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嗯！”董文超冷淡得看都不想看何仁感一眼。短兵相接下，董至轩的情商那是杠杠的，两边都不开罪，拿了件男式的荧光绿T恤给何仁感换。何仁感也不留下自讨没趣，看到张衡遥来了，走过去和她讲话。

　　“爸，你做决定好了。”董至轩让董文超决定彩弹枪战的攻防顺序。本来这次登山没董文超什么事，张胜男全程赞助活动，董至轩负责组织策划。因为丈母娘生病入院，董文超总不能在这个节点上约女人出去，闲在家里无聊，就跟来了。

　　“我不想和何仁感分在一组，让她去旭林那个组。”董文超说。

　　董至轩摇头说：“你这又何必呢？敌对起来倒显得你肚量不够了。”

　　“看到她就讨厌，别指望我们和平相处，你到哪边自己决定。”董文超说。

　　何仁感与张衡遥聊得正欢，看到至欣来了，三个女孩像10年没见般手拉手围成圈。

　　“搞小团体，没有团队精神。”旁边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孩咕哝。

　　话飘到何仁感耳朵里，她转身要去吵架，被张衡遥和至欣拉住，张衡遥说：“阿感，别和傻姑计较。”

　　何仁感是连卖小馄饨、拉扯铃的小市民都不放过机会吵一吵的人，怎么放过傻姑？不过傻姑那句话不是说给何仁感听的，她嫉妒的人是张衡遥。何仁感除了学习好，在学校的活跃度并不高，倒是张衡遥出风头，校内大小活动上担任主持，参加校外文艺汇演，还去电视台录节目，除了何仁感和董至欣，学校没几个女生待见她的。傻姑名叫瞿舒文，出生文学世家，少年成名，觉得自己高张衡遥一个级别。

　　不受女性朋友待见的祖师爷今天也来了，何谷珊用牛仔热裤配荧光黄T恤，头凑在李旭林颈边耳语。她上个礼拜不是说没空吗？不是和李旭林冷战吗？出轨了心虚呗！

　　搞外遇女人的诡异温柔把何仁感几个女孩惊到了。李旭林正和两个老会员说起新入会的成员——“成勋今天不来了，下次会员活动让他讲讲国外顶尖的天文望远镜，他家里那台也很高端，我们上次去看过了。以后他负责收集天文学的资料，大家多切磋，他很棒的！”

　　“Honey，你也很棒啊！”何谷珊崇拜地眨着眼睛，何仁感与张衡遥对看一眼，对昨天划船看到的事心照不宣。

　　“谷珊姐很崇拜旭林表哥嘛！”至欣羡慕地看着他们。

　　“是啊！不正常！”何仁感说。

　　瞿舒文小声骂了句：“心里阴暗。”傻姑今天是和她们杠上了，何仁感脑子里盘算着等一下怎么把她打一顿，阴险地看着她点头。

　　董文超咋咋呼呼发号施令，带领学生们上到半山，这里劈出一块地方，被布置成了战场，有石头碉堡、柏油桶和废旧轮胎搭成的掩护所，还有一条壕沟，很深，前一天下了雨，现在壕沟里都是泥浆，董至轩关照大家千万别滑下去“洗泥浴”，众人哄笑。

　　一行30人被分成两组，董文超父子带一组，张衡遥和傻姑分在这组，李旭林和稻稻带一组，何仁感和董至欣分在这组。第一轮，董文超防守，上山前，他对李旭林说：“给我们十分钟排兵布阵，十分钟后你们进攻。”李旭林同意。

　　“女的全部躲进碉堡，不要出来，男的两两一组，相互掩护，你、你去山坡入口守着，至轩机动……”董文超指挥着。

　　“不对不对，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你们前后两条进攻线路都要看住，免得被他们夹击。你们两个尽量靠前，这里易守难攻，不能一味守，要进攻，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董文超继续指挥。

　　“爸，我们只要撑过20分钟不被歼灭就赢了，不需要进攻。”董至轩提醒。

　　“20分钟不被歼灭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女的躲在碉堡里，男的守着入口，他们根本攻不上来，我现在的计划是把进攻方全部歼灭。”董文超野心大着呢，非要把另一组压死。

　　“赢就好，搞这么多事干什么！”董至轩拎着枪抱怨。

　　“董叔叔说得对，他们那组很弱的，我们女的也可以参战，在碉堡里放冷枪。”瞿舒文的话得到董文超的认可，她气焰嚣张地对张衡遥下命令：“我们一人守一个口，枪架在窗口上打，瞄准打，懂吗？”

　　董至轩白了傻姑一眼，走开了，董文超对傻姑说：“碉堡里的小战场你来指挥，加油姑娘！”

　　“董叔叔放心吧！”

　　“好了，各就各位！”董文超背对山坡入口，摇着双手指挥，突然砰砰两枪，他中弹了。

　　何仁感举着枪从他背后走上来，调侃道：“原来是董叔叔啊！你怎么光排兵布阵不看时间啊，战争已经开始了！”

　　“何仁感，你连尊重对手的基本素养都没有，你打得了我，打不了我的阵法。”董文超衣服上五颜六色，脸上怒色。

　　“擒贼先擒王，先灭了你，也算成功了……百分之一。”何仁感故意顿一顿，恶心董文超一下。又是砰砰两枪，光顾着刺激对手的士兵也落得中弹的下场，何仁感头盔和胸口中了彩弹，董至轩提着枪走过来，说：“你们两个死了，去下面休息！”

　　没多久，董至轩也中弹下场了，又没多久，碉堡里的女人排着队下来了，瞿舒文嘴里嘀嘀咕咕：“根本不应该全部躲在碉堡里，他们冲上来把我们全部打死了，逃都逃不掉。”

　　董文超听后面色难看地解下枪，放到一边，说：“刚才轻敌了，着了你们的道儿，等这轮我们攻山，你们死定了！”

　　攻守换一换，结果还是一样——全军覆没，用时比上一轮还短，何仁感摇晃着枪说：“我们在山上等啊等，还想怎么一个进攻的人都没有？以为你们摆了阵，在山下等我们自投罗网，原来是全军覆没啦！都还没打呢！”

　　李旭林听了，笑着拍拍何仁感的头，何谷珊公主病犯了，撒娇道：“这帽子太臭了，我头发上都是怪味。”

　　董文超怒了，说：“这个游戏设计得不好，下次我来制定规则，今天就玩到这里，我们还要登山，时间不够了。”

　　本来还有第三轮对战的，董文超一句不玩了，让兴致正浓的何仁感不开心了，大声说：“输了就不玩了，一点比赛精神都没有，再不和他玩了！”

　　董至轩说：“还有一轮，有始有终，打完再走。”

　　“赢了羞辱对手，你也没什么比赛精神。”瞿舒文又挑衅何仁感。

　　“我们又不靠作弊和抄袭换虚名，实力确实强嘛，没什么好谦虚的！”何仁感讥讽她。

　　瞿舒文听到何仁感说她“抄袭”，立刻反驳道：“含沙射影，造谣生事，你有时间还是修修涵养吧！”

　　“修修涵养是文学天才创作的新词吗？不如换成我们平庸的人能听懂的词——修身养性、涵养胸怀如何？”何仁感抓她的语病，瞿舒文哪是她的对手，一来一去脑子热了起来，破口大骂：“你还在看卡通片的时候，我已经读完《红楼梦》了，就你肚子里这点货色还敢来纠正我的用词。”

　　“文学天才认为《红楼梦》是文学作品的巅峰之作？”何仁感说得不急不慢，把傻姑气得跳脚，说：“我小学已经熟读24史，四大名著也烂熟于心，这些是你赤脚也赶不上的。”

　　何仁感噗嗤一笑，“小学熟读24史，你这牛皮也不怕吹破，你是不是以为24史是一本书名啊？弱智！”

　　“你自己做不到嫉妒别人，心里阴暗！小学熟读24史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信可以问我妈，她可以用人品替我担保。”

　　何仁感说：“你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嘛，知道自己没人品，找妈妈来做保，不过你妈更没人品，帮女儿写文章，把她猥琐的灵魂装在你身上，背负得愉快吗？”

　　瞿舒文哼一声道：“恶意揣测造谣，真是太恶毒了！我妈妈自己在报纸上开专栏，还需要靠我来帮她发文章？”

　　“你这是理解力捉急，还是急于转移话题？”何仁感说，“我说你妈妈把自己写的文章给你，是帮你出名，不是靠你来帮她发文章，她那点写作水平也就是故事会水准，放在你一个儿童身上就被炒作成天才了。”

　　港城坊间流传着一个生存定理，混虚名的人不要挑衅何仁感，否则她翻出你的老底，砸了你的饭碗，你就只好去跟她的仇人们抱团了。英雄最怕老邻居，这瞿舒文好好担着文学天才的名气，偏要去何仁感身上刷存在感，结果被打得找不着北，独自坐在石凳上生气，几个队友安慰她，她听不进去，心里想着何仁感怎么死掉。

　　董文超看不惯何仁感随便欺负别人，让董至轩去安慰瞿舒文。董至轩说：“她自己活该！去惹何仁感！”

　　董至轩对何仁感到处树敌的本领已经习惯，还是忍不住要说她：“团队活动，你看不惯谁，也忍一忍，有点大局意识好不好？”

　　何仁感却说：“我早晚揍死她！”

　　董至轩抓着她的耳朵说：“穿错衣服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还给我闹事！”现下两人都穿着荧光绿和迷彩马甲，带着迷彩头盔，远看以为是两个男人。

　　何仁感拉下他的手说：“推我下水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准备怎么跟我算账？”董至轩笑着问。

　　何仁感指着壕沟说：“把你丢下去洗澡！”

　　董至轩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不如来个鸳鸯浴，像昨天喷水池里一样。”

　　何仁感退开一步说：“这可不行啊！你这手脚也不干净，我怕又被你摸走什么东西。”何仁感说的是董至轩从她牛仔裤后袋里偷走照片的事。

　　董至轩单手将她搂进怀里，嘴唇贴着她的太阳穴，缓缓蠕动，轻咬她的耳垂，低声说：“摸走你的心怎么样？”另一手放在她左胸上。

　　何仁感看着眼下的泥浆壕沟，脚已经在战壕边缘，她觉得董至轩随时会把她丢下去。

　　“何仁感，我不想激化你和我爸的矛盾，所以把你们分开，我也不想因为偏帮你而和他对立起来，这对我们不利。”董至轩突然语重心长的说。

　　“董至轩，我不会去讨好别人让自己的路顺一点。有些人来我这里争取友谊，可是一旦被我批评了，就抱团攻击我，那打扮出来的理性不过是混圈子的敲门砖。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一年一年的风云变幻，让我对人性的认识越来越透彻，与人交往更加谨慎。我不会为了顾全大局，去包容这些小人和伪君子。所以，你的团队项目并不适合我，我就是一个人在战斗。”何仁感胸被他捏着，脸上却是谆谆教诲的师长模样。

　　“为了我也不能让步吗？”董至轩问。

　　“不能。”何仁感说。

　　董至轩气得往她胸上狠狠捏了一把，何仁感大叫一声，被来找何仁感的至欣听到，喊道：“阿旻，你在哪里？”

　　何仁感面对泥壕，被董至轩从背后抱着，两人又穿一样的衣服，至欣从远处只看到董至轩的背影，没看到他前面的何仁感，高声问：“哥哥，你看到阿旻没有？我听到她叫了。”

　　董至轩禁锢着何仁感，神色自若地说：“没看到，不会掉到壕沟里去了吧？”他坏笑着亲啄何仁感的脸颊，“你去碉堡后面的壕沟里找找。”何仁感本来要答应的，被董至轩一搅和，现在进退两难了，一声不响任他抱着。

　　“哥哥，你在干嘛啊？”至欣向他们这里走来。

　　董至轩紧贴着何仁感，让两个人看起来像一个人，说：“小便。”

　　至欣掉头走了，何仁感从他怀里挣开，说：“随地小便，畜生行为。”

　　董至轩下身带着反应，坦然面对何仁感，玩世不恭地说：“畜生行为可不止随地小便！”

　　何仁感和董至轩双双从战斗区下来，一众人目光暧昧地看着他们，原来第三轮对战结束很久了，所有人身上都带着彩弹，也不知是谁打谁，一片混战后，发现少了两个人，董何两人身上干干净净，像对荒山偷情的野鸳鸯，从草丛里冒出来。何仁感立刻举枪往董至轩身上打了一发，说：“对战结束，我方三轮全胜。”

　　董至轩恼怒地盯着她，骂道：“贱人！”

　　稻稻调侃道：“我方最后一轮以美人计赢下。”引得嘘声一片。

　　从凤凰山回家，何仁感累倒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何谷珊坐在她对面敷面膜。

　　“那天……船上那男的是我干哥哥，我和他都爱写诗，那天正在做诗歌交流。”何谷珊说。

　　何仁感仰面躺着，懒洋洋地说：“干哥哥还是干爹，我都不想知道，交流诗歌还是交流感情是你们的事，我也不会和李旭林说，麻烦你去房间敷脸，别在这里烦我。”

　　何谷珊哼了一声，说：“你脚踏两条船的事，我也没和董至轩说。”何仁感一惊，她昨天和Erro见面的事难道被陈思行说出去了？

　　她不动声色地说：“我一条船都没有，你爱和谁说都行。”

　　“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都在他家看到你的鞋子了？”何谷珊得意地看着她。

　　“什么鞋子？”何仁感警觉地起身。

　　“那双小白鞋，你和妈妈说在淀海桥救人，上岸后鞋子被偷了。我怎么在许家佣人手里看到了？你真是可以啊！暗通款曲，在富少间跳来跳去。早点嫁人算了，别念书了。”何谷珊刻薄地说。

　　何仁感一拍沙发，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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