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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大家不欢而散,让我始料未及。众人都不想扫了爹爹的兴,强颜欢笑地陪坐着。席间淳于长最是高谈阔论,气氛才慢慢好了起来。王莽心细,虽是话不多,却总能瞅见爹爹需要,左右服侍。
爹爹转头对娘亲说:“要是论子弟出息。我这三个儿子都不如子鸿、巨君太多。”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席间众人听见。
淳于长和王莽忙躬身谦逊。爹爹摇摇头:“我不是不护着自己的儿子。这些时日我病重冷眼观看,却是你俩对我最是尽心。若论以后王家兴盛还要靠你俩的支撑。让王家开枝散叶、兴旺发达。”
淳于长和王莽连道不敢。
爹爹望着他俩沉思了一会儿,忽又说道:“子鸿已经娶妻生子了吧?”
淳于长一怔,才躬身答道:“谢舅舅关心,我的孩儿已经六岁了。今天也有随着他娘亲来。希望能给舅爷磕个头呢。”
爹爹笑道:“好,好!那就让他上前来吧。”
话音刚落,一端丽女子牵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孩子上前来。淳于长推了他一下:“快给舅爷磕头,祝舅爷身体康健。”
那孩子乖巧的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朗声说道:“祝舅爷爷身体康健。事事顺心,万事如意。”
见孩子这么可爱,大家都笑了。爹爹更是高兴,招手让孩子到跟前,随侍从人赶紧拿了金锁金手镯赏给他。
孩子又大声谢了,才蹦跳着回到女子身边。
爹爹趁着高兴又说:“这也是王家祖先保佑才会有此佳儿。”
众人都跟着附和。爹爹又说:“我王家能得天家照顾得到‘一门五侯’的熏天威势,也是凭着家族中父严母慈,兄弟有爱。大家今后更要团结一致,共荣辱、同进退。”
大家大声答应了。
可接着爹爹神色却有些黯然:“要说满门荣耀,却让我想起了二弟王曼。”
提到王莽早逝的父亲,大家都默声不语。王莽更是有了几分伤感。
爹爹叹了口气:“老夫来日不多,这些天总想到到了阴间如何跟二弟交代。老夫愧对二弟啊。”
王莽潸然泪下,上前俯身拜下:“舅父对侄子一直照顾,侄儿铭记在心。”
爹爹也眼圈稍红:“王家适婚的子弟大都婚娶。而巨君你今年二十六了吧,如今还未娶妻生子。实在是老夫心中一个心结。其实我心中早有计较,只是一直身体欠佳,耽误了你。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佳妇相配,这样我才能放心去找二弟啊。”
王莽早已泪流满面,撑地失声痛哭。
我在一旁怔怔地望向远远站立的王月。原来一切都按着历史轨迹进行着。王月难道难逃连丧三子的悲痛了。想到此处,我心里也是酸痛。可这是我能阻止的么?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好一会儿,爹爹才沉声说道:“月儿,你上前来。”
王月答应了,稳步上前,盈盈拜倒。
爹爹看了面前跪着的两人半晌儿,才提高声音含笑说道:“巨君,宜春侯家的王月,稳重大方,与你甚为相配。如今我就做主许配给你吧。”
话音落下,王莽猛地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愣愣地望向爹爹。
爹爹侧头凝视着他,慢慢收了笑容问道:“怎么,舅舅选的人你不满意?还是你另有打算?”
王莽嘴唇颤抖着,欲要张口说话却哑了声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为王莽、为王月伤痛着。这就是古代,这就是古代婚姻。没有自由恋爱,没有两情相悦。只需长辈一句话就定了终身,叫人如何相濡以沫、与子偕老呢?眼模糊了眼,我心里冲动,正欲上前阻扰。
王莽突然扯开笑容,重重地给爹爹磕了个头:“巨君没有不满。刚才是欢喜昏了,一时忘了道谢。”
王月刚才一直垂头跪着,偷眼看着王莽。见王莽磕头,才随着王莽给爹爹行礼。
爹爹见配成佳偶,心中高兴,大笑着让两人站起。
随着众人纷纷上前道喜。我冷眼看着王莽,却见他虽是笑着,笑意却没有进眼。为他叹息,心中烦闷,我悄悄地离开了宴席。
正静悄悄地站着看稍有残败的菊花,感觉身后有人,回头看去,却是三哥。
三哥笑笑:“这些天虽然被四妹支使着布置,我却不知真的演出起来这般耀眼。”
忍了心中伤感,我也笑道:“那是因为我有三哥支持才能做到如此啊。”
三哥动了下唇角,笑中却带几分伤感:“今天看了你编排的歌舞,让我想起她来了。”
“她?谁啊?”我笑着明知故问。
“宜主。”三哥沉声说。
我歪头看他,笑话道:“怪不得刚才我偷看大家反应,就三哥淡淡的呢。看来在三哥心中,妹妹没有宜主的分量重啊。”
“如果你认识宜主一定会引为知己的。”三哥抬头远远看去,眼里几分温柔。
“那三哥就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小嫂子啊。”我逗着他。
三哥一笑,却沉声说道:“好!不过别在她面前开这个玩笑,我俩都明白,我们今生无缘,只能有待来生了。”
听三哥平常跟我的只言片语,我明白这个让他放在心上的佳人因为身为乐籍,没有资格正正堂堂地抬进大司马府做三哥的妻妾。虽然三哥能为她赎身或者将她买进府中,可凭三哥对她的深情和她的骄傲,并不愿意用这样的身份进来,受三哥妻妾的羞辱。
我俩都不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默默地望着眼前即将凋零却尽力释放最后美丽的景色。
等到三哥真的偷偷带我出去,是三哥生日的正日子。三哥说了,宜主要给他一个难忘的生日留恋。这次之后她就要被送进阳阿公主府中做舞姬了。
虽然我听着阳阿公主这个熟悉的历史名字心里有些遗憾,却还是有几分侥幸,觉得不会这么凑巧让三哥这么倒霉。他是我来着时代和我最亲近对我最好的亲哥哥,我希望他能永远地幸福快乐。
从三哥嘴里听说过多次宜主的名字,也暗中想象过她的美丽和脱俗。可见到真人仍然让我目瞪口呆地惊艳。见我这副模样,宜主倒是宠辱不惊,看来如我这般花痴模样她见多了。待坐下三杯淡酒过后谈开了,我才发觉三哥说得没错。宜主和我真是相见恨晚。她对舞蹈的见解让我这个半吊子自愧不如,大声惭愧自己在中秋之夜的得意;而我对音乐上的造诣也让她赞叹不已,为我的诸多妙想击节叫好。
三哥看着我们,眼里尽是宠溺。只一杯一杯大口喝酒,他酒量本就不大,很快就醉倒了。和宜主一起把三哥扶到床上躺下,相视一笑,干脆相约乘着今晚月色很好,月下合奏去。说罢也不要贴身丫鬟伺候,自己抱着琴走出房门。
已是深秋,我和宜主都不约而同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出了房门举眼望去, “飞天阁”到处都是莺歌燕舞,笑语晏晏。不知有多少王公贵子在这里寻欢作乐,也不知多少身不由己的人在这里挣扎度日。宜主只是淡淡望着,并看不出多少喜悦哀愁。心下佩服她的淡定自若,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倒是她看我似有怜悯之情,主动开口说道:“各人有各人缘法,我现在这样挺好。倒是让妹妹牵挂了。别人的奉承捧场,不过是垂涎我的美色、舞姿罢了。”
我有些惭愧于刚才的怜悯,红着脸转了话题。
将琴在园中的亭子放好,我拨响了琴弦。一段前奏之后宜主的琴合了进来。琴声悠悠,合着秋风的呜咽,竟有几分悲凉。
琴声间处,忽听笛声渐起,似百鸟朝凤,光风霁月。我和宜主精神一振,合着笛声,渐渐脱了悲伤调子,声色中多了欢快喜悦。
一曲演罢,我才抬眼望向笛声传来之处。光影细碎,一个深色人影站在不远处,眼睛却是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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