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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一步踏进屋里,康国深抖了抖自己的衣服,生怕哪里不得体。浅浅跟在后面,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才缓缓走了进去。
进屋见着人,她就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爷爷奶奶好。”
“家里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她总是毕恭毕敬,有礼有节,每次都是如此。
爷爷点点头,奶奶一听是她的声音就乐了,眼神慈祥又开心。
“浅浅来啦,正好正好,我这个东西补的不好,还找人花了好几十块钱,我看啊,还不如你缝的好呢!早知道我就等你过来就好了。”
浅浅立马走过去,往桌子边上一坐,接过奶奶手里的东西,看了一下。
“缝歪了呀,这得拆了重新缝。奶奶,我拆了重新缝可以吗?”
“你这孩子,都多长时间了,还跟我假客气,逗我玩呀!”奶奶嗔怪,却是一脸的喜欢。
“哎呀,您不是说花了好几十块钱么,我拆了好几十不就白花了么!我是这个意思。”浅浅秀眉微蹙,这针法就是随便糊弄老人家啊。
奶奶把顶针放到她手里,笑着说:“就你最会说话儿!拆吧拆吧,知道你缝的好,几十块钱我不心疼。”
这一家子长辈,全都是一个生活作风,勤俭节约。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浅浅笑着把线给拆了,自己重新缝。
黄昏的室内,光线慢慢暗下去,康国深抬手打开屋里的灯。浅浅和奶奶坐在正对面,有说有笑的,他看着看着,走了神。
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浅浅是他的人了。她坐在自己奶奶身边,深得老人欢喜,温暖又居家,会一直陪着他走往后的每一步。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也为之一振,想的太长远了些。
爷爷坐在沙发里,抱着康康,没好气儿瞪了康国深一眼,端起架子,“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啊。回来也不知道叫人,还没人家懂事儿!”
上次的事儿当着一桌子人逆了他老人家意思,爷爷最好面子,这是横竖都不能顺眼了。
康国深往爷爷边上一坐,耐着性子,陪起笑脸,揣着些试探的心思,故意说:“爷爷,不知道的以为我是捡的呢!浅浅倒像是亲生的。”
“是比你强,懂事。”
爷爷说完,一声低嗤,把康康吓了一跳,孩子以为是真生气,瞪大了眼睛瞅着俩大人,憋着气儿。
爷爷哈哈又笑了:“你瞅这孩子胆儿怎么这么小呢!跟丫头蛋子似的!让你放在我这儿上学,你就是不听!哦,信不着我们!”
康国深不好回这个话,怎么说肯定都是不对,难免要找挨骂。
浅浅瞧着他,也还真有他怕的人,偷偷笑。得赶紧替他打圆场把这事混过去,对着康康说:“康康,你快点过来写作业,写完了还要背书呢。”
灯光下,奶奶这才注意到浅浅从进屋一直带着口罩没摘,奇怪了,说:“这怎么还带戴口罩啊,感冒啦?”
“不是,奶奶,她长水痘呢。”康国深很自然的帮她回了话。
奶奶一听这话,赶紧说:“那你还拉着她出来跑?得水痘不能吹风,会反复发烧的!你说你不知道不能上网查查吗,就知道想着自己不顾别人。”
哦。怪他?康国深一时竟没话辩解。
浅浅手快,做什么都利索,摘了口罩用牙咬断线头,又戴回去,把自己咬过的地方盖住,说:“奶奶,我缝好了,您等会儿让小方拿水洗洗,消消毒,水痘有病菌。”
“康先生,我先到车里去呆着吧,我身上有水痘,在这呆长了不好,万一把别人传染了就麻烦了。”
浅浅说完,想问康国深要车钥匙。
爷爷奶奶都喜欢浅浅,可能就是因为她特别会看眼色会来事儿还很会说话,凡事有分寸极了。
也没想再这边留太久,康国深想着,拿出车钥匙准备给她。
听见奶奶说:“我们都老头老太太了,没事没事,浅浅把饭吃了再走吧。”
浅浅看看勤务员小方,说:“这不是还有小方呢吗,我可不能传染给他,不然谁伺候你们呀。康先生你在这儿吃完饭再走也可以,我先到车里去等,不用管我。”
浅浅一走,爷爷就更没好气儿了,直接就怼上他了,“给你们家干点活儿是真难啊,生病了都不给人放假休息休息。”
都没等康国深解释,就发号施令:“你也赶紧滚蛋吧,看着你闹心。孩子留下,病了不要呆一起,你回去给人家放假休息休息。对了,走的时候记得到你姑姑那边打个招呼。”
康康到哪儿都很有规矩,这一点他倒是不担心两个老人受累,而且管不过来还有勤务员和姑姑那边。
想了想,康国深还是解释说:“康康得过水痘,呆一起也没事的。”
“还是信不着我?你小子……”爷爷声音浑厚,火要来了。
“得得得!那您看着吧,我巴不得!我先走了!”真是避之不及,康国深赶紧闪人。
到姑姑家打了声招呼,坐了一会儿,喝杯茶的功夫,搪塞几句,人实在坐不住,心里惦记着等他的人,找个借口溜了。
车门没锁,康国深坐进驾驶室,看了一眼后座,人趴在那儿没一点动静,好像是睡着了。
刚要启动引擎,电话来了,一看是大姐,他只好接了电话。
康国嵘一上来就是质问:“万宝路回来见着你了吧?”
“这你都知道?怎么,大院里你安插特务了?”康国深轻笑一声。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够可以的。
他轻慢的态度让康国嵘很来气,直接怒言:“你知不知道她在国外混成什么样?都跟些什么人玩一起的?你最好别再跟他们那一票人瞎胡闹,离她远点!少去招她!你消停几天,年后好好去上班。”
上什么班?康国深仔细想了下,上次家里人说要安排他去中福。哪个好人愿意去跟那帮老家伙们明争暗斗,上那种整天钻营人心的班。
他回头看了一眼浅浅,人像个小动物似的趴着,压低着声音说:“不去,我有自己的事儿呢。我跟万宝路啥事没有,要有早有了,还能等到现在?你别老盯我行不行,你去管管康国城,他最近又搭上个军校老师,听说那女的都快让他整失业了,正等着给人家当救世主呢,都玩黑心了。你有本事把他弄明白,别到时候两口子又到奶奶这边来闹。”
“他的事有人管,我说你的事呢,对了,还有你那小保姆……”
“我的事不用任何人管。”
他没再给对面人一点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把电话挂了。再聊下去,俩人都得急眼。争不出名堂,不如别废话。他们家这些兄弟姐姐妹确实比别人家更团结,但真吵起来,谁也不饶谁。
浅浅迷迷糊糊没完全睡过去,听见手机响那一刻就醒了,但也没有睁开眼睛。听别人讲电话不太好,可她浑身乏力起不来,就只能这样装睡算了。
车一路开得很稳,摇摇晃晃间她竟真的失去了意识。到了家人都没醒,康国深抱着她回屋,放到床上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觉着有些不对劲,一摸,又发烧了。有些事儿啊不信真不行。奶奶前面刚说完,这就应验了。他翻着手机查了查,决定出门给浅浅买药。这边请的阿姨都不固定,家里也没有备菜。他买了药,又亲自到国宾点了一些菜,让那边老板掐着点送到。
入冬以后,天寒地冻。屋子里暖气再足人回来也要缓半天。康国深让屋外寒气吹醒悟几分,意识到是自己大意了,就不该带她出门转那么一圈。
他站在床边把药盒子里的说明书全细细读了一遍,悄悄的走到浅浅跟前。
轻轻唤了她一声,没有应声,他又唤了一声:“浅浅,你好点吗?”
浅浅有了点意识,迷迷糊糊,嘴里含糊不清,“嗯……我是不是又发烧了?”
“是,起来先把饭吃了,实在不行我等会儿带你去医院。”康国深将她抱了起来。
“我不要去医院。”
她从小就抗拒医院,去怕了,不是要命的事,都不想去。人靠在床边缓了会儿神,一天没怎么吃饭了,饿是一定的,但又没有什么胃口,勉勉强强,喝了一点他喂的粥。
旁边书桌上摆了差不多十几样小菜,还有虾饺和肠粉。给发烧的病人买这么些吃的,可真是会照顾人。浅浅看着有点想笑怎么回事啊。
康国深见她没吃几口,以为是不喜欢不合口,赶紧说:“你想吃什么,你说,我再给你点。”
“你干嘛买这么多啊?”浅浅指着桌子上的东西,扯着嘴角笑了,一看那碟子碗,就知道不是普通饭店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平时见你什么都只吃那么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干脆我就把招牌全点了。”他竟有些无措模样。
“怎么吃的完啊。”浅浅不仅不那么饿,还有点犯恶心,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怕他又觉得自己娇气。
“吃不完就算了呗。”他抖了下眉毛。
瞧瞧人家说的多轻松,金丝边的盘子,青花瓷的碗,一桌子好东西。
他说的算了,那就是不要了。
也不知道替他心疼什么,浅浅指了指碟子里的糕点说:“我想尝尝那个。”
康国深马上就去拿了过来,小碟子接着,亲手喂进她嘴里,嘴角微微上翘,眉目间都是喜色,问:“好吃吗?”
原来他讨好人的时候,这么可爱啊。
浅浅点点头,“好吃的,特别好吃。”
入口即化,带着些奇妙的果香,但又品不出具体是什么。很像她最喜欢的那个雨后山果的洗浴牌子味道,淡淡地甜。
“你喜欢以后我都买给你吃,好不好?还有很多别的口味,下次我都买回来,或者干脆把人请到栖子堂去给你挨个做一遍。”
这一刻,浅浅就像被人种了蛊,眼睛盯着他的眸子,顺着他意思点了点头。所有的理智与原则,都不复存在了。
吃了点东西之后,康国深拿来家里的水银体温计给她测了测体温。然后出去倒了一杯温水回来,放在床头柜子上,面对面坐着,他打开药盒,把胶囊轻轻塞进浅浅嘴里,比前两次更加温柔。
“把药吃了,我还买了药膏,医生说如果痒的受不了可以涂。”
浅浅乖乖把胶囊含在嘴里,等着他喂水,张嘴和着水把退烧药咽了下去。
轻轻挠了挠头发,说:“对了,康康要背书呢,你赶紧去帮他背书。”
“你可真是会操心。”康国深轻轻点了点她脑门,不禁失笑,“人没让我带回来,我跟我姑姑说了,她会管的,放心吧。”
“当爸爸是不是都这样啊……”
不乐意管孩子……浅浅自己跟自己嘀咕了一句。
他正好听见,回了一句,“以后都你管吧,他最听你的话。”
说的就好像这孩子就是她亲生的一样,浅浅心里想着,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难带。
许是吹过寒风,身上水泡又多了,奇痒无比。她实在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背,抓破了一个,痛死了。龇牙咧嘴,吸了口凉气儿。
康国深瞧见,拉住她手腕,“不能抓,你先去洗个澡,用温水冲一下,应该会舒服点儿。”
浅浅看着他,犹豫着说:“我没有衣服换。”
“衣服我都给你拿过来了,都放在我柜子里,你自己去找找吧。”
买药的路上想到了这事,他顺便就全都给拿过来了。
“怎么能放你柜子里?”浅浅盯着那个大衣柜,缩了缩肩膀。
“不然呢?放哪儿?全摆床头上?”康国深还握着她手腕,体温热热的,不过烧的不厉害。
浅浅想起了什么,嘟嘴控诉他:“你不是说有许多房间给我住么,一间住,一间放衣服。”
“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话全让你说完了!
“没那闲工夫打扫。怎么?我这房间不好?还是我的床不好?”他尾音缠绵地调笑。
哼!
浅浅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的,也没力气说,推开他下床找衣服。打开柜子,发现自己的衣服在前面,后面是他的衣服,整整齐齐摆在一起。
什么时候弄的?忍不住回头偷看他。
眼神相撞,她又赶紧躲回去,做贼心虚似的。心虚?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呢!
康国深就这么半躺在床上,一直盯着她,嗓音含倦地说:“这么难找?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浅浅吓得闭了闭眼,随便抓了件衣服就跑。
“那我先去洗澡了!”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怎么怪怪的?
她怎么老是改不掉凡事向他汇报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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