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的仰慕（上）

　　“呜呜呜……”哭声越来越大。

　　“师祖，师祖，您为什么哭哇？人家不是把袈裟借给您了吗？”

　　“唉……借是借了，可我多想穿上几天呀！”

　　“这有何难？您想穿一天，我们就留他们多待一天。您想穿十天，我们就留他十天。”

　　“就是留他半年，我也只能穿半年，我怎么才能穿一辈子呢？”

　　“师祖，您想穿一辈子呀？这也容易……”

　　“那你说说？”

　　“看您舍不舍得那两间禅房了……”

　　广智小和尚给金池长老献策，火烧禅房，将唐僧的锦襕袈裟占为己有，何仁感从《火烧观音院》里得了灵感。

　　“这交易风险太大了，我都没有看到全部的照片，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偷偷备份，我们这种小人家儿女禁不起你们资本家无穷剥削啊！”何仁感后仰身体，与他拉开距离。

　　“我可没说把照片给你，我只是和你交换不传播的条件。”Erro勾过她的肩膀，捏着她的下巴拉到怀里。

　　何仁感摇头挣开他的手，“你这算盘太精了，我不和你交换了！”小孩子耍任性般起身，Erro拉住她的手臂，板起脸说：“何仁感，别跟我耍花样！”

　　何仁感甩开他的手坐下，把电脑往茶几中间推了推，说：“你冷静点！差点把电脑撞到地上。”

　　Erro防备地盯着她看，好像关门落锁的是何仁感，他才是被困在酒店房间的小羔羊。看着她的侧颜，他柔下语气说：“阿旻，我真的挺喜欢你的！阿立一直说你如何神奇有趣，我很好奇，飞过来看你，第一次看到你的地方就是那个苗圃，你在那里教一群学生种花，你管那种花叫‘小兔子’，还让一个男同学带回家养。董至轩来了，无礼地指责你浪费学校经费，一副学校是他家里开的土财主气。很幼稚！为了引你注意，他的表现很不正常，待人接物透着戾气。”Erro双手抓着何仁感的肩膀，“我不会这么羞辱自己喜欢的人。”

　　“呵”何仁感讪笑看他，Erro捏着她的手，抚摸她的头发，说：“阿旻，你还小，才16岁，心智成熟，眼光幼稚，男人对你好一点，找你找得频繁一点，你就动心了，以为这就是爱，其实你不爱董至轩，你只是把他当玩伴，逗逗他，撩拨他，看他在你手里晕头转向，很有趣吧！你真蛮坏的！”

　　“喜欢就是爱啊！我又不是找终身伴侣，谈恋爱，大家快乐就好，合不来就分手，真爱还是假爱，爱得深还是浅，有什么好去纠结的，精力要放在学习上啊！”何仁感满不在乎地说。

　　Erro扯扯嘴角，轻哼一声说：“我看你是精力过剩，喜欢参与人斗人，典型的中国人。你外婆挺单纯一老太太，美式作风，你妈应该像她吧！你爸是个老实的学者，这心机你跟谁学的？”

　　“遗传的，我像我爸，我爸像我爷爷，老实的学者怎么可能在龌蹉的大学校园里站稳脚跟？”何仁感把手枕在头后面，靠在沙发上，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看，“我就给你举个例子吧！我爸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做老师，第一天上班，在办公室坐着，进来一男的，是他顶头上司的上司，看他一个小年青闲坐着，给了他张表格，让他去复印10份。我爸是老师，又不是文员，差遣老师干文员的活儿，这在大学里相当常见吧！猜我爸怎么做？”

　　Erro专注地看着她，享受着此刻聊天的宁静，嘴角不自觉上扬，心里暖暖的，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有了新变化，拉下她的手，头依上她的肩膀，温柔地说：“你爸去复印了。”

　　“对！”何仁感岿然不动地坐着，像座大山一样，“我爸复印去了，没在学校的影印间复印，而是去了校门口的誊印社，他复印完，用公用电话打去了那位领导的办公室，说：‘陈主任，我在校门口的誊印社，表格帮您复印好了，1块钱，需要开张□□吗？’陈主任说：‘你怎么不去学校的影印间，就在我们这层楼。’我爸说：‘我是新来的老师，又不是文员，我怎么知道影印间在什么地方？这样吧！如果您不能报，这1块钱，我帮您出了。’从此，陈主任对我爸这位青年教师非常尊重。陈主任才是典型的中国人，对良民刁，对刁民软。我们的心机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Erro认真地看着何仁感，摸上她的脸，她没躲避，淡定地任他触碰，他在她耳边轻浮地说：“给我上了一课，我给你上……一课好吗？”

　　何仁感忽略他猥琐的暗示，眼睛还是看着电脑屏幕，说：“这么快就没耐心了？太急色会把我吓跑的！”

　　Erro拉下她的手，压住她的肩膀，说：“跑得了吗？”

　　“我可以带你一起跑。”何仁感暧昧地说。

　　Erro严肃地看着她，沉默几秒后说：“我不喜欢你和我虚情假意，阿旻，我对我们的未来是有规划的，董至轩不适合你，张胜男这样厉害，会允许你这种家庭条件的女孩进门吗？我不一样，我妈对我没要求，我的事可以自己做主，她要是反对，我可以带你去任何一个地方生活。”

　　“都已经想到净身出户了？你想得真还挺远的。不过风险也不大，吃不了苦还可以回妈妈这里不是吗？”何仁感嘲讽他。

　　“我受过的苦，你绝对想象不到，没钱算什么。”Erro眼神迷离地看着电脑，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不就是挨几下打，长期忍受家暴的苦闷，我邻居阿星三天两头被父母虐打，还让他跳楼，他都觉得自己不是最惨的，祸害精父母多的是，你放心，你绝对不是第一名，也别夸大自己受的苦，真正受苦受到匪夷所思还站着讲话的人，绝对有一套自愈机制，不会像你这样用什么‘想象不到’去吓人。”何仁感的话，说得Erro脸色难看。

　　“自以为是！”Erro咬牙说道。

　　何仁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靠夸大痛苦制造出来的仇恨社会、报复女人的理由，被我推翻了，人空了吧？举面正义的大旗惩罚女人，是你的自愈机制吗？你仇恨母亲，却又离不开她的经济支持，你仇恨三心二意的女人，自己却同时交往很多女人，还不容许她们背叛，一旦被你知道，连活路都不留，你骨子里的男权思维太可怕了。”

　　Erro感觉心里在烧，不是空，而是慌了，“何仁感，可怕的男权你还没见到过，现在让你看看。”他抓住何仁感的手臂扭到背后，用身体将她压在沙发上，何仁感别开头，Erro的唇贴着她的脸颊，陶醉地说：“阿旻，你说得都对，我什么都听你的，但你不能脚踏两条船，明天不许和董至轩去登山。”

　　何仁感一句话也不答，面无表情的脸让男人很挫败，Erro的手放在她胸部上，轻柔地捏着，亲吻她的脖子，陶醉得冒热汗，她全无反应，眼睛还是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

　　更让男人有挫败感的是，何仁感轻轻哼起了歌，音调缥缈诡异。

　　I’m singing in the rain
　　Just singing in the rain
　　What a glorious feeling
　　I’m happy again
　　I’m laughing at clouds
　　So dark up above
　　The sun’s in my heart

　　男人还醉在少女香里，水从天而降，湿了背才醒过来，头上的消防喷淋装置被开启了。

　　Erro从何仁感身上起来，拉起她说：“着火了！我们先下去。”何仁感慢慢整理头发，任水打在她身上，反正衣服早湿了，Erro看她这种安之泰然的模样，心焦地说：“动作快点！去洗手间拿块湿毛巾跟我下楼。”

　　只听“呲”一声，笔记本电脑屏幕全黑，Erro拿起电脑检查，只见键盘上都是水，这电脑是最先受灾的，因为摆在喷淋头的正下方。Erro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何仁感。

　　“怎么？还收行李？要等你吗？”何仁感奚弄道。

　　“是你搞的鬼吗？”Erro抓住她问。

　　何仁感甩开他的手，“再不逃生，你的那些远大的计划都要去天堂完成了。”

　　酒店门口，从房间逃出来的住客们讨论着为什么喷淋装置会莫名其妙启动。有人洗澡洗到一半，被同屋的人硬拉出来，身上仅围一条浴巾。何仁感站在Erro旁边，冷眼旁观，Erro盯着何仁感看，问：“你用了什么办法让喷淋装置启动的？”

　　“我一直在房间里和你讲话，又不是孙悟空，还能用分身术去捣蛋？”何仁感反问。

　　“你比孙悟空……”Erro说到一半，被一个优雅的声音打断了，“旻旻？”何仁感回头看到了陈思行，老太太涂着血红的口红，穿着超高的高跟鞋，围了一条印第安图样的橘色披肩，何仁感直呼其名：“陈思行。”

　　陈思行对Erro点点头，说：“看来是虚惊一场，去我房间坐坐，我朋友空运了一箱山竹给我，你们去尝尝。”

　　陈思行住在Erro楼上的商务套房，Erro穿着T恤和跑步短裤，坐在陈思行对面的沙发上，与她聊着成年舞会的事，何仁感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捏山竹，捏了两下捏不开，Erro看到了，拿过去，用力一捏，血红的山竹汁溅到何仁感的衣服上，荧光黄上的红渍，突凸又血腥，陈思行打趣道：“像发生了凶案一样！”

　　家奴的衣服湿了可以烘干，溅了山竹汁是洗不掉的，何仁感第二天穿了蓝精灵T恤去凤凰山，董至轩看到她的打扮，火冒三丈地说：“非要和我唱反调！”

　　“这要怪你，推我下水，衣服没干！”何仁感理直气壮地说。

　　“不会用烘干机烘吗？笨蛋！”董至轩骂道。

　　“这种高级货我家里没有，你早说嘛！让你带回去了。”何仁感说。

　　董至轩准备继续骂她，被后方的声音打断了，“至轩，彩弹枪战，哪一组先攻山？”

　　何仁感转头，与骂战老冤家打了个照面，礼貌地打招呼：“董叔叔，你也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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