少英雄豪杰就载在一个情字上面。只要别太过,舅舅给你兜着底。大不了出来别回去了,我看你媳妇儿在这乐不思蜀了。”

      “她开心就好,你什么都别让她知道。”

      “你啊,情关过了,将来才算能成事。”

      凌晨四点,康国深坐在客厅里直到天亮。

      今晨的太阳灰蒙蒙的,大院里来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爷爷的。老人家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了。医生说,药得停了,好好送一程吧。

      李兰之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嘱咐他:“跟你爷爷比,什么都是小事。你忍一忍吧,忍过去就好了,都是这么过来的。算我这个当妈的求你。”

      康国深站在原地碾碎了手里的烟,不知是谁给的,他早戒烟了,没拒绝,也不想抽。远远盯着程靖一家,今天程家人都来了,她外公也早早就来了。两位暮年老人,手握着手说了些话,也许是道别的话。到底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这么重要的场合,浅浅不在,也没有任何人说闲话,自是全都清楚,没人敢多言语。就连没理也要搅上三分的方谨江也闭口不提,不敢罢了。纸包不住火,浅浅一走,家里人就都知道真相了,再傻也都懂得收敛。

      康国深抬脚要走,李兰之又拽了他一把,一向傲然的母亲,眼里尽是哀求,“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要说。”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没有狂风暴雨,厚重的云也散不去。

      他点点头,不想多回应什么。进进出出许多人,真心的有,也不乏虚情假意。人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看得开,能来看一眼的,皆是人情世故。

      康国城从背后拍了他一下,想了半天,说:“你应该告诉浅浅,让她赶紧回来,爷爷有话想跟她说。她要是知道你这样安排,也会怪你的。”

      康国深死盯着自己的大哥,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些东西,冷言:“这个家人人都下得一手好棋,只有我家浅浅站在旁边傻看,被人捅了一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知道他心里怨的很深,康国城点到即止的说:“国深,咱们家,话不能说错,事不能做绝。谁都有求着别人那天,不能不懂事啊。”

      大哥入伍之后,算是他父亲一手带出来的,思想上那是高度统一。说出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语气。

      康国深往后退了退步子,冷言:“你早早就知道了,所以程靖才敢那样。”

      康国城半句话都说不出,羞愧难当,也着实没办法。

      “你们可真有意思。明明互相厌恶,也不离婚,外头还拖个小家。一肚子恨之入骨的怨气全撒别人身上?不寒碜吗?不觉得无耻吗?”康国深忽然觉悟,是自己蠢了,大哥确实是亲大哥,但毕竟有句老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人心里想的都是自己。

      “我不能离婚,你知道的。”

      康国城跟程靖不轻易离婚是因为这么多年他们过得再不和利益纠缠太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康国城走上今天的位子,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自损。婚姻不幸,全都是自愿。早不知无耻寒碜是何物。

      “大哥,即便爷爷现在这样,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话我给你撂在这儿了。且不说浅浅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就随便为点什么,也过不去。今天她程靖可以不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等爷爷没了,我一样不会放过她。”

      在大哥面前,他从未说过这样的狠话。但这一刻,他心里憋屈的要命。成年人,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谁都不敢说自己多么干净,谁都曾想过做过下作事。为了不同的利益,操控资本把人逼上绝路,这些年,他确实把一些事做的太绝了。也许这就是报应,因果循环,浅浅受罪为他偿了。但该讨的,必讨。

      康国城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左思右想,实在难以启齿,低头说:“东西是缘缘放的,孩子小不懂事,算大哥欠你的,将来加倍还。”

      “怎么还?”他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让步的意思。

      “国深,难道你要我打死缘缘吗?行,等爷爷没了,你把她打死算了。”

      康国深看着自己的大哥,好像也不太认识了,从前他那么刚正不阿,多少年了,别人都会妥协的事,他就是不肯。怎么这一刻却觉得,他跟程靖也是天生一对的,互相同化了。

      “你们真是好算计啊。一句孩子不懂事就万事大吉。就冲着程靖这么精心策划,我也要好好还她一件礼物。”

      康国深的行事风格人人清楚,康国城也不劝了,深知没有用,只说:“人不要以为自己暂时有本事就可以肆无忌惮,我在你这岁数也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但是后来才发现那太天真。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可以。你得有个度。值不值得,也得掂量清楚。你爸说的一点没错,你真应该好好学学人情世故。”

      “在我这里,没有应不应该,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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